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阵吵杂声,郑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抬上一个担架,然后晃晃悠悠往电梯里走。
“你现在正在一个金属的架子上,有两个你的同类正抬着你……”系统的声音又响起。
郑方回答,“他们这是在准备送我去医院,哎呀,这医院好进,可不好出啊,我没有医保,手头也没钱,这刚上来,活还没干,人到先躺下了!”
“你这不算是工伤吗?按照贵国的法律,既然你是在工作的时候出了状况,公司应该有保障才对啊!”系统说。
郑方听了这话,脑海里便浮现出老板宋大山的丑恶嘴脸。
这小子,刁钻苛刻心眼儿小,真不知道是怎么当上这个老板的!郑方愤然。
系统说起工伤,郑方这才想起来,这是什么工伤?这明明是你这家伙砸伤得自己好嘛!
担架上的郑方一动不动,被几个急救人员从电梯抬下来,向着工地上的一辆救护车抬去。
原来,刚才工地上正正常地施工,贴砖的贴砖,刮墙的刮墙,忽然听得楼顶几声巨响,有人边上去看个究竟,结果就看到郑方躺在一边,而四周的石材地面出现了几个坑,一片狼藉。
那个最先发现的怕被赖上,没敢上前,便找了工头;工头也怕摊上事,便赶紧打电话给工地负责人。
工地负责人上来楼顶,先是察看楼顶的石材,气得直骂,说这是甲方指定的从阿富汗采购的石材,这事可不小;那人看了看破坏的情况,认定这是一起人为的破坏行为,而躺在一旁的郑方便是最大的嫌疑对象。
那人喊了郑方几声,却见郑方不应声,旁边略懂急救的一个人试了试郑方的鼻息,发现都快没了呼吸了,这才着了急,忙打急救电话。
在国内,尤其是工地上,人命还是很珍贵的,前些年工地上出了事,一条人命二十万,现在随着物价上涨,已经到了四十万了,要是伤亡家属追得紧,再加上方法得当,还能要的更多。
一个月前,郑方常去的另一个工地上,一个工人被吊车上掉的东西砸死了,他的家人发动亲戚朋友,三四十人到工地上来闹,弄得工地停工,还有正缺素材的电视记者来捣乱,最终项目上为了息事宁人,给了五十万了事。
郑方被抬上了救护车,听见了救护车的警报声。
潜意识里,郑方想起来自己没有钱,而抠门的公司也不会替自己付药费,想到这里,郑方便用意念强制自己醒过来。
“你这样让我感到很揪心!”系统提醒郑方。
郑方没理他,他睁开眼,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让救护车停下来!
“停下——”郑方身体很虚弱,但还是大声喊道。
“哎,看,病人醒了!”身旁的一个护士说,大大的眼睛,很温柔。
郑方从小不喜欢医生,但对于护士却是很有好感,不知道是看电影看多了还是怎么滴,此时的护士正低头看着郑方,洁白的护士服也是领口运来,一片雪白的脖颈露在外面,郑方看了心生欢喜。
这个护士想不到这个病人小伙子醒得这么快,而且精神头很高,两眼炯炯有神、
小护士再一细看,发现自己的衣领开了一个扣,躺在担架上正盯着自己的脖子看,一时又气又羞,脸蛋羞得通红。
听见护士说病人醒了,旁边的医生看了看,说:先别管,拉到医院作进一步的检查。
郑方一听这话急了,“我可先说好,我身上没有钱!”
“啊?”那个医生愣了一下,“那你有你单位的电话吗?让你单位去医院办手续也行啊!”
“没医保,单位也不给报销。”郑方淡然地说。
医生又是一愣,想了想,说:“你的家里人呢?或者朋友,让他们来付药费。”
“我不会本地人,家在外地,很远,家人也来不了。”
“老刘,停车!”医生对着开救护车的司机说,同时脸也黑了下来。
救护车一个急刹,停在工地门口的路边上。
“那你没有朋友吗?”身旁的那个小护士都替郑方着急。
“朋友倒有几个,要是说请喝酒,来的比兔子都快;但要是说来垫医药费,估计个个都在外地。”郑方说。
护士瞪了他一眼,“那你就说你请他们喝酒不行吗?”
郑方笑了笑,说:“我人太老实,不会说谎。”
“那好,那就不去医院了!”车上的医生说,“让他付八十元的救护车费用,叫他下车!”
“我真的没带钱,身上连二十块钱都没有。”郑方认真地说。
“什么?我们连车带人的,不能白跑一趟吧!”那个医生哭笑不得,没想到居然会碰到这种事情。
“你不是有手机吗?不行就把手机抵给我们,到时候带着钱到医院去赎回来——”这个医生正孜孜不倦地想着如何挽回损失,没办法,每次出诊都是有提成的,空手铩羽而归,可不是他们的风格。
钱是少一些,但一定得要,这是一种人生态度。
“医生,你就行行好吧,我要是手机抵给你了,公司有事找不到我,还不把我给踢了?千万不要拿走我的手机!”郑方赶紧说好话。
“哎?你的手机里不是有微信吗?微信里不是可以转账吗?你扫我,把钱转给我!来,扫我——”医生不甘心,想到了微信可以转钱。
微信的普及,让很多人失去了装穷赖账的机会。
但郑方拉得下脸皮,因为他确实没有钱。
“我的微信里也没有钱,不信你看看,微信零钱里顶多三块钱,这还是近半年抢红包抢的呢!”郑方不好意思地说。
医生悲催极了,有种要崩溃的趋势。
“谭哥,算了吧,咱们就算白跑一趟吧。”郑方身旁的护士,见气氛极其尴尬,便劝慰医生。
姓谭的医生大眼一瞪,“小蕊,这可不是我们做事的风格,我不能违反了我的原则。”
那个名叫小蕊的护士实在忍不住了,“老谭,你这可是强迫症!是病!得治!咱们在这里费的这功夫可不止这八十块钱!得,这样吧,这八十块钱我出了,咱们赶紧回去!”
小蕊,是不是你那潘婷的桌球直播开始了?急着回去看?司机老刘回头笑着问。
叫小蕊的护士笑笑:“就这么定了,这八十块我出了!谁也别跟我争!谁跟我争,我就跟谁急!”
说完,这姑娘把护士服撩起来,在牛仔裤的裤兜里掏出一张一百元的票子。
“来,一百块!那二十还得找我!”小蕊姑娘一时间器宇轩昂自带光芒。
郑方躺在担架上,看着眼前的这个姑娘,突然间有种仰视的感觉--对不起,躺在下面,一直是在仰视。
他的感觉是,突然产生了佩服崇拜的感觉。
医生想不到这小蕊居然会这样跟自己说话,心里有些不爽,都是同事,弄得太难看也不好不是?
“小蕊,你要是想出这钱也不是不行,好吧,那就收了。”
“哎?小蕊,你可以让这个病人给你写上欠条,等他有钱了还给你也行啊!”司机老刘倒是不着急,反正在哪里都是上班,在这里耗着,自己还不用被派出去呢。
“啊!小蕊,你可以让他写个欠条,让他把他的身份证号码、电话号码、家庭住址都写上,不给钱就打电话骚扰他!咱们一块骚扰他!”姓谭的医生说。
“用了,我嫌麻烦。”小蕊说道。
郑方觉得此刻自己就是一个笑话,自己躺在担架上,就像是一个任人品头论足的商品。
“我写!我写欠条还不行吗?”郑方一脸无奈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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