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婧宜晚上睡得不好, 胸口总有灼烧之感,也吃不下东西,身体好像一夕之间都虚弱了不少。
丫鬟白芍进来道:“姑娘今儿起得又挺早?横竖天还没大亮, 不如姑娘到后头园子走走?走累了,正好上早饭,说不定姑娘还能多吃一口。”
多吃一口也没用,吃了就吐, 都不待有一点儿改变的。
不过孟婧宜还是起身, 由白芍服侍着换了衣裳,去了花园。
花园不大, 就是一泓水, 种着一池的荷花。水边是座假山, 周围还有几株花树。孟婧宜坐在池边的大石头上,偏着身子看荷叶下的游鱼。
鱼很肥, 也很多,成群结队的从荷叶下游来游去,看得人眼花缭乱,但又很有意思。
连翘送上鱼食, 孟婧宜便兴致勃勃的喂着鱼。
清风拂面,凉爽怡人, 孟婧宜玩得开心, 几时身边的人都退下去了她也没察觉到, 只噙着笑, 不时的逗弄着水里的鱼。
忽听得有人道:“再喂下去, 这鱼都得撑死了。”
她一怔,抬头时见燕王就站在自己对面,吓得手一松,鱼食洒了一水面。想到他的话,唉呀一声忙去看水面,见鱼儿们都抢上来把鱼食分了,她担心的道:“不会真的都要撑死了吧?”
燕王无耐的道:“大不了再换一批。”
孟婧宜不由得蹙起了眉。好端端的鱼就这么让她喂死了,这也太残忍了。要是能把这些鱼吃下的鱼食再倒回来就好了。
燕王走到她跟前,认真的打量她的气色,问道:“还是吃什么吐什么?”
孟婧宜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点了点头,不过还是抬眼看了他一回,小声儿道:“比先前好多了。”
想到初见他时说的蠢话,她耳根都红了。
燕王笑道:“我看你气色还好,再难受也得吃,别屈了肚子里的孩子。”
孟婧宜乖顺的应“是”。她很明白她的定位,她就是生孩子的工具,如今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比她金贵多了。
也该到吃早饭的时候了,她问燕王:“王爷可用过早饭了?”
“没,这不惦着你,一大早就过来了。”
孟婧宜小心的觑了他一眼,似乎很好奇他会说出这样感性兼直接的话来。
本着投桃报李的原则,她小声邀请:“要是王爷不嫌弃,不如就在这儿将就着用点儿?”
燕王忍不住哈哈大笑,他问她道:“莫不是这府里服侍得不够精心?本王可是特意命人把最好的米面肉菜都送到你这儿来了,就连本王吃得都要稍逊一筹。若是你吃得都要算将就,那可怎么才算不将就?”
孟婧宜又惊又羞,红了脸,低头一句话都不敢再多说。
燕王也没再逗她,揽着她的腰,直接把她从河边抱到了鹅卵石的小路上:“虽说天气正热,可早晚还是凉,出来进去多披件衣裳,也别直接往石头上坐,太凉了。”
他怀抱又结实又温暖,孟婧宜竟生出“良人若此,可以终生仰望”的惆怅来,她忙羞愧的点头掩饰:“我知道了。”
燕王松开她,却拉着她的小手,边走边同她说话:“我同王氏已经和离,王家派人把她连同她的嫁妆一并都带走了。”
“啊?哦。”孟婧宜不知道说什么好。恭喜他获得自由?还是替他虚伪的遗憾一下?亦或是假惺惺的问他几时再娶高门贵女?
左右都和她没关系,还是沉默的好。
“父皇命我进京,所以也就这几日我就得启程,你有什么打算?”
她能有什么打算?
孟婧宜柔顺的道:“我等王爷回来,也祝王爷一路顺风。”
“就没别的了?”燕王停下来,勾着她的下巴让她抬头。
他眼神太灼热,孟婧宜心颤不已,她想往后缩,一只手搭在她腰间将她勒得动都不能动,他已经俯身,如蜻蜓点水般在她柔嫩的唇瓣上轻轻一吻。
孟婧宜面红耳热,心跳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浑身也没力气,只感觉得到血液突突的在四处奔流。
她呆呆的倚在他怀里,仿佛被人点了穴道,只能呆呆的望着他。他呢,也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不动,眼含笑意的看着她的窘态。
孟婧宜只觉得心尖都疼了一疼,她居然头一次生出名为欢喜的情感来,那是头一次被人珍而重之,护在怀里疼爱的感觉。
尽管这种“喜欢”,于她的身份来说是相当不合时宜的,可她还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对人生、对人世,对男人,对生活还没绝望,所以这些美好的东西于她来说是那样的理所当然,也接受的理所当然。
她还想要他这样待她。
孟婧宜脸更红了,她紧紧的闭住眼睛,暗骂自己不知羞。
燕王重新俯身,又轻轻亲了亲她的唇瓣。这回时间略长些,就像是描绘了一幅最美的画,是那样的小心翼翼和温柔缠绵,生怕一不小心就惊动了心底那份最隐秘的情绪。
孟婧宜怯怯的睁开眼,燕王那如刀刻般的五官便这样烙进了她的心里。
她伸手,缓缓的揽住他的脖颈,又闭上眼睛,享受这难得的,如浴温泉的那种温暖得让人心悸的幸福。
燕王小心的采撷着甜美的花瓣,酿成蜜再反哺回去,花瓣在甜蜜的浸润中小心的打开心房,邀请他进去。
孟婧宜腿软的靠在燕王怀里,脸色红润娇媚。他则一脸悻悻,只能打岔说起别话:“你想不想回京城住一段时间?”
孟婧宜想了想,摇头道:“不了。”府里对她不好不坏,如果没有把她送入燕王府做妾,她对宋家或许更留恋一些,可现在,她不觉得那里是她的家。
孟婧宜不愿意回宋家,燕王只有拍手称庆的份,不过他还是假惺惺的道:“怎么说宋家也是你的外家,养你这么多年,你若不回,怕是家里长辈或是兄弟姐妹要指摘你忘恩负义。”
孟婧宜低下头去,半天也不吭声。养她的恩义确实是在的,可他们也是有图谋的,她帮,心有余而力不足,不帮,不照样是白眼狼?
若是就这么大张旗鼓的和燕王同回京城,宋家不定又要生出多少不切实际的想望来。
最终孟婧宜还是拒绝了燕王的提议。
燕王巴不得她不回宋家,立刻换了个主意:这样吧,你久未回京城,我索性带你回去逛逛?住哪儿你自己定。
孟婧宜不明白他为何这么执着带自己回京城,燕王卖了个关子:“以后你就知道了,放心,我总不会害你。”
早饭燕王吃得极香,他和孟婧宜在感情上颇有进步,这让他很是高兴,他从前尚且纠结他为何喜欢孟婧宜。
自然是她生得极美,但她对他那种明明认识,却极惊惧悸怕,巴不得两相交割毫无关系的模样,才是吸引他越发要靠近的重要因素。
他求而不得,最后只能惆怅罢手,他当然羡慕孟婧宜和宋宁琅的幸福生活,但当知道他是欠她良多,那份心结也就消解了不少。
孟婧宜柔韧的性情让燕王喜欢和敬佩,但正是因为她独立自主,所以她才不会和他在一起,因此燕王在某种程度上希望孟婧宜是个稍微柔软的性情。
这一世的孟婧宜可以说方方面面都符合他对她的期许。
孟婧宜与宋家关联不深,想来和宋宁琅更没什么情愫,一想到他再也不会跟自己抢,燕王就甭提多得意了。
他是知道宋宁琅娶的是国子监苏翰林的嫡女苏涓的,至于他过得幸不幸福,谁管呢?
孟婧宜心中没有所爱之人,又是自小失了父母钟爱的小可怜,只要他肯爱她,她自是能感受得到,且以她的性情,她必会全力爱之做为回报。
这不就开始慢慢融到他的柔情之下了么?
未来可期,燕王食欲大振。
孟婧宜瞧着他吃得香,也不免泛起食欲,竟多吃了半碗粥,两个小笼包,虽然胸口照旧难受,可居然没吐。
她瞧着燕王越发顺眼,即使并不刻意讨好,可她眼神里全是柔情,是个人都能瞧得出来。
燕王大为满意。
日子越过越顺,最为难的问题都已经解决,看来那痛苦的一世少活几十年不是没有价值的。
燕王命人给孟婧宜收拾行礼,隔日启程回京。
有了上回的教训,再加上如今府里的变动,连王妃都打发了,就剩这么一个孟氏,傻瓜也知道该怎么对待她?
因此长宁把燕王的马车装饰得极为豪华兼舒适。
燕王很满意,把孟婧宜抱进去,朝他点了点头:“孺子可教。”
长宁吓得心里忐忑不安的,这,拍马屁拍对地方了没有啊?怎么王爷这话这么瘆人呢?
一路观光,两人不像是要回京复命,倒像是出城游玩。燕王仍旧话不多,可处处都问孟婧宜的意见,她再谨慎,也不免话多起来。
只要是她喜欢的风景,两人便停车赏玩,遇到热闹城镇,她只要看一眼,燕王就命人买了来送到她手里。
孟婧宜把玩着手里的糖人,头也不抬的问燕王:“王爷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这话挺婉转,就差直接问他:您这是不是做贼心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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