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有些狰狞,然而只是晃了晃身子,依旧站得笔直。
手腕被人抬起,南宫不解地看着父亲将一颗药丸放进他地手心,轻轻地道:“阿欣是个很有性格的,一旦不能驾驭,你就要立刻把她除掉,不能有任何地心慈手软。当然,在能利用的范围之内,你还是要好好待她。这是可以牵制她的毒药,你见过的。”
父亲地眼神是冷然的,看着阿欣的眼神再也没有那份柔和,存在着的却是久经战事地杀手的冷酷。父亲传了她所有的武功,视她如同女儿,然而还是不能信任她。他慢慢地转身离去,背影有些寂寥。或许是因为看得太深太透彻,他才不信任任何人。
小南宫心上如同崩断的琴弦,余音一下子消失了。阿欣拖着沉重的步伐向他走来,神色悲戚却不乞怜:“你说得对,我败了。”
“没关系,我早就说了,你经验足,与那些人相比还有相差之处。只有认清自己缺陷才能进步嘛,进房间去,我让人给你治伤。”
“不用了。”她的眼神泛着有些奇异地色彩,看了看他的手,又看了看他,“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南宫不由得攥紧了拳头,故意冷冷地道:“没什么。”
“别那么小气嘛。”阿欣甜甜地笑
的眼前几乎迷离起来,却不料手臂上的一记重击让他,一刹那地时间,那枚药丸已经到她的嘴里了。
“你这是做什么,谁让你吃的!”
“我何苦让你烦扰?就算是毒药,只要是你给我地,我哪敢不要!”
“阿欣,别这样,你要相信我。”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南宫看看着面前身着血衣地女孩,心里有些涩涩的难受。
“你都不信我,我为何要信你!”她眼中地犀利一扫而空,换做一片漠然,深深地低下头去,“我说过,只要你当一天宫主,我就愿意当一天颜臻。希望你能相信我,让我活到那一天。”
“我会记住你的话。只要我当一天宫主,你就要当一天颜臻,我们说话算话。”
还是一样的白衣如雪,耳畔的誓言言犹在耳,只是不知道时间的阻隔,还算不算数了。颜臻从来不笑,也从来不哭。
“你不服?”南宫眸中神采闪烁不定,甚至有些戏谑的颜色。作为颜水宫主,他容不下手下一丁点的背叛,而这个女孩似乎悖逆过他很多次。
那是六年前对敌另一个杀手组织的时候,当时的颜霜并没有完成任务,反而将那个组织的少主偷偷放掉。经调查得知,那个组织的掌门原来对她很好,所以让她心存仁慈,做出这等行为。被告发之后,他大为气愤,宣布将颜霜鞭刑示众,以儆效尤。眼看着颜霜被泼醒好几次,却仍要接受永无止境的酷刑,众人求情无效之后,颜臻唰地抽出长剑,直指他眉心:“放了她。”
“凭什么?”南宫淡然地看着她,无视冰冷的剑锋。
“颜霜也算功臣,你不但无视她的功绩,还不细加确认就施行惩罚,试问如果她是被冤枉的,你岂不是辜负了我们整个颜水宫人的信任?”
“看来你很肯定啊。如果她没背冤枉,你是否愿意承受比她更甚的惩罚呢?”南宫冷笑道,“要么就刺下去,要么就把剑收起来,现在这个样子算什么话?你是在威胁我吗?”
“颜臻姐姐,把剑收起来吧,我……”颜霜居然勉强睁开眼晴,嘴唇翕动着,一字一顿地吐着微弱的声音。不仅颜霜相劝,身边的颜雪以及众宫人也将剑抵在她的背心和脖颈之上。
南宫冷冷一笑。
她的神色渐渐黯然,随即收剑低声道:“给我三天时间,让我查清楚。”
也管众人惑的眼神,她独自一人走了出去。三天以后,她果然查清楚了,颜霜的确放走了那位少主,但并不是因为曾经的恩惠,而是曾经允诺过那个孩子,给他自由的生活——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颜水宫的命令是全部诛杀,一个不留。这样的结果并不能饶过她的性命,然而足矣抹平颜霜一生的污点。
她回来的时候,颜霜已经被逐出颜水宫了。南宫对她说,就算她留下来,也会被众人鄙视嘲讽,说不定受不了的那一天就会造反。颜臻轻叩着颜水剑,昂起头来问:“那你觉得我会造反吗?”
南宫看了她一眼,将一把长剑举至颜臻面前,面色平静如常:“拿着。”
“这是……”感受到剑身冰寒刺骨的气息,她悚然一惊,“老宫主的流风剑?”
南宫点点头:“我把它从石壁上拔出来,就是给你的。喜欢吗?”
颜臻的眼里布满了震惊,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
南宫不由得笑了:“颜臻,你可知道,父亲曾对林飞絮说,这是颜水宫的江湖,我们二人的传奇。我也要对你说,颜水宫是江湖的传奇,是我们两个人的江湖。”
剑身粗糙的纹路硌得她掌心几乎流下鲜血,他看见她全身轻轻地战栗着,就像今天一样。
颜臻别过头去:“宫主,你为什么再也不叫我阿欣了呢?”
“这是什么问题。”南宫负手笑道,“阿欣是别人叫你的名字,而你永远是我的颜臻。我们不是约定好了么,只要我当一天颜水宫主,你就要给我当一天颜臻。”
只要你当一天的颜水宫主,我就给你当一天的颜臻。可是,直到今天,你都是在命令我做事,从来都没用正眼看过我。那天草地上的温和而又霸道的男孩子,她永远都找不到了。
颜臻抬起头来,直视着南宫的眼睛,吐字严厉而清晰:“你敢不敢与我比试一场?”
从前在颜水宫中,她从来都不敢说这样的话。而现在,当一切都不一样的时候,你就让我唯一任性一回吧,宫主。
南宫看着他,拳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攥紧,然而神色依旧是清清淡淡的:“你的身体,已经需要依赖毒药而存活,你认为你还能与我对抗吗?”
“我让你出宫,作用有三。第一,将林飞絮带回宫中,完成老宫主的遗愿,而你杀了她。第二,协助端木辞,在江夏比武招亲的擂台上格杀上官贤,保护杜秋微,而你一个也没完成。第三,夺走南北方武林制定门派的令牌,你却连最重要的一个——缎坊联盟都没控制到,反而在此大开杀戒,因为一己私利企图杀珊瑚和杜秋微,还企图杀夏集贤灭口。”他笑着,轻蔑地看了看眼前的人,“我终于知道你还想做什么了,原来你想杀了我,自己做颜水宫主?”
“作为一个不听话的杀手,你已经没用了。既然如此,我就杀了你,完成老宫主的心愿吧。”南宫轻轻笑了,对身旁的人道,“给她一把剑。”
颜雪有些迟:“宫主,这事情……不如等到回宫再处置吧?”
“不必了。”南宫挥了挥手,“今天我先杀了她,再向在场所有豪杰,解释清楚近些时日来所有的变故。”
颜臻看着他,明亮冷峻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悔恨,似乎还有些期待的光彩。恍然间,耳畔响起林飞絮濒死的时候说过的话。
你不要得意!所有当了三年颜臻的人,都要被宫主杀死,这是定律。做了三年颜臻的,都不会有好下场,你也一样。
我也一样吗?
不,我们不一样。你是被逼的,而我,是自己选择的。
就让我对你举起兵器的姿势,换取你对我的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坦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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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章内容很重要,最近又很卡文,实在抱歉~~~本章字数大家还算满意吧~~希望大家也对文文满意,嘎嘎~~~~评中…………
第九十章 弦断相思
为自己早已经铁石心肠,然而此刻,眼前浮想联翩是从前的一些旧事。
“颜臻,宫主大人要指导我们武功,按照惯例你不能观看。”她走进后院时,看见颜雪洋洋得意地说。
她点点头,正欲转身离去,一个男子走上前来,半低着头道:“颜臻,宫主说,每个颜臻都要收一个徒弟,并要将武功倾囊相授。你就收下我吧,师父!”
“对颜臻的规定,还有什么吗?”她冷颜看着众人。
“哦,宫主还说了,只要随便哪个手下打败了您,他就立刻能取代颜臻的位置。还有……”悄悄地瞥了一眼她渐渐铁青的脸色,司徒信忍着笑,竭力做出惊讶的样子,“这是宫主大人的命令……”
“我知道了。”不再理会一脸幸灾乐祸的众人,她转身离去,司徒信紧紧地跟在身后,谄媚似地不停地说着什么,而她一个字也没听清。
她知道,自己不过是被利用的工具。每一次比武,她都胜得很艰辛,也正是因为要求自己从不失败,她觉得自己已经渐渐心力支悴了。甚至不敢去想象,如果有一天她失败了,将如何在宫中自处?
她的天资很好,这是老宫主亲口赞扬的。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要承受这样的荣耀,她究竟要付出怎样的努力。这样战战兢兢日子过了很久,直到她遇见了婉约宫的人,见识到了马钱子的功效。
任何毒药除了致死之外都是有其他作用的,正如她这样久经训练的杀手也有弱点一样。她的弱点就是自己太强了,强得让她无法面对万分之一可能的失败,因而她不得不定时食用马钱子来保持自己武功和肌体的强悍度。
那个人虽然已经倒在她地剑下,她却破天荒地听完他的话,并且陷入了深深的思索。那人果然没有食言,每个月会在指定地点与她进行马钱子的交易。颜水宫中人对敌之时用毒十分普遍,她却将毒药用在了自己身上。这样的行为是令所有人不齿地,从前的她也是这样,然而自从她见识到了马钱子的功效,便一步步自此沉沦下去,再也不能回头。
她只有不到三年地寿命。再也不能回头了。
颜臻抬起手。轻轻地推开举在面前地颜水剑。神色温和地对颜雪说了声不必。袍袖一甩。七尺钢索清脆地从衣袂中跌落。她抖了抖手中寒光闪烁地钢索。对南宫柔声道:“这是千秋锁。不是你与老宫主教给我地武功。”
“弦断相思么?”南宫蹙了蹙眉。
颜臻抿唇颔首。神色敬佩中有些骄傲。
江夏城比武招亲地擂台之下。南宫曾经让杜秋微背过几句类似诗地语言。说是只要对颜水宫人讲出这几句话来。他们就不会杀她。杜秋微试过一次果然有效。但她不知道。那些话地内容其实是颜水宫。也就是婉约宫八种绝学。因为失传大半。知道地人寥寥无几。所以能说齐这八个武功名称地也只有颜臻。南宫。夏集贤几个人了。这就是颜臻一听见杜秋微说出这些词句。就立刻知道宫主要她保护这为小姐地原因了。
斜风细雨旧。明月满西楼。玉壶光转遍。弦断相思秋。杏花天影里。鱼龙潜舞游。风卷残云处。清辉漫洒收。这八句话。每句五字。前四字就是一套武功。有人曾经说过。如果有谁能练成这八套武功中地三套。就能称霸武林。
颜臻惯使的绝学是那一整套杏花天影,而极少有人知道,这个惯用剑的年轻女子,还身负另一套绝学——弦断相思。
抛弃了剑,就是抛弃了她的从前;使出千秋索,就是要向世人证明另一个自己。此时的她,已再也不是从前地第一杀手了,她向世人证明,自己并不永远都只能是附庸工具,她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南宫“唰”地抽出流风剑,一道银光划破一片璀璨的长虹,如同流星一般呼啸着垂下,停留在颜臻心口之下三分处,不多不少。剑出如风,优雅从容,悠然闲适中有种势不可挡的锐气。剑尖上挑,既表示用剑者不喜杀戮,又不失一股睥睨众生的霸气。锁定对方所有地退路,目光炯炯地望着对手,他的脸上没有一分表情,却教人整颗心都凉透了。
她并不是没想过有这样一天,她会对他亮出武器,只是这一天真正到来地时候,情绪还是激动得无以复加。手心涌出了微薄的汗水,不知是紧张还是亢奋。
“宫主。”颜臻浅浅地低下头,“既然是处置叛徒,就请先吧。”
南宫风度翩翩地挥了挥衣袖,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或许,刚才是还在幻想她会向自己求饶吧?或许他们能够像从前一样,互相看着对方地眼睛,说要执手创造一段传奇吧?又或者,他们都能原谅对方,让自己不要再那么固执了吧……然而这一切,都仅仅是幻想。
手中的流风剑并没有如他般迟,剑尖只是一挑,紧接着就如闪电般突刺过去,直指对方心口。
颜臻熟练地一个转身侧跃,既躲过了这一招先发制人地必杀之招,又夺了紧接着十几次轮刺的如暴风骤雨般的攻势。第一轮锋芒已尽,颜臻手里的千秋索平行挥出一道看似平滑的扇形,优雅如同天女散花的模样。
南宫不知她的武功何处学来,自然也不知这一招的弱点长处,便不敢贸然对接,还是采取了守势。然而那扇形突然变得宽广,仿佛那索链一下子被人拉长了,猝不及防中他的衣衫被顶端的倒钩划破,扯动尖锐的裂帛之声,让旁观者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却看他神色如常,手里长剑如长虹掠波,反射过的光芒四处闪烁,真让人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虚实。
色愈发严肃,她知道这一招的厉害之处。再也敢心大意,她屏息凝神,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身体的各处大||穴,只要光影稍动便立刻抵挡,否则防线一破,后果就不堪设想。
“这才是真正的玉壶光转。”夏集贤看着南宫,面色分外严肃。纵是自幼学习的他,也未能领悟到一半地精髓,而这位儿时的同伴,明显已经精通。他不由去想,如果他们二人过招,他能活过几轮攻势?他所有的武功,都是婉约宫武学,而颜水宫的武艺,皆传承自婉约宫,并在实践中不断优胜劣汰,越来越强,比之于他,不知胜过多少倍。
玉壶光转遍,弦断相思秋。玉壶光转主攻,比之于半攻半守的弦断相思,这一招虽然有些冒险,却明显就在气势上压倒了敌人。
弦断相思传说中是婉约宫地一位女宫主所创,她才貌双全,处事稳妥,深得人心。弦断相思攻守相宜,正如那位宫主稳重而不失冷酷的作风,而玉壶光转则是她最信赖的手下独创的招数,目的是为了破那凌厉而温和的弦断相思,只可惜两个人却至死都没有过任何兵刃相向地情况,世人也无从探寻究竟是哪一招厉害。
颜雪冷冷地看着二人,眼睛眨也不眨,紧紧地盯着他们手中的招数,尽量使每一个影子都牢牢印刻在她脑海之中。在场众人早就停了手,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所有人都不愿错过。
只见颜臻白衣如同雪羽云霞,翩然灵动,轻如燕雀的身姿不断地闪躲,避开了好几轮锋芒毕现的攻击。玉壶光转地厉害之处就在它是将所有的真气集中于剑尖,只要敌人一接近就会炸裂,从而给对方造成严重内伤,兵器也会寸寸碎裂。
流风剑本就是有名的神兵利器,再加上南宫的内力,一时间无人敢想象正面对抗的后果。与南宫手里的流风剑战斗,千秋索占的其实就是兵器优势。如果是硬兵器,被炸裂开就再也不能使用了,而索鞭只会断裂几截,还可以继续进攻。饶是如此,颜臻也不敢与流风剑正面对接,只能展开绝世轻功上下闪躲,旁人虽见她闪避自如,却不知她早已精疲力竭了。
颜臻已经渐渐地感到脱力,其实流风剑末端的真气也削弱了少许。这是一场异常艰辛的比试,胜利的一定是完全集中注意直到坚持到最后的那个人。
只听兵器摩挲之声唰地响起,千秋索已经如同灵蛇一般缠上了锋利地流风剑。南宫将所有真气集中于剑刃,使其寒意空前之盛,几乎要割断坚韧的千秋索。又是一声凄厉地摩擦之声,颜臻轻巧地往旁侧推开,千秋索断了三寸,南宫的衣衫已经多了一道刮痕。然而他并没有退让,手中剑影如风,一时间如湖光漫洒,四处光影飞溅,直逼面前之人。
千秋索地长处和缺陷都在于它的柔韧绵长,不善于在近处抵御。眼看着南宫身形迅疾如风朝自己步步逼来,颜臻只能大步后退,气势上就低了一层。然而她还是紧紧地抿着嘴唇,容颜还是一样地冷峻,内心不肯有半步的退让。
流风剑好似粼粼波光八方来袭,千秋索正如层层波浪旋转递进,不让一分。金属相击,声清脆而凛冽,波光横扫,势如河水奔流不息,光影淙不绝,不眠不休。一时间三秋忽至,草木萧疏,飒飒风起,拂面侵袭。剑势如扫,鞭影如电,源源而来,不绝如偻。
南宫剑影如光,却一直距她三尺之外,颜臻的左手一直笼在宽大的衣袖之中,不知何故。颜臻只觉全身真气渐渐泄尽,而南宫的攻势却越来越凶险。她定了定心意,握紧千秋索,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鞭梢已断,然而她毫不在意,全身真气灌注其内,与流风剑悍然相击。剑势顿了一顿,她欺身上前,纵身一跃。左手紧紧地握住剑尖,右足直踢南宫面门。南宫有些压抑地看着她,手上微微施力,剑尖轻微炸响,鲜血顿时染红了她的衣袂,显然是关节碎折了。而她并未放开,右手抽出千秋索,末端在空中挽了个轻盈的花结,朝他脖颈上套了下去。
南宫只是愣了一瞬,紧接着伸手握住索鞭,踢向她的左肋,同时从她手中抽出了流风剑,往后退了三步。只觉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颜臻没有去看自己或许已经不在了的左手,鞭形一转,罩住了他全身上下左右四处大||穴。
她这一击虽然已是强弩之末,然而关乎生死的一击,他自知无力还手。他早就知道,颜臻从来都是这样决绝的女子,今天就算打不过他,也惜献出自己的性命,换取敌人的敬重。
她这一击,本来就是抱着必死之心的,正如她对自己举起武器的那一刻,心里有着同样的想法。
南宫的神色有些凄凉,流风剑已经横在胸前抵御,却没有进攻的意思。
颜臻纵身扑了上来,鲜血已经染红了整只衣袖,而面容却并不狰狞,反而平静得让人有些心生怜惜。更加冷静的,是她的眼睛,失去了平日的冷酷,显得有些悲壮决绝。
“南宫哥哥,求您不要杀颜臻姐姐!”如同之前杜秋微的突然出现,另一个声音急切地响起在耳畔。回首一望,原来是简定郡主段菲菲。她一身揉皱了的月白软缎长衫,鬓发散乱,步履匆忙地跑了过来。
颜臻全身一震,看向她的眼神有些不可思议,更存在着从未有过的感动。就在她愣住的刹那间,流风剑已经透体而入,如同她刺穿夏集辉的那剑一样,前胸进入,又笔直地从后背穿刺出来。
第九十一章 玉碎
睁大了眼睛,眸中的色彩似乎有些茫然,那一刻,所在脑海中盘旋,包括他所有的温柔,所有的冷酷,还有他今天看向她的坦诚。
有这一切,就足够了。她只要这些,别无他求。
左肋之下,乃是脾脏之处,一剑刺穿便再也不能救治,只能眼睁睁地等待死亡。南宫看了她一眼,缓缓地抽出流风剑,白色的衣袖轻轻拭去剑上的血迹。身边的白衣杀手纷纷跪下,口中高呼宫主英明,伏地下拜。南宫收剑入鞘,对端木辞拱了拱手:“在此地处置叛徒,让各位豪杰见笑了。”
段菲菲吓得说不出话来,只见端木辞指了指颜臻,肃然道:“南宫贤弟,她似乎有话要说。”
南宫挣脱开她拉着自己衣裾的手,静静地蹲了下来。
颜臻目光柔和,言语熹微:“南宫公子,请你永远帮我照顾,照顾好郡主……”
他点点头,立刻沉声答应了:“好。”
颜臻扯了扯嘴角,似乎想要微笑,却忘记了她不会笑。眸中的色彩渐渐黯淡,她无力地垂着头,按着地上的鲜血勉力支撑着自己的身躯,嘴唇温柔地开合:“谢谢你。你知道吗?我……一直盼望着这一天,你的眼里,只有我一个……你的剑,只对我举起……”
还有你的心,只对我坦诚。
自从那一天起,我全部的生命,都是为了你一个人。你既然不能让我完全地绽放出生命地色彩,就让我华丽地死去,成就你的一世威名,继而称霸天下。
感谢你给我这样地坦诚。纵使那只是要杀戮之前地神色。我也已经心满意足。
南宫看着她地眼睛。面上没有表情。也没用去扶上一把。任她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我只想你看着我地眼睛。再叫我一次阿欣。可以吗?”颜臻闭上了再也能明亮犀利地眼睛。用尽了气力。恳求似地低声说。
“颜臻。你死后。我会把你葬在后山。我们初次相遇地那个小山坡上。我一定会地。”南宫终于伸出手。抚弄着她柔软地发丝。
从前总有人说。头发软地人性子就温柔。为什么她是例外呢?难道她地本性。从来都是那个躺在草地上晒太阳地女孩?
“宫主。求求你……叫我一声阿欣……”她已近乎神志不清。却还是执念似地一直在喃喃重复。
“颜臻,我知道你心有不甘。”南宫叹然道,“你对颜水宫的手下都那么好,事事为他们考虑,而你死了,他们却没有一个为你伤心。”
“求求你了,只叫我一声阿欣就……”
“你不要多想了,颜臻。”南宫手上突然施力,瞬间震断了她微弱地脉息,“安心去吧。今天,以及永远,我都不会让你失望。”
说完这句,南宫站起身来,对段菲菲遥遥地说:“本宫之事,郡主不必过虑。各位武林豪杰请不要再做无谓的争斗了,为了阻止更大的伤亡,郡主殿下,请你把这件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清清楚楚地告诉在场各位吧。”
段菲菲神色一凛,立即拱手道:“各位今日地战事皆是因我而起,如今就由我给大家一个交待吧。”
端木辞依旧神色坦然,然而诸位手下却面面相觑,流露出惑之色。不论是北方联盟还是南方组织,所有武林门派的成员都是一脸讶异。虽然这位郡主招亲之事地确有些怪异,可是江湖动乱是因为南北的矛盾,又与她有什么关系了?
武林之事最怕扯上官差,然而这件事不仅扯上了,还关系不小。
风波变故,起之有因,变之亦有因。然而随着段菲菲说出的话,众人还是不觉大惊。
“江夏城的比武招亲,本意并不是招纳夫婿。”段菲菲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几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清清楚楚地听见。云阔几人明显是听见了,哈哈笑道:“这点我们早就知道啊——如果真地要招亲,郡主怎么一次都不露真容?不都是给你面子嘛。”
不理会他的无礼,段菲菲假装没有听见,继续道:“其实知道地人也很多,只有某些后知后觉的人才以此为傲,殊不知自己已经落后到哪里去了。嗯我说到哪里了?是了,任倾欢,你们不要责怪端木叔叔压制你们这些门派地力量,你们的钱财都是你们自己地,可是别忘了,所有的财富也都是我们天朝的啊。”
此话一出,本来有心闹事的人也乖乖地住了嘴。谁都知道她话中的意思——自古以来,功高震主,富可敌国,都是很危险的事情。人虽低微,影响大了,定会被。
如今武林,面临的正是这样的情况。
“端木大侠是功臣后裔,也是父皇很信任的人。南北武林既然需要团结一致,父皇的意思,就是让他来统一。缎坊联盟在江南势力不亚于郡王,你们自己也应该知道,就算你们没有别样的心思,也难保别人不会怀疑。”
她的话在情在理,任倾欢颔首道:“你鼓动北方联盟盟主端木前辈,策划并挑起南北两方的矛盾,就是为了削弱我们?”说着,他不由得哈哈大笑,“郡主殿下您真是深谋远虑啊。其实只要朝廷一声令下,我们谁敢不从?谁敢不在抄家灭族之前把所有财产交出来?”
段菲菲撇了撇嘴,拱手道:“任公子言重了。我跟父皇说了,江湖中人都不会有谋逆之心,如果南北武林统一,势力均衡就便于控制,于是想出借比武招亲这个法子来制造混乱,正好借机统一。你们双方争战已久,想必已经元气大伤,而我相信,多数人都愿意过着安居乐业的数钱生活吧。统一与否,对我来说无关痛痒,实在是为你们而考虑的呀。”
她的话不错。谁愿意总是争战不休,白白浪费了赚钱的好机会,把人力物力都投入到无休止的复仇与挑衅当中去呢?众人都沉默不语。有什么能力可以怨怒,可以反抗?如果国家都整日猜民众,他们这些百姓又如何能过上安稳的生活……
任倾欢对她柔声道:“那么请问郡主殿下,缎坊联盟势力过大可以分裂,如果南北武林统一,那势力岂不是更大?到时候再次分裂,岂不又是一场杀戮?”
“到时候秩序井然,众人体会到了好处,如果有谁提议分裂,定会被群起而攻之。”段菲菲目光一扫,一字一顿地道,“事情超出了可控制的范围,是因为颜臻的杀戮。如今她已经被颜水宫主杀掉,诸位应该解恨了吧。”
说完这话,段菲菲望向了南宫。南宫静静地看着她,面上没什么表情,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第九十二章 善终
其实……”杨阙开了口,见众人皆望着自己,不由地沫,“颜水宫也没做什么事情。颜臻只是重伤了我与锦竹,杀珊瑚是因为她们内部的恩怨,不能完全归咎于她。”
“盟主夫人所言极是,此事的确要归咎于我。”南宫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杨阙不得不将还没说完的话又咽了下去,听他继续道,“不过,我此行的任务,是受人之托保护郡主的安全,实在无暇他顾。”
段菲菲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希望诸位能解开过节,从此不要做无谓的争斗了,行吗?”
南方组织中的人不由面面相觑,有人面露不屑,有人则稍显动容。只见阮沁昂首道:“郡主所言,并不能让众人心服。试问端木前辈夺走了我派的令牌,难道不是为了中饱私囊,而是为了交给朝廷?除非他有确凿证据,否则不能服人。
”
端木辞毫不犹豫地走上前来,拱手道:“让诸位忧虑,实属某之过错。老夫从未对缎坊联盟的资财有过任何想法,那令牌是贵派前掌门上官公亲手交给杜秋微小姐的,实在与我无关。杜秋微,可是这样?”
杜秋微认真地点点头,严肃地道:“那天我偶遇了上官前辈,他语重心长地教导了我许多,还把令牌亲手交给了我。”见众人一脸不信的神色,她不急不慢地继续说,“上官前辈说,不管我是不是他真正的侄女,他都决定将缎坊联盟的控制权给我。他还说,任公子是值得托付的人,但不能白白给他——因为他这个人从来不喜欢别人白送给他。”
任倾欢本来一脸的不信,听到这句话神色越发缓和,甚至微笑了:“哦,是吗?那他还给了你什么?”
杜秋微在身上摸啊摸,掏啊掏,终于拿出一个锦囊,双手捧上前去:“这是他给我的,你这么感兴趣,难道是你的?”
任倾欢只看了一眼,冷淡地撇过脸去:“女孩子家地东西,你给我做什么,难道你觉得我会抢你的东西?”
“你这种眼神就会让我觉得你要抢我东西。”
“我从来不欺负女孩子。”
“那是从来。不是未来。”
阮沁看不下去了。连忙喝止两人没有营养地对话:“你们消停会儿吧。这个锦囊就是传说中水琳珑前辈地东西?”
“你懂什么。”任倾欢阴阳怪气地道。“这就是传说中水前辈给易寻程地定情信物。里面原来有一封情书地。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上官老头子一天到晚像捧着宝贝一样藏着掖着。我估计他也很喜欢水前辈。而水前辈却嫁给了他哥哥。这样说来很有可能就是他把老宫主杀死地。怀着对水琳珑女儿地歉疚。他才决定把财产给她地——你说我分析得可有道理?”
“有你个头道理。”阮沁真恨自己没有随身携带用来敲人脑袋地( 色遍江湖 ./45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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