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攻略》148.第148章：进尺

    孟婧宜不记得自己小时候见没见过这位姑母, 但自从她记事后, 就没怎么见过。姑母今年也就是三十七八岁，皮肤白净, 眉目清秀, 和楚翎有几分相像。
    但大抵心事不顺的缘故，她眼尾眉稍俱是细密的皱纹，眼皮略显耷拉，一双眼睛只剩下了大半眼白, 这让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严厉的气质。
    听人报四奶奶到, 她便抬头，苛刻的眼神落到了孟婧宜的脸上。
    孟婧宜只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眼神。
    她如今也不是一味任人欺负的软柿子，要是这位姑母肯对她好, 哪怕只是面子情，孟婧宜也会笑脸相对, 可明显这位姑母不是个好相与的, 一脸的嫌弃和鄙夷, 她才不会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呢。
    周氏早就坐得泠汗涔涔、如坐针毡了，这位姑母没人敢惹，她一个晚辈，更是只有挨敲打的份。
    自从她嫁过来, 婆婆也就是私底下耍些不入流的手段，顶多就是往世子身边塞两个人, 可不像这位姑母说话针针带刺, 扎得人难受。
    她哪儿受过这种罪。
    巴不得有人来打个岔, 因此见孟婧宜来了，忙起身去拉她：“四弟妹，我们正说着你呢，你就来了，快过来。知道你远路归来，原本不想打扰你，正巧姑母来了，说起也有好多年不曾相见，所以这才让人去请你过来。”
    她手心里都是泠汗，还带着细微的抖动，眼神和孟婧宜对视，带了点儿提醒和庆幸。
    孟婧宜朝周氏点了点头，走过来见过诸位长辈。
    她才屈膝，就听楚宋氏不屑的道：“这是四郎媳妇？怎么生得这么妖艳？”
    宋老太太半阖着眼不搭腔。
    她这闺女打小嘴就冷，不合她心事的时候，她说话能扎死人。如今她也是快要做祖母的人了，又已经不是宋家人，宋老太太才懒得多管。
    宋大太太是敢怒不敢言，从来大姑子、小姑子最难缠，打从她嫁过来，头几年没少在这位姑太太身上吃亏，也就是打宋家姑老爷出事，这位姑太太深居简出，连娘家都不怎么回，宋大太太才松了一口气。
    可习惯使然，楚宋氏说话这么尖刺，宋大太太再委屈再愤怒也不敢回嘴。
    宋三太太则一脸担忧的望着孟婧宜。
    众人也都神色各异，没人敢出声。
    孟婧宜顿了顿，给众人都行了礼，这才起身道：“多谢姑母夸赞。”
    众人：这是夸赞吗？
    不过也是，不当成夸赞，还能跟姑太太当面锣对面鼓的吵起来不成？
    楚宋氏呵了一声，对宋老太太道：“我都不大记得恣倩的模样来，今儿见了琅哥儿媳妇，倒是一下子想了起来。”
    宋老太太睁开眼，嗯了一声，眼神不无求和之意：能不能别找事儿？
    楚宋氏若肯听劝也就不是她了，她笑望着宋大太太道：“大嫂可还记得？当年恣倩可是名满京城，无人不晓啊。”
    宋大太太敷衍的嗯了一声，垂眸不接话碴。
    楚宋氏傲然的望着孟婧宜道：“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女，你可别也丢了宋家的脸面。”
    孟婧宜只定定的望着楚宋氏，没说话。
    楚宋氏不耐的蹙眉，问宋大太太：“琅哥儿媳妇怎么瞧着木呆呆的？”
    就差说她是傻子了。
    宋大太太恼怒的瞥了一眼孟婧宜，再歉然的对楚宋氏道：“小孩子家家，没见过世面而已。”
    孟婧宜惊讶的望过去问：“姑母是在说我娘吗？”
    楚宋氏垂着眼角，颇有些严厉的道：“没规矩，长辈话没说完呢，你抢什么话头？”
    这就让人难做了，不说话她说人家呆，回话她说人家没规矩。
    连周氏都替孟婧宜脸颊热辣辣的。
    孟婧宜笑了笑道：“不怪我大惊小怪，实在是这么多年，我就没听长辈们提起过我娘。”
    她这话不算重，却噎得楚宋氏翻了个白眼。
    谁不知道她打小爹娘都没了，是在宋家长大的？自己要挑剔她的不是，不是连带着把母亲和几位嫂子都得罪了？
    得罪人她不怕，可这是连她自己的出身都给看轻了，外人听见了更要笑话自己，自己图什么？
    楚宋氏轻哼了一声，不屑的道：“你娘有什么可说的？都是些陈年旧事，我早不记得了，要不是见着你，我还且想不起来呢。”
    她睥昵的瞥过宋三太太许氏，不情不愿的问宋大太太：“大嫂呢？可还记得？”
    宋大太太便是记着也不愿意乱话儿，在场的人，包括孟婧宜在内，怕是也未必愿意听陈年琐事，因此只摇头：“我这一二年头晕眼花，记性越发不好使，正经的府里的事还兜不清呢，何况别的？”
    楚宋氏不甘心的看了一眼孟婧宜，道：“听说你才回来？”
    孟婧宜温顺的答道：“是。”
    楚宋氏也知道孟婧宜怎么说也是燕王义妹，当今陛下亲封的县主，几句话的功夫也能瞧出她不是个好惹的，当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坐吧，事关你翎表妹，有力的出力，有主意的出主意，总之都是为了把亲事办得热热闹闹，两家都有体面。”
    她这话还算是正经话，既然她不找事了，孟婧宜自然不会寻事，当下朝着众人又一福，这才挨着周氏坐下。
    楚宋氏捏了捏眉心，看向宋老太太：“娘啊，我就翎儿这一个闺女，她也是你带在膝下这么多年，眼瞅着她从小长到大的，一辈子就办一回亲事，您就不能多替她想想吗？”
    宋老太太还是半阖着眼，一副随时都会睡着了的模样。
    孟婧宜看向周氏，以眼神示意：这又是为了什么？
    周氏低声道：“姑母说迎亲时要八个婢女，生辰八字要一模一样，且得同一个姓，年纪上下不能超过一两岁。”
    孟婧宜：这是得上哪儿寻摸出个八胞胎，才能满足姑母的心愿吧？
    周氏不敢表态，只轻轻撇了撇嘴，道：“姑母就是这个意思。”
    孟婧宜：呃……
    宋老太太终于睁开眼，问宋大太太：“你的意思呢？”
    宋大太太能有什么意思，只能陪笑道：“那就让管事四处去找找，看能不能凑巧寻着？”
    当家主事的都同意了，旁人谁又能说什么？
    楚宋氏偏又问着宋三太太许氏：“三嫂一直不说话，可是不愿意？”
    宋三太太：“……”
    楚宋氏不等她开口又道：“我知道三嫂才嫁过来没多久，跟我也没什么深厚的姑嫂情，可就算不看别的，看在瑜哥儿是先三嫂留下的遗孤份上，三嫂也该多体恤几分？”
    这分明是得罪人，不管顾氏从前怎么样，如今许氏才是名正言顺的三太太，好像她不无条件无原则的答应楚宋氏的要求，她就不认许氏这个三嫂似的。
    许氏爽朗的笑道：“姑太太这话说得不对。”
    楚宋氏一挑眉：你倒敢挑我的理？
    许氏道：“虽说我才嫁过来没几年，可我已经是宋家人，如今又生了宝哥儿，瑜哥儿那可是他的嫡亲兄长，翎丫头以后就是他的嫡亲嫂子，我不看着别人，就看着定哥儿，也不会横拦竖挡，损人不利己啊。”
    楚宋氏听这话心里这个不得劲，合着讽刺自己是损人利己呗？
    许氏大大方方的道：“前些日子天太冷，宝哥咳嗽了好些日子了，我光顾着照顾他，倒是也没精力掺和瑜哥儿的亲事，如今天气渐暖，宝哥儿也一天比一天，不必多费精神，要是母亲和大嫂不嫌多不尽心，我就帮着参详参详，横竖姑太太也在，有什么要求只管提，能办到的，我们自然不遗余力的去办。”
    许氏这话一出，宋老太太和宋大太太都松了一口气。
    楚宋氏笑道：“三嫂这话在理，那我就不客气了。我给翎丫头备的嫁衣上还缺五十多颗高粱米粒大小的东珠，要这么大的，圆润光洁，大小一样。”
    她叹了口气道：“我倒是寻了一多半，也算是把压箱底都拿出来了，可还差五十多颗。”
    众人心里都是：这可真踏马的不客气，东珠本就难寻，又要个头、大小、品相一模一样的，有钱也没地儿寻去？
    楚夫人又道：“我听说如今流行金刚石的首饰，所以也想给翎儿打几套，可惜这金刚石虽有，却难寻，不如三嫂一并替我包下来吧。”
    金刚石……别人不知，宋府上下都知道只有孟婧宜的嫁妆里有金刚石，大大小小，应有尽有，且数量还不少。
    之所以知道，还是因为燕王妃因为燕王给孟婧宜弄过“江河星月图”拈酸吃醋，刻意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宋家人想不知道都不行。
    燕王是那种“我不屑跟你解释，你越在意，我越让你在意个够”的人，所以他大手一挥，直接把那些“星星”都给了孟婧宜添妆。
    至于东珠，宋老太太自己有那么几十颗拇指大小的，当然价值连城，可不符合楚宋氏的要求啊。
    众人都看向孟婧宜。
    她的嫁妆单子，宋老太太和宋大太太都看过，但谁都知道，有好些东西是不往上面写的，比如燕王的添妆，那里面能见得到的好东西数都数不过来，见不到的就更引人暇想。
    想来东珠也是有的，至于有多少，品相如何，众人只是猜，谁也没见过。
    宋大太太率先恼怒起来：干吗？这是惦记上我儿媳妇的嫁妆来了？她的嫁妆将来可是要留给我孙子、孙女的，别人谁敢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