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把孟婧宜送上马车, 宋宁琅就跟着钻了进来,他一把抱住孟婧宜,不由分说的就亲上她的唇。
孟婧宜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随即又觉得羞窘难堪,伸手推他。
可他缠得那么紧, 她的力道无足轻重,她又怕不小心碰着了他的伤处, 只能乖乖的任他亲吻。
宋宁琅大口的喘了口气, 紧紧的勒着孟婧宜的腰道:“可想死我了。”
他以为这次他没命回来了呢, 当时躺在大草原上,对着深夜的星空, 他无数次的想, 真要他再也回不去了,宜表妹该怎么办?
他甚至庆幸他们还没孩子,那样哪怕她再嫁, 也会少了许多罗烂和留恋。他也庆幸他们成亲的日子还短,感情也还尚浅, 远到不了他死她便不活的地步。
可真见孟婧宜,他又满心不舍,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让她离开自己。
孟婧宜小脸憋得通红,倒是添补了她的苍白,让她多了几分明媚。眼里的无助和凄惶褪去, 换成了害羞和欢喜。
她欲盖弥彰的理了理衣襟, 又抿了抿头发, 嗔怪的瞪一眼宋宁琅,问:“我头发乱了没有?”会不会让人瞧出不妥来?
宋宁琅伸手,替她理着头发,眼含深情的道:“没有,很好。”
孟婧宜伸手拉住宋宁琅的大手,问:“你们怎么失踪了这么久?”
宋宁琅轻描淡写的道:“许老将军这个人吧,有着上了年纪人的通病,那就是自认他吃的盐比我们吃的米都多,所以颇为刚愎自用,孰不知他一直在西北,西夏与契丹毕竟不太相同,他对幽州的了解又不够充分,打败仗简直是太显而易见的事……”
许老将军人已经殉国,再多说倒像为人不厚道一样,因此宋宁琅适可而止,他道:“王爷在幽州一共也就不到八万的兵,许老将军非要打乱,编到他的队伍中去,就是想削王爷的军权和兵权,这不仗一开打,我们就被打散了,因为我受了箭伤,王爷只好带着仅剩下的两万人在草原上奔波……”
孟婧宜担心的看着他,那句“你怎么受的伤”,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宋宁琅拍着胸脯道:“你别担心,我年富力强,不过是皮外伤……”
可孟婧宜的眼泪还是大滴大滴的往下淌,她用帕子捂住脸,可仍旧阻止不了,连肩膀都一抽一抽的抖动着。
宋宁琅欺身过来,堵住她的呜咽,在她耳边威胁她:“你要是再哭,我可就要忍不住了,别说我在马车上欺负你。”
孟婧宜气得伸手打他,骂他:“没正形。”
他只低笑,握住孟婧宜的小拳头,道:“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既然我选择了从军这条路,就必须要承担这样危险的代价。我从没后悔过,只是心里总舍不得你,觉得愧对于你。”
孟婧宜不想听这些话。
她相信宋宁琅的话。他是个成年人,有自己的主见,在他做这个选择之初,或许确实有着心血来潮的成份,但在军营里待久了,男儿的热血热肠都已经被战争点燃,他很明白他面对的是什么,宿命是什么。
她很愿意支持他,所以就不能总这么哭哭啼啼,一副要死要活的娇弱模样。
孟婧宜捂住他的嘴道:“我既然选择了嫁给你,也做好了承担一切的代价,我也从没后悔过,所以你别说愧疚这样的话。”
宋宁琅咧嘴大笑,轻啮孟婧宜的手指。
孟婧宜惊呼一声:“你来的时候我正在打扫大殿,手上全是抹布和脏水,听说有人来接我,我连手都没来得及洗……”
宋宁琅终于老实了,一脸吃瘪的窘样,孟婧宜推他坐好,问:“后来呢?”
“再后来,我们索性转道去了蒙古,在那里休养生息,最后还换了两千匹好马……”说到后来他手舞足蹈,满眼都是兴奋,提到燕王也是满脸的钦敬。
其实他们两人都猜到了燕王的心思,但谁也不能说他是错的。固然因他之故,导致幽州城被屠,可承明帝识人不明才是罪魁祸首,总不能没了燕王,连个能敌契丹的将军都没有吧?
这是燕王自己留了后招,侥幸没死,假如万一他真的遭遇不幸,大周朝是不是就等着被灭国啊?
宋宁琅转过来问孟婧宜:“你呢?只怕这些日子很不好过?”
孟婧宜道:“我还好……”她把自己这些日子的经历一说。
对于承明帝,宋宁琅还没资格评判,只能冷哼一声,低声道:“真是没天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又打又杀,又骂又罚,我们还得跪过去谢恩。”
孟婧宜失笑道:“不然呢?”
她不愿意提当时自己的心境,只怕家里的事说给他听,知道他关心宋宁瑜,特意提起他和楚翎的婚事。听说小两口才成亲就闹别扭,宋宁琅一脸严肃的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不管谁找你,你可千万别掺和。”
孟婧宜一脸惊讶:他不是最关心宋宁瑜了吗?怎么这等大事,他倒是这个态度?
宋宁琅道:“他如今成亲了,那就是大人了,也该学着怎么处理家事,不是我不孝,三叔就是在家里安逸惯了,真把他撂出去让他一个人面对生活试试?绝对做不出糊涂事来。六弟也一样……”
孟婧宜深以为然,想了想笑道:“应该是都处理好了,我听大嫂说六弟妹如今已经有了身孕。”
宋宁琅斜挑眼看她,道:“你急什么?”
孟婧宜脸一红,微扭头道:“谁急了?”
宋宁琅凑过来:“是我急,这仗打得,唯一的好处就是束在我头上的紧箍咒终于可以拿下来了。”
孟婧宜又羞又窘,可对未来也带着希冀和期盼,因此低头不语。
直到车到了宫门口,她脸上的桃粉才慢慢褪去。
宋宁琅先跳下车,伸手把她抱下来。孟婧宜这才有些着急:“我,我这样,是不是有些失仪啊?”
宋宁琅挑眉道:“我觉得挺好。”
打扮那么明艳照人做什么?她的美,她的好,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和领略就足够了,不管是谁,都最好别多看多见。
京城流言他也听说了,当时就气得恨不能把那些多嘴多舌的人按到粪坑里,好好给他们洗洗臭嘴。
要不是直接穿着僧衣来太打陛下的脸,宋宁琅真想这么干。
承明帝自然不会自打自脸,向一个妇道人家承认自己错了,因此只冠冕堂皇的说了几句“你祁福有功,朕必重赏”、“你离家日久,回家团聚去吧”,便打发了孟婧宜。
孟婧宜并没有跟承明帝较劲的意思,也不提燕王,更不奉承他,只乖巧温顺的应“是”,转身退出了偏殿。
承明帝随后又有赏赐送到宋家,对她满是赞誉,这事就此揭过。
宋宁琅除了在长辈跟前打了个卯,下剩的时间都在房里和孟婧宜厮混,众人体谅他二人小别胜新婚,都带着善意的嘲笑。
孟婧宜却受不了了,她简直能想像众人脸上的笑都有多羞人,她青丝铺枕,薄被只盖到胸前,露着两只雪白的膀子,无力的娇嗔:“你到底有完没完?”
声音都是哑的。
宋宁琅倒了温水过来,喂到她嘴边,道:“我这又是为了谁?不是想一击即中嘛,免得你老羡慕谁谁又添了儿女。”
孟婧宜拗不过他,也懒得理他,头一歪径直去梦周公。
三天后,小夫妻才出来重新见人。
宋宁琅嘴甜,一向能哄人,没几句话就哄得宋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连早饭都多喝了半碗粥。
孟婧宜明丽鲜研,又温顺乖巧,宋老太太点头觉得这个孙媳妇也还算满意。
她不能否认孟婧宜实在是太拗了,就比如燕王这件事,但事关情理,她做得也算进退有度,除了她自己去庵里清修了几个月,并不曾连累宋家,又因燕王得胜归来,一朝翻身,更显得她重情重义,是个可交之人。
如今谁还敢小瞧宋家?就算国公爵位被收,有燕王庇护,也能再嚣张五十年啊。
宋大太太则不是很高兴,当然也没那么不识时务的非得这时候表现出来,只背着人和宋大老爷哭诉:“珠儿可怎么办啊?”
原来太子殿下在幽州督军和契丹苦战的时候,不幸腿骨中箭。他去幽州虽带了两个太医,可太医一向都保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不免耽搁了伤势。
他一心想在承明帝跟前表现一番,好压过朝中“非燕王无幽州”的流言,因此咬牙硬撑,结果等战事结束,他回到京城,迎接他的却是“腿伤太过严重,怕是痊愈之后也会不良于行”的结果。
太医说得婉转,可就是这么个意思。
从来没有身带残疾的储君,已经有御史上书请求陛下重新考虑太子人选。
宋大太太的担心相当朴素:如果太子不再是太子,宋宁珠的身份必将一落千丈,一个最次也是贵妃,一下子变成了王爷侧妃,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区别,只是一想,她就替宋宁珠好生委屈。
宋大太太问宋大老爷:“宁珠怎么办?”
宋大老爷叹气:“能怎么办?这也是她的命。”
宋大太太哭得抽噎:“怎么会这样?明明一切都好好的……”都是因为燕王,要不是他消失大半年,太子殿下也不会去幽州。不去幽州,自然也伤不了腿,他太子之位无虞,宋宁珠也就不会有这么大的落差。
宋大老爷气得毫不客气的给了他两巴掌:“这种朝堂大事,岂是你一介妇人能多嘴的?隔墙有耳,你自己不怕,也要替宋家上下几百口子考虑考虑。”
吓得宋大太太连哭都不敢了。
宋大老爷在当地转了好几圈,最终也只是叹气:“别的话都不要再说了,这是侧妃娘娘的命。”
从来皇家储君之争都是既残酷又暴烈,都是踩着无数人的鲜血,最终胜利者才能坐上那孤独的宝座。太子殿下地位不变,他早晚会杀了燕王,只不过这回他没成功罢了,同理,一旦燕王成了储君,他也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弄死太子。
他能如之何?
婚是陛下赐的,他根本就不同意,可他又能改变什么?
甚至他私心里不无庆幸的道:也就是琅哥儿媳妇是燕王的义妹,且于他有恩,否则真等燕王荣登大宝之时,做为太子的岳家,宋家绝对落不了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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