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浮尘》五 婚后

    说起娘家丑事小秋也真的是烦恼不堪,自小秋结婚后,本就不和谐的父母关系更加恶化,没了小秋这个捶垫子的缓冲,父亲和母亲之间的碰撞更加剧烈,三天吵一架,半月打一架,父母如此的做派无疑是把子女们放在火炉上烧烤,备受煎熬。而且父母之间不单单是夫妻不和夫妻暴力,还有最令子女们难堪的桃色绯闻。据父亲说,母亲和村里那个叫佑的男人有一腿,而且还因这事屡屡找那个名字叫佑的男人的麻烦.那个佑,是同村同队的一个鳏夫,老婆于三年前已经去世了,也是个连孙子都有了的老头了.
    有一次小秋和六生去娘家探视时,父亲和那个叫佑的男人又干上了,父亲泼妇一样对人家破口大骂,连人家还没出闺的女儿都骂上,骂得不堪入耳,而且还冲动地屡次要上去揍人家.六生和小秋只好走出来拉架,六生拉住冲动的父亲,小秋也劝父亲不要乱骂,你用语言侮辱人家女儿,难道你自己就没女儿吗?人家如和你一样侮辱你女儿,还让小秋怎么出来劝架?那个叫佑的男人确实没和父亲一样什么都骂,在保持着克制.因父亲老是找人家的麻烦,人家终于忍受不了了,在一天下午那个叫佑的男人和他儿子一起和父亲打了一架.父亲再彪悍,但毕竟已是年过五十的人,而佑的儿子却是三十出头的青年,在那场架中肯定是要吃亏的,当时小秋兄妹一个也没家,莫说帮父亲打架,连拉个偏架也不能,事后又不能去替父亲报仇,因为一闹腾就难免涉及所谓的母亲和佑的桃色绯闻.常言道捉贼见赃捉奸见双,而父亲对母亲和佑关系暧昧的判断则是父亲一厢情愿的观察和推测,并没有事实证据掌握在手里.
    据父亲自己说他是由下面的事情来判定母亲和佑是不清白的:他见佑看母亲的眼神不正常;作为一个鳏夫却老是和母亲说话,而母亲竟没躲开他;他曾经在赶集回来时远远看到佑从家里走出去;有次他跟在母亲后面下地,母亲钻入玉米地竟一眨眼就找不着了.等等诸如此类的所谓的事实和证据.都是些捕风捉影类的信息,就是那些爱搬弄是非、疑心很重的长舌妇都不会拿这些缺乏说服力的信息去当谣言的证据,但小秋父亲却做到了,他不仅以这些捕风捉影的信息为理由打骂老婆,还以此为理由老找那个叫佑的男人的麻烦,见了人家就横眉竖目,嘴里还不干不净.他中伤了自己的妻子,也损及了别人的名声,戕害了子女的心灵,还自己给自己戴上了一顶是男人都避之不及、讳莫如深的绿帽子!小秋父亲还把他的怀疑,说给别人听,当是诉苦,为了博得听者的同情,自是又添枝加叶一番.
    居心公正的人听后自是付之一笑,说:“他这个人神经了,半疯!”而他曾得罪过的那些人和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人,自是拿此事当笑料,添油加醋一番后在背后大肆传播,一时间三里五村的人莫不知道此事,那些闲人聚在一起闲聊时也都以此为谈资,小秋婆家和娘家只相距三里,且两村的好多人家又有姻亲,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此事自是讯速地传入了小秋婆家的那个村,那个和小秋因挖沟而打架的娘们不就以此事来当众羞辱小秋吗.而村里那些和小秋母亲关系较好来往较多的妇女们,都说小秋父亲是神经了:小秋母亲和人相好,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一是因为小秋母亲年轻时就长得丑,二是因为一个村妇怎么可能会在五十多岁时还不顾羞耻和人相好?那个叫佑的男人也是个穷人,和他相好又图他什么?三是有小秋父亲那样乖戾的丈夫,又怎么敢?四是大家都是常共事的,常常在一起闲聊,一起下地干活,大家并没发觉小秋母亲和佑有什么暧昧行为.在这件事上,小秋也觉得父亲太不通情理,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得了神经病了?要说通奸,村里肯定有这样的人和事,队里有个妇人和同队的一个包工头就是相好,明来明往,几乎尽人皆知,但人家丈夫都装作不知道,要是换了父亲还不得把那妇人和那包工头都弄死了!莫说本就子虚乌有,就是真有其事,这也是不可外扬的家丑,只能内部悄无声息地解决,也不能象讲故事一样说给外人听吧?要知道受伤害最深的可是子女,这让子女还如何在人前抬得起头来?小秋此时真的后悔嫁在了邻村,如果像大妹一样远嫁四川、二妹一样远嫁南阳,则父亲就是在村里闹翻天,自己也不会受负面的影响,而如今,自己却也要为父亲的多疑而被婆家村里的人指指点点.
    当小秋还十来岁时,父亲就曾经说母亲和村里的一个年轻人相好,那时那个年轻人还不到二十岁,而小秋母亲都已经是有了三个孩子的妇人了.好在那件事父亲并没有张扬,只是和母亲在屋里生气时来拿此事刺激母亲.而现在老了老了却毫不顾廉耻地公开制造自己老婆的绯闻了!再说怎么不贞洁的女人都被你给娶来了?第一个妻子,说人家和队长相好,把人家打跑了,导致人家身败名裂最终惨死,现任的妻子又给安上了几个相好,到底是妻子不好,还是自己多疑?就是妻子们真的出轨了,是不是被你的不通人情脾气暴戾给逼的?自己为什么就不反思一下自己呢?
    小秋也仔细想过是不是母亲错了?自有记忆以来,关于母亲的风流事,小秋有印象的就只有两件事,一件事是幼儿时母女两个跟随家中老太太去参加舅爷家儿子的婚礼,婚礼结束后,小秋母亲斜躺在休息间的床上给小秋喂奶,大姑奶奶的儿子,那个叫查的表叔也进来斜躺在床上,母亲当时并没有说什么,但过会儿就把小秋放在一边,两个人都斜躺在那,脸对着脸低声说话.对这个场景,那时幼小的小秋就在心里有过怀疑和怨忿的,但此后再没见过母亲和那位表叔有过什么异常的举动.那时的查表叔正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这位查表叔长得很英俊,高大魁梧,一表人材,而且人也风流,但父亲从来没提过这位查表叔和母亲的事,对这位表叔一直都是恭敬客气的,母亲每逢这位表叔来做客,也是热情洋溢、周到款待.
    据小秋暗里推测,莫说母亲没有相好的,若是真有的话,当是这位查表叔,同时小秋也暗自提醒自己不要像父亲一样多疑,参加婚礼时母亲和查表叔脸对脸地低声说话,或许是自己幼年时曾做过的一个梦吧,即使不是梦,那也说明不了什么.小秋对自己印象中的这件事虽心有猜疑,但一直守口如瓶,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再有一件事就是,小秋曾记得在一个夏天的中午,母亲在给二妹喂奶时,那个曾被父亲怀疑过的年轻人曾坐在母亲身边,看母亲喂奶.在农村本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妇女们在大庭广众之下敞开怀给孩子喂奶,那是很平常的事,小秋小时就曾见过不同妇女不同形状的奶子.那个年轻人按辈份该喊母亲为嫂子,在农村的习俗里,小叔是可以和大嫂开各种玩笑的,那个年轻人坐在边上看着母亲喂孩子奶,这也算不上什么有伤风化的事.
    在将近三十年的岁月里,母亲给小秋留下的和风流沾边的也就这两件事,别的再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不过,母亲虽丑了点,但心思是很机灵的,说话也伶俐,有时说话也难免尖刻,在说话上得罪父亲倒是肯定的事,也许父亲的无名火和对母亲的恨正是来自母亲的机灵和有时又显得尖刻的性格吧,但夫妻俩个怎样闹别扭也不该编造对方的绯闻吧?但看父亲那怨愤填腔的表情、活灵活现的述说,莫说是外人,就是连小秋这个自家女儿,都禁不住对母亲加以审视了.
    在一次父亲把母亲的胳膊扭伤后,母亲就去了哥哥那里,许昌离老家有将近四百里地,父母的事哥哥只能从电话中得知,母亲在电话中向哥哥诉苦,哥哥就在电话中让母亲去他那儿.在母亲走后,小秋带着儿子去看过父亲一次,此时父亲的家中很凌乱,而且父亲因平时有大男人思想,家务事很少做,做饭更是不会,每天就是贴死面的锅饼吃,再配点绿豆粥喝.小秋只好留在那里几天,帮着收拾家务并做饭,但父亲时不时就皱着眉头喝斥小秋,用母亲的话说就是“说话像斩鬼”,一会儿嫌小秋做的粥太稀,一会儿嫌小秋做的面条太咸,有一天晚上小秋说了句什么话,父亲又勃然大怒,要去拿赶羊的鞭子来抽小秋,威儿一看形势不对,就赶快悄悄拉着妈妈的衣袖,让去楼上的房间休息,以免妈妈因和姥爷顶嘴而挨打.那时在父亲的眼里,小秋就是个没用的穷亲戚,那种冷落和嫌弃,小秋是能感觉得到的,人情薄如纸,小秋正是从父母那儿体会到的.小秋又耐着性子在那儿侍候了父亲两天,但终有一天,父亲又突然火山爆发,因一丁点小事又冲着小秋发火,并吼着让她滚,让她滚回杨村去!小秋也忍无可忍,就带上威儿掉头而去.
    走在少人的田间小道上,小秋的眼泪就忍不住地流了下来,为了不引起转上大道后大道上行人的注意,小秋就和威儿在不远处的那边河坡上坐了半天,以平静情绪,然后擦了下眼睛洗了把脸,才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从田间小道转上大道回家.
    以后的几天,小秋再没去过娘家看望父亲,但有一天凌晨,父亲却开着摩托车载着那个收养的孩子海蛟来了,说是要先把海蛟暂时住在小秋这里两天,他要去许昌接母亲回来,小秋只好答应.
    这个海蛟吧,虽年纪还小,却也不是个好鸟,平时他欺负华威,不和华威玩,就是小秋走娘家,和他说话,他都非常冷淡,爱搭不理,也是个势利的小东西.有次六生去娘家,海蛟竟嘲笑六生是个“大傻屌!”六生虽然愚顽无能,但他毕竟是姑夫是长辈,一个三四岁的小孩都这样明着嘲笑,也太伤人了吧?小秋当时听到这句嘲笑的话,心里就是一凛;“这小屁孩!你姑夫是大傻屌,那嫁给大傻屌的姑姑算什么?不也是个大傻屌了!”自嫁给六生后,小秋也时常怀疑自己,时常怀疑自己是不是和六生一样的智商,是不是也是个像海蛟嘴里所喊的那样是个“大傻屌”,这太打击小秋的自信了!以后小秋就觉得自己真的也是有点傻里傻气的。
    因为这孩子知道自己平时对姑妈和华威的态度不友好,也知道姑妈曾因为他而和他姨奶大吵过一架,所以并不愿意留在小秋家,哭闹着要跟着他爷爷去许昌,还是小秋父亲一瞪眼、一黑脸、一亮巴掌才老实下来。这孩子那几天在小秋家里倒也老实,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但小秋并没有对他进行丝毫的虐待,每天温言软语地哄着他,夜间又起来给他盖好蹬开的被子,小秋怕虐待一个小孩会遭天谴,也怕这孩子长大了记恨自己。反正是人人都可以虐待小秋,但小秋却没有胆量去虐待任何人。
    两天后,父亲终于带着母亲从哥哥处回来了,顺路还接走了海蛟。
    于是小秋第二天又带上孩子去娘家看望母亲,父母再不好,可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他们才能让自己去看望,想去看望别人还找不着理由呢,还怕别人不耐烦呢。到了父母家,母亲也免不了给小秋讲述父亲去许昌叫她回来的情形和经过,这种家丑事儿,也只有讲给自家孩子听。据母亲讲,因为父亲对母亲的虐待,哥嫂都不欢迎父亲的到来,哥哥对父亲更是脸若冰霜,当天就赶父亲回来,但父亲有他的绝招,那就是女人们一样地撒泼,在楼道里大讲特讲自己为什么和老婆吵架,如此一来,家丑立曝,哥嫂无奈,只得转变态度,哄小孩一样地哄他进屋,让他家丑不要外扬,他可以不管不顾,但哥嫂以后还做人呢。母亲一看父亲好架势,为了避免累及儿子和儿媳,母亲就说我跟他回去吧,父亲也说以后不再和母亲吵打了,哥嫂无奈,又有各自的工作要忙,只得给了他们老两口一些钱,让他们回来了。而父亲回来后则夸口说,他只要去了许昌,母亲就不能不回来,他有办法让母亲回来。又说若说哥嫂若恼了他,哥嫂他也照样揍。也是呀,他要是在许昌哥嫂的住处发起飚来,可真的是敢动手打哥哥的,而哥哥总不能和老子对打吧,会把哥哥也给气坏的。
    这次母亲回来后,父亲也安静了一段日子,但他是阵发性的坏脾气,让他一直安静下去不找事,比让十八层地狱里的恶鬼们皈依还难,这不,刚过了三个月,又和母亲吵闹起来,小秋就请母亲去自己家暂住。母亲去小秋家还不到三天,父亲就又过来让母亲回家了,父亲这人哪,母亲不在家时,他要想尽办法让她回来;母亲在家时,他又经常和她生气,有时吵嘴骂人,有时甚至用手打,母亲怕也是命硬的人,否则早被父亲给折磨死了。
    父亲到小秋家让母亲回去时,小秋就免不了对父亲作一番劝说,但不知哪一句话惹了父亲,立即瞪起眼睛,指着小秋骂起来,而且又去拿凳子要砸小秋,此时母亲倒成了拉架的了。小秋想想自己自小就挨父亲的打,被打得嫁了个人渣,可如今,竟打到婆家来了!一时之间委屈冤屈憋屈、忿恨怨恨恼恨齐涌心头,泪在眼眶里转,血往头脑上涌,双耳轰鸣,全身颤抖,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气昏过去!自此后,小秋的右眼,往远处看时就觉得有个针尖似的小黑点挡在眼前,随视线而移动,想来是当时气得热血上涌,伤及了眼底的血管吧。
    母亲只好跟随父亲回了家,日后母亲向小秋说:“就你爹这样子,我还能去哪呢,走到哪丢人丢到哪!为了不给你们几个撇害,今后我哪儿也不去了,就这样活一天受一天吧,就这样受着吧!”但在来年的春天,父母之间又爆发了一场大战,母亲又被哥哥接走了,小秋又不得不去娘家给父亲做饭.
    有一天早晨,小秋正在厨房忙着做饭,父亲领着一个六十岁左右的陌生老头回来了,还带回了待客时才有的卤菜和酒.父亲说这个老头是外村的一个旧相识,让小秋喊他大伯,小秋不明就里,也就客气地喊了那老头一声大伯.事后从母亲嘴里知道,这老头原来是来给父亲作媒的,父亲竟动了再找个老伴的心思!这也许父亲老和母亲吵打的原因之一吧.
    说实话,小秋认为父母就目前的这个状况,离婚也好,两个人眼不见心不烦,少一些争执,多一些福寿.母亲也愿意和父亲离,但要和父亲分家产,最起码房子要分给她几间.但父亲却不愿分给母亲一分钱东西,不知是不愿,还是没有下定和母亲离婚的决心.后来父亲还乘母亲和小秋都不在家的时候往家领过女人,被村人传得沸沸扬扬,而且还传到了小秋婆婆的耳朵里.
    小秋婆婆可也不是个善荏,直到现在还经常和大嫂隔着墙对骂,她知道了此事,自是不会放过打击小秋的机会.有一天六生的大姐,六兄妹中日子过得最好的那位,来娘家走亲戚看望老娘,出于礼仪,小秋自也是过来和这位大姐说说话拉拉家常,但婆婆却当着大姐的面问小秋:“听说你爹又找了,是真的么?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折腾个啥!”小秋只得尴尬地说:“没有呀,都是外人在瞎说.”而大姐就坐在跟前不言不语,听着小秋和老太太的对话,却不去阻拦老太太问这不该问的话.父亲的所作所为,已把小秋在婆家的颜面也丢尽了!本来小秋还有尽快和六生离婚的念头,可现在,还没等小秋提离婚的事,父母倒先闹起离婚来了!再加上威儿的面瘫,小秋只得把离婚的念头先强压下去.就在父母不和,让外人看尽笑话时,连贼也打起了他们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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