《胭脂泪》7.胭脂情 二

    三月，很温柔的一个月份。冰初融，雨纷飞，回忆变得潮湿，桃花瓣飘落天涯。
    老天总是在这个时节容易伤感，飘了好几天的雨，今天他总算勉强挤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容，恩赐了几片暖阳。
    池骏一见雨停就冲到院子里撒欢，自个儿乐呵了半天，溅了阿蓝一身污水。阿蓝生□□美，为此一连几天都没给池骏好脸色看。
    池骏说：“我们去紫萸山吧。”
    我们走的是山路，蜿蜒盘旋，坡度尚还平缓，但不像以前去风景区还有台阶踩，路线全靠我们摸索。还好有池骏，他在前面带路，手被他牵着，我感到安全。多么希望，池骏就这么陪我一直走下去，为我挡一辈子的风浪。紫萸山很秀气，没怎么被人为修饰、破坏过，到处显着原生态的自然美。漫山遍野的无名野花，馨香宜人，绿树繁盛，山泉淙淙流过，让整座山都环绕着大自然的美妙音响。几缕云烟缠绕着山，反复渲染着仙境的气氛，大自然的奇美伟岸再次征服了我。在这里，人与自然相互交融，产生共鸣，彼此展开心灵的对话。
    我们来到了一处地势平坦宽阔的地方，可惜这里没几棵树，长的都是杂草。
    “要是种上薰衣草就好了。”
    “你喜欢薰衣草？”
    “嗯，有个地方叫普罗旺斯，你知道吗？每到七月，那里的山就变成紫色的花海，到处散发着浓郁的芳香，非常美。可是我一辈子都去不了普罗旺斯了。”
    我们找一块地方坐下，池宫尽收眼底。绿荫蔓延，一圈山给了池宫最忠诚的守护，而池宫就在里面安了个窝，安逸舒适地住下了。一排排宫阙威严壮观，金黄色的硫璃瓦在阳光下闪烁着绚丽的光芒。池宫的灵气源于谢池，明亮清澈，映照天空，映照山色。我突然有一种尽情释放自己的冲动，而池骏已经站起来，双手在嘴边绕成圆状。我幻想着他喊：“小涵，×××。”可是他只喊了简简单单的“啊”。我也跟他喊了一声。
    玩了一会儿后不觉半个月亮爬上来，天空加重了颜色。池骏趁我不注意偷偷地先跑了几步。荒山野岭的，天色又有点昏暗，鬼出没地似的。我生性胆小，赶紧在后面狂追。可是雨后路滑，被一块大石头绊倒，这一下就再也起不来了。我一个人趴在草丛里，又冷又怕，喊救命也只有鬼听到。我想不会就地长眠吧，过一段时间我就得变成一堆白骨，其中还有一根长骨是折断了的。然后又想，如果这里有老虎、狮子之类的野兽，把我一口吞了骨头都不想吐，那在我这世界上唯一的痕迹就只能剩下一堆粪便。想着想着，我就开始小声啜泣，在瑟瑟寒风中，如鬼叫一般。偏偏，雨又开始下了，我确定这次是老天在为我哭泣。雨水很快就打湿了我这条可怜虫。
    黑暗中，一个白点出现，白虎？不，因为他正用力地喊着我的名字。又近了，是一身缟白的长袍，他是池骏。真实绝处逢生，我使劲浑身的力气，大喊道：“池骏，我在这！”我伏在地上，分明听到了匆忙的脚步声，令我安心的脚步声。
    “小涵，你没事吧？”我的脚疼得不容许我说多余的废话，我只是在他的耳边轻轻地吐了一个字：“疼。”池骏把我轻轻抱起，一路狂奔。路上他一直对我说对不起，然后不断有水从他的脸滑落到我的脸上。我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泪水，只知道那一声声对不起的哭腔越来越重。
    刚回到雨竹庭，他就冲到雨里去叫舒颜和王妈来帮我洗澡更衣，又派人去找大夫。我虚弱地瘫软在大木桶里，热水的温度让我觉得舒服多了。舒颜被我吓哭了，她边哭边对我说：“小涵你怎么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啊？还让人操心。”我微微一笑，说：“别哭了我的好舒颜，我挺好的。”我又问她：“池骏呢？”“换衣服去了，刚刚还看他打了好几个喷嚏呢。看得出来，他很关心你哦。”“瞎说，他很善良，换作是别人他也会照这么做的。”“可是那不一样……”“好了。”我一语打断。
    王妈、舒颜和池骏为我忙到大半夜，协助大夫替我疗伤、煎药、为我敷药……池骏也受了点风寒，但他执意要照顾我。王妈和舒颜先笑了，舒颜朝我调皮地使了一个眼色，对池骏说：“您一夜坐在小涵旁边，小涵倒不会觉得脚疼，可是小涵她又怎么能睡得着，再说您想吃天鹅肉也不能这么早吧。王妈，你说是吗？”话刚说完，舒颜立刻被池骏开玩笑似的撵了出去。
    后来舒颜为了让我有个照应，跟我睡一张床。
    第二天，阑珊和池目都来了，池夫人和老太太没来，池骏不让告诉他们，说是怕麻烦又怕她们担心。阑珊是来看池骏的。一进门她就嗲声嗲气地喊了一声：“池骏哥哥！”我和舒颜的鸡皮疙瘩同时掉了一地。一个小小的伤寒就让阑珊把她们家池骏心疼了半天，嘘寒问暖个不停，念念叨叨的没完没了。然后她又闯进我的房间，指着我骂：“是不是你故意连累我们家池骏哥哥？你这个贱人！我告诉你，池骏万一要有个闪失，你赔十条命都不够！”舒颜听得咬牙切齿的，想还她几句，被我冷静地止住了。我想我们是两条道的人，我不必降低我的身份跟那种无耻小人做无畏的争论。这时，池骏走进来，对着阑珊，冷冷地说：“滚。”小妮子很震惊，赶紧跑过去拉着池骏的手臂，难过地说：“哥。”“我让你滚你没听见吗？”池骏甩开阑珊的手，指着敞开的门。“池骏，她跟你说了，什么你这样对我？”阑珊指着我，可怜兮兮地望着池骏，眼泪就快掉下来了。池骏没说什么就把阑珊推出门外，阑珊梨花带雨的，还不忘恶狠狠地瞪我一眼。我很漠然地目送她，我想我才懒得跟你过不去呢，包括池骏的事。我突然觉得我变得不那么尖锐了。
    池目也来看他的兄弟，顺便慰问我一下。可是这显然不是他此行的目的，他一直在给舒颜打下手，时不时还温柔地问她累不累。我很纳闷，一个公子哥特意过来帮一个丫环干什么？我偷偷地问过池骏，池骏比我聪明，他神秘地伸出一根手指头，说：“理由只有一个。”我顿悟。
    好不容易，池目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我让舒颜在我的床边坐下，问：“你是不是在跟池目交往？”舒颜大概没想到我会问他这个，立刻两颊绯红，她点头。
    “可是他上次还要欺负你……”“后来他跟我道歉了，跟我说了一个上午呢，挺诚恳的。”她很平静地打断我，“他三天两头地往我那边送东西，让王妈少让我干活，还时常赠诗给我。”
    “你确定他真的喜欢你吗？”
    “我也不好说，可是我想他一个池宫长公子对一个丫环这样已经仁至义尽了，丫环都是注定命苦的，我这样已经很满足了。”
    “千万别这么说，他要是敢欺负你，我跟他没完。”
    舒颜流露出了小女人的幸福。或许我应该真心祝福他们幸福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