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眼前之人美虽美,那美却是浸透着毒液,因此理智如杜若,纵有一刻迷离,也已是强迫自己醒了过来。辣手摧花之事,他之前做得不少,但今日他却只打算静静离去……
而在他离去后,云晞却是状若无意地望了一眼,他方才所站之地,轻轻一笑,随即也同样离开了此地。
她不知晓他方才为何没有出手,但他却该庆幸自己没有冲动。倘若他那个时候选择跟她撕破脸皮,她也只能不顾他埋下的暗棋,选择反击。不说暗中守卫她左右者有多少,单是她一人,杜若要想打败也甚难,更遑论下杀手了。
不过还好,他终究没有太过冲动……
现下天下初定,倘若之后一直平静下去,又该何等无趣?杜若够理智,也够无情,只有这样的人才足够做她的对手,她想知道他到底能做到那一步,倘若今日就提前暴露,那岂不是可惜了。
回殿的路上,云晞一直在想她隐藏武功究竟是对是错。隐蔵了虽有利于未来的局面,但倘若杜若不知她的武功尚在他之上,冲动地就想先下手为强,那似乎就没有了考虑后来的必要,甚至连乐趣都没了。不过杜若既然敢潜伏在她身边,想必就不是个只顾眼前利益之人,那她自是要留着后招,以示对对手的尊重,或许以后这后招还能救她一命,也未可知。
杜若者,即杜衡也。昔日宫变,被先祖因功赐云姓的淮南王,选择了站在她叔父那方。后来她出山起兵,因为立场不同,他死在她的计谋之下,仅只剩下一子逃过劫难,而那人便唤作云衡。
至于其母杜氏,却是昔时艳名传遍江南的名妓,被纳入淮南王府后,备受淮南王宠爱,入府三年,即育一子。只是她素来体弱,自生育过后,便一直缠绵病榻,终在其子满月前一日,香消玉殒。
而这位名动江南的风月佳人,却有一嗜好同样受人牢记,甚至便是因这嗜好,使她名声更显,也是因着这嗜好,她才会进入淮南王的眼帘中。而这嗜好好巧不巧,便是杜若之名。
一个出身乡野之人,却偏偏有着连一般王侯子弟都没有的清雅,这也就罢了,观他行止,分明是受过良好教养之人方有的,甚至有些地方还流露出惟有皇家才有的严谨。这样的一人,突兀出现,身份虽捏造得很好,但就是因为太好,才更让人生疑。
不过她目前还没有要揭穿他之心,杜若也罢,云衡也罢,就且让她看看,他究竟能怎样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一步步蚕食掉她的江山……
第二日清晨,云晞便坐着龙撵欲返回云京。只是在经过昨夜的巧遇后,其他的行程虽一概不变,随驾回京的官员之中,却是被她临时起意加上了一个杜若。
昨夜他欲杀而不杀的犹豫,激起了她极大的好奇心,让她生了留他在左右,细细探究之心。更何况,他在她眼皮子底下待着,便是要做什么事,也逃不出她的掌
控,她原先将计就计留他下来,本就有这样一层用意,毕竟放在身边的敌人,才能够让她真正的安心。
而且他也愿意给杜若一个了解她的机会,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她既然了解他,公平起见,她自也要给他机会,能探出属于她的一点习好。至于他到底能探究出来多少,就全赖他自己的观察能力了。
她都已经给过他机会了,要是他依旧不知把握,那也不能怪她胜之不武。想到这,云晞低头抿了一口茶水后,便心情极好地看了一眼杜若所在的方向。
这几日,她一直捧着茶盏不放,不过就是想趁着还在路上,多饮几杯她喜爱的清茶。而现下不喝,等到时候回了宫中,有玲珑管着,定是极难有这般肆无忌惮地机会了。
先前玲珑就爱在饮食上管着她,更何况现在又多了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一想到玲珑一本正经地对着她说茶性属寒,孕妇不宜多饮的样子,一直在外人面前显得有些高贵疏离的她,脸上也不由现了无奈和懊丧。
明明她才是帝王,却硬是被她管得死死的,偏偏冲着她关心她的心,又不好反驳什么。看来接下来的日子,是注定要被她管着了,不可否认,她急着把她嫁出去,也有这样一丝因由存在。世人都道帝王最是自在,她总不好担了这个虚名,而把她风光大嫁后,自也就没人再如她那般管着她了。
云晞的设想异常的好,但远在京都的玲珑却是不知道,她因为太过关心他们的主子,已是走上了直到出嫁才可以结束的密谋之中。倘若她知道,她一定会毫不客气地指出,她的年龄尚比他们主子小上一岁的事实,她一点都不觉得二八年华,就需要急着把自己卖出去。
可惜的是,她尚被瞒在鼓中,甚至到云晞抵京,召开赏花宴之时,她还是全然不知详情,直到发现她被一众公子团团围住,大献殷勤,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她被他们主子卖了的事实。
而云晞一路沉浸在,如何将玲珑尽快嫁出去的筹划之中,南漓到边城的路途竟是在浑然未觉中就过去了。行至边城,她才再不能装作无动于衷,连脸上原本的笑容都逐渐敛了起来,取而代之地是一脸的复杂。
她至今不能忘,那时写意同她低声说过的活,甚至连他脸上暗藏的期待,都不曾淡忘。
待得凯旋而归,路过边城之时,可否同他落英一游。
当时自己其实是很想答应的吧,只是因着这样那样的理由,才阻止了自己将早就将至嘴边的话语咽下。而如今当真凯旋归来之际,她却再一次的犹疑了,到底该不该选择放纵自己一回?
她尚还在犹豫不决,话语却像是不经控制般地脱口而出,直到有一内侍紧张低问出了何事,她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是这般地想要停留。
而她长时间地不答话,更是惊到了原本就有些忐忑不安地内侍。他犹豫了好久,才吞吞吐吐地向云晞问询是否需要停留在原地,稍作休息。
云晞平日里对宫人虽温和,但那点疏离。这些早已成了人精的内侍又岂能看不出。见她表现得温和,却是莫名地更惧上了几分,因此后宫之前虽一直无主,但却也无人敢于兴风作浪。
而对于宫人的战战兢兢,云晞从他的声音中,又岂能听不出来了,暗自一笑,却也没有出言安抚,仅是淡淡地道了一句启程,就闭上了眼睛不再说什么。
她方才在想到落英谷之时,便想到了写意之前提过的十年之约。虽明知不大可能脱掉这个担子,但她的内心里却是存了侥幸,竟是突兀想到了来日方长之词,便也淡了一游落英谷之心。不过在说出这话时,她自己也是惊了一惊,看来她纵使嘴上不说,心底里到底也是暗暗渴盼着那个约定的。
而此刻落英谷之中,写意却是闲适地饮着杯中的酒水,竟是一点都不担心云晞是否赴约。
坐在他身旁的商长觞见他这副模样,忍了又忍,说出的话,却是依旧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意味。没办法跟这位斗嘴也斗了好几年,好不容易逮到奚落他的机会,他又岂能甘心放过。
“阿意,不是我说,你再干坐着不动,你好不容易看中的媳妇可是要跑了。这次本公子念在与你相交一场,可是好心提醒,免得你到时候娶不到人,看到我的孩子满地跑,受了刺激。”
商长觞这话虽说得不客气,但那意思,写意跟他相交多年又岂能不知。暗地里嘲笑了一句,商大公子这么多年,依旧不会表达关心后,他的面上却还是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来。
只是他这表情方露出来,商长觞的脸上便已是摆满了嘲讽和不屑,说出的话也愈发地不给写意留情面。
“本公子最是讨厌你明明急得要死,偏装出一脸不在乎的徳行。哎,你这般没意思,真不知道本公子当初是搭错了哪门子的筋,才同你走到了一块。”
商长觞虽这么说,写意却也并没有动怒,仅是语声清淡地说了一句话,却登时让原本气焰嚣张的商大公子噤了声。
“原来这么多年一直是委屈商兄了,既如此,那写意自不敢强求,商兄现下就可以离去。只是这次离去了,下次再有某花魁,某千金缠着你,你可莫要再想到我才好。”写意说完这话,便满意地看到原本咋呼地某人终于安静了下来,每次商大公子来找他,无非就是为了躲避桃花债的,这个软肋,现在不捏更待何时。
至于云晞那边,她不来其实更好不是吗……
写意是了解他这位好友的,倘若要论及他是被什么所累,那定是因为太过多情。不过这多情却不是指他太过痴情,而是指他处处留情。
同他一样,商大公子也喜欢游览天下,而每到一处,或多或少总会碰上些美人。虽不至于个个染指,但几乎每地都有他的一两个红粉知己在,更难得是噸够
的美入,各个性子的都有,喜好之杂,让人瞠目结舌。
这般斐然的成绩,自不是光靠着一副好相貌就能做到的,还需要有着一手讨好女子的好本事。而他的这位好友,不仅这些都具备,而且素来油嘴滑舌。因此但凡他有意,纵使是座冰山都能叫它融了。这般的本事,那些寻常女子又有几人能抵得住。因此这些年来,连他都说不清,到底有多少女子受了他的祸害。
有些性子柔顺的,哭哭啼啼几日,也奈何不了他。倘若遇上一些不撞南山心不死的,却是百般纠缠,他不堪其苦,自是死命躲之避之。这样下来,一两个也就罢了,偏他最喜招惹的便是这类性子的女子,因此这么些年过去,外头少说也有十几个女子,在到处追寻他的足迹。
不过狡兔三窟,任凭她们人再多,商长觞却是照样能活得自在。只是近日不知怎么地,她们就聚在了一块,如此一起堵上门来,饶是商长觞自诩有三寸不烂之舌,也有些招架不住,这才上赶着来他这里避难。
而落英谷入口隐秘,再加上布置有八方生死阵,可谓是最佳的避难之所。因此商大公子虽喜逞口舌之快,在他的一番话下,却也败下阵来,再不敢出声激怒他。
只是商长觞并不是能闲得住的人,这谷里除了他一个活人外,就只剩下了写意,偏偏还没有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东西。因此写意的清净并没有持续太久,就被百无聊赖地商大公子打破了。
“阿意,你说你比我,也就只差一点,怎么就连一个女人都搞不定?”写意听闻此话,并不着急作答,而正如他所料的那般,商长觞刚问完,就又自顾自地接着自己的问句,说了下去。
“我看定是因为你经验太差,才将好不容易看上的女人吓跑了。之前我就劝过你,人生得意须尽欢,你偏偏不相信,避起女人来犹如蛇蝎,现下可算是自食恶果
70”
“比起你来,我自是自叹弗如。到底有多少人堵在谷口,我虽没出去认真数过,但想着应也是不下于五指之数。”写意饮下一口杯中酒,也不看洋洋得意地某人,薄唇微启,不咸不淡地吐出了这几句话来。
而正在自鸣得意悠然饮酒的商长觞,听到这话却是险些将自己口中的酒喷了出来。他算是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偏偏他却是有苦说不出。低咳了几声,稍掩尴尬后,方有些懊恼地出声反驳写意的话。
“你如今看我,是有些狼狈,但但凡是我看上的美人,又有哪一个有像你这般追得这么苦的。你现下讽我,到时候可别求着我帮你出计。”“我之前是没追过女人,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在这方面就比你差。更何况莫说你只是出计,纵使你亲自出马,只怕也未必比我好到哪里去。”写意听到商长觞的话,也不曾动怒,依旧是极其平淡的语气,但不知为何,他的语声虽平平,却让人不自觉地信服。不过这信服之人中,自是不包括商长觞。
“你若说其他方面我不如你也就罢了,偏偏是这方面,我还真不相信这世间,有我商长觞对付不了的女人。”说这话时,长觞的脸上洋溢着的自信,几让他原本就俊俏的脸熠熠生辉。
红衣墨发,公子如玉,纵使同为男子的写意,都不得不承认他委实有说这话的资本,但他话语中的自信却不该对着云晞。
“你那些红颜知己虽美,可这天下到底只有一个云晞,若她这么容易就沦陷,那我也不会当放不放了。”写意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商长觞,才复又说了下去。“我知道你定会质疑我的说法,但我劝你还是莫要逞强去尝试。你与我为友,总是有些共通之处,而我不希望你也陷下去,不要急着辩解,你只需答应我,千万不要擅自去接近她。”
长觞见写意说得坚定,虽心中依旧有些不信,却也难得地未曾反驳,不过他对云晞的好奇之心被这么一激,倒是愈演愈烈。只是他好奇归好奇,接近云晞之心,在写意的眼神下,却也淡了下去。
而在写意一脸定要听到他答话的表情下,他纵使无奈,却也爽快地做出了承诺。
“你又何必定要我说出来,好吧,我发誓必不会自作主张去接近你的心上人,话说到这份上,你总该放心了吧。”
写意瞥到长觞说这话时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他也懒得解释,只要目的达到了,又何须在意过程。而且长觞此人虽有时候无情狠绝,但对于诺言一事,他却是轻易不会违背的。
想到这,写意释然起身,向着谷外走去。他既得到了他的承诺,自也要做出一点回报。
而长觞见写意突然起身,却是以为他终是按捺不住了,唇角一勾,便现了一抹舒心的笑。看来他亦不像他装得那般淡然,见此他总算感到平衡了一些,没道理在他焦头烂额之际,他却淡然从容。
只是他这笑并没有持续多久,便怏怏地隐了下去。他以为写意是为追寻云晞而去,才会这般得意,可哪怕是进城用得时间都比他多,这只能表明他猜测错了。不过饶是如此,他依旧有些无法相信,这才讪讪地开了口。
“不是去边城吗,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为何要去边城,此趟出谷不过是为了帮你摆脱桃花债罢了。你现下可以放心了,你那些红颜知己都被我瞒过了,如今想必南下去寻你了。”
“如此甚好,再在这里待下去,我只怕要无聊到发疯了……不过,阿意,你确定你就这样放她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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