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便是祭天大典,萧正霖特意在用三日的时间准备,还派了最信任的几个大臣王爷帮着准备,排场自然是无与伦比的,比之上次册立太子是还要盛大隆重,这也是在告诉所有人,她无人能及的地位和尊荣。
一大早,楼月卿就进宫了,上议政殿接受百官朝拜后,便跟着萧正霖一同去了萧氏皇家祠堂,祭拜完皇室那些祖先后,在所有的宗亲皇族的见证下,认祖归宗,虽然她名字一直在族谱上,可是,毕竟流落在外多年,这样的仪式是不可少的。
之后,她才乘坐半副銮驾和跟着萧正霖一同从皇宫出发,由三万禁军随行护送,途径酆都最繁华的永盛大街,接受百姓的叩拜,后前往祭天用的太庙太祀坛,依照祭天的程序一步步进行。
楼月卿坐在半副銮驾上,正襟危坐,神色庄严肃穆,耳边三呼万岁千岁的高呼声久久未停,她虽面上平静,可心中,百感交集。
突然,她仿佛心有灵犀一般,转头抬眸看着街边的一家茶楼二楼,果然,看到容郅正站在那里,双眸含笑面容温和的看着她,楼月卿心神领会,瞥了一眼周围,见街边的人都跪着,銮驾旁边随行的人也都没有看着她,她才邪恶一笑,抛了一个媚眼给他,眼底尽带挑衅。
容郅见状,不由低低一笑。
朝着楼月卿,薄唇微动,没有声音。
楼月卿那里分辨不出,他是在说:晚上收拾你!
楼月卿白眼一翻,半点也不怕,她今晚住宫中,看他怎么收拾!
容郅看着她的神情,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冷嗤一声,那几道宫墙,还拦不住他!
皇仪卤簿很快浩浩荡荡的往太庙去了。
銮驾过去后,街边的百姓纷纷起来,一片骚动喧闹,容郅站在那里片刻,守在门外的冥夙忽然走进来,低声禀报:“王爷,瑾王派人过来,让您去一趟!”
闻言,容郅一怔,随即皱了皱眉,不过,什么也没说,直接转身走出了雅间,跟着萧以恪派来的人走了。
祭天大典刚顺利进行完毕,銮驾正要起驾回宫,楼月卿刚打算上銮驾,突然在人群中出现一个人,引起了莫离的注意,莫离和她说了一声,便走了过去。
很快莫离就回来了,面色有些凝重,附在她耳边低语一番,楼月卿顿时脸色微变,倏然一沉。
握了握拳,眸底划过一抹戾气,豁然抬眸看着那边的萧正霖。
她果然被骗了!
没有过去质问,也没有任何怨怼,她很快恢复漠然,平静地问莫离:“走了多久了?”
莫离立刻低声道:“那人来报说,已经快两个时辰了!”
闻言,楼月卿眸色微怒:“两个时辰?那为什么现在才来告诉我?”
祭天大典进行了整整三个时辰,也就是说,这是有计划的,他们终究是怕她会发现,所以,趁她分身不暇的时候把人送走,如此,她便不会知晓了。
只是,他们太低估她了。
莫离立刻道:“因为祭天大典守卫森严不能打扰,他只能在这里等着!”
这等隆重的盛典,谁敢轻易破坏?任何闲杂人等的刻意靠近,都会被视为刺客。
所以,不管是什么大事,只要不是关乎江山社稷的大事情,谁也不敢这个时候中断祭天仪式。
楼月卿闻言,面色稍霁,倒是没多说什么。
“哪个方向去了?”
莫离道:“来报的人说,是从西门方向离开的!”
楼月卿闻言,眼眸倏然眯起,西门……
这时,周围的人都已经把目光集结在她的身上,今日她本就是万众瞩目的主角,一举一动都被那么多人看着,见她停顿在銮轿前许久未曾上去,且还一脸怒色,纷纷猜测她这是怎么了,同时,也引来了萧正霖。
萧正霖本已经上了銮驾,见她如此,下来走了过来,不解的问:“无忧,你这是怎么了?出何事了?”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祭天台就变了个人。
楼月卿没回答,只是目光又是愤怒又是难以置信的看着萧正霖,眸色微红,咬牙道:“你骗我!”
萧正霖一愣,略有不解的眼神看着她。
楼月卿看着萧正霖的眼神,从愤恨不甘慢慢回归了平静,她冷冷的扫了萧正霖一眼,便直接转身,纵身一跃,直接跨坐到銮轿旁边准备给随行侍卫骑的马上,因为太过突然,马直接前脚蹦起长啸一声,差点踩到人,周边的侍卫宫女们立刻惊恐后退,楼月卿立刻勒紧缰绳,控制住了马。
这动静一出,四下皆惊,所有目光全部在她身上。
楼月卿稳住马后,立刻看着莫离,莫离点头,忙走到她后面的一匹马旁边,翻身上马。
萧正霖拧眉看着楼月卿,沉声问道:“无忧,你这是要做什么?”
哪怕任性也要有个限度,祭天如此重要的场合,如今祭天刚结束,所有人都在看着,她这样贸然离去,会留下多少口舌?届时,对她自己可是很不利的。
楼月卿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放下一句狠话:“父皇,你等着吧,等我亲自把她的尸体送到你面前!”
说完,不再犹豫,看着前面,厉喝一声让开,那些人纷纷让出一条道之后,她立刻挥鞭,策马冲出人群,扬长而去,莫离也紧随其后。
而萧正霖,在听到楼月卿这话时,就已经反应过来……
脚步一颤,退后了一步,身子摇摇欲坠,脸色一阵苍白,她知道了……
吕安立刻扶着他,见他脸色不好,忙出声:“陛下……”
萧正霖晃了晃,待慢慢恢复,站稳之后,立刻沉声吩咐:“快,让蒙轶追……”
话没说完,他立刻身子一颤,一口血喷出,之后,慢慢不省人事,场面顿时大乱。
楼月卿一路策马往西边追去,因为头饰太重,骑在马上晃得厉害,她没走多久就撂下了,只披着一头墨发,身上的礼服太过繁琐厚重,她也脱掉了外面那一件,留着里面那几件轻便一些的,之后一身轻便,一路往西。
走了小半个时辰,突然出现一个岔路口,出现了两个路口,一条通往西边,一条通往西南,看着眼前延伸到两个不同方向的道路,楼月卿立刻勒马,皱了皱眉。
“主子,这两条道……”
走哪条……
楼月卿没说话,而是翻身下了马,拧眉看了一下两条路,走上前疾步,垂眸看着地面。
因为是官道,每日都有大量人和车马商队经过,两所以个路口都有大量车马路过的痕迹,且已经两个时辰了,想来痕迹早就被后面路过的人路过时覆盖住了,根本看不出什么。
莫离也下马走过来,看了一下两个方向,想了想,低声道:“主子,两条道,怕是只能分开追去了!”
楼月卿抿唇看着前方片刻,片额看,轻摇头,沉声道:“不必!”
莫离一愣,楼月卿已经转身,走到马旁边,翻身上马。
莫离见状,立刻随之上马,之后,楼月卿策马,往西边去。
莫离立刻策马随后。
之后走了没多久,又出现了一个岔口,一个往西北,一个往西。
楼月卿没有停下来,直接一路往西。
策马一个多时辰后,终于,远远看到了一对车马,一辆马车缓缓前行,马车旁边,随行八个玄衣手下,而马车前面,一抹暗紫色身影骑在马上,虽然只看到背影,且有些远,但是楼月卿认出来了,是萧以恪。
她眸色一凛,咬了咬牙,策马追了过去。
萧以恪听到马蹄声停下转过头来时,就已经看到楼月卿骑在马上狂奔而来,他恍然一愣,随即脸色大变,还累不及想如何是好,楼月卿已经策马到马车旁边,之后,又越过他,挡在了前面。
“无忧……”
她为什么会追来,为什么……
楼月卿勒紧缰绳,目光沉沉的扫了一眼车帘紧闭的马车,最后目光落在萧以恪身上,眼底,没有任何情绪。
萧以恪虽然心底很不安,可是,面上依旧淡定,拧眉沉声问道:“无忧,你不是在祭天大典么?怎么会来这里?”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二哥才对,祭天大典二哥不见踪影,却出现在这里,还……”扫了一眼那辆马车,她嘴角微勾,似笑非笑:“不知道是谁,竟让二哥不顾祭天大典,亲自护送……”
萧以恪面色一变,眼底一片慌乱。
楼月卿淡淡的看了一眼萧以恪,目光转向马车,淡淡开口:“我人都追到这里来了,再让我亲自把你拎出来就没意思了,出来吧!”
萧以恪面色一僵,根本来不及想如何应付,正要说什么,然而,马车那里静默片刻,帘子被掀开了,根本没有给他任何时间应对。
帘子被掀开,车夫立刻跳下马车,所以,长乐整个人都被楼月卿看得清清楚楚。
楼月卿还是第一次见到长乐素颜寡淡的样子,这幅样子,竟和她像足了……十分!
饶是之前见过,她也不免一阵惊诧。
心底不由冷笑,为了瞒天过海让她相信,他们竟然让长乐假死,以此逃遁,只可惜,她本就不相信她的父皇真的会杀了这个女人,如今看来,她对这个父皇可真是了解啊。
只是没想到,二哥也在骗她,都在骗她!
长乐掀开帘子之后,依旧坐在那里,看着楼月卿,眼底一片平静,与以往的张扬跋扈大相庭径,脸上没有任何惧色。
楼月卿眯了眯眼,意味不明的看着她。
萧以恪立刻开口:“无忧,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事父皇他根本不知道,都是我的意思,是我……”
楼月卿闻言,转头看着萧以恪,见他这个时候了,还把此事往自己身上揽,厉喝一声:“够了!”
萧以恪声音一顿,讷讷的看着楼月卿。
“你以为我是傻子么?骗我一次,如今还想骗我第二次,父皇这么做情有可原,可是你……”她指着萧以恪,眸间有些沉痛,冷声道:“二哥,为什么连你也这样对我?”
据她所知,萧以恪一开始就知道长乐是假的,所以和长乐一直感情都不好,既然如此,他根本没有维护这个女人的必要和理由,为什么……
“我……”萧以恪看着楼月卿一副沉痛的样子,竟不知道如何解释。
“二哥,想想你之前怎么和我说的,再看看你如今做了什么……”冷冷一笑,她咬牙道:“我以后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萧以恪面色一白,楼月卿已经不再理会他,纵身一跃,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扎进马车,出来时,里面的长乐已经昏迷在那里,她脚尖一点,回到了自己的马上。
转头看着莫离,她吩咐道:“莫离,驾车!”
莫离立刻领命,轻功一跃,直接坐在了驾车的地方。
马车两侧的护卫面面相觑,没敢拦她,也来不及出手。
见她吩咐了侍女驾车,勒着缰绳一副要策马回去的架势,萧以恪脸色大变,看了一眼马车,随即看着楼月卿立刻急声问答:“无忧,你要做什么?”
楼月卿冷冷开口:“既然你们下不了手,我亲自动手,你放心,我会把她的尸体送还给你们,但是这一次,你休想救她,除非……”咬了咬牙,她厉声道:“你杀了我!”
说完,她失望又沉痛的看了一眼萧以恪一眼,没做任何犹豫,策马回去,莫离也随后驾着马车倒头,跟在她后面。
萧以恪看着慢慢远去的马车和人,脑海里不断响起楼月卿刚才狠绝的话,心中大骇,立刻追了上去。
楼月卿看着挡在她面前的萧以恪,面无表情,眼底也没有任何情绪。
萧以恪当着楼月卿的去路,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咬了咬牙,沉声道:“无忧,你不能把她带回去!”
楼月卿没直接拒绝,而是挑挑眉,淡淡的道:“给我一个理由!”
萧以恪一怔。
楼月卿见他愣神,抿唇道:“一个放过她的理由!”
萧以恪静默片刻,才无奈低声道:“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女子,从小就被汤卉掌控,身不由己,罪不至死,你何必还要咄咄逼人,非要置她于死地?”
楼月卿闻言,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不可置信的看着萧以恪:“你说我咄咄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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