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是多么残忍歹毒,我都一定会照办不误。
杜秋微嘴角一勾,不禁冷笑起来。要杀就杀,干嘛神神秘秘的,弄得像个仪式一样。
上官贤笑意残忍而疯狂,只见他飞快地将封条一撕——就像这么多年经常想象的情形一样,熟练而颤抖地打开了檀香木盒。
万花楼,翠微馆,晚霞漫天,窗幔轻拂。
珊瑚摘下头上配饰的珊瑚珠簪和花钿,放下一头长发。发髻挽的很松,放下来也没费什么力气。素手轻抬,拈起对襟衣衫上的蝴蝶扣,松松一拉。于是衣襟半掩,小露雪肩,眼神一挑,便是万般柔媚风情。
兰烬走了进来。他今天回来得有些晚。
珊瑚笑得格外倾城。什么话也没说。却比说了什么更显仪态万千。兰烬环视四周。仿若为曾看见她一眼。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身上所着是正正规规地深衣。想到早上他出去时地样子。她不禁掩口一笑。
兰烬倒是没有注意到她地神情。只是随手端起矮脚几上地茶盏。淡淡地道:“今天有些晚——没人找过我吧?”
珊瑚掩口一笑:“找我地倒是有几个。不知道算不算?”
兰烬没有与她调笑。而是颔首叹道:“这就好。只要别那么早就行。”
“公子说地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呀。”珊瑚似嗔似笑。“你每天出去那么久。都是去做什么?难不成穿着我地衣服坐在正堂接客?”
他一如往常地目视远方,嘴角扯了扯,终于什么话也没说。他的睫毛黑且浓密,皮肤白皙如雪竟如女子般吹弹可破,唇红齿白,草草瞟了一眼,比女子还要柔美。只可惜嘴唇上的一些细小胡茬大煞风景,教人看起来不伦不类的。往常他都是刮了胡子才出门,今日起的晚了些,就闹了这样一个笑话。真想象不到别人看着他身着女装的这幅造型,会不会憋成内伤?
“你就不必多问了。”兰烬阖上美目,将天生丽质敛了下去。
珊瑚咬着嘴唇,这个人的相貌居然漂亮得不像个男人,要是他转行来万花楼,岂不是要抢了她的饭碗?她掩口一笑,眼眸挑起万般风情,这是谁也学不来的媚态:“你就这么喝下去,不怕茶里有毒?”
兰烬忽地睁开眼睛,旋即放下茶盏,勾起一丝冷笑:“不会的。”
“不会的?”珊瑚扬起眉毛,似乎有些不太高兴,“你不要总让奴家没有面子嘛。”她嘻嘻一笑,从案几之下抽出一把镶嵌着宝珠钻石的精致匕首,抵在了他的胸前,笑靥是前所未有的灿烂。
兰烬看着她柔弱纤细的手腕,不觉有些好笑。他摇摇头,声音低沉而极富磁性:“你要杀我吗?”
“有人要我杀了你。”她嘻嘻笑道,“如果你不想被杀掉也行,乖乖回答我几个问题吧。”
“什么问题?”他似乎对胸前的刀尖恍然未觉,英俊的面孔上维持着一贯的从容笑意。
“岭城公子与上官贤谈了些什么?你与岭城公子是什么关系?”
“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方才还温柔疏离,忽地一下子脸色大变。只见他严肃的脸忽地扯开一个大大的顽皮笑容,眼神也变得促狭魅惑:“换个问题吧,如果是床上的问题,我一一回答你。”他说着把手伸向珊瑚的衣襟,半掩的衣襟被粗暴地扯开,露出大半香肩和臂膀。
见识过此人变脸如揉面的本事,珊瑚并没有太大的惊讶。她耸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匕首加重了力道:“你不说,我就真的要动手啦。”
兰烬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却不想另一只冰寒之物已经贴上了喉咙。从他抓住她的左手到此刻,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他从未见过这么快的身手,顿时觉得一阵心慌。
并不是没有对敌经验,然而当你发现了解的人突然变得陌生,下手的力度就会被从前的经验所迷惑,进而影响功力的发挥。
兰烬侧身避开剑锋,只觉得阵阵凉意透骨而入,全身顿时麻木起来,半分力气也使不出来。看着矮几上的茶盏,他的目光蓦地一凉。
珊瑚秀眉微蹙,摇头一叹:“我早提醒过你了。”
兰烬放弃了抵抗。
“不必怠慢了客人。”一个沉稳的声音从屏风之后转出,来人一袭深蓝色的长衣,只觉得风度翩然,不愠不火,让人见而不敢直视。方才进来时,他根本没有感觉到其他人的气息,看来此人隐匿气息的功力,已是上上之乘。兰烬只觉有些惶然,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不断地说:若与此人交手,胜算不足一成!
珊瑚嫣然一笑,放下手中匕首。兰烬定定地看着他,眸中平静无波:“这位兄台,我好像不认识你。”
“我也不认识你。”南宫微微一笑,“所以想在此认识一下。”
第五十二章 檀香木盒
时间仿佛一瞬间停滞了,偌大的庭院里一丝风也没有,只让人觉得燥热心慌。
盒子里只有一张纸。
上官贤视线扫过,双手不由得颤抖起来。他颤颤地拿起那张纸,熟悉的字迹深深地烙在脑海,简直要贴向自己的眼睛。
不知怎样形容此时的心情,他呆呆地看着纸上的寥寥数字,只觉得浑身上下都麻木了。如同冬天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他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此刻的感受。
世间或许有不顺,或许有挫折,或许一帆风顺,或许忽逢不测,或许生离死别,或许苦尽甘来。他活了这么多年,早已尝尽世间疾苦,悲欢离合,却不想在完成此生心愿的最重要时刻,遇上了这样的事。
自从兄长死后,他的生命就不是自己的了;这么些年来,他都是为兄长而活。
可是兄长却给他开了个全世界最大的玩笑。
兄长,原来我一直都错了。原来你的恨比我还要脆弱,让我此生都不能理解。
纸上的字迹熟悉而潦草,却是再也清楚明白不过了。
两侧手执兵器鞭笞的武士凝视着他,紧紧地握着手里的东西,只待他一个命令,这晚了十五年的仇就能立刻相报。
上官贤将那张纸条轻轻地放进盒子里,缓缓地合上,长吁一口气道:“按前盟主上官离的意思办。”
“请盟主指示。”刀剑已经指向杜秋微。只要她挪动一步。就有可能被碎尸万段。
上官贤平视着她。目光中已经看不出半分感情。杜秋微冷笑着与他对视。不发一语。
“你过来拜祭老盟主。”他静静地道。
“为什么?”杜秋微有些恼怒。“你既然说他不是我地生父。我凭什么要磕头?”
上官贤平静地看着她。语气温柔了下来:“我没这样说过。秋微。你相信我。”他地表情像是在看一个离家许久地孩子。杜秋微一瞬失神。甚至以为出现了幻觉。
他站在幽深地背景之下。对她伸出双手。四周静地可怕。谁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谁都不得不屈服于命运地安排。杜秋微被目光包围。知道自己现在并没有什么资格去拒绝。她缓步向前走去。每一步都像踏在自己地心上。
踏过门槛,面前就是上官离的排位了。檀香木盒静静地躺在桌子上,那上面是什么内容,只要拿来就能看见。杜秋微伸出手去,轻轻地抚摸着供奉着排位的木桌,一股巨大的悲哀之感没来由地笼罩心头。
她能这么相信上官贤的话,是有依据的。小时候有一次,她亲耳听见父亲骂母亲说。这个孩子不知道是谁的种,把你休了我也不用管她。娘低着头不说话,许久才道:“她没有娘,怎能没有父亲。就算你要休了我,也要养着她。”
父母相敬如宾,自从那次之后再也没有不睦;然而仅仅那一次拌嘴,就深深烙刻在脑海中,抹之不去。
她看着面前的牌位,万般思绪涌上心头。耳畔忽然“嗡”地一响,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好,下面我宣布前掌门的命令,众人听好!”上官贤话音一落,众人登时跪下,只听他沉重而缓慢的声音悠悠道:“尊杜秋微小姐为少主,将缎坊联盟的一半基业交给她。”
杜秋微站了起来,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一时瞠目结舌不知该做何话说。
兰烬就这样与南宫直直对视着,身上的麻痹感好了很多,却还是没有半分力气。兰烬忽地惨然一笑:“我记得在外面安置了几人。”
“那几个人有什么用?”南宫戏谑道,“我还不是进来了嘛。”
兰烬无奈地道:“你们武功高强,对付我这样的杂碎绰绰有余,为何还要用下毒这样下三滥的手段?”
珊瑚媚笑道:“下三滥?我也就只会用这样的法子了。比起你的下三滥,我可是好多了呢。”
这么多日的接触,他从未感觉出她的武功。这个女子一定不是普通人,可惜,他明白的太晚了。
“这不是毒药。”南宫神色温柔,在他身侧坐下,“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迫不得已的冒昧,希望你不要见怪。”他执起兰烬的手,搭上他的手腕,凝神细思。
兰烬长叹道:“算了……反正我落在你们手上,随你怎么办吧。就是不要割我的肉啊,我怕见血。”
珊瑚忍俊不禁:“放心,我们不吃人肉。对了南宫公子,信收到了吗?”
“收到了,最迟明天就会有所行动。”南宫睁开眼睛,面含微笑道,“公子师承甚杂啊。”
“原来是这样。”兰烬眼中满是无奈,“我就跟一个来我家降妖的江湖术士学了一点逃命用的轻功,外加上偷看别人练武学的几招拳脚,哪里谈得上师承。你太看得起我了。”
“还是看出来一点。”南宫淡然一笑,“听说岭城公子不会武功,是吗?”
兰烬撇撇嘴:“江湖传说,轻信者是最大的傻瓜。看公子你长得一表人才,定然不会承认自己是傻瓜,对吧。我若说我就是岭城公子,你待如何?”
南宫无言笑笑,并不说话,眼里似乎不太相信。
珊瑚捶了他一下:“敢说我们公子是傻瓜,你想被凌迟是不?”
“不不不!”兰烬登时一脸恐惧,“我怕见血!”
“行了,什么凌迟不凌迟。”南宫似乎有些厌倦,只见他翩然起身,“我走了,记得我说的话。”
珊瑚正欲答言,却听兰烬懒洋洋地道:“喂,你们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我好歹也该知道一个吧。珊瑚,你我做了这么久枕边伴侣,也算前世有缘今生继续,你可不可以让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好让我就算死也甘心。”
“呸,谁和你前世有缘了,就算有也是孽缘。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的。”珊瑚笑道,“告诉你又何妨?我是婉约宫的杀手,不过已经退出组织好几年啦。”
“婉约宫?”兰烬眼里冒光,“就是那个大名鼎鼎在几年前被颜水宫吞并掉的杀手组织?哎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给你面子的。”
“反正我都退出了,要面子干什么。”虽然面上满不在乎,她还是有种把此人暴打一顿的冲动。
“那个人,”兰烬朝南宫努努嘴,“是你上司还是暗恋对象?”
珊瑚脸上一红,使劲地捶了下他的脑袋:“你乱说什么呀,都不对!”
“不要这么用力嘛。”兰烬委屈地道,“脑子会变笨的。”
“就是应该笨一点,要不然我迟早被你害死。”
“喂,药性什么时候会解开?我明天还要穿你的衣服去接客呢。”
“笨蛋!谁准你穿我衣服去了!”珊瑚气结,不知说什么才好,“那这样好不——我去把茶花姑娘的衣服给你偷来,你穿她的衣服行吗?”
冷笑话之四:
“这不是毒药。”南宫神色温柔,在他身侧坐下,“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迫不得已的冒昧,希望你不要见怪。”他执起兰烬的手,搭上他的手腕,凝神细思。
“不是毒药,那是什么?”兰烬一脸幽怨,“我知道……现在时机不成熟,可这孩子是您的亲骨肉啊!”
南宫神色冷峻:“什么亲骨肉!你这么多天背着我和珊瑚天天睡在一起,打量我不知道是不?”
“奴家怎敢……”兰烬垂泪不语。
“这么多天让你装男人,辛苦你了。”想了半天,似乎只有这一句话可以安慰。
兰烬把喉结和胡茬一把扯下,扑在南宫怀里:“郎君!”
“我还没说要娶你呢。”南宫很是无奈地摸摸下巴,“昨天珊瑚跟我说了想娶你为妻,我都已经答应了,你不能让我反悔是不?”
珊瑚邪邪冷笑,“嫁给我吧,小娘子……来,给爷笑一个。”
(咳,本集纯属恶搞)
第五十三章 情缘怎牵
南宫踏出门槛,对着隐藏在树丛中的几人道:“都散了吧。”
“没查出来吗?”一个妙龄女子抬起头来,失落中带着疑惑。
“一本正经也好,严肃易怒也罢,都是能套出话来的。而他那种嬉皮笑脸的人,是死也不会说实话的。强迫无用,只能再行跟踪。”南宫微微一叹,“帮手就在外面,他却不肯唤人帮忙,是装糊涂还是另有所图?”
“公子不必忧心,属下会一直跟着他的。”先前那女子笑如银铃,“请公子移步碧华居,北盟主在等着您呢。”
南宫点点头表示同意:“任倾欢和苏澈的行动也要注意。派人回去通知所有人严阵以待,顺便告知清月山庄的三庄主阮沁,让她注意防范,并且……”他的身影渐渐远去,每句话似是随口而出,身边的人却一一恭敬地应着,不敢有丝毫怠慢。
杜秋微与四周的人怔然相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投向她的目光有疑惑,有不解,有惊讶,甚至有蔑视。杜秋微用脚趾头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想法,猝然被推上风口浪尖,顿时不知所措。
江湖上不仅有门派纷争,就算是门派内部也是纷争不断。杜秋微虽然没有正面见过,然而单看苏澈与任倾欢冷然对立的的关系,她也自知些分寸。上官贤已经老迈,定然有一天会让出盟主之位,继任人选就成了大问题。如果她真的能继承一半的财产……她不敢想象,自己一个从未涉世的淑女能躲避多少明枪暗箭。
再说,她真的有这个资格吗?老盟主已死,她能否继承还要靠上官贤当面认定,若他翻脸不认帐,她还是一无所有。她的身份牵涉到一个大秘密,其中知道内情的人少之又少,是是非非全凭上官贤的一面之辞,一般人都会心生疑惑;再说牵涉到个人利益,谁也不愿意把含有自己汗水的成果拱手让人,遂说此事麻烦至极。
刀斧手终于将手中武器收起,沉闷而诡异的气氛终于缓解了一些。韩延熙抬起头,迎着晚霞问上官贤:“盟主,你真的确定她是老盟主的骨血?”
上官贤轻声缓道:“兄长的遗嘱并未提及此言,只道帮助水琳珑的骨血。”
“那您能确定她是水琳珑的女儿?”
上官贤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睛微微眯起。一派之主。说出地话自然不能收回。他挥手道:“送杜小姐回去休息。”
后面突然骚乱起来。似乎是有人想冲进来却被拦阻。只听几声惨叫。紧接着是有人喝问:“盟主命令。未有通报。任何人不得入内!”身侧地刀斧手纷纷严阵以待。兵器出鞘。一片寒光飒然之声。
上官贤目光森寒。只见一个青衣剑士迈着大步向他走来。随手挥砍着周围地人。瞬间来到他地面前。长剑毫无顾忌地朝他指着。语气淡漠:“你不是说过。不会对她做什么吗。”眼神看向杜秋微。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不得对盟主及少主不敬。”韩延熙长剑出鞘。却被上官贤按了下来。
“前盟主是你兄长。被水琳珑杀死。是我派奇耻大辱。你怎能就此罢手了?”
“阿澈。你错了。婉约宫虽然与我派有深仇大恨。但此派已经被颜水宫吞并。我们已经无法报仇了。现在非常时期。我派不得不与他们合作。翻脸为时尚早。既然兄长亲笔所书你不是曾经说过。冤冤相报何时了。怎地今日又有其他想法了?”
上官贤顿了顿,继续道:“我本该按照前盟主所言做事,如今你须得尊她为少主,否则便是不敬。前盟主有遗嘱,要让水琳珑的孩子继承我派一半基业,我只当服从此誓约。你自有身份,但既然人在我处,就要遵循规矩。”上官贤语气疏离,完全不似平日。
苏澈蹙眉道:“说要报仇雪恨的是你,说不报仇的也是你。我派素年恩怨,就是你一人所言而已?这么说来,这么多年的准备,都白费了?”
听着他有些不善的语气,杜秋微不明就里,尽量波澜不惊地道:“如此便罢了,我本来也没想当什么少主,都是上官前辈的一厢情愿。如今就当一场误会好了,我离开,你们继续找人报仇,待时机一到就冲到颜水宫去,与我有什么瓜葛?”
见她如此,苏澈神色淡然,没什么反应。他舒了口气,放下剑来道:“石蕊呢?”
上官贤淡笑不语,韩延熙面色阴寒:“那个丫头私通情报,已经被带至刑堂。”
“刑堂?”苏澈重重地哼了一声,“你是指他私通情报给我吗?我现在回来了,你也没怎样啊。”
韩延熙冷笑道:“盟主派你做的事情,你完成了?”
“没有。”苏澈露出从未有过的不屑之色,“你们行此等大事却把我支开,还敢问我为什么回来。”
韩延熙长袖一拂,拱手道:“盟主,此人越发嚣张,不管不行了。”
“我自嚣张,与你何干?”他也不甘示弱,二人怒目而视。
上官贤哈哈大笑:“你想明白了?”
苏澈拱手道:“当然。能高攀芸小姐,自然是苏某三生有幸的事情。不过属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他的神色淡定从容,没有看杜秋微一眼。
“哦?说来听听。”上官贤扬了扬眉毛。
“请盟主准许杜秋微小姐离开,并派人保护。”苏澈低下的眉眼看不清神色,“我支持为前盟主报仇,虽然他意非如此,但水琳珑毕竟是我们的敌人。要她女儿继承缎坊联盟的一半基业,苏某宁愿自废武功离开此地。”
上官贤眯着眼睛看向他,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徐徐一叹:“待我再考虑一番。你也不必心急,一路风尘仆仆,还是先歇着去吧。阿芸自幼体弱多病,今后还请你多多照顾。”
上官贤有一双儿女,却不知何故先天幼弱,他爱惜结发之妻,从未有续弦之心。女儿上官芸体质虚弱,儿子上官诚更是天生痴呆。因为如此,他才收了任倾欢为义子,以确定百年之后门派中不是后继无人的局面。如今又有一人能助他门派,且一双儿女又能托付于人,他也就放心了。
韩延熙面带寒意。他也算盟主宠臣,却从未有这样的机遇,而有些人平时所做遭人不屑,却能青云直上……唯有叹息世道不公,或者说,只有扳倒苏澈,他才能有出头之日。
现在比他还不高兴的,应该是任公子吧。既然注定要屈居人下,不如选一个大家都认同的公子。这个心慈手软整天儿女情长的懦弱公子,他死也不会服从的。
第五十五章 肌肤之亲
“你放过她一次,谁知会不会有第二次?”冷冷的声音带着讽刺尖锐地传入耳膜,仿佛是那个韩延熙的声音,“我才不会蠢到相信你这种人。”
“我缎坊联盟百年基业,岂能拱手送人?”苏澈淡然的话语传了进来,让她微微心安,“你我都是本门的人,应该知道我心中所想。你派了这么多人带我来此,究竟是为了何事?”
韩延熙“嘿嘿”干笑几声:“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究竟是在赶她走,还是放她走。”
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苏澈朝里面望了一眼,眉头微微皱起。
“只要你小小地欺负一下我们的‘少主’,我韩延熙就再也不嘲笑你胆小懦弱,今后必然跟定你无疑。”韩延熙拍着胸脯,豪爽地笑道。
苏澈看了看四周的黑衣人,突然冷笑道:“盟主还没说她不是我们的少主,你行事轻狂小心获罪。我本来就胆小懦弱,你不要害我。”
“你当上官老儿真的想把一半财产送给别人吗?”韩延熙不屑地道,“那老儿命不长久了,我们做了之后就把她杀掉,说不定盟主还给你记一大功呢。水琳珑杀了老盟主,上官贤怎能不恨?”
苏澈缓缓抽出长剑:“你派这么多人来看我笑话是不?我直接把她杀掉好了,省的麻烦。你要是想求个欲仙欲死就先上吧,快活够了我再杀她。”
杜秋微没有看他,而是闭上了眼睛。她不太听得懂,但看旁人的表情也知道不是好事。
“哥不是把这个机会留给你了吗,怎么好意思先上?”韩延熙哈哈大笑,却掩饰不了眼中暴起的血丝。
苏澈微笑道:“你派这么多人看着,小弟怎么好意思。”
韩延熙眯起小眼睛。对黑衣人大手一挥。“你们都到外面候着。有我在这里就好。”
苏澈勾起唇角。眼神中带着某种淡漠地冷然。杜秋微长长吐出一口气。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自己身边坐下来。脆弱地床板发出“喀拉”一声巨响。
韩延熙笑道:“苏小弟。别不好意思。都是大老爷们地。”
苏澈惨然一笑。轻轻俯下身去。杜秋微脸都红透了。只觉得他地鼻息越来越近。被点过||穴地身体都能清楚地感觉到开始绷紧。娘说。只有成过亲地女子。才可以和自己地夫君靠那么近。羞耻感越来越浓烈。她已经看不见他地脸了。甚至能感觉到他地睫毛扫过自己地脸颊。细细地血腥味扑面而来。难道他受伤了?来不及细想。奇异地麻痒已经贯穿全身。
他半倚在她地身上。懒懒地鼻息在颈边萦绕。一个潮湿绵软地东西缓缓地贴上了颈子。压得她喘不上气来。她浑身一震。酥麻地感觉贯穿全身。好痒……杜秋微闭上了眼睛。喘息越来越重。苏澈恍若未见她由绯红转为苍白地面色。两只手手轻轻地抚上她地肩膀。重重地揉弄着。杜秋微突然“呀”了一声。条件反射地推开了他。
苏澈猛地坐起。左手切了一下她胁下大||穴。右手持剑朝身后扫去。口中道:“你地弩弓在左边!”
杜秋微来不及活动手脚,倏地弹了起来,突然发现自己衣襟开着。看见大批的黑衣人冲了进来,她没有再犹豫,顺手抄起弩弓,架上箭簇朝四周一扫。
因为刚被解||穴,她的手还很僵硬,这次射偏了许多。剩余的箭簇已经不多了,杜秋微咬咬牙,在敌人合围过来的一刻再次扣发,瞬间伤倒一大片。苏澈被韩延熙渐渐逼近,他本来就受了伤,如今正在勉力支撑着。杜秋微心里焦急,突然看见一边敞开的窗户,小声喊道:“我们从窗户走吧。”
苏澈点点头,有力地握住他的手。他的手与鼻息一样温暖,杜秋微想着方才的亲密动作,刚刚消褪的潮红又泛了上来。
缎坊联盟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会用弩弓的,二人转身无异于将自己空门大露。然而此时此刻二人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苏澈拉起杜秋微就朝窗外跃去,几支箭簇嗖嗖飞来,狠狠地扎进他的后背,身后传来杜秋微浓重的喘息声,显然也是受伤了。
忽然感觉后背一松,仿佛有人将箭簇强行拔出一样钻心的疼。行此事的自然只有杜秋微一人,只见她手持箭簇,攀上他的后背:“苏公子,你背着我跑吧,我帮你挡箭。”中箭的部位阵阵生疼,苏澈眉头一紧,这些箭矢难道是淬了毒的?
这么说来,韩延熙是早有准备了?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想做什么,赶尽杀绝吗?
都怪我,没有早作准备,致使被人利用……秋微,此生无缘,冒犯和亏欠你的,或许只能下辈子再偿还了。
苏澈跌跌撞撞地跑着,只觉得头晕眼花,后面的脚步声繁杂而凌乱,显然是在紧追不舍。只觉浑身上下已经没有半分力气了,然而不知何处而来的信念,让他一直有力气迈开步伐。耳畔的声音焦急而微弱:“苏,苏公子……你自己逃吧,我知道你与那个人从来就有矛盾,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你不能为了我,坏了自己的前程啊。”
“什么前程不前程的,你乱说什么!再说一句,我就把你……”苏澈突然暴怒起来,身躯开始剧烈地颤抖。杜秋微恍若未闻,飘忽一笑:“真是不好意思……就算我再怎么努力,还是会连累你。”说着勉强拔出自己背上中的箭矢,连同之前从苏澈身上拔出的一同射了出去,才勉强挡住几个冲上前来的黑衣人。韩延熙似乎并不心急,不紧不慢地追赶着,仿佛成竹在胸。
“其实我……”苏澈突然间愣住了,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眼前。
西厢的外面有一条小溪,下游有别的小溪介入越发宽广,竟形成了一条小河。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两侧是更为幽深的丛林,两个受伤的人根本无法摆脱这么多追击者。苏澈咬咬牙,一口气跳进河中。
杜秋微只觉得眼前一黑,大口大口的水灌了进来。背上的伤被清冷的河水浸得生疼,但听苏澈连半句哼都没有出口,她也就强忍着疼痛。河水浸透的身躯越发麻木,背后的伤口被不知名的东西扯得生疼。见苏澈浮浮沉沉的,她不禁有些心焦,刚准备开口询问,一口冷水就灌了进来。
河水已经漫过了眼睛,能清楚地感觉到苏澈正在努力将她抬高,而他自己却许久都没有抬起头来。岸上传来冷笑:“你疯了吗?中了毒还敢往水里跳,想死就早点说,别借机杀我们少主!”
杜秋微本来已经被冷得麻木,听到这话又觉得开始钻心的疼。那些黑衣人不知为何竟然没有追上来,虽然如此,她还是觉得头脑一沉,紧接着视线开始渐渐模糊起来。岸上似乎有人在大声呼喊,可惜她什么也听不见了。
第五十六章 领教
任倾欢刚打开门,一只袖箭直冲额头飞来。幸好他早有准备,一下子转身避过,惊魂不定地望着门外。
这里甚是隐蔽,而外面却不可思议地站着密密麻麻的武者,手里都拿着不同的兵器,身上的衣着也杂乱无章,看不出门派来。一个,两个……足足二十多个人!他心道不好,北方联盟的人怎么这么快就攻过来了?岭城公子给他们制造的假象,至少会让他们晚个三四天才能找到这儿来啊。
然而事实就在眼前,不得不信。任倾欢看了一眼亦是面露讶异之色的段菲菲,转身拿起墙上挂着的长剑。
“将郡主交出来!”对方的意图再明显不过,身份也确定是北方联盟的了,可是任倾欢还是半点也不敢放下心来。院落中的人群杂乱而有序,全攻进来居然只被一个人发觉……是他的手下太没用了,还是这些人的首领太强了?
秘密武器还要两天才能炼制成功,现今对敌,乃是下下之策。任倾欢环顾四周,不禁淡淡地疑惑起来。这些人能攻进来,肯定是有人泄露情报,那他们就定然知道此地无人把守。既然如此,派这么多人手来对付他一个无名小卒,有什么意义啊。难道,难道他们已经发觉了?
段菲菲冲了出来,仿若没有发觉身边的危险,拉着任倾欢的衣裳跳着笑道:“看吧,我就说南宫公子会来救我的!南宫公子,我在这里!”
任倾欢好奇地睁大眼睛逡巡着,终于在人群中发现了南宫。显然是不想暴露身份,他穿着与旁边人一样的浅蓝色布衫,头上戴着方巾,儒雅非常。任倾欢讪讪地朝四周望了一眼,顿时绝望了。
南宫遥遥地对她摆摆手,声音不大却很清楚:“你过来吧。”
任倾欢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段菲菲连走带跑地朝南宫冲过去,还回头朝他做了个鬼脸。果然就是人气不够……任倾欢无辜地眨眨眼睛,目送段菲菲兴高采烈地离他远去。
这么多天的努力,全都白费了。不过对于杜秋微可能要继承一半财产的问题,这点损失根本不算什么。
“小子还算识相。”站在最前的黑衣人哈哈大笑,一脸不屑。
任倾欢有种蹲在墙角画圈圈地冲动。以多欺少。算什么好汉?任倾欢终于没说出口。他怕被群殴。
“任倾欢?”南宫淡淡地开口了。“缎坊联盟盟主上官贤地义子?你好。”
“南宫公子好。”任倾欢忍了又忍。终于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叫出他地身份来。
既然今天地相遇在计划之外。那么就多做一些计划之外地事情吧。南宫手指叩击着剑柄。朝他诡异一笑:“我也算客人。不知能否请此地地主人家赐教一二呢?”
话音是懒洋洋地。听不出什么威胁来。任倾欢顿时像霜打过地叶子一样蔫了。好不容易扯出来地睥睨表情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唯有苦笑道:“南宫公子。这样不好吧!你看此地风景优美。花树苍翠。要是伤害了多么可惜啊!这房子是今年刚刚建好地。花了不少钱呢……”
“我与你比武。又不是与房屋花草比试。你不必担心。”南宫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浑身地肃杀之气又凝结起来。身边地人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不约而同地退后三步。
段菲菲鼓掌笑道:“好啊好啊,南宫大哥,他总是欺负我,你快帮我教训他!”
“他怎么欺负你了?”南宫的声音温柔若水。
“他不跟我玩,总说要把我绑起来扔到河里去!”段菲菲认真地道。
南宫也认真地点点头,郑重地道:“那我帮你报仇。”
任倾欢无辜地看着段菲菲,可怜兮兮地道:“喂,不要这么绝情吧……我有那样说过吗?就,就算说过了,我有那样做吗?”
段菲菲决定不予理睬:“你敢!”
“好啦。”南宫好脾气地笑着,扬首对任倾欢道,“来比试一场吧。再缩手缩脚的,就不是点到即止了。”
后院中,一队灰衣人正在摸索中前进。“确定就是这间?”看见首领若有所思地停下,身后的人不禁问道。
领头的那人道:“这儿只有这一间房子。”
远处隐隐有刀兵之声传来,几人心照不宣地点点头,各自行动去了。
听见南宫这样的话,任倾欢知道逃避是无用的,只得无奈上前,躬身作揖:“请南宫……大侠赐教。”
一个做侠女打扮的清秀女孩甜甜地道:“任公子,我能问你个问题吗?请问你决定与南宫公子比试的原因,是想在简定郡主段菲菲面前表示自己能干吗?或者可以这样说,你喜欢段菲菲郡主吗?”
任倾欢不可思议地望着她,连连摆手:“不,不是这样的……”
“哦。”那女子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拊掌道,“是我多心了。你已经喜欢我们阮三庄主了。但既然如此,不知你对另一个闯入你心灵的女子段菲菲又有何看法?是选择我们温柔美貌的三庄主,还是高贵优雅的多情郡主呢?我们拭目以待。”
“这个……”任倾欢抓抓脑袋,突然恼羞成怒了,“谁说我喜欢她了?!”
女子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似乎有些困惑:“这么说来,你不承认和三庄主的恋情咯……噢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因为泄露了行踪给我们三庄主,怕被组织怪罪,所以想把责任一个人承担,不愿拖累我们三庄主。啊!多么催人泪下的一段恋情啊!啊!我感动得涕泪交流啦……”她吸了吸鼻子,抹了把眼睛,手上的本子已经密密麻麻的写了好几大篇文字了。
“啊,其实我说的……”任倾欢看见她在默默流泪,心里一下子软了下来,正欲安慰,那女子朝他眨了眨眼睛,翻了个身就不见踪影。
南宫耸耸肩,叹了口气道:“你现在也算小有名气的人了。”长剑如雪,缓缓在他掌中升起,划过一道清冷剑光。剑身发出破空轻啸,仿佛天地间一瞬的灿烂光华在一刻凝结。剑锋一转,他将其交给身旁的人,眉间挂着淡淡的温和:“我不用剑,只做防御。你的兵器若能近我身七寸,就算我输。”
“我要是赢了,能提出什么条件吗?”
“看我心情吧。”
段菲菲拍掌道:“好啦,别婆婆妈妈的了,快开始吧。”
第五十七章 刻骨
终于察觉出来手脚还在自己控制之下以后,杜秋微渐渐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了。耳边嗡嗡作响,四肢和躯干像被大石头压着一样,沉甸甸的连半分都挪不动,更别说睁开眼睛了。也说不上哪里不舒服,反正连嘴皮子都动不了,更别提哼一两声了。
不知道什么香沁入鼻息,她不禁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只觉得飘飘然如浮在云端,什么也懒得去想。或许是她从前家穷没闻过此种香料,便认定了它定是名贵之物。( 色遍江湖 ./45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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