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之长安月下》第四卷 庭院深深,深几许第131章

    第131章
    轻缓走进殿中,环顾四周也不见那男人。杨冠正在猜想之时,却依稀听见偏侧帷帐中一阵轻微哀叹声。悄悄走过去,瞧着那身黄衫满心失落盘腿坐在帷帐中,不得见人。
    “原来你在这里啊!”杨冠长出口气,想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却他只是将她往下拉,与他并肩而坐。
    “伤心绝望才是正常反应,如若难受,别硬撑着,拿肩膀借你靠靠?”杨冠望着那双深邃水雾眼,心中一阵绞痛。
    “没事。就一会儿。陪我坐一会儿。”他拉着她的胳膊,将头自然倚靠在她肩头,如受伤的老虎,只有在最亲近的人身边才会舔舐伤口。
    “那些事,我都听说了。”杨冠望着那帷帐中的金龙祥云图案,深沉说道。
    “其实这一生,我还是个失败者吧!养育出的却是如豺狼虎豹的儿臣啊!”他明显有些颤音,继续道:“不过,咱们不是还有恪儿吗?恪儿生性纯良,文武双全,尤其是朕亲自调教——”
    “你忘了?还有治儿呢!治儿同样生性纯良,又极重感情。那孩子将来定是爱民如子的好君王!”还未等李世民说完,杨冠先是一句堵住他的嘴。
    他盯看着那个自说自话的女子,惨淡一笑,却将眼眸停留在她的头上。“这是谁做的?”
    此时才想起自己走得太匆忙,却将治儿送的花环还留在头上,顿时有些脸红,笑道:“这是治儿亲手做的,说是送与我的生辰礼物。”说着,伸手就要取下来。
    却大手制止住她的手,淡淡一句:“干嘛要摘下来?这样挺好!”望着那樱粉头饰,忽觉年轻时代的美好就在眼前,长叹一声道:“治儿似乎很喜欢翠微殿啊!让恪儿回来吧!毕竟你的生辰要到了!”说完,缓缓起身,拖着疲乏的高大身躯,继续工作中。
    杨冠望着那男人些微佝偻的背影,悲从心来。打心底里想命他停住笔,扔掉320那堆永远理不完的社稷事。
    “等将这江山托付与人了,咱们还是回翠微别院,颐养天年可好?”她还是匍匐在自己最习惯的位置,哀怨满满的盯看着他。
    而听这话,男人停顿住笔头,呆呆盯着她良久。随后上扬嘴角,灿烂满足一笑道:“到时,农耕樵夫的日子你可别嫌苦!”
    在庭院中左右踱着脚步,杨冠将刚刚他讲的那些话反反复复,无数次斟酌思量。他说因为自己快到生辰,才令恪儿回京。还说什么生性纯良,文武双全,又是自己亲手调教?今日这一桩桩,一件件,一句句,却不得不让杨冠多思考一些。“难道,难道他真有这个打算?令恪儿回京为母祝寿,不过就是一个由头而已?”
    “娘娘,娘娘!陛下有令,将太子殿下羁押大理寺深牢,过几日就要问斩!怎么办啊?”当杨冠正思量着,双喜一路小跑而来。
    “终究逃不了的帝王命。”杨冠仰天长叹一声,望着星空繁星点点,而在右上角一颗星星尤为明亮闪烁,犹如皇后那双明亮的慧眼。
    “皇后?”杨冠似乎想到自己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下去,更清楚自己应该作何应对。“不行!我不能再这样下去!我答应你的就一定要做到!”
    端起琉璃玉液,冷颜镇定的杨冠挺起胸膛行走在通往甘露殿的路上。却从身后一只手猛然抓住她胳膊。回头看之,却是灵芝气喘吁吁赶来。
    “不可去!不可又为了不相干之人触犯龙颜。你忘了,陛下会有多生气?”灵芝睁着惊恐的大眼睛,将嗓门压得极低。
    “在皇后临死之前,我是答应过她至少要保全几个孩儿一条性命的。如何能什么都不做?”杨冠冷静的撇开她紧拽的手,继续前行。
    “今晚不行动,太子就再没机会了!”杨冠争开灵芝的束缚,想继续往前走。
    “不能保太子啊!董嬷嬷的教训就在眼前,如何能再让您去冒险?”灵芝死死拖住杨冠,急急一句。
    却听她说出这句惊天地之话,杨冠回过头来,极其不可思议盯着她:“你刚才说什么?”
    灵芝喘着气,手足无措的盯着她,知道自己说了多大一个天机,捂住嘴,紧张得直哭泣。
    “说!说啊!董嬷嬷是怎么死的?怎么死的?”杨冠单手抓住灵芝衣袖,不让她继续逃避。
    无可奈何的灵芝只得将玄武门之后自己亲身经历的事件讲与杨冠听。那日,玄武门事变后,太子建成与齐王元吉被斩首悬挂于城楼之上。而太子府自然而然成为了众矢之的,被绞杀抄斩的对象。
    然而,聪明的太子妃就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想到了一个人,现在唯有这一个人说不定还能保全太子子嗣性命。那人便是——董嬷嬷。就在抄家缉拿的连夜连晚,太子妃拖奶娘将小皇孙送出太子府,藏在骊山董嬷嬷家中。但,因未能捉拿小皇孙,不愿留下祸根的秦王府人立即命一小撮步兵纵队赶往骊山彻底剿灭。而就在走投无路下,董嬷嬷为保全小皇孙性命,用身板生生挡住飞来冷剑,也算是万箭穿心。而小皇孙也在挣脱怀抱中,被乱箭射死。
    听话一段故事,杨冠猛的一转身,朝着内室走去。没有表情,更没有悲喜,只是这样冷眼望着前方,继续前行。
    站在甘露殿门外,双喜焦虑的瞧着那杨妃,不知接下来,她究竟要干嘛。
    深夜,端着酒樽行到甘露殿,一把扯过男人笔头,不容置疑一句:“今个儿不写了!咱们喝一杯可好?”
    自顾自斟上两杯满酒,杨冠将酒樽送到他面前,再理所当然将奏折关上,与他并肩而坐。
    望着一轮新月,“你是不是也认为我太过冷酷,不通情理?”他举起一尊,就着一口幽幽说道。
    “这些,我理解。都理解!”提起玲珑酒壶,缓缓斟上一盏。
    他接过斟满玉液酒樽一口下肚,缥缈一句:“一日,就是两个。后人会如何评价?又如何看我这个帝王?”他微红眼望着杨冠,眼底透着一股寒气,快要凝结成冰。
    “我们活在当下,所能做的,只是尽全力做好自己。功过却在别人那里。任凭谁说吧!”杨冠握着那双冰凉的手,释然般说道。
    “好,好一个活在当下!活在当下,功过凭谁说!”举起一尊行到大门处,“一尊空酹对明月。呜呼(bedb)哀哉!”
    扶着伶仃大醉的男人躺在软塌中,当杨冠开始为他宽衣解带时,手刚刚碰到腰间硬物,想起了那年也是为他盖被子,腰间无意显露出的那块金字尚方令牌。
    将手怯怯伸进腰间,一点点挪动手指,再一点点扯出那令牌,杨冠大气不敢出,生怕动作过大惊动梦中人。展开手掌,那尚方宝令却依然在散发着熠熠光芒。
    “这次就全靠你了!”杨冠握着那块令牌,轻缓行出甘露殿,趁着夜色立即奔赴目的地——大理寺地牢。
    曲曲折折,昏暗潮湿。行到地牢最底层的杨冠被大牢管事带领着通往一件暗室。
    弯腰行入牢房,取下蓬帽的杨冠此时才平生第一次与太子承乾真正意义上的坦诚面对。
    “是你?你来作甚?”盘腿坐在稻草堆上,身穿肮脏囚衣的承乾冷眼瞟过,再将眼轻闭上,不再看她。
    “来看你热闹的啊!”杨冠一脸嬉笑蹲在草堆上,看着那蓬头垢面的太子殿下。、
    一听这话,气得承乾瞪大怒眼,愤恨的盯看着她。
    “你不就是想听我说这些话吗?我何不如你所愿呢?反正你也是将死之人,过不了明日,后日的太阳怕是难再看见了吧!”杨冠邪气外露瞟过他。
    “不会!父皇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死去的。他怎会忍心?不会!父皇定会大赦,让我出去的!”承乾依然坚定一句说道。
    “承乾,你可知自己所犯何罪?弑君谋反,你可知,没人能赦你,快醒醒吧!”杨冠甚觉这孩子还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这是多么滔天的大罪,还端着一副皇家子弟做派,天真以为,虎毒不食子这个道理依然存在于帝王家。
    一声叹息,跨出牢房。杨冠从袖口中抽出一卷诏书递与管事。并将腰间尚方令交于管事大人手中。
    “娘娘,这真是陛下传召?”一通细读,管事大人不可置信的望着杨妃问道。
    “怎么?有陛下传召,玺印俱全,还有尚方特令。更有本宫亲自前来。难道还非得陛下亲自召见与你,才能照办?”有了上次假传圣旨的经验,这次杨冠做得更是滴水不漏,表演也越发炉火纯青。
    那管事大人颤抖着双手将那诏书,印章,令牌翻来覆去看过无数遍。许久,看眼杨妃娘娘,再思量着太子殿下犯的虽是大逆不道的死罪,但毕竟是皇上的亲身骨肉。哪里有亲生父亲将儿子处死的道理?定是陛下考虑罪太大,不好公了,于是想出让自己宠妃来将太子偷偷救出大牢,悄悄释放,来个私了。也算这世父子情深一场罢!
    管事惨淡摇头,哀叹一声,随即堆出一张奴才笑脸来,点头哈腰道:“小人哪里敢!不过就是依法办事罢了!还望娘娘恕罪!”
    一边不断喊着恕罪,一边急急掏出钥匙,将太子脚镣手铐一并解之。
    夜黑风高,一众人匆匆行走在一片杨树林中。疾步快走的杨冠突然在一棵树下驻足。转过身来对着承乾,指着远处道:“看见了吗?那是护送你一路西行的车队。已经准备妥善,去吧!太子妃还在车里等着太子殿下呢!”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密林深处,有马车灯在摇曳着昏黄点点。
    “放我出来,不是父皇的意思对吧!是你的主意是吧?”承乾盯看着她,仿佛早将她的一切诡计看穿。
    “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还活着。只要还活着就是希望!何况,太子妃已经身怀有孕,总不能让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爹吧!去吧!一直向西,在黔州,我已经安排妥当。会有人接应太子的。”杨冠急迫又坚定一句道。
    “太子?现在还算哪门子太子!这天下看来注定是你杨家人的吧!”
    “不会!这天下注定属于长孙皇后子孙!”杨冠并不看他,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完便快速转身离去。
    看着那身浅紫斗篷随着清风摇曳,承乾第一次真真正正审视这个所谓的九尾狐妖。他突然大声一句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倒要看着你如何将这江山还与李家嫡子!我等着!”
    听着背后传来似乎一声挑衅,杨冠不过微微一笑而过。她无需解释,无需说明。因为确定,所以坚定!
    当她行回翠微殿,站立在庭院海棠树下,这才如释重负般瘫软在地。不经意望向内室,看见内室居然在子时依然点着灯。有些不好预感的杨冠深深吸口气,紧拽着拳头,向那一盏昏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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