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浮华  梦境终了》第二章 星耀棺海

    汪言同志因军事训练意外牺牲，
    被评定为烈士，特发此证，以资褒扬。
    ×××××民政部
    ××××年××月××日
    女生从对方的手中接过一张薄薄的A4大小的硬式纸，上面赫然印着五个大字――烈士证明书。看到证明书上同志前那两字，女生眼眶里的泪水便再也控制不住，削瘦的双肩微微颤抖，两行清泪从腮边落下，滴落在灰白色的羽绒服上，散开泪晕。
    “哥……”
    一抹悲凉涌上心头，仿佛被揪着似的。
    忽的，一股凛冽寒风吹过，拂过那两行清泪，仿佛吹进了女生的心。而那紧攥着的烈士证明书也被攥的发皱，边角被寒风吹的左右摆动，发出轻微的响动。
    汪言毕业于国防工程大学，是当期的优秀生，后担任某部副连长两年，再又经选拔进入某部对外特种作战部队。一次对外作战，因掩护队友而牺牲。出于对行动内容的保密考虑，故烈士证明书上只能写因军事训练意外牺牲。
    汪言双亲意外早亡，从小和妹妹就靠着爷爷奶奶和外婆养活。妹妹汪若小自己好几岁，汪言从小就对自己这个妹妹呵护有加。妹妹汪若长的并不出众，属于那种邻家女孩型，从小勤奋好学，对于人际关系也处理的不错，偶尔还有几个男同学写几封文笔生涩的‘情书’，但都被汪若委婉拒绝了。哥哥汪言考上军校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打一笔钱到妹妹的账户，供妹妹安心读书。去年，汪若发挥平稳，顺利考入邻省的名牌大学――瑾江大学。在大学里，汪若依旧勤奋好学，还应聘了学校图书馆的管理员工作，这个工作可以拿些微薄的工资。偶尔，汪若也会和宿舍的几个女伴出去逛逛街，看看电影。有时遇上个撩自己的男生，也只不过是一笑而过，如过眼云烟。
    本想着等哥哥休假，便有时间来看自己，没想到自己日思夜想，等来的却是一纸烈士证明书。汪若强撑着，不由得哽咽起来，她抬起头，睁着一双通红的泪眼，直愣愣地盯着面前三名身着常服的军人。
    三名身着常服的军人是开着军绿色吉普车来的，之前因为联系不到汪若，便只好联系了学校的管理部门，在管理部门的帮助下，才在这图书馆门口等到了刚下班的汪若。
    “我哥，他……他的……他的遗体呢？”汪若声音颤抖，哽咽着问道。
    右手边的一名上士打开身后军用吉普的车门，左手边的一名军士长从车内捧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骨灰盒，上面还盖着一面鲜红的国旗，将骨灰盒包裹的严严实实。而上士也从车中拿出一件牛皮纸档案袋，双手递奉，递到了汪若的面前。
    “汪言同志的遗体已经火化，这是汪言同志的骨灰，还有他的遗物，请您收好。”
    汪若看见那深褐色的骨灰盒，黑白色的遗照被安在正中央，是哥哥的照片。鲜红的国旗衬着深褐色的骨灰盒，显得十分压抑。
    汪若没有去接那厚重感十足的骨灰盒，而是先接过那浅黄色的档案袋，凝视了三秒，便打开了自己随身的挎包，将其放了进去。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汪言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双臂不再颤抖。从那名军士长坚实的双臂上接过自己哥哥的骨灰盒时，泪水还是没能控制住地滴落在骨灰盒上的国旗里，融入鲜红的国旗里。
    “敬礼！”
    三名气宇轩昂的军人气势统一，给汪若这个大一女学生，同时也身为烈士家属，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人来人往的图书馆门口，不少学生看见这场面，纷纷停下脚步，不少人还拿出手机拍下这场面。
    “谢谢！”
    汪若没有多说什么，捧着怀中厚重的骨灰盒转头离去，步伐沉重且缓慢。
    阴沉的天，悄悄地飘下了雪花，猎猎寒风，刮落数数落叶。
    ……
    四周漆黑一片，难以寻迹些什么。
    这是……
    哪里？
    就像是刚出生的婴儿，又像是无根的浮莲，毫无头绪地四处游荡，便似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东拉西扯般。有一种撕裂又重组的失而复得感，虽然汪言感觉不到痛楚，但那种似有似无的感觉令他十分难受。
    作为一个无神论支持者，一直以来他就不相信什么阴间阳间之说。但在那剧烈的爆炸之中，自己应该没有任何机会存活下来，但现如今这状态，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向自己解释。自己现在应该不算是活人了，却还存着意识，自己这是死了？难道这里就是传说中的阴间？
    这四周一片漆黑，现在不知自己身处何处。汪言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个被人丢到下水道的垃圾，随波逐流，不知前方是何处，但又无可奈何。
    隐隐约约地，他感觉自己竟有些恐惧，这是一种比面对死亡时还要恐惧的恐惧。因为这里给他的感觉，仿佛有股窒息的味道，灵魂深处窒息的味道。身为一名经历多次险境的军人，他似乎体验过这种感觉，就好像他第一次杀人时的感觉，那种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令他窒息。
    奈何这地方静的可怕，就连流水声也没有，汪言更不知道自己是静还是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切都是未知，而未知才是最最让人恐惧的。
    汪言十分想要喊出一声，来打破这里的沉寂，但不管他如何努力，竟发不出一丝声音，哪怕一小声，也无法做到。他下意识的想要去触摸自己的喉部，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一丝一毫。
    对了……
    汪言似乎有些责怪自己的迟钝，有些自嘲的想。
    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自己了，自己现在……是一个活着的“死人”。
    在这里，汪言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这种变化让他十分难受，就好像凭空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时间，仿佛在这里画下了休止符。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汪言以为自己要在这里待到疯了的时候。
    变化出现了……
    自己的身上突然出现了一种粘液一般的触感，清凉的感觉既不像冰棍那般刺激，也不像流水那般顺滑，而且仿佛这东西还在向自己身体里渗透。汪言现在倒没有之前那般恐惧了，有变化就是好事，虽然自己阻止不了这东西的渗透，但是不管是好是坏，总算是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这种奇妙的感觉持续了非常长的时间，汪言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和之前不一样了，就好像……好像是被重塑了一般。
    这难道是穿越了？
    化身救世主？
    不会真有这么扯吧？
    正当汪言处于天马行空的幻想之中，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淡淡微光竟是透过那无边的黑暗屏障透了进来，就像是一个蛋被轻轻磕碎了一般，缝隙变得越来越大，缝隙之中透出的光也越来越强。
    我……被孵化了？
    也不知是种什么感觉，汪言对此有些哭笑不得，只听说过哪吒借藕重生，没听说过有谁是借蛋重生的。自己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在那样的爆炸中自己不应该有机会存活下来啊，但这，这又怎么解释，劫后余生？
    忽然，汪言感觉自己似乎有了实质的感觉，不再像之前那般飘飘忽忽的，而是一种脚踏实地的踏实感。于是，他开始移动，去寻找那光透进来的缝隙，想要通过那道缝隙来早一点解开心中的谜团。
    凭着这副熟悉而又陌生的身体，再加上那趔趔趄趄的脚步，汪言倔强的追逐着那光的方向。汪言越跑越快，也越来越适应这副新身体，而周遭的黑暗似乎也随着他的奔跑在逐渐逝去，伴随而来的，那光变得越来越强烈。
    近了！近了！更近了！
    汪言已经能够感觉到自由的空气离自己不远了，之前身处黑暗中的那种窒息感正在渐渐减弱。
    忽的，汪言感觉身体一失控，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前一冲，就像是天雷勾地火，生铁遇磁石，再一次令汪言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
    我去！
    突如其来的停滞感令汪言一顿，感觉仿佛有什么穿过了自己的身体。紧接着，他发现目前的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劲，自己似乎躺在一个箱子里，这箱子显得十分古朴，上面还雕琢着一些捉摸不透的花纹。
    稍稍的摸索了一番，不知是触碰到了什么，这箱子竟被慢慢打开。
    挣扎着，汪言慢慢地从这奇怪的箱子中爬起，两眼开始打量起这个陌生的地方。
    “编号990508，成功到达。”
    汪言一愣，这里……
    数以万计的箱子摆在汪言的周围，密密麻麻，望不见边际。
    全是棺材！
    眼前这密密麻麻的一片，全都是棺材，就像是一处超大的墓室。不，不能说是墓室，这么大规模的棺群，’墓室‘这个词用的实在是不恰当。
    “上船！”
    正在汪言发愣之时，忽然有一股强有力的力量将他给提溜了起来，使得汪言顿时就有一种任人摆弄的感觉，莫名其妙间，就被带到了一艘大船之上。
    大船之上有着不少人，有些人有着跟汪言一样的迷茫，而另一些人，就比如拎着汪言这人，却皆是头戴黑色斗篷，身着黑色长衫。
    “你们是谁？这又是哪里？”
    汪言好不容易见着个会说话的活物，心中自然想要弄个明白。
    但对方却是直接扔了一件长衫一般的衣物给他，汪言低头一瞧，这才注意到自己还是赤身裸体的模样。
    “闭嘴！老老实实待着！”
    对方显然没想多搭理汪言，连头都没回，自顾自地又从船上跳下，不知去向何处。
    见对方不愿搭理自己，汪言也就没再继续纠缠，只是套上了那古怪的长衫，随便找了个空处坐在那，并开始打量起自己四周的环境，还有这艘大船。
    观这大船四周，皆是排列整齐的棺椁，想起自己刚刚就是从这些棺材里面爬出来的，汪言这心里还有些小纠葛，这算诈尸不？
    抬头一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璀璨星空。星空之上，繁星点点，但细瞧这片星空，汪言却无意间瞧出了其中的端倪。这星空似乎不对劲，那繁星没有忽明忽暗，也不像是他平时看过的那片星空，没有了他熟悉的那些星座，这星星点点排列的毫无章法，十分混乱。
    理不出什么头绪，汪言也就不再纠结。自己是死是活还弄不清楚，还关心什么星星。
    再说这大船，看着大小如同军舰一般，容纳个几千人应该不成问题。但是这大船并非是浮在水面上的，而是凌空移动。就这样漂浮在那茫茫无涯的棺材群上，不时就又有几个赤身裸体的家伙被一些戴着黑色斗篷的人给提溜上来，跟汪言一样穿了长衫，老老实实地待在船的一角。
    随着大船的移动，汪言的观察也更为仔细，在观察中，汪言发现这个地方似乎除了这船，就只有一片像是棺椁组成的海洋，无边无际似的棺椁整整齐齐地排列在船的附近，不时就会有一抹星光在某个棺椁上一闪而过，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阴森诡异的气息。
    而随着这大船的移动，被带到船上的人也越来越多，汪言也尝试过去向四周的人打招呼，以了解更多信息。
    经过跟身旁这几人的交流，汪言了解到这几人也都是从棺材里出来的，而且之前也有着跟汪言相似的感觉和经历，并且他们也都是“死人”。当然，在现在这种状态下，汪言也不知该怎么定义自己是死是活了。
    那么，也就是说，这船上的人有可能都是之前“死”了的人，但是却又通过那些棺椁来到了这里，是意外还是另有安排？而那些戴着黑色斗篷的人又是谁呢？他们是从哪里来的？这里又是何处？将他们带上船的目的又是什么？
    现在，一切都是个谜，现在事情的发展有点让汪言不知所措。
    砰！
    剧烈的撞击声忽的响起，紧接而来着的是这船体一阵颠簸，令得汪言这一帮“囚犯”霎时跌撞在一起，怒骂，尖叫声此起彼伏。
    挣扎着起身，定睛一望，望见的景象却差点将汪言给惊的一跌。
    只见在那大船前，铺天盖地，丈余长，长着偌大蝠翼，面目可恶的怪物正挡着大船前进之路，还朝着大船持续地喷出淡红色的粘液，但却仿佛并未损伤大船分毫。
    “有怪物，怪物，啊……”
    见得此景，船上的一干人等大惊失色，有些人吃惊地说不出话来，有些胆小的则被吓得有些精神失常，神志不清，甚至还哭哭啼啼了起来，连话也说不利索了，连声叫着怪物怪物，不能自已。
    “这世界，绝对不是……，绝对不是……”汪言此刻心中已然确定，这里绝对不是自己之前身处的世界。
    “都给老子闭嘴，再不闭嘴就将你们扔到前面怪物的嘴里，省的烦躁。”
    或许是听的烦了，也或是怕这些人胡言乱语会引起更大的骚乱。一个黑斗篷快步走到船中，操着粗粗的嗓音，训斥着面前这些蜷缩在一起的“囚犯”。
    众人闻得，便也只敢低声细语，暗暗抽泣。生怕那黑斗篷说到做到，将他们挑了几个，拿去喂那可怖的怪物。
    “放！”
    一声厉喝，众人只感得这大船又是一阵颤动。而与此同时，忽见那大船船首骤然间绽出微白光芒，听得轰然一声，似有一道波动。汪言隔的远了些，并未看得清楚，但见那船前的怪物应声而落，铺天的阵群陡然缺了一块。
    那群怪物见其同伴被击坠落，并未有丝毫后退的迹象，而是依旧朝着大船喷吐着粘液，同时沿着大船的轮廓移动阵型。也不知是何缘故，竟让这些怪物如此执着地朝着大船喷涂粘液，或许那些黑斗篷应该明白。
    “起罩！”
    船首的黑斗篷挥动着手中的令旗，寂然间，这船的四周竟卷起一环冷白色的火焰。火焰四散，逐渐沿着船体的轮廓，交互拢合起来。窜动的火苗显得十分妖异，竟将那怪物喷出的粘液一卷燃尽，令其伤不了船体。
    汪言等人在船内看着那火罩，露出一脸惊奇，不少人脸上的惊恐之色竟也褪去了不少。显然他们也看得清楚，待在这船上，有那火罩的保护，短时间便不用担心那怪物了。于是众人只是呆呆地望着那火罩吞吐不停，瞧着其上火舌跳跃。
    “好高科技！这防御，太逆天了吧。”
    不少人发出惊叹之声，半张着嘴，似乎在欣赏着那火舌卷曲之美。
    “陬吖！”那黑斗篷不知说些什么，便不再理会眼前众人，而是转过身去，望向船首的黑斗篷，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啊！”
    惊声又起，众人又是被颠簸了一阵，这大船陡然间竟加快了速度。加速的船体直冲冲地冲破那怪物的封锁，不少的怪物被撞跌在火罩上，身躯被火舌烧的滋滋作响，凄厉的叫声此起彼伏，不一会儿，便化作一抹黑烟，飘然散去。
    船后那群怪物紧追不舍，厉声尖叫，却因后继乏力，只能看着大船离它们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