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祖上是做官的瞧着不行了一家子紧忙着卷了身家跑到边远镇上果不其然没几年朝廷就倒了。现在一家住在镇东的四进院落里。就算世道乱这一家子也过得极为舒服。季家门口立着两只石狮子威风凛凛,可更被人驻目的是那石狮子眼里的金粒子。
季家有钱就算这辈儿再不成器,季老爷还是给儿子整了个小军阀做做。谁知这季临渊还算有些本事领着支土军打下了成县,紧邻黄河边上顺手倒腾黄沙。这季家的日子也更舒坦了。
今儿打了偏风瞧着就要变天了,季老爷被人编骗着出去打猎还没回来。季太太心里着急瞧谁都不顺眼,又因着从小长在书香人家也发不出个脾气来。不知那个丫鬟咋呼呼的跑进院子喊道:“老爷回来了,还捉了几只锦鸡说要给太太补身子。”
季太太这才笑着冷哼一声:“收拾收拾开饭。”
季老爷五十多岁瞧着不大精神,从小也是个不成器的爱玩直到前几年病重,季太太一心伺候着倒也没辜负了她,康复后遣散了一屋子的姨娘小妾才收了心。季老爷这人爱讲究就算是个粗使丫鬟也得收拾的干净体面。他本人更是讲究排场,穿衣裳只穿锦缎凡有个绣纹必要绣娘来绣,头发打了发胶梳得一丝不苟。季老爷年轻时候长得颇为风流倜傥,如今老了戴一副金丝眼镜依旧文雅英气。
季老爷一进正院看了眼守门的丫鬟问道:“少爷今儿又不回来?”
季太太听着忙出来,将打湿的湿锦递给他擦手:“临渊说部队有事这些日子不回来。”
季老爷直接白了一眼进屋就骂道:“说了多少次别跟北平来的人有来往,偏生的不听那些东西都精着跟个耗子一样,迟早得栽在他们手上。”
季太太微微笑着没理会只慢慢的盛汤,只闻雪白手腕上两只老玉镯子轻响。
季老爷说的耗子是从北平来的专倒腾古董生意。来过成县几次每次来必会拜访季临渊。季临渊也好这口一来二去便也就熟了。
季临渊打下成县后就一直住在洋楼里头,跟这古色古香的成县有些格格不入。
长餐桌围了四五人,银质刀叉杯碟在橘黄灯光下微微发白。季临渊没吃两口便放了刀叉,靠在椅子上盯着餐桌上一束红玫瑰眼神里有几分不悦:“昨儿这摆的便是这束玫瑰,今儿还是连换都没换瞧瞧花瓣都卷了边。这花樽摆了四五日也不见换个新鲜模样的。”季临渊这性子较之季老爷更爱讲究。
离季临渊最近的胖子行里人喊他二鬼大名许四维,这会儿喝了半瓶红酒脸上发红,端着支高脚玻璃杯晃了晃红酒去碰季临渊的酒杯:“季司令还这么有格调。”
季临渊端起酒杯笑了笑,脸上刚好有个浅浅的酒窝,他正年轻不过二十二岁,继承了父母的好相貌丝毫不像个军阀。这会儿已经有丫鬟捧着束四季海棠换了玫瑰。
这四个人里头除了胖子许四维,季临渊也就认识他们口中的严教授,严教授这个人话少从不主动跟季临渊说话,十成十的瞧不上季临渊这种地主军阀,更别谈祖上还是朝廷贪官走狗,读书人嘛都自视清高。
许四维与季临渊两人你来我往喝了不少酒,其余三人喝的不多早早的就去休息了。季临渊又倒了杯酒:“许四你们这回是又捞着什么好处了?”
许四维连连摆头:“遇着什么好处,有个屁的劳什子好处。前两月有个兄弟来河滩看货迟迟没消息。身上带的款子不少这回来纯属找他。这世道那么乱谁还收什么古董,这年头谁不想多存些金锞子。”都说乱世藏黄金,盛世收古董。确实也是这个理可季临渊不信,他们这群人可不是把货出给自己人,那些洋人手里有的是金条。
季临渊也不多问只说有难处便找他,两人又喝了几回酒才各自散了。客房里头熄了灯几个人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许四维轻手轻脚关了门压低声音说:“这小子不是个简单的,平日里少与他交谈。许三那儿已经妥了,做完这笔咱们也去寻个地方当地主去。”
陈芒是这里头最年轻的,被日本人打得奄奄一息扔在坟地里头被许四维救回来,死过一次的人格外大胆更别提他对许四维忠心的像条狗。陈芒:“四哥我需要做什么?”
许四维:“不急等明早咱们再去,现在先睡着。”
成县边上有个临河村顾名思义紧邻黄河,全村人都靠这段河域养活。许三是这群人里头的技术工,许四是脱手人老严确实是个教授可惜穷一家子病号等着他养,陈芒老夏是下手。母亲河养活世世代代多少人,许三也是在黄河边上发的家。可他谁都信不过看货找地儿都要自己经手。这回遇着的不是大货而是奇事。
要说这黄河里拖出来的水晶棺在许三眼中已经见怪不怪,按说已经没什么能引起他的注意。可偏巧他来了临河。临河这地方穷富点的人家才勉强点的起煤油灯。连军阀都懒得占据这种破地方。许三也是途经此处落个脚,若他不是因为腿伤能多走那么几个小时或许就错过了。
天刚蒙亮许四几个人摸着月光起来了。麻溜的穿好衣裳出门。陈芒饿慌了去厨房顺了几笼新鲜灌汤包出来,许四他们已经找好马车等的不耐烦了。车夫吆喝两声马鞭抽的啪啪响。
深秋还是还是有些冷几个人手上都起了一层鸡皮。车夫扬声高问:“几位是司令府的人?”
许四回道:“自然不是只是昨个儿晚上赶到成县夜深了没地方落脚,亲戚偷着把我们收留在司令府,这不今儿一大早就得走。”
马车夫又抽了两鞭子往嘴了送了口馒头:“我也是靠着亲戚帮衬着才有钱买了匹马。”这车夫年纪瞧着四十往上,腋下补了个大补丁多半是挥马鞭时候扯坏的。一个破旧发黄的草帽下遮着一张蜡黄的脸多半是长期没沾油水的缘故。陈芒看着这车夫不由觉得自己过得格外舒适起码自己吃饱穿暖。
车夫话不多也不问他们多余的话,只中午时候歇了会儿,煮了点面疙瘩老夏往里头抹了一筷子猪油就变了格外诱人。最后一点面汤都不剩。几个人又继续行了五六个小时才到临河村。
许三穿着件深蓝色粗布衣裳嘴里吧嗒一支香烟。他这香烟有几分门道,这烟是北平一商铺自制的,烟丝里头掺了大烟沫子,许三烟瘾小吸这个正舒服。等许四几个收拾好东西下了马车,顺手递给车夫十块钱。许三这人有钱的时候是真大方,车夫接了谢天谢地谢许三。
村里人也没过多注意这几个人,因为他们有着更大的麻烦。黄河断流了也就是他们这段河域以下没了水。这兵荒马乱的时候谁有闲心来管这事,再者黄河断流不过是常事更没人管。
可是这回却不一样这段河域的水一夜之间干涸了,露出个大平台许三在这儿待了七八天越来越奇怪,开始也没问题村民也没多在意左右井里还有水。只是过了一两天不知怎么回事河底露出个平台足足五米长宽,许三去瞧了瞧跟像是块汉白玉,可用手一摸又不是。许三这人好奇啊,这事弄得他心痒。夜里他拿着手电去看过,他觉得不会有人这么平白无故的建这么大个台子,这里头必定有蹊跷。
仔细观察后才发觉这上头有些门道。整块台子上都是细密的文字,极为细小用手臂内侧擦拭才能感觉出它们的存在。许三不懂这是什么东西但也知道这东西绝不简单。第二天人多许三也跟着去瞧了,整个台子雪白的待在黄沙之中。
有胆大的人爬上去许三也跟着上去了,他趴在台子上仔细看了半天忽然被吓了个四仰八叉。周围人这才发现许三刚刚趴着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影子。就是一团影子像个大黑球。在雪白的台子上格外扎眼。
可是第二天这个黑球有了变化,隐隐约约之间像是长出了四肢。纤细非常原先那个大黑球反像个笨重的大脑袋。许三更觉得这事不简单。急忙联系了许四几人。
许三跟许四几人讲完了这事,许四立马觉着不妙:“三哥我瞧着这东西怕不是好惹的,咱赚点干净钱就成。”
许三一巴掌拍在他那大脑门上:“你怂个蛋,这东西底下绝对有点什么。老严咱立马去你瞧瞧上头刻的是什么字。”
老严无所谓反正许三给钱,就算下头真是个怪墓也用不着他下。台子周边有三三两两的村民干完农活回家,许三穿过小路绕道台子边,严教授立马拿出手电和放大镜,像尊木雕一样蹲在哪里看了半天。许四几个也没理老严让老夏跟他在这边待着,其余人先去了住处。许三想着这是个技术活也懒得等,又拎了壶白酒去村长家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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