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之最强刀客》碧桃和露丸

    没有他的尸体,说明他还活着,他能活着,是不是也说明他是凶手之一?
    花无期呢?一想到花无期他的心寒到冰点,如果花无期不是灵蛇会的人,他绝不会任凭这种血腥的事情发生。他若出手,天下间没有几人是他的对手。花无期是他的朋友,他很希望能看到朋友的尸体,至少能证明他的清白,可惜,他没看到。
    他一贯不是个轻易怀疑朋友的人,可是现在没法不怀疑。
    看着眼前一具具被河水泡得惨白的尸体,他觉得自己好对不起他们。
    若不是自己发现了秘窟的入口,灵蛇会便不会兴师动众地毁掉这个入口,这些无辜的村民便不会惨死,是自己害了他们。
    他仰天大呼,“是我杀了他们,我是凶手。”声音戚怆悲伤愤懑绝望。他的泪流了下来。这是他七年来第一次流泪。
    河岸的北边是一片荒原,他疯狂地用刀掘坑,掘了一个又一个,然后把河中的尸体一具一具地拖出,埋了。
    据传,人死后暴尸露骨,灵魂便成了孤魂野鬼,投不得胎,转不了世。他们活着时已经对不起他们了,死后又怎么能再对不起他们?
    埋完尸体,他沿着河岸原路返回镇子,他希望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镇子变得恶臭无比。死尸已腐烂生蛆,尸液淌了一地,苍蝇满天飞,营营不息。
    小顾吐了七次,却什么也没吐出来,他已经几天没有吃东西了。
    他顺着风势,点燃了镇子。
    火可以毁灭许多东西,包括生命、尸体、血腥、恶臭,罪恶。而且大量尸体容易引发瘟疫,他不能为死人做什么,至少也得为活人着想。人间的惨祸已经够多,能够避免的时候为什么不去避免?
    在火势正旺时,从火堆里钻出一个人,男子,四十左右年纪,布衣装束,身上已着火,他一边打滚,一边咳嗽。
    小顾忽然冲了过去,提起他的衣领,像拎着一只小鸡似的把他拎到通风干燥处,帮他扑灭了身上的火。
    男子盯着小顾腰畔的刀,显得惊慌而恐惧。
    “你是什么人?”小顾问。
    “我叫刘大,是镇子里的人。”
    “镇子里的人已经死了,你为什么没死?”
    刘大期期艾艾地道:“我近日——输了——不少钱,没钱卖米,便到山上砍柴,回来时,远远地——便看见有人在桥上行凶杀人。”
    小顾的眼睛瞪大了,“行凶的人长得什么样?”
    “一群黑衣人,蒙着脸,大约有一百多人。”
    “他们用的是什么兵器?”
    “用剑的居多,也有不少奇形怪状说不上名字的。”
    “领头的也蒙着脸?”
    “没有,他穿着白衣,身高体健,长得很是英俊。”
    小顾的手蓦地握紧,“他用的是什么兵器。”
    “刀,”刘大肯定地说,“我看见他一刀就把一个灰衣人砍成两截。”
    东方玉穿的就是灰衣。
    “他的刀鞘是什么颜色的?”
    “绿色,就像树叶一样的绿色。”
    花无期的刀鞘就是绿鲨皮鞘。
    现在证据确凿,证实了小顾的猜测,他实在不相信这是事实,他宁可相信自己是凶手,也不愿相信花无期是凶手。
    他有一种受骗受辱的感觉,他曾把友情看得比天重,现在天翻了。在极度的痛苦中,他觉得万事万物,索然无趣,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留恋的,再活几十年,又能怎么样?他甚至开始厌生。
    刘大转身准备走了。
    小顾问:“你刚才在做什么?”
    刘大苦笑道:“这个地方已经呆不下去了,到别处生活,没有银子是活不了的。”
    “所以你就四处寻找银子?”
    “是的。”刘大有些尴尬。
    小顾冷冷地看着他,就像看着尸体上的蛆虫,:“有的地方的火已经灭了,你为什么还不去找,反正人已死,银子已成无主之物。”
    说完小顾转身便走,他绕过镇子,转而向南,南面不远处是山,那些石头是从山上运下来的,他希望找到些蛛丝马迹,而且他怀疑,那个秘窟的出口绝对不会是一个。狡兔犹有三窟,何况阴险狡诈的灵蛇会。
    山脚下有一块空地,是镇子的坟地,一个个土包隆起,像馒头一样星罗棋布地摆放着。上面杂草丛生,显得说不出的荒凉。
    看着坟地,小顾忽然想起一件奇怪的事,“这里为什么没有新坟?”
    这块坟地是镇子人们心目中最佳的埋骨之所,说不定找过阴阳先生看过风水,而那个刘大如果是镇子里的人,他的家人必已死亡,他为什么不给他的亲人收尸呢?这岂非不近人情。
    他忽然回忆起刘大的表情,虽然惊慌恐惧,却没有失去亲人的悲伤和痛苦。
    就算他光棍一人,如他口中所说的在找银子,也用不上三天的时间吧?
    这样的地方人多呆一天就得发疯。何况他离得远远的,怎么能看见一个人长得英俊呢?
    自己上次挨家挨户的搜查,为什么没有看到他?
    他转身向镇子掠去,只希望能看到刘大。可是他却失望了,刘大已不见了。他一来一去的时间并不长,就算是只豹子也应该看到他的踪影。
    他心里暗自痛恨自己:刚才为什么麻痹大意,没听出他话中的破绽?
    很显然,他是在这里特意地等着自己,告诉自己的那些话当然是谎话,目的是栽赃嫁祸给花无期。
    如果真的是这样,至少说明两件事,一,花无期不是凶手,二,花无期还活着。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里轻松了不少。他实在不该怀疑朋友,人心也不像想像中的那样冷酷无情。
    他又来到了山上。他看到了一个人,准确来说,应该是半个人,这个人上半身挂在高高的树杈上,下半身却在三丈外的一块石头上,看他的面目,竟然是他找寻不到的沙平雁。
    看地上血迹喷洒的情形,竟似他准备跃上树上时,被人拦腰一刀斩断,他的下身跌落下去,上半身仍然跃到树上。
    这是什么样的刀法才能造成这种效果?
    小顾想到了一个人,苦大仇深的脸上居然露出一丝笑容。可是很快,他的笑容消失了。
    在一块荒草丛生,杂木茂密的地方,有搏斗的痕迹。荒草被践踏刈折,花木被削枝挫干,四周有零星凝成黑色的血迹。没有尸体。
    花无期呢?
    被人杀死了,还是逃走了?如果被杀了,山上一定有他的尸体。他的心又悬了起来。
    他找遍了附近的山岭的每一个角落,却一无所获。既没有花无期的尸体,也没有发现秘窟的入口。
    岭外还是岭,山外还有山,他忽然发现自己这样找下去无异于雪中寻针一样愚蠢。
    他绝望了。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一声呻吟,声音很弱,微如雏鸡破壳时的动静。可是在这个寂静异常的山林里他听得分明。
    他手握刀柄,纵身蹿了过去,在两块大石中间的夹空儿中躺着一个人,原本白衣如雪,却已血迹斑斑,污秽不堪。赫然是花无期。
    他的脸色乌黑,眼神暗淡无光,两颊的肌肉深深地塌陷,露出高高的颧骨。三日不见,一向丰神俊朗的花无期怎么会变成这样?
    小顾看得出,他中了毒。
    小顾竭力按捺住心里的惊骇,“是你?”
    一看到小顾,花无期勉强露出一丝干涩的笑容,“是我。”
    “你没死?”
    “看来一时半会我还死不了。”花无期苦笑道。
    小顾沉下脸去,“镇子里的人都死了,你为什么还活着?”
    花无期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你在怀疑我?”
    “我没法不怀疑你。”
    “为什么?”花无期眼中现出怒意。
    “我只是奇怪一件事,天下间还有谁能伤到你?”
    花无期冷冷地道:“我是人,不是神,是人总有失手的时候,何况来人全是高手,若换作你,说不定早已死了。”
    “高手?什么样的高手?”
    “若把天下的高手排个名次,来的人中至少有三十人能排进前五十名。”
    小顾的心里暗吃了一惊,“看你的样子,杀了不少人。”
    “别人杀我,难道要我束手待毙?”
    “可是你们交手的地方,并没有尸体?”
    花无期闭上眼睛,似已不屑看他,但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死的每一个人,都是灵蛇会的精英,作为自己人,为他们收尸不正常吗,难道就任由他们曝尸荒野,冷了人心?”
    “沙平雁呢,为什么没人替他收尸?”小顾硬着心肠问。
    “他不是灵蛇会的人。”
    “他既然不是灵蛇会的人,你为什么杀了他?”
    花无期嘿嘿冷笑,“他受灵蛇会胁迫,临时变节,对我出手,我当然不能留情。”
    他坐了起来,盯着小顾:“你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小顾爽快地回答。
    “既然没有问题,你为什么还不走,是打算给我收尸?”
    “不是,死人才有尸体,你又没死,哪来的尸体?”
    “我快死了。”
    小顾摇头道:“你不会死的,你中的毒虽重,却已被你驱出大半。”他看得很准。
    花无期几乎跳了起来。“是被你气死的。”
    小顾又摇头,“即使你是气死的,我也有办法救活你。东海的碧桃和露丸不仅是百毒的克星,也可以活死人,肉白骨。”
    花无期吃了一惊,“真的。”
    “假的。”
    他说的并不是十分的假,但碧桃和露丸绝对是解毒的良药,花无期服下三颗之后,不一会便觉得气息舒畅多了。
    “那天我掉进洞里,上面发生了什么事?”小顾问。
    花无期苦笑:“当时我准备上前查看,那个白衣女子突然向我出手,差点中了她的暗算。我俩交手几招,她情知不敌,转身便逃,我随后追赶,她的武功平常,可是一身轻功却高明至极,我在山上追来追去,后来便追丢了,我随后回到镇子去找绳子,打算去救你,不久便来了一群黑衣人,随后动起手来。这些人不仅武功高强,而且其中有七个暗器高手,我中了六枚毒针,边斗边逃,好不容易逃到山上,便成了这个样子。”
    他正说着,对面极远处的一块山坡有白光一闪,小顾霍地站起,他看得出,那是利刃反射过来的日光。
    有人!
    花无期愀然色变:“你要干什么?”
    小顾不答,反问道:“你没事吧?”
    花无期苦笑,“我没事,就算杀不了人,至少可以自保。不过,你要不听我的话,你就要有事了。”
    小顾固执地摇头。“事大不过死,事小不过无,人活着若不能做自己要做的事,不如死了算了。”
    花无期大声道:“你若现在还活得有趣,还不想变成我这样子,我劝你还是不要去的好。”
    小顾脸上现出隐忍绝决的表情,声音反而变得出奇地平淡,“我现在萎葸退缩,即使苟全性命,也不过是行尸走肉,活与死又有什么分别?”
    花无期还在劝:“你没和他们交过手,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力量有多恐怖,你不能……”
    他还待说下去,小顾打断了他的话:“今日之事你不能强迫我,就像我不能强迫你不要和龙在天比刀一样。”
    花无期只好住口,他知道,人的一生,总有几件非做不可的事,遇到这种事,可以不去鼓励,但不能强行阻止。他们本就是同一类人。
    小顾身形一晃,消失在林深草密处。
    花无期叹了口气,仰首望天,但见碧空如洗,白云悠悠,阳光灿烂,飞鸟徘徊,世界如此美好,生命为什么变得如此轻贱?
    他转身准备下山,身体却突然僵硬,不远处,并排站着八个黑衣人,正在冷冷地看着他。
    小顾遇到了埋伏,当他接近对面的山坡时,各种各样的暗器狂风暴雨般地射出,有梨花钉、解语箭、玫瑰刺、情人丝、恨天芒、蝴蝶镖、蜂尾针、铁蒺藜、飞蝗石……只要听过名字的暗器,这里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威力奇大的落日神箭和连环飞枪。这些暗器手法不同,线路诡异,有快有慢,有直有曲。有的慢而突快,有的大直转曲。或直取,或平旋,或侧飞,或立转。每一枚暗器都像一个恶灵一样直扑小顾。刹那间,光华各异的暗器就像蝗灾一样铺天盖地、卷天席地又毁天灭地而来。
    小顾负了伤。他冲了三次,又退回三次,伤了三次。他唯有逃走,他是来拼命的,不是挨打的,他甚至连敌人的样子都没有看见便逃走了,生平首次领略到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无奈。
    何况暗器有毒,他唯有先解毒疗伤,再卷土重来、携刀再战。
    敌人阻止得了他的拼命,却阻止不了他的逃走。
    他退回到原地的时候,花无期已经不见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鲁莽。花无期毒重未愈,身体正是虚弱,他本不该弃他而去,若是再遇强敌,岂能幸免?
    他找个隐秘之所,只好先行祛毒止伤,所幸没伤到要害,他还能活动自如。
    可是花无期不见了,无论他怎样找,花无期就像露珠一样突然蒸发了。
    是走了,还是死了,或是被敌人掳去了?
    他忽然感到一阵绝望,他对不起的人太多了,现在很可能又多了一个,而且还是两次救过他性命的恩人,恩未报,情未偿,人已去。他为花无期的生死未卜而痛苦、自责。
    他发誓,一定找到他。
    他忽然想起花无期的一句话,“一个月后,万木崖顶,决胜负,也决生死。”
    他知道该去什么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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