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事务所》84.奖励与惩罚（三）

    江图用笔戳了戳坐在自己前面的女生, 上身前俯，小声道：“班长, 等会儿考试的时候, 你写完了就把答题卡往桌角上挪点，让我抄一下。”
    前桌的女生背脊僵了一下, 显然不是很乐意。
    江图试图利诱：“这次我要是能上八十分, 我送你一张迪士尼门票, 怎么样？”
    女生忍不住半回头瞟了他一眼。她想去迪士尼很久了，但门票是她两个月的零用钱, 她一直没舍得。江图是个富二代, 出手一向很大方，这个条件的确让她很心动。
    然而她还是很担心：“可是……作弊会不会被老师抓到啊？”
    “怕什么？”江图不以为意，“就算被抓到，也是我在偷看你的试卷, 跟你没关系。万一老师问你, 你就把责任都推到我头上, 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不就行了！”
    女生犹豫了半天，在迪士尼门票的诱惑下，终于没忍心拒绝。
    考试开始之后, 班长同志下笔如飞，很快就涂完了答题卡。她迅速抬头看了眼监考老师, 趁监考老师不注意, 小心翼翼地将答题卡推到课桌的左下角, 继续写后面的填空题。
    江图一直假模假式地做着卷子, 其实他压根没看懂几道题，等前排的答题卡出现在桌角，他立刻探长脖子一边偷看，一边在自己的答题卡上奋笔疾书。
    英语考试是最好抄答案的，大多数题目都是选择题。他不用看清楚前排的人到底写了什么，只要看清楚答题卡上涂黑的形状，依样画葫芦地描下来，简直抄得又快又准确。
    刚开始抄的时候，江图还注意着监考老师的动向。抄着抄着，他的注意力就全放在涂卡上了。
    眼看已经抄到最后一小块了，江图盯着前方的答题卡，努力记住最后几道题的答案，打算一口气抄完。就在这时候，突然斜里伸出一只大手，抽掉了班长放在桌角的答题卡！
    瞬间，江图愣了，班长也愣了。
    监考老师先是冷冷瞪了江图一眼，又用失望的目光看着班长。班长顿时红了脸，嗫嚅着想按照之前说好的那样狡辩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然而小姑娘到底脸皮薄，最后愧疚地低下头去，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
    晚上，江图正在房里打游戏，忽听外面传来开门声。
    “江图呢？！臭小子，给我滚出来！”
    江图一局游戏打到紧张处，根本没空搭理外面的人。
    他不就去山，山只能来就他了。不一会儿，他爸江天谐怒气冲冲地走进他的房间。一看他居然在打游戏，更是火冒三丈：“江图！！！”
    江图顿时背脊一凉。但是游戏里他们刚刚跟一队敌人杠上，正打得火热，耳机里是队友焦急的喊声：“快快快，给我点药！”
    江图硬着头皮打开包裹，正打算往地上丢药，“啪”一下，电脑黑了！
    江图目瞪口呆，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江天谐直接把电源插座给拔了！
    “爸！！！”江图大怒，“你疯了吧？！”
    “你才疯了！！”江天谐一把把他从电脑椅上拽了起来，“你能耐啊，我说你考试进步给你奖励，那是为了让你好好学习，是让你学会作弊吗？！还学会贿赂同学了是吧，迪士尼门票？你这种人，以后万一当了官，第一个被抓进去枪毙的就是你！”
    江图撇撇嘴。这也不能全怪他，怪他爸给的奖励确实太诱人了。
    他们整个年级三百多号人，他平时都考两百多名。他爸说了，这次期中考要是考进前两百，给他一万块；进前一百，给十万块；进前五十名，直接给他二十万！他的野心不大，二十万他就不想了，能拿到十万块，他就能在游戏里买很多限量版的皮肤了！
    江天谐看着儿子那副满不在乎的嘴脸，气得恨不能给他几巴掌。但是孩子大了，又不能随便揍。他咬牙切齿地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指着那台刚刚被他切断电源的电脑道：“从今天开始，给我好好念书，不许再打游戏！你敢开一次游戏，就这个月的零花钱就别想要了！”
    江图顿时急了：“我天天在学校念八小时的书，回家还要做作业，打一会儿游戏放松一下怎么了？我是人又不是机器！”
    江天谐大手一挥，没有协商的余地：“你是学生，把书念好是你的义务。想要钱，就给我把成绩提上去。还有，别再动那些歪脑筋，我已经跟你们老师说了，以后老师让监考老师好好盯着你，再被抓到一次作弊，你一年的零用钱全部给你取消！你的账户我直接给你冻结了你信不信？”
    江图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这简直是赶尽杀绝。
    江天谐见儿子被震住了，冷笑：“别想讨价还价，也别去找你姥姥装可怜。我说什么是什么，你找谁哭都没用。你老子我赏罚分明，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说完就怒气冲冲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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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大问到事务所来找韩闻逸商量事情，正事聊完以后，武大问没急着走，跟他聊了起来。
    “韩老板，前两天我跟我一个老同学吃饭，他也是做生意的，他儿子跟我们家小顺差不多大。我俩本来是出来谈生意的，结果谈着谈着就谈到孩子的话题上去了。”武大问说，“他说他家的小子不好好念书，考试作弊，整天就知道打游戏。他想了很多方法，但是孩子大了，管不住。现在还变本加厉，说是课都不上了，逃学去网吧打游戏……他现在也是头疼得要死，不知道能怎么办。我就给他推荐了你，让他带他儿子一起来做家庭治疗。”
    “哦？”韩闻逸饶有兴致地听着。
    “不过他那儿子比小顺混多了，打死不肯来做咨询。韩老板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韩闻逸也不是神，如果别人不肯来做心理咨询，纵使是他也很难让人改变心意。强行压来又是绝不可取的，于是他想了想，说：“武总，先让你朋友来找我聊聊吧。”
    于是隔了两日，江天谐果然上门来了。
    “韩总！”刚一见面，江天谐就无比着急地握住了韩闻逸的手，“你可帮帮我吧，我快要让我们家那小兔崽子气出心肌梗塞了！”
    韩闻逸忙道：“江先生，我们坐下慢慢说吧。”
    这一回跟平时的心理咨询不一样，江天谐本人没有什么心理疾病，他是对家庭里的问题头大，但是他的家人又不肯一起来。所以韩闻逸也没法像平时那样给他治疗，只能当成是朋友聊天，给他出出主意。
    两人找地方坐下之后，还没等韩闻逸发问，江天谐就已经迫不及待开始吐槽他儿子的恶行了。
    “江图……就是我儿子，这小子读书成绩一直不太好。不是他笨，真不是，他上小学那会儿还参加过奥数比赛呢，现在数学成绩也还可以的。就是他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整天就知道沉迷网络游戏！”江天谐叹气，“他偏科，数理化成绩都还过得去，语文英语简直一塌糊涂。你说他学得好数学，能学不好英语和语文吗？就是不用心。”
    韩闻逸点点头。这话他相信，就中学课程那个难度，很少真的有学生是因为智商问题而难以胜任的，绝大多数还是心态问题。
    “上学期期末考，他们年纪三百五十个人，他给我考了个二百九十八名回来。英语才拿二十几分！我就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了，这样下去他以后考大学只能考个垃圾学校了。我跟他谈，他还很不在乎，说大不了送他出国不就行了，说别人家都是这么来的。”江天谐顿了顿，叹气，“我是可以花钱送他出国镀个金。可就算出国，他也不能不读书啊，关键问题不在于我想让有多好的学历，而是这孩子不能养成一个废人啊！以后他长大了，我还想把我的事业交给他，让他好好给我发扬光大，不是让他败掉我的基业——我这点基业建起来也不容易啊，让他败了，我可不心疼死！再者说了，他现在还能靠着我，万一哪天我靠不住了怎么办？”
    韩闻逸认真听着，没有立刻表态。
    “我想让他多花点心思在学习上，所以我跟他说，让他好好读书，把成绩给我提上来。我就跟他定了个规矩，这次期中考，他能考进年级前两百名，我给他一万块零花钱；进前一百名，我给他十万块。要是能进前五十名，那进步太了不起了，我给他二十万。”
    韩闻逸露出了一个诧异的表情。一个期中考试的奖金就高达二十万……这真是要让很多工薪阶层哭晕在厕所了。
    “结果这臭小子，你猜他干了什么？他居然拿一张迪士尼门票贿赂她们班成绩很好的班长小姑娘，让人家写完试卷给他看答案。”江天谐愤愤不平地吐槽，“这小子倒是有生意头脑啊，我给他几万块，他花几百块钱贿赂同学，这生意够赚的哈？”
    韩闻逸忍不住也笑了一下。不过在他听到江天谐说出他给的奖金数额的时候，他已经猜到这样的结果了。
    然而江天谐并没有说完，更让他火大的事情还在后面：“我真的是担心，再这么下去，他真的要废了。不光他自己学坏，还把别人好学生都给带坏了，不管教真的不行。我不许他再打游戏了，在他电脑里装了保护程序。我跟他说，再让我抓到一次他碰游戏，扣他一个月的零花钱。再作弊一次，一年的零花钱都别想要了！想要钱，就给我读书，成绩真正提上去了，才能拿到钱。”
    韩闻逸微微皱了下眉头。这个计划他一听就知道恐怕效果不会理想。
    果不其然，江天谐气得连拍了几下桌子：“他倒好！非但不学好，居然还变本加厉了！家里的电脑玩不了，他就跑去网吧打游戏！为了不让他去网吧，放学我派司机去接他，周末也让人跟着，结果他直接给我翘课！学校老师给我打电话，说一到体育课他人就不见了，又是在学校附近的网吧里逮到他！”
    说到这里，江天谐因为太过激动，居然感到一阵眩晕。他伸手按住额角，轻轻揉了一会儿，露出疲惫的神色。
    韩闻逸忙倒了杯水给他，江天谐接过：“谢谢……”
    他说了这么多，前因后果韩闻逸已经听明白了。他斟酌了一下，道：“江总，钱这个东西吧……”
    还没等他说下去，江天谐就打断了他的话：“韩总，我知道，我工作太忙，平时给这孩子的关心不够多。我这当爹的肯定是有问题的。但不是我不关心孩子，而实在是能力有限。想给家人好的生活条件这种话我就不说了，我开一个公司，手底下几百号人，大家都指着我吃饭，我每天睡觉不超过六个小时，我真不可能每天待在家里盯他读书。我知道我用钱解决问题肯定是在偷懒，但是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
    韩闻逸沉默。有钱人的生活也不是那么轻松的，江天谐是富一代，江山全靠自己打拼出来，工作是真的忙，他能够理解。所以江天谐的诉求是，希望他能帮忙想点他目前做得到的事情，改变让他头疼的情况。
    韩闻逸问道：“江总，江图现在上几年级了？”
    “高一，下半年就升高二了。”
    高一的话，还有时间试错。韩闻逸想了一会儿，说：“江总，不如试试换一种奖励和惩罚的模式？”
    “什么模式？”江天谐连忙追问。
    韩闻逸微微一笑，道：“把您对江图的惩罚和奖励颠倒一下。下一次他打游戏，不要惩罚他，而是给他奖金。而如果他不好好学习，不要再用奖金诱惑他，而是让他知道，如果他不想学习的话，他可以不用再学了。”
    江天谐瞬间愣住了。什么鬼？！
    ”哦对了。”韩闻逸提醒，“倒不是说未成年人手里一定不能有太多钱，不过江总，在给他奖金之前，如果教会他理财，或者当成创业基金之类的，也算是一个锻炼的机会。江总觉得呢？”
    江天谐一脸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