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晴了好几天,村里的人经常在地里出没,看着洋葱一颗颗地长大,每一个人都闷闷不乐,脸上看不到一丝的笑容,西南峪村的洋葱还不算多,所以没在这里设点收货,但每个人露出的焦虑,让我联想到杨家庄和十里铺的那些大庄户。
空气既紧张又沉闷,又散发出躁动和不安的气息。
这一天,张彪的大院一下子热闹起来,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估计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一打听,原来是许多品行不端的湖南商人,收定洋葱之后,看见行情毫无起色,就没交货款而溜之大吉、逃之夭夭,这样害得当地的代收人和种葱庄家痛苦不堪,叫苦连天,纷纷到这来求助于张彪了。
他们跟张彪说:“现在就你这里还有老板,你要他们发发善心,把我们的洋葱拉走算了,哪怕很便宜都行,能捞回一点算一点了。”
有位老者还是由小孙女搀扶过来的,一进院,就骂湖南商人都是狗*日的,良心都喂狗去了,没一个是好东西。
旁人提醒他说:“我们现在还要拜这些湖南菩萨呢,说话小心点。”
老者恨恨地说:“害我们的是他们,却还叫我们在他们面前装孙子。”
张彪开始苦口婆心地把他们劝回去,接下来,过来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中许多人劳骚满腹,怨气冲天,张彪都害怕接见他们,几乎要躲起来。他对娟子说:“他们许多不是我的顾主,为什么偏偏来找我评理!我又不是神仙,什么忙都帮得上!”
娟子叫他不要激动。
“大家都找你,是信得过你,这是一件好事,你解释一下。都是乡里乡亲的,出面见见有何不可?俗话说‘良言一句三春暖,恶语伤人六月寒’,你说话把握一下方寸,能做的就做,能安慰的就安慰,谁叫我们干这一项,乡亲们找你,也有他们的苦衷。”
张彪把本地代收人和十几个代表召集到客厅里。院子里站了好几十号人,他们都要往客厅里挤,张彪想站在门口边挡,可挡也挡不住。
大伙儿都关心着自己的利益,各有各的诉求,都希望锣对锣、鼓对鼓有话和张彪当面说。他们一边挤,一边大声嚷嚷。
有人说:“张老板,你去问问几个湖南佬,他们还收不收货!他们之前收了我们的货,却一个个脚下抹油溜掉了,我们怎么办?”
有人说:“TaMa的,湖南佬还有没有良心,行情好的时候,说让我们照顾他们的生意,行情差的时候,就把我们丢一边了。张老弟,你得替我们出头说话,我们该怎么办?”
有人说:“张老弟,我们种洋葱不容易,一年多半就靠这点收成,现在湖南人把我们弄得不三不四,我们找谁赔损失啊。”
……
张彪只有一张zui,哪回得了这么多的话,待稍稍安静一点,他才站到一条凳子,扬扬手,叫大家屏心静气地听他说几句。
“乡亲们的心情我很了解,现在这种情况,我看在眼里,也急在心里。大家纷纷找到我这里来,是瞧得起我张某人,对乡亲们这份情谊,我也不想亏欠。事实上,我张某人也没亏欠过大家,想想,各处的湖南老板走的走了,溜的溜了,而我这里的湖南老板安静也规矩地呆在这里,先前的周老板离开了,几天前又回到了这里。俗话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对乡亲们也好,对湖南老板也好,都是诚心相待的。如今,我很愿意为乡亲们效力,也很想为乡亲们分忧,但做生意都是两厢情愿的事情。我尽力跟手下几个老板说,如果他们答应肯要的话,我会带他们过去订货。”
有人说话了:“把那些老板叫出来,看他们跟跑了的人有没有什么两样。”
张彪怕众人把怨恨乱发一气,伤及王成富他们几个的面子,没答应。
立即有人嘀咕:“他们架子好大,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娟子听了,赶紧来到王成富、李铁兄弟和姐夫住的屋子,希望他们出来和大家见见面,能安抚一下乡里乡亲。
王成富说:“谁害的他们,谁见他们去。”
李铁兄弟说:“见他们纯粹是给自己找事。”
姐夫说:“我们做生意,不是做菩萨,做菩萨,我们就喝北风了。”
娟子说:“算我求你们。”
王成富说:“别说你娟子求我们,就算天皇老子求我们也没用!”
娟子一顿脚,跑到我屋里来。气未喘定,对我说:“小文,外面的话你也听到,看到了,现在,替我做件事,去见见乡亲们。”
我心有疑惑,说:“我不是个真老板,出面有用吗?”
娟子说:“就当自己是老板,给他们一点希望。”
我说:“给了他们以希望之后,我能说到做到吗?”
娟子说:“我感觉得到,会有办法的。最艰难的时候只是现在。如果乡亲们现在看不到希望,回去之后,一定会起冲突的,一旦发起冲突,什么糟糕的事情都可能发生的。”
就算发生冲突,也只发生在那些代收人和洋葱庄稼人之间,并不关张彪和娟子的事,可娟子那付焦急和担心的样子实在令人动容,我答应了她。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