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这些烦心事多说无益。你去送药,风鸾那边可有觉察出什么?”
“风鸾初闻药汁之际,脸色虽有一刹变化,但到底不曾问什么,也因此属下并没有机会,同她言明那是鹿血。”
“看来终究是瞒不过她,她既不说,想必心中已然有数。日后还需劳烦你像今日一样去给她送药,她的余毒半月左右才能完全排清,而这半月惟有托付给你,朕才能放心。”
“陛下这话却是折煞属下了,此事本就是属下职责所在,更何况风鸾与属下亦有旧,给她送药合情合理,谈不上是麻烦之事。”
“玲珑,看来现下连你都跟朕生分了,这些话原本以你的性子是断不会说的……”
“陛下……”
“你不用急着请罪,说到底此事你也无错,不过是朕奢求了。你先退下去着人拟旨吧,朕答应了定儿要去东宫一趟,还有阿顯的那两个孩子,也是时候该开始着手医治了。”
“可陛下你还未用过早膳
玲珑活还未必,就被云晞挥动的衣袖打断了。她今晨本就已经随意吃了几块点心,如今莫说不饿,便是饿也早被弄得没了胃口。
“属下既负责陛下的起居,就当担起责任。陛下倘若决意不进膳,那便请陛下先责属下失职之过。”
“玲珑,朕什么时候说过不用早膳了,等朕去了东宫,自会同他们一道进膳的。”
“那属下就先行退下了。”云晞素来守诺,因此玲珑听她这么一说,便安心地告退了。只是她仅是考虑到了云晞单方面的意愿,却是忘了这时辰,即便是其他殿都已用过早膳了,更遑论早就受了女皇嘱托的东宫。
而就在玲珑告退之际,东宫却是上演了一幕云晞不曾想到过的闹剧。
“太子殿下,你快出来吧,这早膳都还未用,到时候陛下来了,岂不是要了奴才的老命吗!”李吉站在殿门口,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高声喊着,只是他这话却半点没起到什么作用。
“公公?…”
“怎么样,可是找到了?”听到有人回禀,他布满急色的脸上总算缓和了一些,不过接下来的话,却是让他立马冷下了脸。
“回禀公公,西边找过了,尚未找到殿下。”
“那你还不再去找!你们这些狗奴才,平时只知道溜须拍马,现在殿下不见了,你们倒是就没了之前瞎起哄的劲儿了。没找到?那就继续找!待会儿陛下可就到了,就算你不要你颈上那玩意儿了,咱家可还要的!”
“是,是,是,公公,您别着急,奴才这就继续去找。”这人也算倒霉,刚巧赶上李吉火头最大的时候。虽说屁股上被踹了一脚,但他却是半点不满都不敢流露出来,只一个劲地点头。
“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是吧,怎么还在这愣着,还不给咱家快去找!”
“奴才这就去找,这就去找……”听闻此言,这人当下就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火急火燎地又向西边寻去了。
“陛下……”
“不用通报了,传令下去,命众人都不要声张,朕倒是想看看这素来清净的东宫,究竟是因何事这般喧闹。”云晞的内功深厚,自是远远地就听到了东宫处传来的喧闹之声,按说此时该是定儿做功课的时辰,理应十分安静才是,今日却偏偏骚动声不断。
事出反常必有妖,联系到近来密信中那边的动静,她不由有些忧心地颦了眉。
“奴才遵旨……你们两个先去前头探探。”而听得她的吩咐,通报的内侍立马机灵地住了嘴,细细一想也觉得今日过于反常,担心东宫当真出了事,忙先派了两个人在前头探路。
也不知是这两个人倒霉,还是李吉倒霉,没走多少步,他们就迎面碰上了。倘若给他们两人解释的机会还罢,偏偏还未等两人开口,李吉就已然不耐烦地出口训斥道,“你们二人怎么还在此晃悠,要是再找不到太子殿下,当心你们的皮!”
“公公,属下二人是因……”
“你们俩泼皮小子别说有的没的了,偷懒不做事,还扯什么皮,赶紧给咱家去找殿下去。”
“可陛下……”
“可什么,陛下马上就到了,倘若御驾到了东宫,殿下还未找到……”
“公公,御驾已经到了。”那两人瞥了瞥李吉背后明黄的龙撵,赶忙打断了他的话,此时陛下近在眼前,若是任他出言不逊,一不小心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来,他们只怕都要把命搭上。
只是他们二人诚惶诚恐提醒之际,李吉却是半分不相信,冷笑一声,随即斥道,“你们两个兔崽子本事倒是够大的,竟是连咱家都骗上了……”
不过他信虽归不信,在乍一听此话的情况下,人还是转将了过去,然后他的话就在看到云晞步下龙撵的那一刻,停滞住了。身子半转不转,脸上还依稀带着方才嘲讽那两人的冷笑,这场景在局外人看来,却是透着说不出的尴尬。
“奴才参见皇上,方才不知御驾将至,未曾远迎,还望陛下恕罪。"李吉一看这阵仗,身体在僵硬了一瞬后,随即便软了下去,跪倒在了地上求罪道。
他也倒是有几分急智,在这时候还能想着不动声色地将话题转移,只是他若是知道云晞在他身后停了多久后,想必这话是再难出口了。
“你是太子的近侍,想来是知道他在何处的,快起来带路吧。”
“这……陛下,太子殿下方才摒退众人,去求见您之后,就一直未曾回来。”李吉说完此话后,心里就一直在打堂鼓,他也不知道云晞究竟听到了几分。
而就在他惴惴不安之际,眼前之人却偏偏没有半点回应,就在他快要抵抗不住,全盘托出时,才听到眼前人慢条斯理地说道“哦,朕倒是不知原来太子一直未曾回来,这倒是解释了你们为何这般惶急地寻他了。”“陛下饶命,奴才委实不是有意相瞒的。殿下方才回来后,就跟景小公子他们二人玩耍去了。离得匆忙,仅是交代了奴才,说是玩民间躲猫猫的游戏,还不许人跟着,奴才实在拦不住,这才至现下还未寻到殿下。”
李吉听了云晞的话,哪里还敢存什么侥幸思想,当下响亮地磕了几个头,明白地将前因后果交代了出来。与其等云晞自己查出来,大动肝火,倒不如他先老实坦白了,指不定还有条活路。他可是半点不怀疑眼前人的本事的,自古以来开国之君,有几人不是英明绝伦的主?
“不是说太子还没回宫吗,怎么就这一下功夫你又变了口风,还是你觉得朕就这般可欺?”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哪怕借老奴三百个胆,也不敢糊弄陛下您啊。”
“敢不敢朕就不知道了,只是太子倘若当真有个万一,东宫里的人也就不用来见朕了。”云晞冷言说完,李吉就忙火急火燎地窜了出去,这时候脑袋都别裤带上了,如何还能冷静地起来。
而太子失踪,消息虽在云晞授意下压了下去,九重宫门却都在密令之下合拢了,御林军也倾巢而出,在各个宫苑不停搜索着,可以说整个宫廷都震动了,因此在半个时辰后,云晞看到被仓皇带来的景家兄妹,倒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惊讶。
“你们都退下吧。”云晞怕惊到这两个孩子,遂挥退了众人,不过长平长安倒也知道自己这次闯了大祸,还未等到她询问,他们就主动认起了错来。
“姑故,云哥哥不见了,都是长安的错,都是长安不好,缠着哥哥他们玩闹,姑姑要责罚就责罚长安吧。”
“不,这件事都是长平的错,是长平贪玩,才会这样……”
“你们不用争了,姑姑何时说过要责罚你们了?姑姑找你们是想让你们帮姑姑一起找到定儿,这地方这么大,单凭姑姑一人,可找不到他。”
云晞虽说得从容,长平和长安却依旧紧张。他们在进宫之后才知道他们父亲,同他们说得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而他们虽照着做了,心里却还是知道他们亲切唤作哥哥的那人,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而现在他不见了,他们不知道眼前这个总是笑得温柔漂亮的姑姑,会不会像奶娘讲得故事里的皇帝一样,处罚他们甚至他们的爹娘。
“姑姑,要是找不到哥哥,你会生气吗?”到底是小孩子,心里有事蔵不住,长安不过犹疑了片刻,便怯怯地向着云晞问道。
“长安心里在想什么,姑姑大致知道。要是定儿真寻不到,姑姑亦不会迁怒他人的,况且姑姑相信,有长平长安的帮忙,定儿一定会被找到的。”云晞看着眼前两个孩子略带惊恐的眼神,只能先出言相抚,不过到底放心不下,在见到两个孩子情绪好一点儿后,就按捺不住地开口问起了云定失踪前的情况。
而一开始听到的回话,可以说基本没有什么帮助,导致云晞几乎快要放弃询问他们,不过还好他们迷迷糊糊中所说得话,抵了之前一大堆的赘述。
“长平,你将方才所说的话同姑姑再说一遍。”
“姑姑……是听到有人说'离宫'的那句话吗?”云晞知道他听得想必也不甚清楚,能有一点蛛丝马迹就已算难得了,因此也只能颔首,让他将这细节再复述一遍。
而她这厢的轻微颔首,却让长平原本有些放松的身体再次紧绷了起来。他从云晞的表情中,已然知道了这段话对找回云定有一定的帮助,可他之前却因为贪玩忽视了线索,这对真心想帮助云晞找到云定的他,无异于一种心理上的折磨。
因此他在明白之余,连带着自己说出的话都带了一丝懊悔和羞愧。
“姑姑,当时我蔵得比较近,就听到云哥哥跟一个姐姐在那里说话,至于说了什么……长平没用,只听到那位姐姐对云哥哥说什么人要离宫了,其他的话并没有听清。”
“长平毋须自责,你能告诉姑姑这番话,就已经帮了姑姑很大的忙了,只是姑姑依旧不甚清楚,长平可否告知姑姑,之后发生了什么?”
“之后……”景长平回想之前发生的事,不由皱起了一张小脸,他后来几乎就不再注意听了,如何能知道之后的事,不过云哥哥似乎并没有因为那人的话离开,反而继续找起了他们,这才使得他一直躲到有人来寻,才半信半疑地现了身。
而他是这么想的,自也是这么说了,不过饶是如此,却是连他自己都不能明白自己究竟说了什么,因此他也无法理解,为何姑姑在听了他的话后,会露出明显的激动之色来。
“长平,长安,今日你们也受惊了,不如便先退下歇息吧。等找到定儿后,姑姑再来同你们说话,到时候长平长安只用睡一觉,就能发现自己同常人无异了。”云晞这话自是说得有些夸张了,不过看到两个小孩子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后,倒也觉得心里松快了很多。
“来人,速去萱华宫看看,朕要你们不要漏掉一丝的蛛丝马迹。”云晞在看到长平长安离去后,脸上的笑就刹那敛去了,她现在需要一些证据来肯定她的猜想。
而被委派之人也知道此事的重要性,在仔细查探后,就迅速返回了东宫,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一复述给了云晞。他虽看不出萱华之异常,却也知道御座上的那人,本就不需要他的意见干扰,因此仅是将他全部所见,一一平淡道出。
“你说萱华并无动静,仅是较之往日更清冷了几许……若是情况属实,那么由此一来,一切便都有了解释。”
“臣不敢欺瞒陛下,虽恐耽误太久,但臣心知此事必然重要,因此特意套了几人的话,而他们之话纵或多或少有些出入,但都表露出了对萱华宫今日之冷清的疑惑不解。”
此事事关重大,便是陛下亲信都不敢轻忽,若是真出了事,又岂是他一区区五品小官可以担当的起的,因此云晞仅是随意的一句活,就让他顿时有了压迫感,忙
出言解释道。
“爱卿毋须紧张,朕若是信不过你,又怎会用你。朕记得方才朕初至东宫时,恰巧遇到了伺候太子的宫人,对此人朕还有话要问。”云晞话至此处,跪伏之人又岂能不解,如蒙大赦地长吐了一口气后,方行礼急急退去,去寻她口中的那个宫人去了。
而直到注视他的背影消逝于殿门之外后,云晞这才恍然察觉这殿里燃着的竟是沉香。
这种香较之其它香来,显得格外的绵长,总是在人不知不觉之际,便缭绕周身,等到回过神时才突兀发现,自己早已陷入了它编织的幻梦之中。
而香如此,人亦是,云晞清楚地记得,她昔日口唤母妃的那人身上,弥漫的便正是这种味道。
“韶华易逝,朕以为这宫中再难相遇故人了,却不想还能见到你。想来先贤妃待你定当不薄,要不然你也不会再留在这吃人的宫廷。”
云晞定定地看着跪伏在地的李吉,想着昔日那个稍显畏缩的小太监,也不由感叹岁月的力量。难怪起先她会觉得他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陛下想必是认错人了,奴才乃是天初元年净身入得宫,之前未曾服侍过什么贵人。”
“哦,这么说来倒是朕记错了,只是朕对朕记人的本事,还是有几分自信的……”云晞言至此,语声徒然低了下去,不过眉眼间的笑意却是愈发清晰了起来。
“你想不想知道,那年宫变,朕究竟是如何躲过你们密不透风的搜捕的?”
说这话时,云晞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一直垂首不曾言语地李吉。终归还是露出马脚来了,倘若真的无关,此时早已惶恐阻止,又岂能以这般默然地姿态,等着她说下去。看来,只要是人,都会有好奇心……
“当年朕不过一稚龄小儿,再早慧,亦不可能躲过层层追捕,因此朕只能扮作乞儿,一路忍受饥寒,只为保住一命。你们可能想不到,昔时备受宠爱的嫡公主会甘做乞儿吧,因此朕才能一路顺利行至祁州,不过后来你们就开始着急,不放过每一处了。”
“朕那时也有过怀疑,怎会这般凑巧,之后行过的每座城池都会有善人搭棚施粥。一开始还有些犹豫,但过了几座城池后,饥饿终究还是降低了朕的警惕心。只差一点,就差一点,朕就要自投罗网了,不过可惜你们太过心急,竟然派出了曾与朕有过几面之缘的亲信,也多亏了这看似无用的记人本事,才让朕逃过一劫。”
“原来如此,果然小不忍则乱大谋,奴才在此,代先主向陛下表示心悦诚服。”
“你既承认了,倒也省了朕许多口舌。你之所以潜伏在云定身边,想必是早已知道了他的身份,而你们这帮旧臣求得不就是待朕百年之后,他安稳坐上御座吗?如今云定人在萱华,该怎么做,你心中必定已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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