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攻略》156.第156章：心虚

    她的戒备太明显了, 宋宁玢倒笑了笑，道：“四弟妹怕什么？谁不知道小四就是个浑不吝, 为了你，他可是什么人都下得去死手的。我这人惜命的很，惹谁也不会惹他。”
    孟婧宜眼里闪过疑惑，不太明白宋宁玢这话的意思，宋宁琅几时因为她和别人打过架？
    但不管怎么样，他能如此维护自己, 孟婧宜心里既甜蜜又心酸，总是她亏欠他良多, 对不起他对她的那番深情。
    想到这儿，孟婧宜鼻窝一酸，眼泪差点儿没掉下来。
    孟婧宜垂头掩饰住自己的情绪，再抬头时神色已经恢复平静, 她对宋宁玢道：“我不太明白三哥的意思。”
    他是真的求教来了, 还是另有图谋？
    宋宁玢呵笑一声：“明说了吧，如今宋府已经没有我立足之地, 我也想出去混，不敢有四弟那样的志向, 能养家糊口就成。都知道四弟妹是燕王爷的义妹, 就劳烦你给王爷递个话。他家大业大, 随便给我安排个地方总不难吧？”
    孟婧宜狐疑的打量宋宁玢。
    说实话, 他的境遇远没他说得那样可怜, 不管怎么说, 宋三老爷对他还是挺器重的，又因为鹂姨娘身死，宋三老爷对宋宁玢更加宠爱。
    是，他科考无望，但他终究是三房长子，宋家这么大，又没分家，他分管些庶务总不是难事。
    何至于非要离开宋家去寻营生？
    孟婧宜轻咳了一声道：“三哥有志向是好事，只是，三哥可做好吃苦的准备了么？外头可不比家里，没人庇护，没人容让，甚至没人指教，凡事都得自己努力刻苦。”
    宋宁玢好笑的道：“四弟妹也要给我上堂课，教给我什么叫‘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我若和那些贱民布衣们一样从零开始，又何必低声下气求四弟妹？”
    孟婧宜暗里叹气，这就是个眼高手低，不想吃苦，又妄想一朝成功的人。
    连宋大太太都知道求人不是那么好求的，他倒不知了？也未必是不知，只不过张嘴求人的是孟婧宜，自然还人情的也是她，宋宁玢又岂会管她怎么还？
    孟婧宜道：“三哥既然开回口，我便试试吧。”
    宋宁玢这才道：“那我等四弟妹的好消息。”说罢让开路，扬长而去。
    孟婧宜：我只说试试，你怎么就笃定一定有好消息？
    宋宁玢的态度太过狂妄了，这哪儿是求人？分明是要挟人。他也不想想他自己到底能干什么，若是无才，燕王为什么要用他？若是有才，又何必投入燕王门下？
    孟婧宜没把此事放在心上，她如今归心似箭，只想早些回幽州，尽管并不能立刻与宋宁琅相见，可她总觉得在幽州比在京城离他近些。
    在茫茫草原上，燕王背手望着西边落日，一言不发。秋风猎猎，吹动他的披风，更显得他挺拔孤傲。
    长宁走过来道：“王爷——”
    燕王猛回头，问：“怎么样？”
    长宁摇头：“箭有倒钩，不敢拔，只能先把箭杆剪断，可军医说长此下去不是办法……”
    燕王蹙眉不语，长宁嘀咕：“要是蒋先生跟着来就好了。”可谁让他才新婚呢？王爷体谅他，没让他跟来，再说他那细胳膊细腿，又不谙武功，带着他还真是个大麻烦。
    可谁让受伤的是……还是为了王爷才伤的。
    燕王猛的掉头回营帐。
    营帐里围着两个军医，正对着床上的人指指点点，不时商量几句。燕王进来，吓了他二人一跳，慌忙行礼：“王爷，属下无能。”
    燕王看向榻上的人。宋宁琅没披铠甲，肩窝处是深嵌进去的箭头，他中衣上全是血，脸也苍白得很。
    宋宁琅朝燕王咧嘴笑了笑，意欲起身，被他按住，道：“老实待着。”
    “没什么大事，王爷不必放在心上。”
    燕王没理他，问那两个军医：“古有刮骨疗毒，如今就不能用刀子把箭头取出来？”
    两个军医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对燕王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没有传说的古方麻沸散，怕宋四爷承受不住，再则就算顺利把箭头取下来了，宋四爷的伤也得好生调养……”
    可他们居无定所，时常要和契丹周旋，不定哪个不注意就得死一批人，怎么安心调养？这两个军医还没敢说伤药快不够了呢。
    没等燕王说话，外头有军士禀报：“有一撮契丹军队撵上来了。”
    燕王立刻吩咐下去：拔营起寨。
    大草原上就这样不好，没有安身之处，你这边刚歇下，安了帐蓬，点起了火，那边立刻就看见了，除非他们也正想歇歇，否则就跟野狗似的玩命的撵。
    换谁也受不了。
    燕王原本带了八万人，被冲得四分五散，如今只剩下两万人，本就于地势不熟，又成了契丹赤果果的猎物，被追得筋疲力尽，又没有补给，简直成了丧家之犬。
    不是必要情况下，他可不敢拿这两万人跟契丹硬拼。
    燕王亲自护着宋宁琅，这一跑又是几十公里出去，他看宋宁琅神色昏沉，想来疼得受不了了。就算他能忍也不行，照这样伤口早晚恶化。
    等到再度歇下来的时候，燕王对长宁道：“今天三更，你带着两百人送宋宁琅回幽州。”
    宋宁琅立刻道：“不行，我可不临阵脱逃。”
    燕王瞪他一眼，道：“你不回也行，把这小身板扔到这大草原上，你可别后悔。”
    宋宁琅嘿嘿的笑：“不会，我身强体健，等军医把这箭头取出来，养两天我就好了。”
    燕王没搭理他，趁着这会儿没追兵，他让长宁把堪舆图拿出来，他在灯下仔细的端详了半晌。
    他不是不能突围回到幽州，可要那样的话，他这个燕王势必要名存实亡，父皇忽然派许威老将军攻打契丹就是个不祥的信号，若这次许威胜了的话，父皇定会下旨剥夺了自己的兵权。
    他怎么肯让自己成了毫无防备之力的软虾？那不是授人于柄，等着别人决定他的命运了吗？
    可总在这草原上盘桓也不是事儿，不用底下人禀报，他也知道粮草都不足了。
    燕王坐在宋宁琅对面的简易床上。
    外头一片漆黑，为免引起敌人注意，营帐里也不曾点起烛火。
    宋宁琅已经睡着了，或许是因为疼的缘故，他的呼吸比较粗重，为了积蓄体力，只要能停下来，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可燕王仍旧知道他的伤耽搁不起了。
    他心里已经有决定，只不过仍然有些犹豫，如果另外一个人受伤，他也不会这么小心翼翼，可宋宁琅身后的人是孟婧宜。
    他简直不敢想如果他带回去的是宋宁琅的尸身，孟婧宜该如何承受。
    所以一向果决的他也难免瞻前顾后，尽量把风险降到最低，但前提仍然是不能破坏他的计划。他如今已经什么都不剩，总不能连燕王之位都保不住吧？
    今夜敌军不曾追来，大抵十几日的日夜不宁，他们也熬不起了，横竖燕王这支军队跑不出去，他们大哥以像猫戏老鼠一样逗弄，所以暂时放松下来。
    燕王迷迷糊糊的打起了盹。
    孟婧宜在做恶梦，周围全是人，喊杀声震天，她隐约明白这是战场。
    她是害怕的，却又天真的想要凑上前，在人群里看一眼宋宁琅。
    可惜漫天迷雾，离她又远，她怎么也看不清。本能驱使着她往前，却不想肩头被人扣住，有个严厉的男声质问她：“德宁，你在干吗？”
    孟婧宜回头，见是燕王，眼里闪过惊讶，随即上下打量他，问：“王爷，你没事吧？”
    燕王一怔，他以为孟婧宜第一个会问的是宋宁琅。他顿了下才道：“没事，这不是你待的地方，赶紧回去。”
    孟婧宜不肯，他用力去掰燕王有力的手臂，道：“四表哥呢？”
    燕王迎着她那急切的眼神，心虚得不行，他从牙缝里道：“还好，你放心，我一定把他安安全全的送回幽州，完璧归赵。”
    孟婧宜不信，她那漂亮的眼眸里全是泪，像一颗颗细碎的水晶攒到了一起，她哽咽着道：“不会的，我知道你骗我，是我对不起四表哥，他一定很恨我，是我放弃了他。”
    她幼稚的用手背抹着眼睛道：“我在静止师太跟前发了誓的，如果他不在了，我也绝不独活，我去陪他。”
    燕王十分愤怒的道：“胡说什么？你难道还不信我？我几时说话不算话过？我说会把他平平安安的送回去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孟婧宜哭着摇头：“我不是不信你，可别的事都罢了，但生死大事，岂是你能控制的？”
    燕王难得的肯哄她，道：“什么生死，你哪儿听来的？本王自十六岁驻守幽州以来，历经大小战役不下百场，死里逃生的时候也有过，你信我还是信什么师太？”
    哪儿的老尼姑？等他回京就杀了那信口雌黄的老尼姑，好免除孟婧宜的后顾之忧。
    孟婧宜猜着了他的心思，道：“不，你别杀她。静止师太是慈云寺出家修行多年的世外高人，她知道因果来去，是我自己选的，怨不着旁人。”
    燕王问：“你选了什么？”
    孟婧宜摇头：“我要见四表哥。”
    燕王问：“这个选择很可耻吗？你为什么要背着宋宁琅？”
    孟婧宜心虚的后退，满脸的无地自容。
    燕王逼近一步，道：“你不敢说，是因为你没选择他？”他瞬间就明白了孟婧宜的意思。在婚事上，她选择的宋宁琅，生死一事，大抵她放弃的是他。
    为什么？
    孟婧宜捂住耳朵，软弱的道：“别问，别问，我也希望自己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