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攻略》158.第158章：火气

    宋家大门被咣咣咣的砸开, 小厮看了一眼便撒腿跑去给宋大老爷报信, 等宋大老爷迎出来, 见来人是当今陛下的贴身马公公，心里也咯噔一声。
    他是知道并且默认孟婧宜的做法的, 之所以不出面, 也是想着她一个小姑娘家，哪怕哪儿做得不太好，触怒了陛下，陛下也未必肯和她计较。
    可他心里始终悬心, 见马公公都亲自来了, 怕是这事儿有了结果了，也不知道是好的是坏的。
    马公公面色平静, 多年宫中日月的浸淫，他的诚俯远不是宋大老爷可比, 甚至还能笑眯眯的和他寒暄。
    宋大老爷百般试探了半天, 马公公一个多余的字眼都没透露, 只请“德宁”进宫。
    宋大老爷陪笑道：“宜丫头如今不在府里住, 我这就让人给她送信儿。”
    马公公一脸好奇：“她自小在宋府长大，除此再无别的知近亲人，且她又是贵府四爷之妻，莫不是他们小夫妻已经分家另过？”
    宋大老爷微微有些难堪，道：“并不是。”他总不能说孟婧宜这些日子一直在为燕王的事奔走, 所以家中和她意见相悖, 偏她又是个拧的, 谁说也不听，到最后索性搬了出去，再则也是为了出门容易，免得行动都得家里备车，谁要是从中插手，她连门都出不去？
    马公公一副十分好奇的模样，宋大老爷只能胡乱塞责。
    很快孟婧宜就到了。
    马公公笑眯眯的打量着孟婧宜，躬身施礼：“洒家见过县主。”
    这宫里正儿八经的公主、郡主多了，不差她这个外四路的县主，可谁能料到，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县主自打今儿起便要舍身成仁了呢？
    重情重义之人总好过背信弃义之人，这位马公公虽说看着孟婧宜就像看着一具死尸，但打心底对她还是高看一眼的。
    放眼整个朝中，肯于燕王危难之时说一句公道话的都没有，更别提敢为他申冤并为之呼号求告的人了，偏偏这么个纤纤弱质竟有此等豪侠义气，不能不让人佩服。
    孟婧宜与马公公见过礼，问道：“不知公公见我何事？”
    马公公这才拿出圣旨，道：“是陛下要召见德宁县主。”
    孟婧宜心里不免升起一点儿希冀，接了圣旨，她问马公公：“不知陛下所为何事？”
    马公公道：“县主何必为难洒家？去了便知。”
    孟婧宜想了想又问：“陛下近日心情如何？”
    马公公一扬拂尘，这要是他的干儿子、干孙子，他早咄一声打骂过去了，陛下的心情也是你能打探的？
    并没多问，马公公与宋大老爷辞别。
    宋大老爷知道他有差事在事，也不也深留，虚应事故之后，剃了一厚重的封红。马公公伸手捏了捏，知道是银票，心里还算满意。
    因着这份满意，他对于宋大太太再三嘱咐孟婧宜之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宋大老爷嘱咐孟婧宜：“不是父亲教你做人奸滑，留得青山在，总有东山再起的时候，国家大事，和你一介小妇人毫无关系，你可别一时犯拧，回头触怒了陛下……白白搭上你的性命。”
    孟婧宜点头，苦笑道：“我并没父亲想像得那么英雄豪情，不过是尽我所能罢了。”
    她知道辩理成功的可能性，主要都在当今陛下身上，倘或他明理，肯顾念与燕王的父子亲情，孟婧宜辩不辩，他都会瞅准时机给燕王翻案。
    可假若他是个老糊涂，油盐不浸，孟婧宜便是死，也不能触动他分毫。
    宋大老爷点头：“那就好，那就好，你也不必有心理压力，只当是长辈问话，陛下问什么你答什么，多余的不要多多嘴。你只管安心，我这就递折子求见陛下，别的不敢说，总能把你平安带出来。”
    孟婧宜点头，这才出府上车。
    宋府都知道孟婧宜被陛下宣召入宫，此一去吉凶不卜，有敬佩她胆识过人的，也有嫌弃她没事找事的。
    长一辈的都聚在老太太的颐寿堂，小一辈的则聚在偏厅，一边侧着耳朵听厅里长辈们说话，一边悄声议论此事。
    宋老太太的声音显得特别零乱，不过有一句没一句。孟婧宜是越来越不识管，她如今越发有心无力，宋大老爷又明里暗里纵容，她更伸不着手。
    再则宋老太太也不想落个忘恩负义的名声。
    还是那句话，宋家可以无动于衷，孟婧宜若束手旁观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毕竟当初燕王对她多好，那可是有目共睹的事。
    做人不感恩，就算苟活于世，也没人敢和孟婧宜，敢和宋家往来了。
    宋大老爷已经递了折了，也穿戴好了，只等宫中下旨，他便进宫。
    宋大太太担心孟婧宜会连累宋家，宋三太太则担心孟婧宜的安危，宋三老爷啧啧感叹，对这个外甥女倒是挺佩服，嘴里念念有词，打算写首诗吟诵一下她这巾帼不让须眉的精神。
    听着颐寿堂里没声儿了，宋五奶奶胡氏小声问周氏：“大嫂，四嫂不会有事吧？”
    宋三奶奶孙氏道：“真是幼稚，你当宫里是菜市场呢？谁都能来去自如？四弟妹这回可是犯了大事了，陛下都明令下旨，定了先燕王的罪行，她非不信，要和陛下对着干，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周氏不作声，对于孙氏的尖刺和刻薄十分不耐，但也不能否认她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因为谁也不敢保证孟婧宜会怎么样。
    胡氏胆战心惊的问：“那，四嫂不会……”
    死吧？
    一想到那么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要是就这么死了，也太可惜了。
    孙氏道：“听天由命呗。”
    周氏开口道：“就盼着四弟妹吉人自有天相吧。”
    孙氏不以为然的道：“当然得盼着她吉人自有天相，要不然咱们整个宋府都得搭上，一旦她的罪责成立，那可是要诛九族的，我听说先帝二十二年，徐太傅因怂恿太子谋反，阖府三百一十八口人全部被斩首，连府里的鸡狗都没能幸免，更别说人了，一个都没剩。听说菜市口的血有三寸厚，人一走能把鞋子洇湿……”
    胡氏吓得脸更白了，嘴唇也不断的哆嗦，不甘心的道：“一，一人做事，一人当，犯法的是徐太傅，怎么所有人都……不，不是说，主家犯事，奴仆们另行官，官卖吗？”
    孙氏一撇嘴：“那要看犯的什么事了，要是寻常贪污受贿，确实只杀鸡儆猴，府中男丁流放，女眷罚没成官奴，底下奴才们官卖，可那是谋反大罪啊。”
    周氏心底也惧怕，真要因为孟氏惹事，自己也跟着受死，可就太亏了。
    因为有这种可能，所以她越发厌恶孙氏那张嘴，不由得道：“三弟妹，你可慎言，真要到了那一步，你我能躲得过？”
    孙氏啧了一声，道：“我说的是实话，这年头实话就是不着人喜欢啊，大嫂这是要掩耳盗铃吗？”
    周氏懒得和孙氏辩驳，只轻轻的呵了一声，坐得离她稍远些，以示不满。
    孟婧宜被带到偏殿。
    里面一个小太监出来，和马公公打了个照面，立刻陪笑行礼：“马爷爷回来了？陛下刚才还念叨着您呢，您快进去吧。”
    马公公笑着打了他一下，道：“你这小猴崽子，倒是会说话，陛下日理万机，国事繁忙，岂会念叨我一个奴才？”
    那小公公缩了缩脖子，道：“奴才真没胡说，先前陛下说泡的茶不是味，不由分说就让人把小张子拖下去打了三十板子……那小张子是马爷爷您亲手调理出来的，要说他泡的茶都不是味儿，那可不就得马爷爷您亲手泡茶了？”
    马公公脸色一变。
    孟婧宜听话听音，心里也咯噔一声。
    马公公一指耳房：“宋四奶奶稍待，容洒家回过陛下。”
    孟婧宜屈膝福了一福。
    承明帝正在召见大臣。
    幽州虽然被烧成一片火海，但契丹兵退，这烂摊子可该怎么收拾？有人说索性就别要了，退后三百里，以冀州为新的北部防线。
    有人便大骂这简直是败家子，幽州一旦失守，整个大周朝就没有了天然屏障，到时契丹铁骑更是容易进军中原了。
    承明帝揉着眉心，心里一团火气。幽州是不可能拱手让人，那占据着燕山天险，确实是最好的屏障，真要拱手给了契丹，整个大周朝将再无宁日，连半夜睡个安生觉都别指着了，契丹人抬抬脚就能攻进来。
    关键是由谁镇守幽州，这才是大问题。
    要是以前，镇守幽州怎么也能任个总兵之职，那是好大一块肥肉，不知道多少人争破头也要抢，可自从许老将军战死，许树受了伤，这幽州就成了一块鸡肋。
    虽然也艳羡，但没本事的人可不敢伸这个手了。
    要是能击退契丹，守好幽州，那自然是升官发财，前景一片大好，可万一敌不过契丹呢？等着的就是性命之忧了。
    一时众人都沉默不言，这会儿马公公悄悄进来，承明帝一眼看到他，气就不打一处来，问：“宋孟氏带到了？”
    听这声气儿不对，马公公弯腰道：“回陛下，人已经带到，就有殿外等候。”
    众朝臣一听：哦，就是那个不相信先燕王叛国，四处替他奔走的那个妇人？这可真是大救星，就让她一个人承受陛下所有的怒火吧。
    于是众人不约而同的跪拜：陛下，要不臣等先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