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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昭玉手臂使力将唐晓揽入怀中, 两人同时都朝河中落下。
就在他们马上跌入水中时,他脚尖轻点河中的石头,借力带着唐晓回到了岸上。
只是在他踩到石头的一瞬间, 就听见河里“哎呦”一声,那块石头竟然被一脚踹入水中。
重新回到大石上, 凌昭玉松开唐晓,警惕地看着河水。
唐晓此时心脏才来得及狂跳起来, 回想起刚刚惊险的经历,她缓缓道:“那好像不是鱼吧。”
突然一只手从石头下面伸出,一掌拍在石头上。
唐晓和凌昭玉同时向那个方向看去, 生怕下一秒就会出现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
接着另一手也伸了上来,手里拿着唐晓的鱼竿。
鱼竿?
宿嘉绎的脸庞露出来, 他艰难地用手臂撑在石头上, 冲他们喊道:“你们倒是帮我一下啊!”
……
宿嘉绎躺在地上大喘着气, 他的头发打湿粘在脸上,周围大石一滩水渍。
唐晓也累得也瘫坐在地上, 这时候她才反应过来, 脸上升起愠色,“宿嘉绎!你干什么!”
在河里抓她的鱼竿, 要不是凌昭玉及时救她, 她就真的被宿嘉绎拽到河里了。
宿嘉绎狼狈地起来, 将还在滴答水的头发甩到身后。
唐晓嫌弃地抬手挡住飞扬起的水珠。
“我在抓鱼, 不行吗?”
他明明就是故意吓唬人,还撒谎撒的这么理直气壮。
“鸡腿烤糊了,我就想来抓条鱼烤着吃。”他想起刚刚在唐晓面前将鸡腿烤糊的事情,感觉自己的脸都被丢尽了,声音也不免低沉了许多。
宿嘉绎刚才来到河边抓鱼, 然后就看见不远处钓鱼的两人,突然灵光一闪,他就莫名其妙的想恶整一下唐晓。
于是他潜水游到唐晓钓鱼的位置,抓住她的鱼钩,谁知道没有控制好力道,差点把唐晓拽进河里。
“抓鱼就抓鱼,你动我鱼钩干嘛,难道是你抓不到鱼就想偷我钓的鱼?”
唐晓眼里浓浓怀疑的目光深深刺痛了宿嘉绎的神经,他差点就从石头上鲤鱼打挺起来。
“我偷什么鱼,我是那样的人吗!”他激动完,气焰又稍稍降了一些,吭哧道:“我……我抓鱼的时候发现河水清澈,就就想游个泳。”
说完他觉得这个理由听起来不错,更坚定地道:“对!我游泳不行啊!”
唐晓真是被他的奇奇怪怪的脑回路给气笑了,春天大晚上在河里游泳,这个理由也只有他能想得出来。
“而且……我现在头特别疼,刚刚你是不是用什么东西砸我了。”宿嘉绎捂着额头,唐晓这次注意到他额头上一片红色的印记,上面隐约还能看见半个鞋印。
唐晓下意识看向凌昭玉的脚,两个人迅速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唐晓挠了挠脸颊,干笑道:“那可能……是鱼竿掉下去的时候砸的吧。”
她似帮宿嘉绎泄愤踹走一旁地上的鱼竿,然后来到宿嘉绎身旁,假惺惺地帮他看额头。
“哎呀,好像真的红了一块,我帮你揉一下。”
说着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擦掉了鞋印。
“疼疼疼!”宿嘉绎挡掉唐晓的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倒抽一口气。
毁尸灭迹后,唐晓刚刚殷勤的态度烟消云散,抱臂站起来看着地上狼狈的宿嘉绎。
她挑眉道:“看来宿公子游得很开心。”
纵然宿嘉绎身上又冷又疼,但他还是梗着脖子不服输道:“对啊!特别开心。”
突然河边刮起一阵风,宿嘉绎猛地一个哆嗦,抱紧自己使劲打了个喷嚏。
唐晓看着宿嘉绎被冻的瑟瑟发抖,不禁笑出了声。
唐晓捏着下巴呈现思考的样子,然后拧起了秀气的眉头,“你开心就好,不过……不知道宿夫人看到你这个样子,你还会不会像现在一样开心。”
宿嘉绎强撑出来的笑一僵,眼睛下意识心虚地瞄向他母亲的方向。
他母亲虽然平日里嬉嬉笑笑,对他也很宽厚,但真的发起火来就连他父亲也不敢说话。
他宿嘉绎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家里的那只母老虎。
回想起母亲曾经发火的样子,他猛然站起来,开始手忙脚乱拧身上的水。
正巧白秀这时候拿衣服回来,看见这个令人迷惑的画面,她脚步迟疑,手中抱着给唐晓拿来的薄披风,“小姐……”
唐晓拿过披风,贴心地送到宿嘉绎面前,“宿公子,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这个披风就借你擦擦,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她半捂着嘴笑,样子很欠揍,但宿嘉绎咬咬牙还是接过了披风。
还是保命要紧。
唐晓挥了挥手,离开了河边。
凌昭玉晚半步,看着手忙脚乱的宿嘉绎笑道:“离篝火晚会结束还有半个时辰,但宿夫人会在一炷香时间后叫你回去。”
宿嘉绎心情糟透了,他磨了磨后槽牙,手上擦水的动作不停,“小爷我知道。”
凌昭玉表情不变,语气还像往常一般温和,“宿公子喜欢游泳纵然很好,只是建议宿公子多多练习出水姿势,虽然整体无伤大雅,但无疑会给你矫健的泳姿平添一抹黑笔。”
他的话说的很含蓄,意思就是他刚刚在他和唐晓面前丢大人了呗。
这宿嘉绎当然知道,在他爬上石头的时候,他就恨不得和滴下的水一样渗入地下,汇入河水中把他一起冲走算了。
这次凌昭玉不再等宿嘉绎的回复,施施然离开了。
宿嘉绎看着他的背影,咬了咬牙。
……
第二日中午凌府启程回府,在马车上唐晓听艾馨诺提起了昨天晚上宿夫人揪着宿嘉绎耳朵骂他骂到半夜的事情。
艾馨诺一想到昨天的场景就笑得合不拢嘴,“你说说嘉绎那孩子,大晚上非要去抓鱼,结果一不小心踩到石头滑到河里了,还磕到了头。”
唐晓笑而不语,凌奕恒抱臂靠在车厢上微微勾起唇,凌昭光则无情放声大笑。
这个车厢里其乐融融,凌盼欣的马车上便是一片死寂。
凌盼欣自从昨日出丑后就一直郁郁寡欢,陈蕊一问才知道原来又是因为唐晓。
“不是说这件事情让娘亲来,你怎么沉不住气呢。”陈蕊怜爱地摸着凌盼欣的脸颊。
凌盼欣嗫嚅半响,最后愤恨道:“还不是因为娘的动作太慢,我都等了半个月你还是没有动静。”
陈蕊失笑,“报仇这个事情一定要好好打算,既不能连累到自己又要让唐晓不得翻身。”
她眼中迸发出狠毒的目光,看向凌盼欣时又转而变得温柔,“娘早就计划好了,回去就帮你报仇好不好?瞧你这急脾气,也不知道随了谁。”
……
踏青回府后的第二日,凌府门前停了一辆马车。
毕湘芸早就带着凌昭全守在门口,看见马车缓缓停下,她立即扬起笑容。
马车里是余彤,早在踏青离开的时候就让下人给凌府打过招呼定下时间,说要登门拜访。
刚听到这个消息时,毕湘芸都震惊住了。
余彤是当朝太尉的孙女,在京城权贵中地位很高,很多人都想巴结她,但是余彤高傲的很,好像从来不把什么人放在眼里,也没有听说她有特别要好的朋友。
反应过来后,毕湘芸喜上眉梢,甚至猜测是不是踏青的时候凌昭全入了余彤的眼。
于是今日一早她就开始筹划让凌昭全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配饰。
“娘……你别再往我身上戴东西了,我和余小姐跟本不熟。”凌昭全大早起本该做功课的时间,全浪费在了打扮上。
他堂堂男子汉,什么时候花时间在意过这些。
毕湘芸拍掉他不老实的手,嗔道:“你懂什么,现在不熟不代表以后不熟,而且余小姐第一次来府上作客,穿的庄重些难道不应该吗?你的礼仪怎么学的。”
凌昭全无话反驳,只得任由毕湘芸摆布,随后与她一起去凌府门口迎接余彤的到来。
余彤从马车上下来,举止端庄优雅,客气的朝毕湘芸行礼,可是眼睛却没有在她身上停留。
她目光扫了门口一圈人问道:“唐晓呢?”
毕湘芸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唐晓?”
见毕湘芸懵懵懂懂,余彤这才朝她站好,微微一笑,“看来是我府上的下人传达消息不准确,我这次来是想找唐小姐的,不知道唐小姐可在?”
毕湘芸面色变得有些不好看。
她昨日还在想余彤来凌府的原因,想了一圈,曾经也想过会不会因为唐晓,但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她否定了。
余彤和唐晓只不过在踏青的时候有过一小段交集,怎么可能会让余彤亲自来凌府。
她百思不得其解,直到现在余彤给出了她最认为最不可能的理由。
凌昭全见毕湘芸愣愣的,立即上前回答道:“在的在的,余小姐请跟我来。”
余彤目光调转到眼前这个洋溢着笑的少年身上,微微点头,跟着他进到凌府中。
早就有腿脚快的下人赶紧到唐晓的院子里通报,但是他前脚刚来,白秀还没来得及震惊,后脚凌昭全就带着余彤到了。
唐晓原准备去上课的,但现在要接待余彤,所以就只得缺课一天。
如果凌昭光知道还有这种好事,一定会让他每个朋友每天来府上玩一天,这样他就能一直不上学了。
听到院外有声音声音唐晓立即提着裙子跑了出去。
“余彤姐姐!”
余彤看见她立即笑起来,孤傲的气质烟消云散,就像褪去冰雪的梅花。
“我还以为你不在呢,吓我一跳。”
“我除了在府上还能去哪儿呀。”唐晓歪着头,头上的发带在空中打转,“走,咱们进去。”
余彤点点头,却在临进院门时下意识环顾四周,看到不远处幽静的院子,她眼里带上了些光亮。
凌昭全想起刚刚从府门口到唐晓院子里的这段路上,余彤一直在有意无意打量四周,不像是在打量建筑,倒像是在找人。
可能是在找唐晓吧。
余彤注意到凌昭全在看她,她微微一笑,进到院子中。
众人都以为余彤来凌府是找唐晓的,只有余彤和唐晓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唐晓只不过是个幌子。
但此时见唐晓欣喜若狂的样子,余彤心里有些愧疚。
唐晓的房间中不像余彤想象的样子,她的房间装饰很简洁,大方素雅,没有过于浮夸繁杂的装饰,根本不像十岁女孩的房间。
“余彤姐姐会弹古琴吗?”
最近老夫人新给她买了一架古琴,唐晓以前学过古筝,对古琴的了解不多。
余彤微微一笑,提着裙摆走到古琴前,她盈盈抬起手腕,青葱细指搭在弦上,一拨一挑间潺潺琴音从她指尖轻跃而出,绕着房梁回荡在房间中。
一段弹罢,唐晓立即配合地拍手,“好听!”
余彤半掩着嘴轻笑起来,“我刚刚弹的是《醉渔唱晚》,你若是想学,我教你个简单的。”
唐晓房间中不断传出悠扬的乐器声,而毕湘芸的院子一片死寂。
毕湘芸冷着脸回到自己的院中,坐在椅上紧紧抓着扶手。
下人们噤若寒蝉,这种时候都只敢远远看着不敢靠近,直到凌昭全送余小姐回来了他们才稍稍松口气。
凌昭全永远都在笑,好像没有什么烦恼一般,就算看到毕湘芸脸色发青地坐在房中,他也是乐呵呵走过去,凑到毕湘芸身旁,“娘,你怎么了?”
毕湘芸斜睨他一眼,怒其不争地转过身背对着他。
她煞费苦心想引起余彤的注意,甚至还亲自去门口接她,接待客人的厅堂里也早就命人收拾干净,煮好茶等着余小姐前去品尝,就连她身上的首饰也是平日里不舍得戴的。
可如今余彤根本没有正眼看他们,转头就去找唐晓去了。
受到这么大的侮辱,凌昭全竟然还有心情傻乐。
凌昭全虽然心思单纯,但还是很有眼力见的,见毕湘芸不开心,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从自己的房中拿出自己的功课,“娘,夫子布置下来的功课是背诵,您帮我看着呗。”
毕湘芸还是不动。
“哎呀,娘,再生气也不能和功课过不去啊。”凌昭全半撒娇地将书放在她的手上。
毕湘芸这才转过头瞥他一眼,垂眸看了看手中的书,默了半响才无奈叹了口气。
使劲翻开书,抖了抖书页,板着声音没好气道:“检查哪里?”
……
余彤说教唐晓弹古琴,不过也是被唐晓的夸赞一时冲昏了头脑,没有一炷香的时间她的新鲜劲也过去了。
唐晓让白秀将她做的吃的拿到院中的小桌上,这个时节春风吹着院子里比屋里还要凉快。
余彤起身朝院子里走,此时阳光正好,从大开的窗子外投射进来,不知道照到了什么,闪出道白光。
余彤朝那个方向看去,是在柜子上一个极隐秘的地方放着一支发簪。
发簪颜色主体为粉色,但是细节地方有宝蓝色的点翠,阳光一照,流光溢彩,色彩艳丽。
“好漂亮的簪子。”她情不自禁感叹道。
唐晓虽然在院子里住的时间不长,但确信以前柜子上是没有簪子的,而且白秀和紫珠也不可能这么粗心,放着这么贵重的簪子看不见。
看着凭空多出来的簪子,她不自觉拧起眉头。
余彤从小锦衣玉食,什么发簪没见过,但这个发簪正好长在了她的审美上,尤其是在阳光照耀下,简直就像是在头发中间插了一支孔雀羽毛。
“这是你的?”她眼睛亮亮的。
唐晓如实摇头,“这个院子我也刚搬进来不久,可能是别人不小心落下的吧。”
但这个院子已经几年没有人住过了,如果是落下的,定然会落下一层灰,但是它却光亮如新。
“我能试试吗?”余彤将簪子从柜子上拿下来。
“可以。”
余彤转身坐在梳妆镜前,将发簪戴在头上。
她皮肤白净,不管是个子还是身材都已经有少女的样子,点翠簪在她头上更好看。
余彤左右照了半响,怎么看怎么满意。
余彤的贴身丫鬟在不远处夸赞道:“小姐,您戴上这簪子真好看。”
余彤羞涩一笑,对着镜子又照了照。
她虽然很喜欢这支簪子,但她断然不可能向唐晓开口提出讨要簪子的话,况且还是个半旧的簪子。
“晓晓,你能不能借我戴戴?”
只是暂借一会儿,在她回去前再还给她,总不为过吧。
到时候等她回府了就让下人去给她找相似的一支来,这种样式和工艺的簪子最近几年在京城很盛行,只要耐心找一定会找到差不多的。
“当然可以。”唐晓微微笑着,歪头看着余彤夸道:“余彤姐姐真好看。”
如果这发簪真的是唐晓的,那唐晓就送给她了,可是这个发簪来历不明,唐晓不敢贸然把它送给余彤。
余彤很喜欢唐晓的夸赞,没有殷勤,好像所有的话都发自内心。
“好了,就你嘴甜。”她点了点唐晓的鼻头,笑着和她一起到院中吃唐晓做的糕点。
余彤自从到了院后就一直注意着大开的院门,有个风吹草动她都会抬眼看过去,发现不过是府中小厮经过,她眼底闪出一丝失望。
唐晓装作没有发觉,继续和余彤聊天。
又过了片刻,余彤期待人还没有出现,她的贴身婢女出声道:“唐小姐,我家小姐也是第一次来凌府,不如你带我们参观参观?”
余彤眼里重新恢复了亮光,接话道:“是啊晓晓,我早就听父亲提起过凌府的花碧湖是京城中府宅中最好看的湖,不知道今天能不能一睹真容。”
唐晓看着主仆两人一唱一和的,笑了笑,毫不犹豫应下来,“好啊,现在花碧湖是最好看的时候,余彤姐姐你跟我来。”
余彤瞬间雀跃起来,她稍稍攥起拳头,和婢女对视了一眼。
她们走出院门,刚好丰旭从凌昭玉的院子里出来,经过唐晓丰旭依照规矩行礼。
余彤眼睛亮晶晶的,朝凌昭玉的院子望了又望,期望能看见期盼的身影。
“你要干嘛去?”唐晓很随意地问。
她和丰旭已经混熟了,聊起天来也很自然。
丰旭笑道:“院子里一个桌子坏了,我去叫个人帮我抬去换了。”
凌昭玉不喜欢院子里太多人,所以就只留了一个贴身小厮丰旭在身边,如果院子里需要人手,丰旭就要去找其他下人帮忙。
见他们两人聊得火热,但丝毫没有提及到凌昭玉,余彤心中不免着急。
终于她抓住两人说话的间隙,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哎?凌公子呢?”
丰旭立即恭敬回道:“少爷现在在上课,要到中午才下课。”
余彤眼中的亮光暗了下来,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失望的听唐晓和丰旭聊完天,然后又失魂落魄的来到花碧湖。
花碧湖的岸边菖蒲水仙交错生长,繁茂而又不杂乱,点点水仙白色的花朵在碧绿中格外雅致,湖中躺着睡莲,晶莹剔透,宛如翡翠上一快精致的工艺品,纯洁又妖艳。
从湖中吹拂而来的清风带着春日特有的凉意,平日里姨娘老夫人都喜欢来这里休息小憩。
她们走到湖边的水榭中,带着湖水气息的风吹来,细细一嗅好似还带着花香。
坐在水榭中的美人靠上,拿起桌上放着专门用来喂鱼的鱼食撒入水中,湖中的鱼立即从四面八方游来,张着嘴啄鱼食。
纵然余彤有点心不在焉,但还是被花碧湖的美景吸引了。
“真不愧为府宅第一湖。”余彤懒懒地倚在栏上,感慨如此悠闲的日子真的舒服。
突然有点羡慕唐晓了。
惬意的时光没过多久就被由远及近的吵闹声打破了。
唐晓转头朝远处看去,只见紫珠与一个婢女走来。
婢女的嘴里说着什么,看样子很是气愤。
而紫珠只是冷着脸死死握着她的手腕,半拖半拽扯着她朝唐晓走来。
“你放开我啊!”
紫珠来到花碧湖的亭子前,顺着婢女挣扎的力道松开她的手。
朝唐晓和余彤行礼,紫珠言简意赅道:“小姐,她说凌三老爷府上的二姨娘丢了东西,要搜我们院子找。”
凌三老爷府上的二姨娘就是凌盼欣的母亲陈蕊。
那个婢女踉跄站定,揉着自己发红的手腕,纵然气得要命,但面对小姐还是不得不收敛些脾气。
“对,昨日我家姨娘来看老夫人,回去后发现丢了东西所以今日命奴婢来找。”
白秀问:“既然是在看老夫人的路上丢的,来我们小姐的院中来做什么?”
她知道紫珠的脾气,紫珠虽然看上去冷冷淡淡,但是脾气很好。
能让她拉着人到唐晓的面前告状,说明这个婢女是真的触及到了她的底线。
很可能是想直接强进院子搜了。
“若是有人在路上被人捡到了,那便可能在院子里了。”婢女似乎早就找好了理由,白秀的疑问还没落,她的解释就出来了。
紫珠转过身子,用没有温度的眼睛看着她,“我说过了,我们院子没有人捡到你说的簪子。”
“你说没捡到就没捡到?我家姨娘的点翠簪可珍贵的很。”
言下之意是保不齐有人见财起意,把簪子私藏起来。
等等,簪子?
唐晓被点醒,所有的一切瞬间在脑中串联起来。
陈蕊的婢女看着水榭中的两个小姐,这时她才注意到余彤头上,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发簪。
那簪子怎么跑到余小姐头上了。
婢女不着痕迹蹙了蹙眉,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刚刚坚定的气势瞬间变得有些犹豫,。
但事已至此,她也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按照姨娘的嘱咐进行。
“咦?余小姐头上的发簪……”
余彤没有料到事情会扯到自己身上,她怔了怔,顺着婢女手指的方向摸到自己头上刚戴上的簪子。
她取下来,拧着眉头道:“怎么,这是你家姨娘的发簪?”
婢女快步走来,只是随便看了一眼就斩钉截铁道:“没错,这就是我家姨娘的发簪,余小姐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余彤下意识就想说是从唐晓院中的柜子上找到的,但话还没出口,她突然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对劲。
她从小在余府长大,里面的姨娘比凌府要多得多,姨娘之间勾心斗角的事情隔断时间就会发生一起。
虽然她母亲将她保护的很好,但府宅相争的手段她还是有些了解的。
回想起刚刚她发现簪子的时候,唐晓迷茫的表情,她断定唐晓不可能捡到簪子。
而且在踏青的时候凌盼欣好像就对唐晓很有敌意,甚至想设计将唐晓困在树上。
这么联想起来,如果陈蕊为了女儿来陷害唐晓也不是件什么奇怪的事情。
俗话说有其女必有其母,在余彤眼里,陈蕊母女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她垂眸,再抬起眼时已经带上了讥讽的笑,“你在说什么,这就是我的发簪啊。”
婢女表情一僵,又确认似的看了看,拧眉道:“不对啊,这这分明就是我家姨娘的……”
余彤冷笑一声,拍掉婢女欲伸来的手,将簪子拿得更远了些。
“本小姐的发簪什么时候成你家姨娘的簪子了,一个小小的发簪我想要多少要多少,别拿你那脏蹄子碰本小姐的东西。”
婢女不敢再碰,但目光却不离开发簪,观察了好久,她才壮着胆子继续道:“余小姐你别再和奴婢说笑了,您既然说这是您的发簪,那您可以说出来这簪子值多少钱吗?”
闻言,余彤转头噗笑一声,她掂量着手里簪子,转头看向湖水的景色。
她眼神中带着从小养尊处优才有的骄傲,随意地将发簪举起来随便瞧了瞧。
“我管它多少钱,就算丢了我也不心疼。”她话音还没落,就见她的手轻轻一扬,那支极为漂亮,她刚刚还爱不释手的发簪就被抛了出去,
婢女瞬间瞪大了眼睛,冲过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发簪落入水中,发出噗通的一声轻响。
碧绿的湖水荡起阵阵涟漪后点翠簪彻底没入水中,再也看不见了。
婢女急的跺起脚,“簪子,簪子!余小姐你怎么能把簪子扔了!”
余彤拍了拍手,甚至没有再多给她一个眼神,“我的簪子,不想要就丢了。”
她看向唐晓,立即笑起来,“走晓晓,咱们去别处瞧瞧。”
那个婢女也顾不上唐晓她们,只扒着栏杆焦急来回踱步,“这可该如何是好。”
待唐晓离开了花碧湖,余彤才突然弯腰握住她的肩膀,“晓晓我给你说,那个簪子很有问题,如果一会儿有人来质问你发簪的事情,你就坚持说那发簪是我的,听到了吗。”
唐晓看着余彤真情实意着急的样子,心中稍稍感动了一下。
她乖巧点头,“道理我懂,但是会不会牵连到你?”
余彤站直身体,将垂在身前的头发撩到身后,又恢复了傲娇大小姐的样子,“放心,凌盼欣就算再讨厌我,也不会把我怎么样。如今她父亲还在我祖父下任职,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会把簪子的事情算到我身上。”
但余彤不知道的是,虽然陈蕊不敢找她的事,但完全把这笔账算在唐晓的头上。
一看就知道余彤根本没有参与过宅斗,想法还是很单纯,但唐晓还是感激地冲她笑笑,“好,谢谢余彤姐姐!”
余彤笑着,一种责任感油然而生,她感觉通过她的聪明才智从坏女人拯救了一个无辜女孩。
这是多么伟大的事情,她可真厉害。
余彤又在凌府中转了转,最后玩得尽兴了,还是在婢女的提示下才意识到这个时间也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她也该回去了。
将余彤送出府,唐晓向院子里走。
据她估计,陈蕊已经在来找她算账的路上了,说不定就在前面等着她呢。
还未等她这个想法落下,就看见前方花碧湖上亭子里,气势汹汹坐着一个人。
里面的婢女噤若寒蝉,尤其是跪在她面前的那位,更是低着头不敢吭声。
唐晓目不斜视,像没事人一样一蹦一跳的继续朝自己的院子走。
陈蕊正在气头上,看见唐晓更是火冒三丈。
那支簪子可是她花了一两黄金特地定制来的,世上至此一支!
她心疼的要命,而罪魁祸首却活蹦乱跳的像个没事人一样。
“呦,这不是唐小姐吗?”她嗓音很细,尤其是故意大声的时候更显得刺耳。
唐晓停住脚步回头,朝她笑笑,“陈姨娘好。”然后又打算蹦跳离开。
陈蕊冷哼一声。
既然来了就别想走!
“唐小姐留步!”
唐晓又不得不收回脚,“陈姨娘有事吗?”
陈蕊皮笑肉不笑,语气随意道:“唐小姐是不是忘了些事情?”
唐晓很认真的思考片刻,突然恍然“哦!”了一声。
“陈姨娘说的是盼欣姐姐的风筝吧,那个风筝我还给你们府上的下人了,怎么?他没送回去吗?”
陈蕊虚伪的笑容一僵,她的耐心被消磨的差不多,只能勉强维持着表面的优雅,“我说的不是这个,是我的点翠簪。”
见唐晓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她深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中的怒气,语速不自觉加快,“就是刚刚余小姐扔进湖里的那个!”
唐晓又“哦~”了一声,“那不是余彤姐姐的吗?”
“那是我的点翠簪!”陈蕊手指狠狠点在桌上,连声音都不自觉发抖。
“那怎么会在余彤姐姐那里?”
陈蕊冷笑一声,抱臂靠在栏杆上,一副审问犯人的态度,拖腔带掉道:“这个我自然就要问你了。”
不料听到这话,唐晓却笑起来,摆了摆她小小的手,“陈姨娘真幽默,你的发簪你都不知道,问我我又如何知晓。”
陈蕊:“……”
白秀差点噗笑出声,“陈姨娘,许是你的下人看错了,那簪子确实是余小姐的,您若是实在喜欢可以命人从湖里捞出来。”
话里话外好像在内涵她贪图小便宜,专门捡别人不要的东西。
陈蕊脸瞬间垮下来,她眯着眼睛在唐晓和白秀之间转了转,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婢,两个人油嘴滑舌,一唱一和的,倒是把我给绕进去了。”
此时正值中午,春天的凉意一消而散,下人执着薄扇轻轻给陈蕊扇风,但却驱散不了她心中的燥热。
陈蕊稍稍冷静下来,抬起眸,“说不过你们,那我们就眼见为真。”
这时从凌三老爷府上的小厮也赶了过来,在陈蕊的指挥下纷纷跳进湖里开始捞簪子。
陈蕊转身坐在水榭的美人靠上,瞧着二郎腿,声音带着慵懒,“唐小姐,那簪子可是我娘为我留下的遗物,珍贵的很,可不是你们说是你们的,簪子就易了主。”
唐晓淡然看着热闹的花碧湖,抬头看了看太阳。
时间不太多了,只希望凌三府上的下人能加把劲儿。
临近中午,日头很大,唐晓走进凉亭中坐在陈蕊对面,闲情逸致看着下人扑腾在水里找簪子。
陈蕊暗暗打量着这个女童,她承认唐晓很机灵,但是这次簪子一旦捞起来,她就算再伶牙俐齿,也不可能解释的清。
瞧她现在还是气定神闲的样子,还真以为余彤的小伎俩就可以让她相安无事。
果然是小孩,思想就是单纯。
白秀站在唐晓身边,表面上看起来淡定,手却悄悄拉住唐晓的手。
怎么办啊,怎么办,这次小姐真的难逃陈蕊的刁难了。
她附在唐晓耳边,“小姐,奴婢把老夫人叫过来吧?”
唐晓无声地摇了摇头,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抚。
过了不知道多久,突然水池中的小厮惊喜道:“找到了!陈姨娘!簪子找到了!”
陈蕊面露喜色,“快拿上来。”
婢女将污水擦干净,再用帕子包住簪子递到陈蕊的手中。
陈蕊摊开帕子,毫不意外看见自己的点翠簪,她稍稍松口气,同时勾起一抹冷笑。
“我原本想如果唐小姐说实话,我就不追究你将我簪子丢到湖里的事情了,但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撒谎,我便来替你逝去的父母教育教育你。”
她趾高气昂的执着簪子走到唐晓面前,“这簪子,是我娘的遗物,我视若珍宝,你偷了它甚至为了毁掉证据还将它丢入湖中。我若是不惩罚你,整个凌府的小孩都要被你带坏!”
唐晓不说话,只是无辜地看着她。
陈蕊以为她无言辩驳已经吓傻了,不禁得意笑起来,突然又冷下脸,“跪下!”
白秀出声道:“陈姨娘!这恐怕不妥吧。”
陈蕊慢慢将目光移到白秀脸上,“不妥?犯错误的小孩就应该受到惩罚,你以前也是服侍过老夫人的,连这种道理都不懂吗?”
言罢,她朝下人使了个眼色,她身旁的婢女立即明白过来,疾步走到唐晓面前,拉着她的胳膊就将她拖到了凉亭外。
白秀仅存的最后一点冷静消失殆尽,她瞬间慌了神,拼死拼活护着唐晓。
“陈姨娘,你要罚就罚奴婢吧!小姐还小,不知道那簪子是您的,如今簪子也捞上来了,这不皆大欢喜吗。”
婢女将唐晓押着跪在凉亭外的石子路上,“皆大欢喜?簪子是陈姨娘母亲留下的东西,平日里姨娘小心翼翼地呵护,如今都被污水玷污了,哪儿来的皆大欢喜,若不是你家小姐簪子怎会被扔到湖里!”
白秀几度辩解,但都被骂了回来,最后只得满眼泪花地跪在唐晓身边。
平日里伶牙俐齿,从来不受委屈的唐晓,从簪子被捞上来后就一直安安静静的,此时就低着头一声不吭的跪在地上。
中午的太阳最是毒辣,没有了亭子的遮蔽,阳光直直晒在唐晓身上。
纵然现在还没到夏天,但长时间被太阳照射也会被晒得汗流浃背。
汗水滑过唐晓发白的小脸,白秀在一旁帮她挡着阳光不断朝陈蕊求情。
陈蕊翘着二郎腿在凉亭中看得开心,接过婢女递来的凉茶浅啜一口。
算一算唐晓欺负凌盼欣的次数,该让她跪多久好呢。
唐晓嘴唇发干,抬头看了看时辰,她再次低下头露出了一丝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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