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根生》同根生 第四十章 挖坟掘墓抽薪计

    白天吸足热量的大地，在黑夜将热量释放出来。热量抵挡不住寒冷的天气，凝结成一层洁白的霜，覆盖在大地上。
    坟地里的两棵大榆树已被烧死，但它的根还活着。它不甘心自己断子绝孙，从它的根部萌蘖出许多嫩条。嫩条上长满了绿叶。还没等绿叶“活够”，就被霜打蔫。
    高淑梅走到坟地边，听到坟地里有人说话。她放轻脚步细听，听那人究竟说啥？
    坟地里的人说：“妈，我是张家良，我对不住您了，我要跟您借样东西。您要同意，给您烧完的纸钱被风刮起来；您要不同意，烧完的纸钱纹丝不动，我回去再想别的办法。”
    高淑梅不知道张家良在gao什么鬼？她紧跑几步，来到母亲坟前，看到张家良跪在母亲坟前正给母亲烧纸！旁边放着铁锨、镐头、斧子，另外还有一个尼龙袋。
    张家良看见高淑梅，没理她，继续烧着纸钱。
    一会儿工夫，几张暗huang色土料子纸变成黑色，缩在一堆，瑟瑟发抖。也许是纸的燃烧产生了热量，和冷空气对流，一点儿风丝没有，纸灰竟然被一股旋风卷起一尺多高，直到纸灰四散，旋风才消失。
    张家良磕了三个头，起来拿过镐头，开始刨坟。
    高淑梅大声喝道：“张家良，你疯了。干啥你要刨坟掘墓？你要想刨坟，先把我用镐头砸死吧！反正我也活够了。”说完上去夺张家良手里的镐头。
    张家良猛地把高淑梅tui倒在地，他不管高淑梅死活，继续刨坟。
    高淑梅从地上爬起来，疯子一样扑向她母亲的坟，用身体挡住了张家良举起的镐头。
    张家良真想用镐头一下把高淑梅砸死，想到以往和高淑梅的恩爱，他下不了这样的死手，最后只好妥协。
    张家良无可奈何的将镐头扔在一边，声嘶力竭的吼叫着：“我没疯，我比谁都清醒。是你二叔疯了，是你那个死不了活受罪的二婶疯了。他们是没钱治病穷疯的，他们看我挣钱气不忿，气疯的。你甭阻拦我，我今天要将母亲的坟墓刨开，把棺材盖砍下一块，量一量到底多厚，是你二叔、二婶在蒙我，还是我在坑他们？这件事要不弄个水落石出，我张家良白活了。这世界上也就没有正义了。”
    高淑梅原来以为张家良刨坟是为了泄愤，绝没想到是他被逼无奈而采取的一条釜底抽薪之计。她佩服张家良的胆识，同时也厌恶二叔、二婶的龌龊；更为死去的母亲痛心。母亲生前被房子气死，死后到yin间也不得安生。想到这里，她趴在坟上哭起来。
    看到高淑梅的可怜相，张家良的怒火烟消云散，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产生了怀疑。自己这样做究竟合不合情理？如果不这样做，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如果不这样做，那只有给二叔他们说好的，给二婶治病，给二婶买二三四加五的棺材。如果二婶死了，二叔会说是我给气死的。我不但落下坏名声，他们肯定也饶不了我，非得逼我给她偿命不可。想到这些，张家良对阻拦他的高淑梅好言好语相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张家良说：“淑梅，你也别伤心，我这样做也是万不得已而为之！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我，为了你我能够在一起生活。如果我不拿到证据，二叔、二婶他们就会得寸进尺，如果让他们的计谋得逞，我还有什么脸面在这村呆下去？给他们多少钱都是小事，他们敢逼我给二婶偿命去！你信不信？我不知道别人，我还不知道他们？他们为了煮熟自己的一个鸡蛋，不惜拆别人的房梁当烧火柴！如果你同意我这么做，你马上起来，立刻回家做饭，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出什么事我顶着。你要不同意这么做，那也好，咱俩一起回家，把我挣回来的钱给二叔、二婶送去。安置好以后，我要远走高飞，从此咱俩一刀两断，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两条道由你自己选！不是我张家良狠心逼你，事情就像‘和尚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
    高淑梅想不让张家良刨坟，又怕张家良离她而去。同意张家良刨坟，自己回家做饭，她又下不来台，不好意思自己起来走。没办法只有趴在坟上哭。
    高淑梅觉得自己是一个撒赖的小女孩，她盼着张家良这个“父亲”将自己从地上抱起来，给她擦干眼泪，哄她别哭，然后让她回家做饭。
    张家良看到高淑梅只是一个劲的哭，他心软了，上去抱起高淑梅，给她擦眼泪，给她整理散乱的头发，拍打沾在她身上的土。趴在她的耳边哄着：“淑梅，别哭了，回家吧，回家做饭。我饿了，我就爱吃你给我做的饭，不往里放油都香喷喷的。我离不开你，离开你，没人给我做饭吃了。你是我的锅台转。听话，啊！淑梅。”说完在高淑梅的面部咬了一个很响的“乖”。
    高淑梅觉得这声响是世界上最悦耳动听的乐章，其中蕴含着人世间最崇高的爱。
    高淑梅被这种爱征服，同意回家做饭。问张家良想吃什么？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什么。
    张家良说：“做啥都行，只要是吃的东西，经过你手，我都爱吃。”
    高淑梅想做小女孩，让张家良像父亲一样哄自己，没想到哄到最后，把自己哄成了母亲，哄自己的张家良变成了孩子。她心满意足地回家给张家良做饭。
    高淑梅此时的心情和早晨从家出来相比，简直是天堂与地狱之别，不可同日而语。早晨从家出来想死，此刻她想活，对人生充满了信心，对世上的丑恶不屑一顾。有张家良给自己遮风挡雨，自己还怕什么？更何况母亲也乐意将她的宝贝“善恶宝鉴”借给张家良。就跟照妖镜一样，世上的恶人见了会显原形，露出他们吃人的zui脸。
    一场刨坟风波最终以张家良获胜而宣告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