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遍江湖》第 17 部分阅读

    杜秋微看着他,连忙摇摇头:“我不怕苦的,只是胸口有些疼。”看着面前这个与夏集辉生着一模一样面孔的人,她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他叫夏集贤,是夏集辉的孪生弟弟,也是这里的首领。上次他们将她绑在柱子上熏烤,是得到她隐藏武功的错误消息,想逼着她使出水琳珑亲传的阴极内力。杜秋微终于晕倒时,夏集贤终于明白,她身上真气微薄不是因为隐藏武功,而是因为夏集辉曾经在树林边给她渡过几分真气。杜秋微体质特异,虽然没练过武功,吸收别人真气却毫不费力,这才造就了这样的假象。
    夏集贤觉得有些亏欠,所以才亲自为她治疗灼伤,并运用真气给她排除热毒。
    杜秋微终于知道,这里就是传说中曾经叛逃过水琳珑和玉斛珠的地方,三十年前最大的杀手组织,婉约宫的总部。
    风水轮流转,婉约宫势力太过强大,行为太过霸道,终于还是轮到了消亡那一天。那日,玉珠打着为水琳珑报仇的旗号,召集心腹七十二人与婉约宫主一战,将婉约宫之人几乎屠戮殆尽。此后,他自立颜水宫,成为江湖最大杀手组织地首领。婉约宫损失惨重,自然没有力量再与他一战,只能躲进深山蒲硬写=希永疵挥兴运碇帧奈涔Ω撸档幕熬陀蟹至俊?br />
    “我们要出去一段时间,你可以在这里随便走走,只是千万不可以接近那一片树林,知道吗?”夏集贤看着她,缓缓如是说。如果不是因为语气不同,杜秋微根本就分辨不清他们二人。
    “你们要去哪儿?”毕竟是不知明天再何处的囚虏,杜秋微现在对“出去”二字分外敏感。
    “总之你不能去。”夏集贤袍袖一挥,面色回复了冷然。他转身出门,对门口之人淡淡吩咐道,“看好了,别让她乱走。要是怕担责不起,就点她地||穴吧。”
    杜秋微看了眼被掩好地门。有些不屑地心道:“有必要么?反正我又不会武功。你还怕我把这儿掀了?”
    环顾而视。四面都是黑洞洞地。一丝风也没有。杜秋微恍惚间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地下地密室。多想见见外面地阳光啊……此时此刻。她才深深地体会到自由地重要性。从前在家里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淑女。也从未对外面地世界有过好奇之心;如今见识到了这般新奇有趣地另一个世界。她早已怀恋上这样无拘无束地生活。岂能再回到从前?
    为什么别人在江湖上就能当侠客侠女。而她就要流离辗转像个沙包被人抛个不停?从前地她认命。而现在地她认人!彩蓝把她送过来。究竟有什么目地?
    心里焦急着逃出去地办法。不料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泥土地霉味飘进简陋地密室。透过昏暗地灯火。杜秋微看清来人正是叶眉。
    “你地脸色怎么还是这么差?”叶眉嘟囓着。往门口瞥了一眼。悄悄地道:“宫主没再把你怎么样吧?”
    杜秋微摇摇头。只听她又小声道:“其实宫主是个好人。你不要恨他。端木辞把你交给我们。是因为知道我们不会害你。你放心就是。”
    “可是把我带到这里来,究竟有什么作用?”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们既然认准了你是水琳珑的女儿,就不会亏待你。”
    “为什么?我听说过水琳珑叛出婉约宫,引得玉斛珠大开杀戒,他们怎会不恨我?”
    “也许,也许宫主觉得亏欠她吧……”叶眉也不知该答什么才好。
    这时候,虚掩着地门又被人推开。叶眉吓得几乎跳了起来,侧目一望,这才定下心来,低眉轻轻地唤了声:“兄长,我……”
    “派中秘事,不得对外人提起,你忘记了?”叶语气森冷,毫不因亲缘关系而有谅解之意。
    叶眉神色变幻不定,挪揄了几下,她突然上前跪了下来,轻轻地拉着他的衣襟:“兄长,我知道错了……”
    沉默半晌,叶终于将她扶起:“记住了,下次不要再犯。”
    叶眉应了声是,神色突然愉悦起来:“兄长,你怎么也来了?”
    “我四处寻不见你,就知道你一定在这儿。”叶舒眉缓道,“好了,见她没事,我们也该离开了。”
    “嗯,我还想问秋微姑娘一个问题呢。”叶眉走到她跟前,执起她地手,“你记得你娘的事情了吗?”
    她口中地“娘”自然指的是水琳珑。杜秋微想了想,摇头道:“我有记忆起,就一直是现在地娘抚养,从来没有另外一人。”
    叶眉见她神色忧郁,有些于心不忍,连忙安慰道:“我不该提起的,因为我不知道父母突然变没了的感受,你不要介意。”
    “你身在婉约宫,那你的父母在哪里?”杜秋微问。
    叶眉低首一叹:“我们的爹娘都是婉约宫的人,我四岁时他们就在与颜水宫一战的时候离开了。”
    这下轮到杜秋微扼腕而叹了。见叶眉如此伤怀,她连忙道:“这么说,你应该也不知道水琳珑的事情了?”
    “我不知道她的事情。只是宫中所有的人都偷偷提起他们二人的时候,都说他们是最好的人。”她摇头一叹,“我本来以为你会有些印象,可惜你也不知道。你娘曾经给我爹娘很大的恩惠,我们都不会忘记——这是哥哥说的。”
    “好了好了,连你对那位前辈都没有印象,她这么小怎么会有?”叶拉了拉她的衣袖,“我们该走了,秋微姑娘,你好生保重。”
    杜秋微见他们二人准备离开,心里一下子杂乱如麻。趁着他们还没有离开,杜秋微突然道:“叶眉姐姐,刚才夏宫主对我说了一句话,我没有听懂是什么意思,你能帮我解答一下吗?”
    叶眉果然回过头来:“说来听听。”
    “他说,等他出去解决完了事务,就让宫中之人完成对颜水宫的崇敬之情。
    这是什么意思呢?”杜秋微目光有些闪烁。
    “什么?”叶眉挣脱叶的手,回头奔了过来:“他真的这么说?”
    叶看着她纯净无暇的眼睛,半晌才道:“秋微姑娘,我带你离开这里。”说着,他立刻走了上来,坐在床沿,“你假装病重,我背着你离开。”
    杜秋微讶异地看着他们二人,瞬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目光有些湿润,一丝丝歉疚感油然而生。然而她知道,错过了这次,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第八十二章 马钱子
    一切后果由我承担。他们要杀你,我坚决不同意。音如此刚毅决绝。
    没有多想,她立刻爬山了叶坚实的脊背。刚走出房门,一道微弱的寒光就贴了上来。叶刚转身闪躲,就听见一个邪气森森声音的阴阳怪气地道:“庄主说了,要看好这个人,二位倒是想去哪儿啊?”
    叶眉“唰”地抽出兵器:“我们去哪儿,与你何干?宋捷你一天到晚没事情做,就想抢别人功劳是不?”
    宋捷冷哼道:“我才没兴趣抢你们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功劳呢。只不过这丫头诡计多端,我怕你们被她所谓的装病给糊弄过去。”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们已经给她点了||穴道。”说话的是叶。他是从不说谎的人,然而想要骗人的时候却一点都不含糊。
    宋捷戳了戳趴伏不动的杜秋微,见她昏睡着毫无反应,这才站到一旁。叶不理会他,径直往前走去。
    地下密室里黑暗曲折,杜秋微庆幸自己不用一个人出逃。她相信,就算真的有机会让她自己走出去,她也肯定会因为迷路而被抓回来。
    杜秋微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印在叶坚实的背上。或许是因为他自己也紧张的缘故,竟没有觉察出杜秋微周身的颤抖。刚才好不容易逃过一劫,不知后面还有多少?
    以叶对这里的熟悉程度,带着杜秋微走出这里并非难事。叶眉在前面带路,三人摸索着漆黑的甬道,义无反顾地向前走去。
    “兄长,前面就是密室的后门了,我先去把守门引开。
    ”尽管压低了声音。叶眉地话语还是有些颤抖。
    叶没有说话。只是肯定地点了点头。望着前面地一丝微光。待她走后。杜秋微才听见他轻轻地道了声保重。
    叶眉走上前去跟那些人交涉了些什么。杜秋微静静地趴着。与叶一同观察着时机。二人心跳起伏如此贴近。几乎产生了共鸣。
    不知道叶眉与他们说了些什么。那几个人终于跟着她离开了。叶四处一望。立刻带着杜秋微朝门口奔了过去。
    细微地日光终于渐渐明朗。空气也变得清新起来。杜秋微攀紧了他地肩膀。心里连连道好。就差一步。她就可以重获自由了!
    二人地行动果然没有再受到拦阻。叶长吁一口气。低着头跨出大门。放下杜秋微。他朝门后望了望。指着一侧地道路说:“你等一下就从这里一直往前走。不要摘路上地野果。也尽量屏住呼吸。过那个山洞时不要害怕。出去地时候摘几片洞口地草叶含在口里……”
    话说到半截突然打住了。杜秋微隐约觉得不好,果然,回头一望,夏集贤正静静地看着他们二人。目光静澈如水,看不出半分恼怒,却让二人顿时凝僵原地。
    夏集贤终于开口打破了死寂:“你终于来了。杜小姐,再过一炷香,在下就准备先行一步了。”
    淡淡地语气,却如同锯齿一样,刀刀刻在人心之上。杜秋微手心沁出涔涔冷汗,既然被发现了,她索性心一横,昂首笑道:“居然让宫主在此等候,奴家真是荣幸之至。”
    话虽如此,心里还是万分紧张的。然而她不知道,现在之时,有人应该比她更紧张。叶缓缓走了上来,每一步如有千钧之重。他俯下身,在杜秋微耳畔轻轻道:“水前辈大恩不敢相忘,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会应你一次。”
    说完此话,他抽出腰间长剑,在森严得有些诡异的气氛中缓缓跪了下来。他低首道了声对不住,横剑颈前,手腕方才一动,剑身却被人挑起,继而落在一旁。夏集贤肃目望向他,冷然道:“我要是能活着回来,你再死吧。”
    “宫主?”叶抬起头来,目光有些迷茫。夏集贤不再多说,牵起杜秋微地手,
    去。
    “宫主!”他站了起来,冲上前去拉住夏集贤的衣襟,“不要去!让我代替您去吧!”
    从来没有人敢触碰到他……然而此刻,他却没有一丝愠怒。只见他徐徐转身,将手按在叶的肩膀上,神色一如既往的漠然:“回去。
    如果我出现什么事情……就交给你了。辉儿身体不好,只有你才能担此重任。”
    这个人说的话,他从来都没有违抗过,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违抗。他静静的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夏集贤离去的背影,涌上心头的是莫大地无助与孤独。
    看着轻巧的马车,杜秋微不禁问:“就这几个人吗?”
    夏集贤漠然地看着她,冷然道:“颜水宫想杀的就我一人,余人也就是送死去而已。”
    “既然知道送死,你为何要去?”杜秋微忘记了她是他的囚虏,忘记了二人根本走的不是同一条路,只是单纯地关心,单纯的害怕,“你将我带回来,又将我送回去,有什么意义?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我觉得,你做的这些事情,就是为了去送死!”
    这样露骨的话总算切中了他地要害。然而尽管如此,夏集贤还是如同春风般微笑着:“被你发现了。”
    杜秋微不语,定定地看着他。夏集贤摇头一叹:“我们素昧平生,甚至曾有过杀你之意,你却不想我死,这是为什么?”
    夏集贤苦笑着,捡起地上散落的几个橙黄|色的果实,塞到她的手里:“拿着。如果遇到危险,就用它的来防身,不过千万不能自己吃,也能闻。”
    “这个东西,有毒吗?”杜秋微望了眼四周,处处树上都结着这样地小果实。顿时一阵剧烈的头痛向她袭来,直到一股真气缓缓注入天灵才觉得好些。夏集贤收了手道:“尽管给你服用了汤剂,你还是受不了这马钱子地毒性。罢了,我们快些走吧。”
    “马钱子?”杜秋微不由得失声惊呼。她读过医术,知道这是一种生长在南的剧毒植物,多用来制作毒药。马钱子地毒性可引起人的肢体颤动、惊厥、呼吸困难,甚至死亡。由马钱子制作地毒药名唤牵机,据说中此毒之人死相十分痛苦。传说中南唐后主李,就是被牵机药毒死的。毒发之时,四肢发冷,头与足不断相接,令人不忍多想。
    此刻,这剧毒之物正握在她的手中。杜秋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却出乎意料地把那橙红色的硬果子握得更紧了。
    “少量的马钱子不会致命,反而会让人武功倍增,精神矍铄,力道猛增。”夏集贤自嘲似地一笑,对杜秋微伸出手来,“上车吧。”
    他似乎话里有话。可是,他所指的究竟是什么呢?杜秋微想着,跟随他上了马车。
    “毒药可以杀人,也有其他的用处。”夏集贤淡淡道,“有人总说活着辛苦,却不知道死会更辛苦。”
    “死……会更辛苦?”杜秋微喃喃重复。
    夏集贤微微一笑:“有些人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每天强迫自己过着他并不想要的生活,生不如死地蒲硬写b砬铀淙挥卸荆词橇12粗旅摹嬲庋亩荆疵刻烨质醋湃说男模盟ソコ晌硗庖桓鋈耍晌约阂膊蝗鲜兜娜恕!?br />
    结满果子的树林被山风一吹,迷人地摇曳着。多么漂亮的果子啊……可惜有毒。夏集贤的话中透着深深的无奈,那是她永远不能理解的绝望。
    “不只是颜水宫,整个江湖都在等我们呢。”夏集贤望着窗外,将一个小瓷瓶装进衣襟之中,淡淡地道:“想不到你没有武功,胆子倒也不小,居然不怕我真的杀了你?”
    第八十四章 成败比
    轻一笑,易萧微微摇了摇头,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山风之中,瀑布之上,闻着山泉亲切的鸣响,心底的纷繁杂事几乎抛却一空。他们如同话多得已经无话可说的老友一样默然相对,如同山间巨石一样矗立不动。如果能永远这样悠闲恬适,倒也很好——此时此刻,二人的心中都做着这样的想法。
    可惜永远没有世外桃源,因为此刻就有人贸然打搅。
    南宫睁开微阖的双目,向对面那人笑笑说:“萧弟,你要我保护的人已经自己过来了。我赢了。”
    易萧倏地睁开眼睛,朝身侧的大路望去。果真有人来了。
    “赢了就赢了,我又没输,因为我就没与你打赌。”易萧调皮地对他眨眨眼睛,“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先行一步。”说出来的一些话虽然老成,可他毕竟只有十八岁。
    “段姑娘,你去送送易公子。”南宫遥遥一唤,远处有人应了一声,提着裙摆,手挽花篮顺着山间小路跑了上来:“南宫大哥,易公子这就走了?”
    也不多问,飞奔上来之后,段菲菲擦了擦汗,放下手中的花篮,挽起易萧的手:“我们走吧。”
    易萧白衣飘拂,长揖道:“南宫公子,我所言中不该说的,您就全忘了吧。”
    南宫点了点头,目送他们走下山去。过了许久,他才回首淡淡道:“敢问来人可是婉约宫主夏集贤公子?”
    夏集贤点点头,某种颜色百感交集。可惜南宫似乎一直都在阖目养神,并不理会他们。杜秋微撇撇嘴,却不敢说话。
    三人静静地听着流水之声。许久不发一言。一个静静地坐着。一个默默看着。气氛诡异到极致。几乎要凝结成冰。南宫闭目养神。夏集贤也一言不发。就像山间地流水树木。永远都相对无言。许久。才听得南宫淡然道:“我会保护秋微姑娘地。你走吧。”
    “在这里遇见您。真是意料之外。看来我打搅你们清净了。”夏集贤不知是叹息还是松了口气。“既然如此。我就走了。”
    南宫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直到他走出好几步之外。才想起来什么似地说:“对了。颜臻在葫芦口等你。似乎想与你一战。”
    夏集贤步履未停。轻轻地应了声。大步朝前走了。
    “从那边也可以出去。”南宫声音不大。他听见了。于是回过头来。朝他所指地方向走去。
    “秋微。”南宫朝她招了招手。将余香袅袅地碧螺春斟满了另一个空地瓷杯。推到对面。“坐下吧。”
    杜秋微看了看,在他面前正坐下来。半低着头,素手拨弄了几下茶杯,却被烫得立即缩了回来,放在嘴边猛吹。南宫看得忍俊不禁,轻轻道,“你是否在想着端木辞他们的事情?他把你交给了夏集贤,你是不是很讶异?”
    抿起薄薄地嘴唇,杜秋微摇头道:“我的确很讶异,但是我现在……”
    “你在想着那位夏宫主的事情。”南宫露齿一笑,神色令人有些捉摸不透。被人猜着了心思,杜秋微顿时满脸通红。南宫忍俊不禁:“如果你想,我就带你去,只是我怕你会失望——他根本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而且,到时候你要选择了其他地立场,就不是我的过错了。”
    在这个人面前,杜秋微总有一种抬不起头来的压迫感。然而此刻,她却第一次直视着他的眼睛,清清楚楚地说:“您就带我去吧,我不后悔。
    ”
    她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什么。只不过有一种奇异的思想一直指引着她,不是方外之人,既然与你有关,你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这是与你有关地事情,你已经是江湖中人了。想到这里,杜秋微甚至有一些跃跃欲试。南宫捕捉到她眸中的一丝期待,也不多言,与她准备下山去了。
    飞瀑在山脚下积成潭水,又向前欢快地奔流而去,与另一条泉水汇聚成澹溪,给予了河水两岸人们丰盛的水源和肥沃的土壤。安居乐业未尝不是一种生活,只可惜,那不是江湖。
    临安城外馆驿,两行车马静静对视,淙淙流水划破安静,却更显得气氛沉闷诡异。
    颜臻离开之后,端木辞与缎坊联盟的众人也跟了上来。此地名唤溪,相传当年诗仙李白曾在此赋诗一首,将这里幽静而不失雄奇瑰丽地自然风光展现于世人眼中。除了受伤不轻的锦竹自请留下照料珊瑚之外,所有人都到了这儿。不为其他,乃是为了一个了断。
    夏集贤坐马车到达的时候,众人都已经到达了澹溪之畔地驿站。昨日尚在恶战的南北武林门派中地众人,此刻不知什么原因居然聚到了一起,可能是谁的说辞使众人达到了某一方面地共识。轻推启门,夏集贤脚步很轻地走了进去。有人朝他望了一眼,并不太在意。
    他淡然坐定,望着一屋子不熟识的人,撇了撇嘴。他知道今日定有一人是主角,只是不太确定这人就是他自己。目光巡一周,终于与前面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相遇。那人一袭布衣,装束朴素而不失整洁。他垂目而视,目光沉静中自有一种威仪的风度。虽然不记得这些人的模样,夏集贤还是猜出了个大概。于是敛衣起身,长揖道:“婉约宫主夏集贤,见过北盟主以及各位豪杰。”
    “夏集贤?”身旁的一个人当即就跳了起来,连退三大步,本来高大魁梧的身材因为畏缩而显得有些猥琐,尤其是那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活像生生地见了鬼。
    “集贤小弟啊。”有人似乎觉得很有趣,说话的声音也显得有些阴阳怪气,“你怎么真的来了?”
    “这位是……”夏集贤拱手正欲说话,那人却也退了几步,撞到了什么人,惹得那人“哎哟”地叫了一声:“你见鬼了?今天是我们一起剿灭婉约宫的日子,跌跌撞撞得丢不丢人?”
    杨阙拉拉她的袖子:“雪怡姐不要乱说,我们不随便杀人的。我们是侠客,是正派的人。”
    雪怡柳眉一竖:“什么杀人不杀人,我们这是为民除害!婉约宫当年促成整个江湖元气大伤,你倒是很感谢他们啊!要不是因为当年的矛盾,你就不能嫁给端木辞了!”
    杨阙知道他们缎坊联盟的人对她很有成见,听到此言无话可说。抬眼一扫,周围尽是年轻武者与妙龄少女,很少有看起来成熟睿智的大侠。暗叹一声如今武林无甚人才,夏集贤面上却不动声色。他的武功颇有造诣,一眼就能看出那些人武功可以,哪些人平日只练一些花拳竹腿,所以婉约宫诸人如果有半分懈怠,他一眼就能看出,正如察看人心一样。
    “听诸位话中之意,似乎今天聚在这里就是来灭婉约宫魔教组织的。”夏集贤微微冷笑:“就算谁要杀我,我也不怕。婉约宫名噪一时,也销声匿迹许久;所以我赢得下,也输得起。”
    第八十三章 前尘赋
    秋微看着他,语气诚恳而真切:“就算是死,又有的?我早就想通了,凡事有因必有果,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你好,也没有人没有理由地想杀掉你。上一辈的事情我虽然不清楚,但既然来到这里,就要承担这样的责任。”来到江湖许久,见识了这么多人和事,她总算想明白_人的命数并不是由天而定,乃是各有因由,勉强不得。
    此时此刻,她突然又想起苏澈来。他利用过她,试探过她,救过她,又离开了她。相处时间如此短暂,却让她第一次深切地感觉到,她也是江湖中的一员,也是有分量的人。
    可惜他就这样离开,再也见不到了。
    夏集贤望着她许久,终于悠然道:“如果你不会武功,我真的会杀了你,为婉约宫报十五年前的灭门之仇,也可以给颜水宫一个下马威。可惜你不会武功,也有人向我求情,让我不要杀你。”
    “是叶大侠吗?”杜秋微忍不住这样称呼。见夏集贤默然颔首,她终于恳切地道,“我知道他违反你的命令放我出来。但你要是打败颜水宫回去的话,也能不杀他吗?”
    夏集贤惨然一笑,声音有些沙哑:“我说过,等我先活着回去再说。”
    杜秋微不禁靠近他一些:“宫主,我觉得你应该是个好人。”
    他终于忍不住开怀朗笑,许久气息渐平,反问道:“那你觉得谁是坏人,颜水宫?任倾欢?还是把你交给我的端木辞?”
    杜秋微想了又想,歪着脑袋说:“我不知道。”
    “好吧。”夏集贤眉目一敛,肃然道,“我既不是好人,也不算坏人,只是一个带着几个残兵败将躲在山谷里蒲硬写男∪税樟恕h绻娴囊的愀煤薜娜耍怯Ω檬嵌四敬恰d训滥悴恢溃慷四敬前涯憬桓遥窃谙蛭沂竞茫钊梦抑鲆桓瞿缓笕宋铮潭锏阶约翰豢筛嫒说孛孛堋!?br />
    杜秋微摇摇头:“我不过是个微不足道地人罢了。相比我而言。北方联盟重要。武林地统一更重要。”
    “姑娘。我该怎么说你才好。”夏集贤垂目长叹。“罢了。我今日跟你说地话。你不要告诉别人就是。”
    杜秋微听话地点点头。接着他又塞过来地几个马钱子果实。听得他悠悠道:“下了马车你就赶紧离开。我言尽于此。能否逃脱就看你地造化了。”
    “那我应该去找谁呢?”杜秋微决定问个明白。
    他眸中色彩闪烁不定。沉积下来地是一片静默地温柔。此时地他。眉角释去了所有地不甘与决绝。化作幽深平静地潭水。声音也低沉得几乎听不见:“如果可以。就依靠南宫公子吧。”
    进山另有一条可以供马车行走地大路。只是平时被封得严严实实。只有宫主出去地时候才能打开。此地处于山谷。易守难攻。是婉约宫最后地地盘了。夏集贤掀开车帘。看着渐渐远去地山林。喟然一叹。
    人生是有很多无奈地。说他并不恨玉斛珠当年对婉约宫的屠戮,却不得不与颜水宫一战。杀手组织本来就是危险地地方,因为技不如人而被杀,是没有怨恨的理由地。何况当年亏欠水琳珑的人,正是他的父亲。
    水琳珑为婉约宫奉献了全部地青春,与玉珠二人的努力使婉约宫地声明达到了顶峰。然而,功劳越大,就越容易使人妒忌,渐渐地,宫主对他们也有所防范。水琳珑爱上了武当派掌门,希望退出江湖,与他白头偕老。以她的劳苦功高看来,这是合乎情理地,何况与北方联盟旗下门派结为秦晋之好也有利于婉约宫势力的稳固。可惜先宫主听信谗言,使计让易寻程疏离水琳珑,却没想到水琳珑这样刚毅的女子怎么肯这样就范?
    水琳珑生下一女之后服毒自杀,玉斛珠与一些杀手厌恶先宫主的不义而叛出此地,另立颜水宫。婉约宫决定予以剿灭,却
    杀得几乎灭门。
    他们是唯一可以并称侠客的杀手。如果江湖是一个传奇,他们二人就是传奇中的主人公。
    那个时候,玉斛珠的儿子已经六岁,与他同龄。他们曾是很要好的伙伴,也正因为如此,灭门之日,玉斛珠才不经意地留下他一命。
    他见过这二位堪称侠客的传奇杀手,并曾经得蒙他们的教导,知道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然而如今立场不同,颜臻又与他有过节——为了婉约宫最后几个人的生存,他不得不与之一战。
    其实他并不是好战的人。
    马车在大道上行了许久,他心知快要到了。其实他也不清楚路程的远近,因为这毕竟是他十五年来第一次走出这个山谷。
    随行只有寥寥五六人,多了也无益处,反正都是去送死而已。
    相对于山外的喧闹,这里显得幽静许多。
    山峰不算高,却有一股清泉从峭壁上奔流而下,将岩石冲刷出道道岁月的痕迹。水流清,自高处一跃而下,跌在层层巨大的石阶上,摔开万丈流光溢彩的银珠子,在山脚下汇聚成极深的小潭,怒吼着向前奔涌而去。
    水花迸溅不到的凉亭之中,两个人斯斯文文地面对而坐。二人皆身着白衣,仔细看来上面纹绣着锦竹华彩的暗色花纹,看上去富贵非常。他们静静地坐着,半晌无话。
    终于,那半低着头的男子静静地开了口:“如果您不愿意,我只有另寻他人。”
    南宫自然知道他话中之意。望着凉亭之外的潺潺流水,他静静地道:“其实你不必担心。要不我们来打个赌——夏集贤若没有把杜秋微带来,我就答应你任何一个要求。”
    “我知道您确实有万分的把握,可是我真的受不起一点失误了。”易萧抬起头,言辞恳切,“如果她出了一点闪失,我也不能面对父亲大人。”
    南宫颓然一叹:“好吧。既然欠你这许多,我就答应你吧。不过我有一个问题——”他斜眼一瞥,“她的母亲就是间接害死你父亲的人,你为何不恨,反要助之?”
    易萧定定地看着南宫,许久,唇际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山泉飞逝,将他低沉的声音掩抑在呼啸而过的风中。淡定是一种乐趣,无爱无恨,更是一种境界。尤其是面对着自己的敌人时,更显得难能可贵。他摸索着给自己斟满茶盏,悠悠道:“我对她的爱恨或者其他,与对您是一样的,并无区别。事事皆恨,恨恨皆报,我就活不到现在了。果由因出,若无果,因也没了。”
    沉默半晌,南宫拊掌轻笑:“易公子可去参禅。”嗅着清新中带有寒意的微风,他用软缎逝去他倒洒在乌木矮几上的茶渍,唇际的笑那般真实。
    “何况,我有什么力量与您争呢?”易萧戏谑地笑着,“正如现在,您如果愿意,就可以把我扔下山崖,我却一点抵抗的能力都没有。
    ”
    南宫一口茶几乎喷了出来,他眨了眨眼睛,无辜地道:“我是这样的人?”
    易萧无奈地摊开手:“您也许不会这样做,但您手下会。”
    听罢此言,南宫神色冷淡下来,眸中闪烁着寒冰一般的色泽,声音沉得有些沙哑:“你说的事我知道。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易萧摇摇头:“你方才问我为何不恨,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就算我有这个能力,也会再去恨。冤冤相报何时了,如果可以,我宁可与您为友。如果您不愿意,就当我是在向你示好,想借你力量庇佑自身。”
    南宫居然认真地点点头:“随时恭候。我明白了,易公子做事,从来都不以自身想法为第一要务,大局才是您最关心的。趋于时事,易公子眼睛虽不清明,心里却明白得紧。”
    第八十五章 盛名兴
    木辞见众人敌意明显,连忙劝道:“其实夏宫主是我希望诸位暂时放下各方的仇怨,静听老夫一言。”
    “端木哥哥,你唤他来做什么?”杨阙与众人的惊诧之色显而易见。
    任倾欢眉头一皱,与阮沁疑惑的目光倏地相接。只见端木辞肃然道:“老夫并无他意。众人皆知,当年婉约宫宫主的决定,使手下两员大将叛逃,日后的联锁反应使得许些门派元气大伤。夏公子应邀而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个矛盾。”
    他说得在情在理,可还是有人冷笑连连:“北盟主说得好啊。可是不要忘了,我们前日大战的缘由,似乎与婉约宫无关吧。北方联盟侵吞南方的财产,还将缎坊联盟财力纳入自身势力范围,岂是婉约宫的错?”
    “刚得知北方联盟与颜水宫联手欺负我们南方组织,今日又听闻你们与婉约宫合作了,真是大开眼界啊。婉约宫与颜水宫不是死对头吗,你怎地有这个本事,让两个最厉害的组织都跟你合作?”不知道是谁在一旁嘟囔,虽然是赞扬的话语,听着却有些刺耳。
    “诸位听我一言。”待众人稍稍安静下来,端木辞才沉稳不惊地道:“请容老夫声明,缎坊联盟盟主上官贤将掌门之位传给他侄女杜秋微,是他一人的决定,与老夫无关。敢问缎坊联盟钱财现在何处,在我们手里吗?我派从未与颜水宫结盟,敢问这位公子从哪里道听途说?”他冷然望向任倾欢那里,惹得有人阵阵心虚。令牌在他手上,钱财却还是由他们自己掌握着的,而且杜秋微是名正言顺地继承财产,他们也无话可说。
    虽然事实如此,有人还是心有不甘——那是必然的。比如说他,缎坊联盟现在的掌控者,任倾欢。他是缎坊联盟指定的继承人,在南方的江湖中,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虽然名声不大如人意,还是有一定的威望。北方联盟是否与颜水宫结盟,在他看来并不是要紧的事情,眼下最重要地,就是重新控制缎坊联盟的一切。
    从前有苏澈的制约,他只能将才能隐藏于狂放之后;现在上官贤已死,苏澈不知所踪,南方武林若有领袖,应是他无疑。
    可惜,上官贤终究到死都不信任他,还是把缎坊联盟传给了素不相识的人。若杜秋微掌握了缎坊联盟的财产,势必要流入北方联盟的私囊,而他,至多是一个徒有虚名的总管——若是端木辞一个不悦,说不定随便找个理由就能用门规杀了他。权衡利弊,他决定不再沉郁,该是他的东西,他就一定要得到。屈居人下从来都不是他地作风,何况如今之势,为了保命,他只能与整个北方武林为敌。
    “那就请北盟主大人将杜秋微姑娘请出来吧。既然大家各执一词,只有让她出来表明立场,才算一个解决的办法。否则,我们只有为了缎坊联盟以及南方组织地生死存亡而与尔等一战了。”说话的是阮沁。只见她眉梢轻扬,温柔中自有一种桀骜之气。
    “阮沁姐姐。你也是北方联盟地人。怎地帮助他们?”杨阙蹙眉道。“这里危险。所以他把杜秋微送到安全地地方了。你如果一定要她在这里。不是害她吗?”
    阮沁冷哼道:“谁知端木盟主是不是想杀人灭口。私吞缎坊联盟财产呢?我不为其他。凡事皆有公理。我只是看不惯北方联盟恃强凌弱。以大欺小罢了。”
    “如果任公子你地目地仅仅是要回缎坊联盟地财产。就请去杜秋微姑娘商量。与我们大战毫无意义。
    既然你们不需要解决什么矛盾。我们就散了吧。”独孤鸿影如是说。
    “听你们北方联盟地意思。我缎坊联盟之人要回属于自己地东西。就是无理取闹了?”缓步走出地是一个衣着朴素地年轻公子。眉目清淡。举手投足之间却隐隐透着对世事地不忿。杨阙看着他。微微蹙眉:“这位公子是……”
    任倾欢微微一笑:“他就是原来步云楼楼主云陌地胞弟。云阔公子。”
    云陌地弟弟?杨阙面色稍稍一变,旋即正色道:“云公子,你的兄长被缎坊联盟害死,你怎么还跟随他们?”
    云阔朗声大笑:“杨姑娘
    为上官贤害死了我兄长,我才要与缎坊联盟联手与你我们步云楼已经让出一半地势力,你们北方联盟居然步步紧逼,非要让我们云家倾家荡产。试问谁肯坐以待毙( 色遍江湖  ./45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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