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奕琛仍心有恐惧:“可这个孩子的存在是个隐患,会威胁到你的性命!”
但凡任何威胁到她性命的,不管是什么,都不能存在!
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妹妹,不能在失去这一个,他们都不能失去她!
楼月卿听言,只是笑了笑,转而问道:“大哥,你很疼爱昱儿和惜儿吧?”
楼奕琛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也没多想,微微颔首。
这两个孩子,他视若珍宝爱若性命,这时毋庸置疑的。
楼月卿含泪浅笑,轻声问道:“那如果有一天,他们的存在威胁到了大哥的性命,大哥会舍弃他们么?”
楼奕琛听言,不假思索,当即语气坚定铿锵的道:“自然不会!”
他的孩子,他可以用命去保护他们,又怎么可能会为了自己而伤害他们!
楼月卿莞尔浅笑着,望着楼奕琛没说话。
楼奕琛这才反应过来,面色不由沉下:“卿儿,这是两码事,如何能够相提并论?”
楼月卿淡笑摇头道:“不,这是一码事!”
楼奕琛眉间拧成一团,望着她,面色沉着。
楼月卿淡淡的道:“大哥可以为了昱儿和惜儿豁出一切包括性命,只是因为他们是大哥的孩子,身上流着大哥的血,可是大哥,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孩子不仅仅是自己的骨血,更是自己身上的肉,又如何能够割舍的下?”
楼奕琛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反驳。
为母之心,他虽然不能切身体会,可却能够深刻明白,他的母亲,为了他们兄妹劳累半生,扛起宁国公府,这么多年从没有一刻安生过,她其实可以不这样的,只是为了他和妹妹,才把自己变得坚强,为了他们什么都可以不顾,他的妻子,也对两个孩子爱若性命,在她们心里,孩子便是全部,为了自己的孩子,做什么都愿意,豁出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而楼月卿,若是愿意为了自己的命而舍弃自己的骨肉,那就不是她了。
楼奕琛沉默许久,才有些无力的道:“可是卿儿,你想过么?你若是出什么事,我们怎么办?”
楼月卿哑然无声。
楼奕琛继而抿唇沉声道:“卿儿,大哥知道你为了这个孩子可以豁出一切,包括性命,可是你可曾想过,你的一条命牵扯了多少人,你想想我和母亲,想想你的夫君容郅,还有你的母国亲人,你可知道你若是出事,我们没有人能够承受得住,你想让我们都为你的死悲痛一生?还是你真的不在乎你死了之后可能造成的天下大乱?”
她若是真的因为这个孩子而丧命,容郅必然疯魔,母亲也一定承受不住,北璃那边,不管是她的诸位兄长,还是她的父亲萧正霖,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届时,真的会天下大乱。
楼月卿闻言,眼眸一缩,有些惶然的就看着楼奕琛:“大哥……”
楼奕琛眉宇间难掩疲惫,无力轻叹:“卿儿,你好好想想吧,为了一个孩子,让所有爱你的人为你痛心绝望,让整个天下因此大乱,到底值不值得!”
说完,他看着楼月卿大惊失色的面容,终有些不忍继续多言,站起来,递了个眼神给莫离,后者会意颔首,他才缓缓离去。
此事太过突然,他虽然说了这些话劝楼月卿,可是也心中也还没完全缓过来,他要回去好好想想办法,不管楼月卿是否听进去他的这些话了,他也不能让楼月卿冒这个险。
莫离在楼奕琛离去后半晌,才蓦然想起什么,忙拧眉凝声问道:“主子,大少爷会不会将此事告诉夫人?”
这件事情可不能让宁国夫人知道,不然宁国夫人定然忧惧,她身子已经不如以前那般,如何承受的住?
楼月卿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不会的,母亲若是知道我的情况,必然忧心难安,大哥不会让母亲担心的,起码现在大哥不会说!”
至于以后,她不敢去想。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而且……
如果实在,便各退一步吧!
心中有了计量,楼月卿对莫离轻声道:“莫离,你帮我传个信去西域给师叔,请他来一趟!”
莫离听言,面色一惊,隐隐想到什么,忙道:“是!”
楼月卿想了想,挣扎片刻,又道:“再传个消息去北璃给萧以恒,就说……我有很急的事相求花岛主,请她来一趟楚京!”
言外之意,是别透露她怀孕的消息。
她怀孕的消息若是传回北璃,必然让父皇母妃他们担心,父皇已然年老,可以说是差不多病入膏肓,这个时候经不起大喜大悲,萧以恒也是绝对不能离开的,所以,只能让萧以恒请花无心来一趟,何况,花无心的医术总是比萧以恒厉害的。
莫离立刻道:“莫离这就去办!”
楼月卿嗯了一声,莫离立刻转身离开。
莫离走后,楼月卿垂眸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抬手轻抚,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眼中却难掩哀伤……
临近除夕,宁国公府也开始到处张灯结彩,犹如办喜事似的,就连楼月卿的揽月阁也都一片喜庆,让人看着心情都愉悦了不少。
听说今年的除夕宫宴取消了,这倒也不奇怪,往年宫中有皇帝太后,这两年楼月卿和容郅也都撑场,虽然冷清却也还算看得过去,可今年,他们夫妻二人都不可能出现在宫宴上,宫中只有一个贞太妃和因为她回了宁国公府而被送回宫的小皇帝两个主子,当然,还有一些无足轻重的老太妃们颐养天年,这个宫宴也没有必要办了,还铺张浪费,便直接取消了。
楼月卿怀孕的事情府中已然不是秘密,却半点消息都没有传出去,整个宁国公府犹如铁桶一般,比当初宁国夫人掌管的时候还要严谨。
蔺沛芸之前虽有些软弱,可毕竟出身蔺家这样的百年大族,虽然家族逐渐淡出朝堂渐渐没落,却也曾是和宁国公府一样,是跟着楚国开国帝王打下江山的显赫家族,底蕴深厚,也可算上钟鸣鼎食之家,这样家族出身的女儿,可不是那些只懂得勾心斗角拈酸吃醋的官家女子能比的,之前软弱也不过是因为被父母保护的太好,没见过血腥和阴暗,可她嫁进宁国公府将近四年,经历了那么多,加上当初楼月卿的引导和宁国夫人这两年的调教,如今的手腕和能力已然不凡,堪称雷霆手段,赏罚分明,把宁国公府打理的有理有条,楼月卿怀孕那么大的事情,竟半点风声都没传出去。
也幸好没传出去。
她自那日徒步从摄政王府走来宁国公府之后,便再也没有回去过,容郅虽然来过一次,可确无人知道,外面各种猜测,都说他们夫妻感情不和,她才回了宁国公府,容郅也没有来接她回去,更严重的,竟然说她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惹得容郅厌恶,所以,夫妻反目了……
因为这样,慎王妃和容昕特意过来一探究竟,生怕她真的和容郅闹翻了。
楼月卿不得不庆幸,幸好她怀孕的消息外面还不知道。
然而,她怀孕回来住了那么久,容郅不闻不问,致使府中有不少下人猜测,猜测她怀的孩子不是容郅的,所以才会被容郅赶回来,这么久了都还没来接她回去,她也一直没有回去,只是,鉴于楼家家规森严,如今的蔺沛芸又治家严谨,只敢暗中揣测,谁也不敢议论,只能心怀疑窦罢了。
楼月卿自那日和楼奕琛聊过之后,不知道为何,忧思不再,整个人仿佛突然间拨云见日了一样,不再整日忧心忡忡,虽然因为怀孕的反应没什么胃口,可是莫言还是做了不少她能吃得下的,她也勉强吃了不少,连睡眠也安稳了不少,只是,莫离却并没有任何松快,心里也愈发沉重。
因为孩子在她腹中时间越久,危险越大,不过也幸好寒毒一直没有发作过,但是即便如此,情况也并不好,楼月卿现在还没什么不妥不过是因为莫离在她的安胎药上费尽心思,加上她身怀内力,然而内力并不能保她一直无虞,等月份再大一些,就棘手了,这个孩子,最多安稳不过三个月。
只希望穆轲和花无心能够尽快赶到。
容郅自从那天之后,再没有出现在楼月卿面前,之前还每日照常入宫上朝处理政务,可是年关前后朝廷放年假,不用上朝,所以容郅就一直在摄政王府没出来过,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只知道相较于满京城的热闹喜庆和喧嚣,摄政王府一如既往地冷清,不对,比往日还要冷清。
楼月卿很想回去他身边,只是想起他对这个孩子的态度,加上那日两人不欢而散,她终究有些怕。
她若现在回去,要么要日夜防备着他对孩子下手,要么就是自己也会捱不住而妥协,想起那日他眼底的绝望和颓然,她真的怕自己无法拒绝。
再等等吧,等到穆轲和花无心来了再说。
临近除夕,北璃酆都自然也是一片热闹,到处张灯结彩张罗着过年,就连宫中,也是被布置的一片喜庆,都在筹备即将到来的除夕年宴。
萧以恒接连收到了从楚国来的加急信件和飞鸽传书,飞鸽传书是楼月卿让莫离传来的,而信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送来的,倒是比飞鸽传书晚了一日到,送信的人是摄政王府的冥夙,他从楚京出发,日夜兼程跑了六天才赶到酆都,没来得及休息便进宫来见萧以恒。
萧以恒看着容郅的亲笔信,瞳孔一缩面色大变,豁然抬头看着下面满身风霜一脸憔悴的冥夙,睚眦欲裂:“无忧怀孕了?此事当真?”
冥夙点头:“是真的!”
萧以恒脸色难看的厉害,他不是不知道楼月卿的情况,她那个身体怎么能怀孕,那不是要她的命么!
而且,她的身子按理来说是怀不上孩子的啊……
想到这里,萧以恒立刻急声问道:“她怎么会怀孕?她的身子状况如此差,还身中寒毒,怎么可能会怀上孩子?”
冥夙回话道:“王妃之前服用了一颗赤叶草炼制的药抑制寒毒,没想到也因此怀上孩子,如今已经两个月了!”
听言,一向性情冷淡喜怒不形于色的萧以恒忍不住怒喝一声:“容郅那个混账!”
竟然让无忧怀孕,可不就是混账么!
冥夙头低了低,王爷被骂,他理应为自己的主子反驳,可是这事儿确实是无法反驳,毕竟王妃怀孕,确实是王爷造成的,这是怎么都无法辩驳的事实,这位货真价实的大舅子暴怒也是人之常情。
萧以恒怒过之后,也知道现在不是责怪容郅的时候,立刻问:“如今情况如何?”
昨日他收到她的飞鸽传书,只是让他请花无心立即去楚京,却并未透露是什么事,怀孕的事情他更是丝毫不知,他还以为她是想救什么病入膏肓的人才这么急着让花无心去,没想到竟然是这回事儿,那丫头竟还瞒着,简直是胡闹!
冥夙便将他来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并无隐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毕竟这么大的事情只能说实话。
“……如今王妃死活不肯打掉孩子,甚至以命相逼,王爷也不敢逼得太紧,只能请宸王殿下让花岛主去一趟,看看王妃的情况再做打算!”
听到冥夙说完,萧以恒冷笑:“现在才悔不当初想要保无忧的命,早前做什么去了,没有他无忧会怀孕?”
冥夙无言辩驳,这事儿吧,归根究底确实是王爷的责任,只是,也不能全怪他啊,谁会知道王妃那个身子也会怀上孩子,王爷自从得知王妃怀孕后,就没睡过一个好觉,如今白发都长了……
萧以恒也不想再说这些废话,淡声道:“容郅的意思本王明白了,不过你怕是接不上我师父了!”
若是想要告知他楼月卿怀孕需要花无心前去一趟,根本不需要冥夙亲自奔波一趟,还花费那么多天才送到,一封飞鸽传书就可以了,可是只言片语说不清楚情况,加上不亲自来接也怕出现变更,容郅自己自然是不可能来的,只能派他的心腹来。
闻言,冥夙面色一变:“宸王殿下此话何意?”
萧以恒淡淡的道:“我师父如今并不在璃国,早在一个月前她就已经带着我母亲南下,如今已经在楚国!”
他认祖归宗之后,她们就已经离开了,原本按理来说她们本该回千玺岛的,只是却直接南下,为何去楚国,也并不难猜。
冥夙面色一喜:“那岂不是……”
“昨日本王已经收到无忧的飞鸽传书,也已经传消息给师父,她如今就算是还不在楚京,也会在收到消息之后尽快赶到楚京!”
冥夙总算是松了口气,他本来还担心自己来不及把花无心接回去,如今既然花无心人在楚国,总要比他从这里带回去要早到楚京,去接穆轲的人还不知道会不会何时才能回到楚京,如今只能先把希望寄托在花无心身上,花无心的医术那么高,能早一日到楚京,王妃的危险也就少一分。
见冥夙神色憔悴眼底暗沉,便也猜到他这几天怕是日夜兼程没合过眼,萧以恒让人将他带下去休息,冥夙虽然急着回去,却也知道自己的情况无法在赶路,便随着侍卫离开了。
萧以恒看着容郅的亲笔信,拿出昨日收到的楼月卿的飞鸽传书,心里愈发沉重,越想越怕。
昨日收到飞鸽传书的时候,他还以为她是有什么病重或是中毒的人要救,所以并不着急,只是传了个消息给花无心,可是现在……
如果不是知道现在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酆都,他一定亲自去一趟,虽然他的医术不及师父,可是不去一趟他也无法放心,只是,现在他不仅监国理政,萧正霖的病情也离不开他,他是绝对不能离开的……
可是,无忧怀孕何其凶险他很清楚,对于她的身子来说,孩子,就是催命符!
眉头紧拧,面色沉重的思索许久,他当即召来暗卫。
“立刻去请瑾王进宫一趟!”
暗卫当即离开,
他现在监国理政,加上要随时顾着萧正霖的病情,直接住在宫中,就在乾元殿的偏殿住着。
萧以恪很快就被请来。
除夕当夜,楼月卿陪着宁国夫人和楼奕琛等人用完晚膳就回揽月阁了,因为府中有几个孩子,自然是要放些烟火热闹一番的,只是楼月卿没有心思。
回到揽月楼,楼月卿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除了坐着发呆,她好像也没有什么能做的了,想抚个琴莫离都说太耗精力不让她折腾。
远远地看到远方升起的一片绚烂烟火,耳边不停地传来炮竹声,楼月卿怔然出神,不由想起了容郅。
他现在一个人在府中,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会不会很冷清孤单……
她或许还有楼家的人陪着,可是他就只有她一个人了,现在她却把他一个人留在摄政王府,过年身边都没有人陪着,如同孤家寡人……
想到这里,楼月卿一阵心慌,当即站起来,吩咐一旁的莫离:“备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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