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尽头》第三章，丧困

    恐慌过后，总会有些稍微闲淡的时光。叶言此刻正是如此，他走过那漫长的沼泽地，在泥泞之中行走，本就十分艰难，他费力地一次又一次地拔起陷入淤泥之中的双脚。
    他的剑在之前围杀丧尸时被损坏。后又被方华捡起杀向丧尸群。此时的他并没有一件兵器防身，只能小心的地摸索前进。
    沼泽路本来不长，但没了一个终点，却显得异常的遥远。
    叶言走了一半，已是气喘嘘嘘。他稍作休息，便随手折下一根树棍，支撑着继续往前走着。他身上的血渍已经被淤泥所完全掩盖，此时的他活脱脱地像是一个泥人。走着走着，来到了一块开阔地。开阔地中无一棵树木，只有浑浊的泥水。开阔地周边皆是茂密的树林，在这绝望的世界中，倒显得郁郁葱葱。
    他没有停歇，迈着步伐继续往前走着。淤泥从脚掌，走到脚踝，又走到了大腿，越往开阔地走，陷得越深。但叶言没有理会，他只是麻木的往里走着。他太累了，回去从头再走，再说如果往森林里走，定会遇到丧尸体，自己这疲惫的身躯，肯定无法应对。
    就在叶言快要走到中间之时，他听到了周围树林中传来动物的惨叫。一声响起后又是一片惨叫。叶颜闭着眼睛，捂住耳朵，他不愿听，不愿看。丧尸爆发之后，他见了太多，听了太多，不管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还是点头之交的有缘人，或是朝夕相伴的同门，他们的惨叫直到现在都还清晰的存放在自己的脑海中，
    但，他又能做些什么？
    腐朽的气味越来越浓，直冲着叶言的鼻腔。路走了一半，已经没了退路。只有咬牙继续往下。一步步夹杂着绝望，夹杂着无奈。此时此刻除了这些情绪，还能有什么？
    突然间，一切发生了变化。
    错愕、呆滞！
    叶言停下脚步，环顾一下四周。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污水淤泥将他的身体淹没，只剩一个头露在外面。
    突然间的恐慌，是因为叶言突然发现，空旷之地的沼泽四周，站了一整排的丧尸。丧尸群将整个空旷之地围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更加浓郁的死气铺天盖地地袭来，浓郁的死气让叶言无法动用一点灵力，灵力被压制回心门之中。
    仙人不该有恐惧，而叶言已经完全失去了仙人的姿态，此时他就像一个普通人，一个活着恐惧之中无法自拔的普通人。他蹲坐在淤泥之中，看着一圈的丧尸，每一个丧尸张大了嘴向着他发出狂吼。但奇怪的是，丧尸虽癫狂般的嘶吼。却一步也未踏出，只是在那空旷之地的边缘一动不动。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此时这一圈的丧尸，叶言真的不知道如何脱身了。就在没了灵力的瞬间，那就已经在泥潭之中颤抖起来。
    “咦？”
    叶言突然发现了一些异样，那泥潭之中的污水已经到了自己的口鼻之处。叶言挣扎了两下，想从淤泥里站起来。
    “怎么会突然涨水？难道是因为昨天的那场雨？”
    污水已经过了嘴巴，马上就要到了鼻尖。叶言开始慌乱，拼命的划开自己身前的污水。然后用力的吸了两口空气，好让自己在污水之中好受一些。沼泽之中的空气，夹带着腐味和岸上丧尸发出的死气，让他呼吸的每一口都无比难受。
    “不对，污水并没有涨。”
    慌乱之中，叶言发现了一丝不对。他发现并不是污水在上涨，而是自己在下陷。只是下陷的速度太慢，加上自己过于慌张而完全没有发觉。
    岸边丧尸群的怒吼开始更加大声，这一圈足足几千的丧尸同时狂吼，声音响彻天际。但丧尸群仿佛在忌惮着什么，直到此时仍没有踏出一步。
    时间一点点流逝，雨后的微风一点不受这死亡地带的威胁，洋洋洒洒地吹着。风拂过四周的树林，发出簌簌的声音。叶言也越陷越深，污水已经淹过头顶。他被一步步拉入淤泥之中，而他整个人早在污水淹过口鼻之时就晕死过去。
    就像是一场梦境，梦里没有死气、没有恐惧。只有昊天山上的一草一木，欢叫的小鸟衔着朝露喜悦地翩翩起舞，众师兄弟在广场之上苦修剑法，师傅师叔们站在高台拂须点头。阳光投下万缕，映出每一个安稳世间中万物的模样。一切都透出温馨与幸福。
    梦境开始慢慢被放大，连昊天山都变为了一个小点，几乎看不见。叶言在梦境之中鸟瞰着整个北玄大陆。每一座大山，每一条河流，每一个村落，每一个都城都历历在目。
    叶言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这片大陆这样的面貌早就只存在于记忆之中，此时能再次看到，却是怎么也看不够，他想记住那田里耕种的老农脸上的微笑，想记住那犯错的孩子被父母责骂时的眼泪，想记住这世间的一切，这美好的一切。
    “孩子，你从哪儿来？”
    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凭空响起。叶言四下看了一圈，并未发现有任何人。
    “不用找了，你眼前的这一整片土地都是我。我是北玄大陆的大地之灵。”
    苍老的声音在叶言四下寻找无果后，再次响起，话音刚落下，就吓了叶言一跳。
    “大地之灵？”
    “对的，我是这片大陆的守护者，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你与我想要看到的。”
    叶言沉默了，“喜欢”这个词，现在听来是多么的讽刺。本来如此美好的一个词，此刻听起来就像是一把刀子，用力的刺痛着他的心。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想知道为什么？”
    冲天怒吼，叶言并不是生气大地之灵，他只是生气于自己一无所知，只是生气于自己不敢面对的世界。
    “为什么？我不知道。我沉睡着，醒来后就发现我变得满身疮痍，破烂不堪。”
    苍老的声音沉痛地述说，就像是一个受气的孩子，失去了自己最爱的玩具，心中满是委屈。
    叶言不再说话，苍老的声音也不再言语。天地间一片安静，只有时间在永恒不变的前进着。
    世间之情，总不遂人愿，美好的事物一瞬既逝。
    叶言从梦境之中醒了过来，睁开眼后他看到自己处于一个法阵之中。四周的淤泥和污水被法阵隔开，缓缓地在四周流动。他站起身来，看到高台之上有一位老者，正萎靡地坐在宝座之上，有精无神地看着他。老者看上去已是古稀之龄，头发与胡须皆已花白。
    “孩子，你醒了！”
    叶言满身走到老者身前，仔细地打量着老者，内心充满了怀疑。
    “你是大地之灵？”
    “嗯，不错，我就是北玄大陆的大地之灵。正是我将你召唤到了此处。”
    这时叶言才反应过来，此处一定就是那空旷之地的最底下。自己被淤泥吞噬之后来到了此处。这一切竟然都是被眼前的大地之灵召唤而来。也正是因为他的召唤，才救了自己一命。
    “谢谢老前辈的救命之恩，方才梦境之中我有些失礼，还请你不要介意。”
    叶言急忙向着老人鞠躬道歉，老人救了自己一命，他还冲天一吼，内心觉得十分的愧疚。
    “无碍，无碍，此处已经很久未有人来，你是丧尸之乱后第一个到此处的人。丧尸之乱爆发，大地一片死气，没有一点生机，我也被逼到了此处，靠着这法阵苟且。但好在此法阵丧尸还不敢逾越。”
    老人眼含泪水地述说着，就连他这个北玄大陆的守护者，北玄大陆的大地之灵对于此次浩劫都无能为力。
    人间已踏上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