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帮忙的人全到高有福家聚齐,离老远听到高有福家一片骂声。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进院一打听,原来ròu被人偷去了。人们有同情的,有解恨的,也有惋惜的。惋惜的是自己没吃上羊ròu,净吃羊杂碎了。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高有福摆阔露富招来了长着三只手的人,他就是高有德。
自从高有福杀了猪羊,他就想动手偷点儿回来留过年吃,只是每晚高有福爷几个商量事到深夜,甚至通宵达旦,他没得机会动手。今晚见高有福家悄然无声睡了觉,瞒着郑小红,偷偷喊上高长寿,让跟他一起去高有福家偷ròu。
爷俩来到高有福家院外,高长寿让他爹在墙外等着,他翻墙而过。用改锥将装ròu的仓屋门撬开,把上百斤的冻羊ròu装在预备好的袋内,扛出来递给在院外等候的高有德。
高有德让他赶快出来回家,高长寿不肯,又返回去偷出一块猪ròu。递给高有德后,才不慌不忙翻墙而出。然后,一人扛着羊ròu,一人抱着猪ròu,大摇大摆回了高有德家。
第二天早晨,刘善芝起来烧火做饭,发现仓屋门大敞大开,慌忙进去一看,发现羊ròu一点儿不剩,猪ròu又少了一角!切好的墩子ròu、条子ròu、剪子ròu被猫叼了一地。
两只猫听到有人进来,在逃跑过程中,不小心将装豆腐丸子的一个大盆碰翻了。豆腐丸子就像屎壳郎团粪蛋一样,满地轱辘。
刘善芝一看一急,急火攻心,刚说“我的天爷”一句话,立即翻白眼,昏死过去。
高有福躺在热被窝里懒得起来,听到刘善芝在外边只说一句“我的天爷”,还等听下文。左等没动静,右等没声音,坐起来向屋外喊:“你起来不点火做饭,像‘老道割葛针——扎(诈)庙’,‘养孩子不叫养孩子——下(吓)人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外面刘善芝不搭腔,以为天真的塌了,连忙起来穿衣服。着忙下地又把左脚的鞋穿在了右脚,右脚的鞋穿在了左脚。但他顾不得脱下来换,双脚别别扭扭的跑到院里,四处张望,看不到刘善芝的身影。他急了,大声吆喝着:“嗨,你在哪?”后来看到仓屋门开着,他断定刘善芝去了仓屋。急忙进仓屋一看,眼前情景令他大吃一惊:刘善芝躺在冰凉的屋地上“睡着”了。装丸子的铝盆底朝天扣着,丸子撒了一地;条子ròu,剪子ròu,墩子ròu,东一块,西一块,在地上摆摊。他不顾喊醒“睡着”的刘善芝,连忙检查猪ròu、羊ròu。发现猪ròu少了一角;羊ròu全没了,被人给连窝端了。他急了,到仓屋门口大喊:“快起来,ròu丢了,羊ròu全让人偷跑了。”
分别在客厅和西屋睡觉的高长武和高淑娥,一开始听到他(她)妈在外边喊“我的天爷”,就想起来瞧瞧。后来听他(她)爸爸搭了腔,也等着听他(她)妈的下文。一看听不到回答,又都想起来瞧瞧。后来听到他(她)爸爸起来了,也就没起来,等听他(她)爸爸的下文!等听到他(她)爸爸的下文,二人这才急忙起来穿衣服。
高淑娥连棉袄扣都没顾得系,敞xiong露怀的跑到仓屋,急头白脸的问:“ròu丢了,丢多少哇?是哪个不长眼睛的坑人子偷去了我的ròu?吃了我的ròu也噎死、撑死,总之不得好死。”
高淑娥骂完,帮她爸往起拽躺在地上的刘善芝。高长武随后赶来。三人一起把刘善芝连拖带拽的弄回屋炕上躺下。三人又是掐人中,又用针刺手指尖,又用手按xiong脯子做人工呼吸,抢救半会儿,总算把刘善芝救活了。
刘善芝醒后,大哭大嚎起来:“我的那个奶奶呀,是哪个缺八辈德的、馋×耷拉的偷了我的ròu?吃了我的ròu,也让他身上长脓疮,脚上长疔毒,连道都走不了。最后疼死他,死后变成猪羊,托生到我家,还我ròu来。”
高长武遇到急事就结巴,他用结巴话骂着:“谁,谁,谁,谁偷了我ròu,让我,我,我,我知道,我非找他,他,他,他去不可。我,我,我,我……”
高淑娥说:“你快闭zui得了,就你那结巴劲,还骂人呢!没等你骂出一句,人家早骂你十句。”
她也不问高长武同意不同意,和她妈两人对骂起来。就跟人说话,狗搭茬,王八兔子接下联一样,骂的翻天覆地。就连在语言工具书上查不到的脏词,脏话,全被二人骂了出来。
作者要不怕世上人学会骂人,长短一句不落纪录下来,权衡利弊,再三掂量,还是不写为好,反正屋里没有人,让他们爷四个听去吧,就当骂他们自己呢。
高有福觉得她们娘俩在屋里骂没用,自己应该出去找找,看看脚印奔谁家去了,就是不找他要,自己心中也有谱,往后有机会再偷他。于是说:“都别骂了,你们光在家骂,‘偷ròu人’也听不着,等帮忙人来了,你们在家该安置安置,这事交给我去办。”
高有福从家出来,看到院墙外有脚印,于是瞄着脚印来到大道。大道上相同的脚印太多了,后半夜又起了风,把脚印刮的模糊不清,有的地方连浮土都被风刮净了,哪找脚印去?
脚印找不着,“偷ròu人”就找不着,找不着“偷ròu人”,ròu也就找不着。高有福一看这也找不着,那也找不着,尤其丢的ròu更找不着,气的立刻破口大骂:“是哪个不是人揍的偷去了我的ròu,如果是男的偷去了我的ròu,这辈子说不上媳妇,说上媳妇也让别人搂着,自己当王八。如果是女的偷去了我的ròu,生下的孩子也像‘草爬子’或‘草憋子’一样——没有屁眼,只知吃,不知拉!我操他八辈祖宗,我操他十六辈祖宗……”
从南头骂到北头,从北头骂到南头,又顺南头往回骂。脏话、骂人话从zui“窜”出来,就跟人跑肚拉稀一样方便。
睡着的人被他骂醒了,醒的人被他骂的穿起了衣服。
被骂声惊醒的几条狗“汪汪”叫着,跟在高有福的屁.股后面助威。
人们开始听到高有福的骂声,后来听到狗的叫声。随着狗的数量的增加,人们只听到狗叫声,而听不到骂人声。
高有福回家了。
从早晨天亮高有福就开始骂,一直骂到“老爷儿”(指太阳光——作者注)来家。
在山区,冬季“老爷儿”来家最晚在十点以后,高有福足足骂了两个小时,骂得连嗓子都嘶哑了。
高有德在南头住,当高有福骂到南头时,他用被子将头蒙上,装听不着。等骂声渐渐远去,刚想穿衣起来,骂声又从小到大传来,于是,赶紧脱掉穿好的棉袄,重新躺下用被子蒙上头。翻来覆去如此四五回,后来干脆就躺在被窝里死等,早晚有你骂累的时候。
等到“老爷儿”晒屁.股时,高有德再也听不到外边高有福的骂声了,他这才起来穿衣服。穿好衣服后,得意洋洋的去安置他和儿子偷来的“战利品”。
这就是道行。高有福没有诸葛孔明的道行;高有德比王郎道高一筹,否则,非被高有福骂死不可。
高有福回家后,打肿脸充胖子,若无其事的说:“羊ròu丢了不算什么,猪ròu丢了也不算什么,骂人只是为了出气。羊ròu没了咱们不使,两头大肥猪的ròu随便使!别以为我丢点ròu就穷了,就娶不起儿媳妇了。”
高有福告诉俩厨子:“将猫叼地下的条子ròu、剪子ròu、墩子ròu一块不要,打扫干净拿去喂狗。喂狗也比被人偷去强,狗吃了还摇摇尾巴呢。”
俩厨子很听话,将掉地下的ròu打扫干净,全扔河套喂狗去了。
街上所有的狗黑天做梦都没想到,昨天啃上羊骨头,今天还能吃上猪ròu!像过年一样,一个个欢天喜地,zui里“汪汪”叫着,在大河套撒欢,尾巴摇的像拨浪鼓。如果狗会说人话,就差没喊“高有福万岁”了。
从此以后,街上的狗儿见了高有福,显得十分亲热,离老远就“汪汪”叫着打招呼,仿佛在问:你们家还什么时候办喜事?办喜事时,羊骨头和猪ròu是不是还让我们随便吃?
撒地上的丸子被人一个不落的全捡起来,用热水洗两遍,全当干净的用上了。因为现炸来不及了,再说也没现成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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