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医女神》37.晚期

    两个人隔了一米的距离，在昏黄的路灯光线下, 苏璇能看清季昀哲脸上的表情, 他微微皱着眉，嘴角抿着, 眼睛盯着苏璇, 至于眼神中的意味, 苏璇看不清，她也不敢走上前去看清。
    就在她想着该主动打破沉默的时候, 手腕突然被季昀哲抓住，她向前一步, 差点跌进他怀里。堪堪站稳, 两人近在咫尺。
    “对不起……”
    “对不起……”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静声，苏璇有些诧异的看着季昀哲, 她没想到他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 大底他想说：“对不起, 我们分手吧。”
    季昀哲从她眼中读出了惊惶, 握着她手腕的手往下，紧紧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他又说了一遍, “对不起。”
    苏璇有些不知所措, 他掌心很热, 甚至有些潮湿, 真实的触感让她冷静了一些。
    “我不该不告而别，”季昀哲的声音很低，似乎压抑着很多情绪，“这几天我想了想……”
    苏璇连呼吸都忘了，面上却表现的异常镇定，抿了抿唇角，等着宣判。
    “我喜欢你，喜欢的是现在的你以及未来的你。”季昀哲顿了顿，“所以，我们继续在一起好不好？”
    苏璇这会儿的心率肯定失常了，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吸了口气，闷闷地嗯了一声。
    季昀哲把她拉进怀里，低头亲吻她的额头。
    柔软的触感仿佛是落在苏璇的心尖上，她眷恋的回味了半晌，才推推金云哲，“师兄？”
    “嗯？”
    “是真的吗？”
    “嗯。”季昀哲揉了揉她的头发。
    “可是……”
    “没有可是，”季昀哲打断她，他这几天一直在可是，可是她曾经是另一个人，可是她一直瞒着他，可是她……可是她那么好……可是他那么喜欢她。
    苏璇抬眼看了看季昀哲，嘴角无声的扬了起来。
    两个人在校门口站了很久，直到添上落下雨滴。季昀哲才松开她，“带伞了吗？”
    “没有。”苏璇北方姑娘，来江州上学一年，还是没养成随身带伞的习惯。
    季昀哲从车里拿出把伞，“我送你进去。”
    校园里很静，两人也不怎么说话，苏璇没有问季昀哲这几天都想了点儿什么，季昀哲也没问苏璇这几天的想法，到了宿舍楼下，季昀哲伸手按了按苏璇的头顶，“上去吧，好好休息。”
    苏璇踮脚在他颊边亲了一下，“晚安，”说完，飞快地跑进了宿舍楼。
    苏璇回到寝室，一边洗漱一边哼着歌儿，因为这件事，苏璇看清了季昀哲在她心里的重量，幸好他们还能在一起。
    本以为终于能睡个好觉，还没睡着，手机就响了，电话那头，莫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妈咳血了，我们现在在去医院的路上。”
    苏璇一边下床，一边安慰莫莹，“别着急，我马上过来。”
    苏璇赶到医院的时候，莫妈已经住进了病房，正被几个护士围着做检查，莫爸去办手续了，莫莹失魂落魄的坐在一旁，看见苏璇进来，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眼泪先掉了下来。
    苏璇走过去，拍着她的背。“我们去看看叔叔有没有办好手续，别在这儿坐着了。”
    莫莹吸了吸鼻涕，站起来，她知道苏璇是不想让她听到莫妈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深夜的呼吸科并不安静，偶有医生护士推着担架快步走过，两人走到楼梯口，正好碰见莫爸上来，他抹了把汗，跟苏璇打招呼，“这大晚上的，麻烦你了小苏。”
    “没事儿，”苏璇赶紧岔开话题，三人一起去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主治医生正看莫妈之前拍的片子，看看莫爸和两个小姑娘，问了问基本情况，听说已经咳了快半年了，就摇摇头，“情况不是很好，具体还要看检查结果。”
    莫爸的肩膀顿时垮了下来，他沉默半晌，点了点头，“要的。”
    晚上苏璇没回学校，和莫莹在病房外的座椅上眯了不到三个小时。
    第二天中午，结果出来，和苏璇想的一样——肺癌中晚期。莫莹当着莫爸的面，一滴眼泪也没掉。莫爸打发她回店里拿点儿东西，苏璇陪着。
    莫莹把川菜馆的卷闸门打开，上二楼收拾她妈的衣物和随身用品，苏璇把店里大致打扫了一下，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开不了张了。
    她等了很久，不见莫莹下来，便走上去。楼上地方很小，只能容下一张大床和一个简易衣柜。莫莹站在衣柜前面，听见脚步声回过头来，脸上全是泪水。
    苏璇走过去，抱住她，把她的头往自己肩膀上按了按。前世，她经历过三个亲人的离开，对这种无力和绝望再熟悉不过。她拍了拍莫莹的后背，没说什么大道理，只是一下一下给她顺气，任她把心里的恐慌与绝望释放出来。
    背后哭得再怎么肝肠寸断，回到医院，莫莹还得跟没事儿人一样，忙前忙后，忙着忙着，也就顾不上悲伤。
    连着两天照顾莫妈，她脸色很不好看，“我爸想带我妈回蜀中，我也想回去。”
    苏璇能理解莫莹的想法，但并不赞同，“你回去做什么？打工？化疗费用那么高，你打工那点儿钱够吗？”
    “可我不打工不是更没钱，每年学费还那么贵，再说……”莫莹叹气，“我想陪着我妈。”
    “我的意思，阿姨和叔叔也别回去，江州的医疗条件比蜀中好，经济上如果有困难，我这边还有，”她随口想了个理由，“是我妈留下的，我一时半会也用不上。”
    莫莹握了握苏璇的手，“谢谢你，不过不用了，我查过了肺癌目前没有好的治疗办法，中西医都一样。还有，我爸说中医没啥子用，也不想让我学了。”
    苏璇心里很难受，强烈的无力感压得她喘不上气，“就算结果一样，但这两年还是要尽量控制病情，至少不要让阿姨太痛苦。再说，医学在发展，万一有了新的技术，江州这边也会率先应用。”
    莫莹沉默，半晌道：“我回去再和他们商量商量。”
    两个人站在住院部的走廊上，旁边不时走过神色忧虑的病人家属，病房里不时传出痛苦的呻吟或嘶哑的咳嗽。
    莫莹揉了揉眉心，“我们没跟我妈说，但她好像知道了。”
    到了这个地步，病人自己应该都是有感觉的，苏璇道：“既然这样，还是要问问阿姨的意思。我想，阿姨应该不愿意看着你为了她放弃学业。”
    莫莹看了眼病房，沉沉地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莫爸从病房出来，吩咐莫莹去买饭。
    苏璇跟莫爸打了招呼，便跟莫莹一起出了住院楼。
    外面又在下雨，莫莹拍拍苏璇的肩膀，“不用每天都来了，有事我给你打电话。”
    苏璇点头，跟莫莹道别，撑着伞在医院门口等季昀哲。
    季昀哲就在这家医院开会，很快便也出来了。他今天没开车，两个人坐地铁回家。
    家里没什么菜，季昀哲煮了粥，就着一小碟腌黄瓜，“刚才忘了，中午就凑合一下吧。”
    苏璇不劳而获，能喝粥就很满足了，况且她这两天也没什么胃口。
    季昀哲知道苏璇最近一直在为莫妈的事情难过，面对这种事，再多安慰的话也是徒劳，倒不如想点儿办法。“你可以请赵老师再看看，吃点中药至少能缓解症状，我父亲给一个肺癌晚期拒绝化疗的老将军开药，每个月换方子，吃了一年，效果还不错，至少老人家没什么痛苦。”
    “莫爸现在根本不相信中医，”苏璇头疼，“我不好劝什么，当初是我让阿姨去明德堂看病，吃了那么长时间胡主任的药。”当然了，这种事自然怪不到胡主任头上，但莫莹一家对中医的信心算是被磨没了，到这时候，苏璇总不好去跟他们讲什么科学道理。
    季昀哲摸了摸她的头，拿起手机，去阳台打了个电话。又坐回她身边，“我让张医生去说，到了这时候，病人最听主治医生的。”
    莫妈的主治医生和季昀哲认识，有什么情况，苏璇和季昀哲这边知道的比莫爸还清楚。
    苏璇靠在他肩上，想说谢谢，又觉得太客气。
    季昀哲拍拍她的肩膀，“去睡一会儿吧。”
    苏璇摇头，“不睡，越睡越累。”先是因为季昀哲的事，接着又是莫妈的事，苏璇这几天一直睡不好，要么做恶梦，要么就是被很轻的动静吵醒。
    季昀哲怜惜地摸了摸苏璇眼下的青，“乖，睡醒了带你去吃好吃的。”他把苏璇拉起来，推着她进了卧室。
    苏璇不情不愿的坐在床边，“我陪你看书吧。”
    “不，”季昀哲把她推倒，“我陪你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