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猛地扳住她的后脑,强硬地欺上那柔软的唇瓣,肆意辗转。
索取的力道太大,所有的气息仿佛都被掠夺一空,但此时,姜娆竟然觉得自己将要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卫瑾又何尝不是?
他小心而不容拒绝地将她打横一抱,旋即欺身而上,深深地陷入松软的床榻间。
因为有孕的缘故,这副身子许久未曾触碰,卫瑾俯视着她娇媚无双的脸容,眼中是越来越浓的幽深。
就算世人皆谤我、诽我如何,即便伦常不容、千夫所指又如何?
那近乎修罗般的笑意绝望而狂烈地扬起,卫瑾只知道,眼前女子是他所想所爱,她腹中骨肉是他最珍最重!
如此,便够了!便足够抵抗世间一切力量。
即便是妹妹,却更是他卫瑾的女人,是他最该疼惜爱怜之人。
不论何种身份,他只要她,谁也别想从身边夺走。
姜娆见他神采肆意,那是极其压抑后的炽烈,不由地往后缩了缩身子。
卫瑾俯下/身来,额头相抵,声音低淳,“你只要知道,朕永远不舍得丢下你,还有咱们的孩子。”
说罢,不等姜娆回应,便已经解去外衫覆上。
被坚硬结实的胸膛环抱着,安稳中夹杂着无声的暧昧,耳鬓厮磨,便是世间极致的缠绵。
“胎儿如今才三个月,不可如此…”她推了推,男人却稳如泰山,仍是埋头于颈窝,轻轻重重地吮出颗颗红痕,一路温存,一路挑/逗,惹得嘴边的话,都变成了轻细的低吟。
委实是身子的触感太过强烈,只是这般被他对待,就已经浑身酥软如绵,使不得一丝力气。
“太医说了,过了头三月,胎气稳固,行房中之事,有益无害。”他沙哑带着情潮的话,在耳边呢喃。
那样霸道的温柔,直让姜娆丢了魂儿,只随着他飘摇摆荡。
衣衫尽退,雪白的的身子铺展在床榻之上,卫瑾一寸一寸爱抚着,不想落下一处。
虽然每回,前戏温存都做的很足,但从未有一回,想此刻这样缠绵不尽。
他将柔软的身子翻过来,从后面将她压覆,十指紧扣,深深嵌入床帏。
贴合的不留一丝缝隙,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微凉的薄唇沿着后颈吮吸,渐渐下移,停在精致的蝴蝶骨上。
唇下,正是一片淡红色,犹如蝴蝶形状的胎记。
从前他尤爱此处,更别别处有一番风情韵味,极是诱人。
但此刻,鄢秦候夫人的话突然就炸想在耳畔,“我儿背后有处胎记,形如蝶翼,双指般大小,若不信,当日产婆皆可作证,你尽可去查证。”
燃起的情/欲,毫无预兆的退了七分,就在这迟疑的片刻,姜娆敏锐地发觉了异样。
果然,卫瑾仍是瞒了她的。
高言的声音在殿外不适时宜的响起,“报陛下,华音阁的宫女柳眉来报,说是陈婉仪突发胃疾,绞痛难当,陛下可要过去瞧瞧?”
姜娆侧着莹白的身儿,青丝尽数滑在颈间,想来世间妩媚风流,莫过于此。
但那眼神极是清冷,她道,“奴婢身子不适,幸得还有陈婉仪陪着,再不济,听闻那武安侯其妹亦是不可多的的美人儿,陛下不必委屈在奴婢这里。”
卫瑾握住她纤细的脚踝,冷目如锋,这个女人,他为了她可以不顾一切世俗反对,而她却是如此毫不在意的态度!
“你心里就是如此看朕的?”他冷笑,姜娆亦是笑答,“难道不是么?”
“看来,朕的后宫就算有再多的女人,你也不在乎。”他缓缓松开手,旋身穿上衣衫,可身后的女人并没开口挽留。
最终,两人这一场对峙,便在姜娆毫不知情中潦草收场。
后宫所有人都知道,皇上留宿华音阁,彻夜未归。
但惟有陈婉仪一人知道,皇上和衣而眠,根本就没有碰她分毫。
她如此谋算,也不过是这样的结果。
但皇上肯来,那便是恩宠,她离想要的结果,更近了一步。
只要除去所有的孩子,那么有朝一日,卫璃便可以名正言顺的立为储君。
卫瑾驾崩,那么她就能名再无顾忌地陪在卫璃身旁,谁也不能阻止。
……
随着武安侯的到来,外城便热闹了起来,连玥是个不喜静的性子,皇上对他们兄妹二人极是大度,特别是连玥,几乎不曾限制,可以入后宫玩赏。
一连两日,朝议后,皇上都会诏武安侯入内阁私议,时常消磨整个下午的光阴。
一时朝野分议,想那武安侯入仕,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只是不知怎样的位置,能安得住连氏的心。
姜娆正歪在榻上小憩,因为怀孕的缘故,时常贪睡,神思也渐渐不济。
皇上将鄢秦候夫人软禁,不许她去探视。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甚么,卫瑾瞒的极好,没有任何人知道。即便是日日伴驾,也看不出破绽来。
此时,皇上正同镇国将军、武安侯并一众内阁大臣在勤政殿议事。
殿中的静默,却被来人打破。
皇后姗姗而来,嫣红的凤袍如流动的牡丹,雍容华贵。
璇玑在外头侍候,只说皇上还未出来。
皇后疏淡的声音传来,“都下去罢,本宫独自候着。”
璇玑似乎还想说甚么,却被皇后一眼扫过去,便只得恭敬退下。
她并不知道,内室中还有一人。
片刻之后,卫瑾缓步入殿,见是皇后来了,神情并无波澜,两人落座。
气氛十分微妙,皇后先开口,“恕臣妾失职,姜氏册封贵妃一事暂且搁置为好。”
卫瑾抚弄着玉扳指,冷言,“皇后的意思,是能力不济,想要让贤?”
皇后不为所动,仍是恭谦道,“如今连氏入宫,陛下应当先安抚武安侯为要。”
“安抚连氏,是朕的事情,皇后需要做的,就是如数盖上凤印,姜氏不喜权势,到时候六宫之事,仍是交由你处理。”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究竟是何时,自己在他心中渐渐失了地位,而那些年少时的温柔缱绻,一去不复。
“臣妾要的又岂是权势,臣妾一直想要的,唯表哥的真心而已!”皇后苦笑了笑,眉间隐隐,纤柔的姿态令人生怜,琉璃端来晋封宝册,她取出凤印,挽起袖子就要落下。
便在此时,但闻殿外靖太后的声音响起,“皇后且慢。”
紧接着,殿门打开,靖太后肃容走来。
“只怕如今,皇上该封姜氏的不是贵妃,而是长公主罢!”
此话一出,卫瑾脸色一震,而皇后反应过来,竟是难以置信地攥住袖摆,不知如何开口。
姜氏是皇上最宠爱的女人,怎会是长公主?
这厢三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内室传来突兀的碎裂之声。
卫瑾大骇,紧步走过去,但是最令他害怕的事情终究是不可避免。
内室镂花木门缓缓打开,一身素衣的姜娆斜靠在侧,静的好像一抹幽花。
娇嫩的脸庞血色尽褪,呆滞地立在原地。
卫瑾只觉得胸中钝痛难当,再看她的模样,便彻底凉透。
姜娆神魂俱碎,淡漠地开口,“谁要封长公主?”
53损心
一语石入深潭;激起千层浪花。
卫瑾高大的身影僵了一僵;阔步上前,锦绣龙袍将姜娆纤瘦的身子覆盖了大半。
而身后,端坐未动的皇后;嘴角细微地扯开一抹弧度,容光绝丽。
冷眼看着;这一场兄妹相亲的闹剧,会如何收场。
封贵妃;盖凤印;不过都是假象罢了!
这消息;她一早便知;而鄢秦候夫人的底细;凭她们谢氏眼线遍布之广;早就被她查了清楚。
说是天助也不为过,偏偏这个视为眼中钉的女人,却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她低头拂袖,缄默不语。
对于谢盈柔而言,夺去她的权势,要比夺去卫瑾的心,更教她无法忍受。她怎会容得姜娆凌驾于自己头上?
只是为何,在看到皇上和姜娆抵死纠缠的情态时,心底竟会生出一种沉闷到窒息的钝痛,从未有过的失落…
也许,这一生,她表哥都不会再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棋局已定,落子无悔。
而靖太后却是满面肃容,脸色铁青,字句沉静,“只要哀家活着一日,这个贵妃便不能封。”
和皇后不同,靖太后即便是再心狠,毕竟皇上还在她的骨肉,无论如何,都不能允许。
姜娆见卫瑾停在身前,面色冷的仿佛没有任何情绪,已经幡然明白。为何这些天他如此反常,为何慕太妃会说出那样的话,以卫瑾的性子,怎会容她伤害腹中胎儿!
而她想过千百种因由,怎料结局却是最坏的一个…
她动了动唇角,最后竟只是微微笑了笑,“奴婢要听陛下亲口说。”
“不曾想,姜御侍原是皇室血统,倒是本宫素日怠慢了,幸得及早认祖归宗,险些教本宫铸成错事。”皇后抚着胸口,似叹非叹。
“朕只是告诉你,这个贵妃非你莫属。”卫瑾残忍至极地笑着,环顾四下。
冷酷的眼神教皇后不由地想要退缩,那是在战场上才会有的嗜血。
靖太后紧握住红乌木扶手,“那要问问姜氏,你可愿同自己的哥哥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在一起,生下怪胎,受群臣百姓非议,辱皇上万世英名。若你愿承担所有,那么尽可去做。”
皇后听罢,不由地在心中暗自佩服姑母,姜果然是技高一筹,句句在理,从未逼迫,但字字如刀,每一刀都狠狠割在姜氏心头上。
将她逼上绝路。
卫瑾广袖一扬,“所有人都给朕退下,母后,朕的私事,您日后再不必操心,安心做个清净太后便好,事已至此,别怪朕不念母子情分。”
靖太后重重一拍扶手,剧烈地咳了几声,皇后连忙过去搀扶,美眸含泪,“姑母也是为陛下着想,您怎可为了一个女子,闹得天下大乱,人心不宁…”
卫瑾双手攥紧,丝毫不为所动,再次发话,“高言,送太后和皇后回宫。”
靖太后气息甫定,望了一眼姜娆,两人四目而对,“武安侯入朝辅政,归属大周,皇上正欲择皇室帝姬与连氏联姻。时英敏年幼,不足以婚配,各位封王亦无适龄女儿,哀家看姜氏便是如今最好的人选。”
“太后身子欠安,特赐颐养羽合宫,派专人伺候,没有朕的的允许,不许擅出。”
靖太后端姿款款,一步一步走出大殿,卫瑾的性子她极是了解,这么多年都不曾见他钟情于任何女人,不曾动情,而一旦认定了姜娆,便轻易不会罢休。
即便是知道了真相,也定会义无反顾而为之,宁负天下人,也绝不会伤姜娆分毫。
但这一席话,却是说给姜氏听的。
卫瑾可以受得起千夫所指,但姜氏不可,因为她身为人母,已经不是一人之身。
这样的孩子生下来,就注定了不幸的命运。
所以,靖太后料定了姜氏一旦知晓,便无路可选,只能妥协。
殿中幽暗,冷香弥漫,一如两人冰凉的躯体。
姜娆只觉得脑子里空荡荡的,竟是连恨也提不起来,她抚着肚子,转身便往外走。
卫瑾展手便从后面将她捞进怀中,死死定住,“朕会查清一切,谁也不能将你带走。”
柔软的手覆在他手腕上,温柔地婆娑,“即便陛下不是奴婢的亲人,奴婢也厌倦了宫中生活,这样刀尖上行走的滋味,并不好过。陛下应该记得,第一次,奴婢就说愿意出宫,而如今,可不正是天意如此。”
卫瑾用力收紧,扳过她的脸便欺唇而上,将她的话尽数堵了回去。
近乎绝望的撕缠,唯剩寂静无声。
姜娆安顺异常,良久,卫瑾淡淡道,“此次,朕都应允你。”
……
皇上夜宿华音阁,陈婉仪红袖添香,一同坐于湖心小筑听风赏月。
宫人们守在小筑周围,但闻丝竹悦耳,美酒散香。
卫瑾捻着酒杯,仰头平望,但见满月高悬、荷叶亭亭,心下怆然。
不过是一个女子罢了,既然她都不在乎,自己又何必如此纠缠?
他一饮而尽,陈婉仪温香的手抚上胸口,从前他从不碰她,今晚却破了例。
醉卧美人膝,卫瑾素来严于克己,却生平头一回喝醉。
眼前迷离,飘然欲仙,那一张粉面似乎是姜娆的,但隐隐又消失不见。
原来醉酒,是如此美妙的滋味。
他伸出手,将温软握了满怀,最后一丝理智溃散之前,耳畔仍回荡着她低声的诉说,“奴婢愿嫁与武安侯,只要能保住腹中无辜胎儿。”
既然她根本不曾爱过自己,为何还要多此一举…不过是伤人伤己罢了。
天下女子,尽皆如此,当年的谢氏,如今的姜氏!
他翻身,猛地将女子柔弱的身躯压下。
华音阁彻夜流光,沉沦不休。
晨起宿醉,头脑有些昏沉。
卫瑾习惯性地收了收臂膀,毫不意外地触碰到柔软一片。
他揉着眉心,低哑道,“你再多睡会儿,养养身子。”
话一出口,便有片刻怔忡。
陈婉仪的声音柔柔在身侧响起,“嫔妾不累,这就伺候陛下更衣。”
室内弥漫的味道,洁白床榻上猩红的血渍,还有陈婉仪娇羞红润的脸。
所有的一切,都昭示着这样一场混乱的局面。
只是一闪念,卫瑾便将她揽入怀中,宠幸别的女子又如何?自己身为一国之君,何必固执地为她守着底线?
就在不久前,他还存着一丝幻想,可不顾天下人反对,执意要与她相守。而她呢?自始至终都在虚与委蛇,出宫永远都比待在自己身边好…
挥开烦乱的思绪,卫瑾强迫自己将目光落在怀中一张娇柔的脸容上,弱柳扶风,别有韵味。
“你侍寝有功,朕就晋你为芳仪,以示嘉许。这华音阁人丁稀少,再去内务府配两名婢子过来。”卫瑾语气温和,但说完便将她放开,唤来婢子更衣净面。
再无多话温存。
陈芳仪满面怯不自胜的喜悦,那期待而满足的神态,教卫瑾心头无故地就抽痛起来。
姜娆的脸上,从来就不会有这样单纯的满足,不论自己给她如何高位,便是将星辰摘下,她亦不会有丝毫动容。
处变不惊,不兴波澜。
该是如何冷硬的一副心肠才能如此?但这一刻,陈芳仪依偎在怀中时,他才顿悟,姜娆不是不在乎,她只是从没有将自己放在心上罢了…
皇上不单彻夜留宿华音阁,更是一反常态,在华音阁用膳,不是从尚食局传膳,而是用了华音阁小厨房的菜肴。
后宫里除了皇后,无人享受过此殊宠。
陈芳仪不过侍寝一夜,便连晋两阶,已是与安贵人齐平。
不禁令后宫哗然。
隐在笑意背后的陈芳仪却飞速思索着,皇上突然冷落姜娆,只怕是事情败露也未可知了。
但自己这一步走的极好。
高言进来禀报,说是武安侯一早便差人邀了姜御侍,往碧梧宫而去。
皇上动作未停,只是淡淡地应了声。
但是一旁的陈芳仪,怎会觉察不出异样?
只怕所有的宫人,都能感受到皇上此刻隐隐散发出的怒火。
强行压抑。
待朝会结束,卫瑾便直奔外城碧梧宫而去。
当他风风火火赶到碧梧宫时,远远就能瞧见庭院中,松柏秋菊,一派景致盎然。
武安侯一袭白衣静坐树下,而他对面亭亭玉立的身影,不是姜娆又是谁?
“连卿好雅兴。”
随着说话声响起,碧梧宫所有人都连忙起身迎驾。
“微臣不敢当,不过是姜御侍才学匪浅,教臣受益良多。”连珏云淡风轻,风骨傲立。
才学良多,受益匪浅。
卫瑾在听到这些话之后,冷冷地瞥向身后。
姜娆低垂着眸子,婉婉行礼,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就在方才,他分明看到她对武安侯会心而笑。
那样静婉清净的笑意,竟是从未有过…
“连卿中意便好。”他风度高华,径直略过众人往藤椅上坐定。
扫过每一张脸。
连珏笑道,“既然陛下加封姜御侍为容宁长公主赐婚于臣,微臣便将公主请来小叙,望陛下莫怪。”
卫瑾淡淡一笑,锋芒夺目,那一双薄唇轻启,带着不可一世的桀骜,“无妨,连卿不必拘泥。”
姜娆始终不曾抬头,华音阁传出的消息,她已然听说。
郑秋,终于如愿以偿了罢。
余光扫见她扯出一丝笑意,卫瑾脸色愈加冷冽,他望着同在行礼的连玥道,“朕中意连家幺女,留于宫中,不日便拟定册封。”
54决绝
天下人只道武安侯与皇上新封的长公主定了亲事,而他小妹亦是养在宫中;择吉日便要晋封。
但却对新长公主的身份知之甚少;皇上对外宣称;是卫氏旁支的血脉;如今接回宫中养着罢了。
如此一说;倒是可堵悠悠众口;且百姓们感兴趣的不过是连氏一族的恩宠;甚少有人刨根问底儿。
但说起长公主;不禁又连想到两年前的一桩天下皆知的公案。
大长公主卫文徽;虽养在深宫人未识,但自妆成之年,便一直有着皇族第一美人儿的名号。
传言中,她才艺双绝;吟诗作赋堪比儒生大家,样貌更是艳比牡丹。而坊间传闻,十五岁那一年大长公主微服出游,在京都城郊白马寺,曾与一位公子轩车偶遇,一见之下,倾心难忘。
便在半年之后,大长公主遂招了驸马,正是名门望族王氏之长子。
才子佳人,一时传为佳话。
是以坊间那段风流韵事,大抵便找到了原主,纷纷猜测,正是王家公子与长公主私定终身了。
后来婚事和美平顺,教人只羡鸳鸯不羡仙。
碧梧宫中,花树寂静。
露天小阁松柏树荫之下,但置了一张小榻,榻上白衣男子和衣斜握,手中把玩着一枚圆润的玉佩,仔细看去,玉佩的边缘光滑,显然是经过无数次婆娑而成。
“哥哥,皇上既然要为你赐婚,何不定了英敏长公主?偏偏将那女官册封,可不是抚了咱们连氏的脸面。”连玥清透悦耳的声音打身后传来。
连珏浅浅回头,“即便是临时册封,明面上也是将长公主赐予我,不论如何,这个殊荣便是天心眷顾,小妹万莫唐突。虽然陛下有意纳你,但后宫乃是非之地,切不可大意。”
相比起连玥的不满,连珏显得异常淡然。
鲜妍的裙摆莲花一般旋至身前,连珏手中的玉佩被她强行夺了过去,“罢了,知你忘不了她,当年白马寺一遇,哥哥便心里眼里只有文徽帝姬一人…但,她早已嫁做人妇,如今只怕连孩儿都有了,哥哥你当真要为了她苦守一生么!”
连珏只是笑,笑的却不达眼底,“我不是答应了这门亲事,何来苦守一生之说呢?小妹又说胡话。”
连玥将玉佩藏在身后,“是,左右不是她,哥哥你便娶谁都无所谓了。那这玉佩,我是不能再还给你,从今往后只忘了她罢!”
连珏略显清瘦的脸容微微一动,良久轻答,“那便听小妹的。”
不一会儿,有宫人来传话,说是皇上晚间设宴,武安侯兄妹在应邀之列,新封的长公主,自然也会去。
想到姜氏,连珏不着痕迹地笑了笑。
素日里皇上对她的情谊,怎会看不出端倪,何况后宫风言风语,尽管内城消息严密,但多少还是略有传出。
姜氏,必定是皇上的女人,但皇上将她赐给自己,唯有两个原因,莫过于腻味了失去新鲜感要送他做人情,亦或是姜氏对他的影响超出了预期不能再留。
连珏回味起姜娆颦笑间的风情,还有初见时的言语利落,只怕,原因大抵是后者了。
她只怕和自己一样,这辈子心里都装着别人,不过这样更好,日后成婚各不相欠,公允的很。
连珏最不喜受人制约,即便那人是天子,也不能例外,是以,在连玥看来是将个女官赐婚,倒比真正娶了卫氏血脉,更教他能安心。
晚宴之前,却见婢子匆忙来报,说是姜氏突发头痛,不能参宴。武安侯自然就少了一个重要的陪衬。
连珏心下一动,这个女子不简单,即便到了如今地步,也能掐住男人的死||穴。
看来,她周旋在自己和皇上之间如鱼得水,想必是另有所图,只是不知这样的人心中,可还会有真情可言?
但也只有她这般不同寻常的女子,才能教九五至尊的帝王惦念不忘了。
含元殿中,皇上面无表情地专注于案头奏章,已经连续两个时辰没有任何示下。
高言和璇玑守在门前,垂首静立,大气不敢出一声儿来。
即便是晚间设宴,皇上依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可见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上头。
自从姜御侍搬出侧殿芳华阁,移居初棠宫后,皇上几乎不让人近身侍奉,如今只剩璇玑一人在御前听命。
但偶然,会往陈芳仪的华音阁去几回,宿夜不定,但没始终不曾传她来含元殿侍寝。
个中因由,无从得知。
莹霜方才过来说姜娆因病无法参宴,皇上搁了笔,沉吟片刻遂准了,无多勉强。
高言连忙将莹霜带了下去,如今谁不知姜氏两个字是后宫不可说的禁忌,即便是皇后也要守口如瓶。
眼见皇上宠幸姜氏,已经到了极致的地步,但谁又能料一转眼,便将自己心爱的女子送人,不用说也知道其中必定有异。
不一会儿,皇上终于忙完政事,却屏退众人说要小憩片刻。
待高言下去后,他才秘传冯渊过来,“给朕将当年司职诊理伊姒脉象的太医令寻回来,带到朕前。”
冯渊心知那太医令早已告老还乡十几年,是生是死都未定论,但仍是领命,身为皇上近身暗卫,他们有着庞大的眼线网络,遍布国土,消息灵通,虽难但并非办不到。
皇上再次开口,“将近十七年去过鄢秦侯府的所有郎中医婆,也都给朕找出来,一个也不能露,朕要亲自审问。”
冯渊神色一动,这动静可要大得多,牵涉到民间十七年的案底,只怕要动用皇城所有的力量才可,“臣定竭力为之。”
皇上点头,“以半月为限,退下罢。”
……
外城歌舞作宴,声色犬马。
而初棠宫,莹霜往太医院请了张俊过来诊治。
当张俊看到手上那一张配方时,不由地大骇,他疑惑地望向上座面容清丽的女子,清丽中夹着描摹不尽的妖娆,“公主要此方何用?”
姜娆淡淡一笑,“这是百年后才研制出的失魂香,如今不会有人知晓,你大可放心配制,至于原因,你不需要知道。”
张俊静立不动,“此香能蛊惑人心魄,如此邪物,恕臣不能从命。”
“你不答应?”姜娆好似料到了他会如此。
张俊再抬头,“我是担心你的安危!”
情急之下,张俊连敬语也没有用上,而嘴边的阿荛二字,终归是没有唤出。
姜娆起身,于他平视对望,“这是你亏欠我的,张俊之。”
这三个字恍若重石,怦然压在胸口,将最不堪的往事提起。
张俊神情垮了下来,俊脸上有着不可抑制的悲悯,即便隔了百十年的岁月,他们之间这场误会,仍是无法解脱。
所以一定是上天惩罚,才会将他送来此地,日日见她在别的男人身边承恩欢笑,却夜夜孤受着一分难以弥补的破碎情分。
他慌忙间一把握住姜娆的手,“阿荛你听我解释,当初因为母亲以命相逼,才身不由己。我从来爱的都是你,没有别人…你信我!”
姜娆冷冷推开他,没有任何表情,“太迟了,你的悔过太迟了。我和你早已恩断义绝。”
长久的静默中,直到莹霜在外头叩门,张俊才默然离去,“三日后,必会如你所愿。”
莹霜见她衣衫轻薄,背过去的身子,似有微微颤抖,便识趣地放下晚膳退下。
夜风微凉,姜娆抹去眼尾的一丝湿润,很是洒脱地告诫自己,前尘往事,永不再提。
……
妃位以上的宫嫔才有资格列席,皇上情致不高,对身旁的皇后很是冷淡,就连她斟来的酒,也不曾喝一口。
镇国将军已经回府,长公主赐婚于武安侯,是以此宴权作是家宴,并未外人。
连珏似是不胜酒力,不多时便退席,皇上并未多加阻拦,任凭他独自离去。倒是连玥献一曲绝妙舞步,艳冠群芳,得了皇上赏赐。
却说月色溶溶,连珏独自举步,往内外城相交的紫枫林而来。
在林间石凳上等了片刻,便见远处一抹黑影翩翩而至。
他起身相迎,淡淡道,“不知公主相约,所为何事?”
女子覆在黑色披风下的身子纤细婀娜,别有一番情致,即便是连珏,也不得不承认,她对任何男人都有致命的吸引力。
“来见见未来夫君,已解相思之苦。”姜娆半笑半真,化解了两人独处的尴尬。
连珏会意一笑,摇摇头,“珏不信,公主有话尽可只说,珏并未带任何随从。”
脸容上的笑意渐渐收回,方才魅人心神的容颜,便得如霜清冷,她抚着小腹道,“今晚是侯爷最后的机会,还请仔细斟酌。”
连珏眉心一动,定定望入她的眼瞳,姜娆眸光坚定,字句清晰,“侯爷若娶了我,便要一同接受我腹中孩儿。”
连珏身形一顿,讶异非常,但却是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珠胎暗结,对于任何一个男人而言,都是难以接受的…
良久,气氛凝滞,姜娆率先福了礼,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答案不言而喻,无需多问。
连珏不曾料到,这女子会如此决绝,要或不要,分的清清楚楚。
走出数步,突然被他从身后唤住。
连珏几步上前,容色平静,将她外衫拢了拢,“珏心中另有所属,只怕此生也无法住进别的女子。不知公主,可能接受?”
这一番话,已经很是清楚,姜娆给不了他贞洁,他给不了她真心。
姜娆款款笑了,“互不相欠,这是最好,那么,便不打扰侯爷歇息。”
那衣角从手中缓缓抽去,静谧的月色中,连珏突然想要探究,面前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女人心里,究竟可否也动过真心。
但终究是没有说出口,任凭她悄然离开,一如来时那般。
到了初棠宫宫门前,便见不远处有鸾撵悠悠而来。
她褪去披风,规规矩矩地俯身行礼,眼光扫到那人冷如冰窟的神态时,不由地握紧了手。
心中难以自持的微微抽痛,但很快就被掩盖下去。
如今,在一切真相未定之前,他只能是自己的兄长。
“头疾这么快便医好了?”卫瑾步步踏来,锁住她,“看来朕的太医医术高明。”
姜娆笑道,“那么陛下可要好生赏赐才是。”
就是那一瞬即逝的笑意,便如利刃一般划过胸口,卫瑾明知此次过来不会有任何结果,但面前女子永远如常的模样,仍是教他心底无可抑制地生出了火。
甚至不顾高言等人在场,他展臂将她揽入怀中吗,不由分说地往殿中走去。
姜娆依然是无比的顺从,只因为她太了解卫瑾的脾性,任何反抗都是无用。
阖上殿门,唯剩两人独对,姜娆瞥了一眼门外,“陛下原该注意些,我是您的妹妹,又是武安侯未来的妻子,教旁人瞧见,多生流言蜚语。”
卫瑾俯视着她,勾起唇角,“那么朕疼爱妹妹,谁又敢多言!”
“夜深了,若陛下无事,便请回去安歇,若不然,还有那么多如花美眷正等着您呢。”
卫瑾原本阴郁的心情,在听到这句话后骤然开朗,她终究还在在乎自己的。
卫瑾肃容而对,握起她的肩,“只要你的一句话,朕便会收回成命。”
姜娆却道,“我觉得陛下如此安排甚好,武安侯一表人才,我很是倾慕。”
卫瑾失笑连连,目光如锋,猛地放下手臂,“朕当真是迷了心窍,才赶来这里听你胡言乱语。”
那其中的酸楚无奈,姜娆都听在耳中,震在心上。
她又何尝不是?
在她无止境的沉默中,卫瑾终于离去。
当晚陈芳仪到含元殿奉茶,皇上只让高言接了茶水,便打发她回宫。
回往华音阁的路上,陈芳仪心下揣度,自己可是何处做的不对,惹得皇上不高兴。
但转念就释然了,因为第二日,皇上便赏赐了她一对儿碧玉簪,以作安抚。
55筹码
两位双生帝姬白天宴时;京城渐渐入冬。
不知不觉间;姜娆才发觉已经来到这里将近一年的光阴;而距她嫁给武安侯的吉日;越来越近。
宽袍广袖下微微隆起的小腹;也快要遮不住。
百日宴交由皇后操办;皇上整场不过是略过来坐了会儿;并不是十分上心。
宴会隆重,皇后以彰贤德;特地为两位帝姬增选了||乳娘和婢子各四人;且嘱咐了白昭仪仔细留心;待帝姬满周岁时便可选贴身伴读,要她自己拿主意。
表面上看来,是皇后娘娘体恤姐妹,胸襟广阔,但事实上,谁人不知那白昭仪早产伤了元气,身子一直未能大好,莫说是承恩雨露,即便是多动些也会颇感疲累,皇上几乎不曾再临幸过,从前那个丰腴明艳的可人,如今活生生地成了药罐子。
对一个毫无威胁的妃子十分眷顾,可不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席间声色犬马,觥筹交错,因着帝姬的缘故,白昭仪安置在皇上左侧,略低于皇后,倒成了此次中心人物。
“陛下您尝尝,这是嫔妾宫中秘制的桃花肉脯,清香润口。”白昭仪挽起袖子,夹了一块过去,卫瑾咬了小口,点点头不置与否,对于她的殷勤服侍并无回应。
白昭仪心知自己如今恩宠弥消,但仍是不甘心想要搏一搏,今夜就是最好的机会。
她体贴地替换了碟子中的肉脯,将原该婢子的做活揽了过来,执银勺盛了一盅藕荷玉露羹奉上,“陛下要保重身子,既不喜主食,饮这羹汤是最宜,补养功效甚好。”
卫瑾终于侧头,投来一丝动容的目光,将那羹汤饮尽,又吩咐宫人替白昭仪端来文火炖煮的枸杞蜜枣汤,“倒是你该仔细补养,瞧着又瘦些了,明儿再换个太医来。”
不过是一句话,就教白昭仪受宠若惊,遂趁机多言了几句。
卫瑾倒是没有厌烦,且教||乳娘抱来两位襁褓中的婴孩,极是耐心地逗弄了一番。
宴会的气氛渐渐融洽。
不多时,皇上便要离席,白昭仪纵然使出手段百般挽留,终究是没有效果。
但就在众人以为到此为止时,局面突然峰回路转。
璇玑端上拟好的册封诏书,当场宣读。
晋昭仪白氏,为白妃,迁至瑶华宫,居一宫主位。
一时白妃新贵,众妃便自要趁此机会,你来我往一番。
第二日,各宫小主们纷纷携了贺礼,往瑶华宫去探望帝姬。
姜娆如今今非昔比,顶这个长公主的名头,白妃亦是发来邀请。
是以她刻意避开了高峰,择了将近傍晚的时辰才动身往瑶华宫。
贺礼简约而名贵,两颗玉琉璃打造的长命锁分别装在乌木镶金的匣子里。
因为有孕在身,姜娆对于那两个粉雕玉琢的婴孩感觉很是亲近,便伸手接过来抱了一会子,当她低头仔细观察那容貌时,不禁越看越生出一丝古怪。
见姜娆不语,莹霜遂道,“奴婢看两位帝姬好样貌,只是文嫣帝姬和玉嫣帝姬的样貌却差的甚远,文嫣帝姬瞧着像陛下呢。”
后半句话,似是感到了甚么,莹霜猛地住嘴。
姜娆心下惴惴,莹霜没有说出口的话,只怕就是这玉嫣帝姬虽是白妃诞下,但五官却一点也不似其母,竟然,会和皇后长得有五分相像!
这实乃太过匪夷所思…
电光石火的瞬间,姜娆只觉得心里有一处渐渐通透开去。
……
姜娆出嫁的饰品妆奁,皇后极是热心张罗,源源不断送入初棠宫去。
午后,有宫人传话,说是碧梧宫的腊梅开的好,连玥请长公主移驾赏花。
姜娆笑了笑,简单地梳妆便乘步撵过去,连玥不过是幌子罢了。
腊梅香气传的很远,沁人心脾。
连珏便在缕缕梅香中踏步而来,清风傲骨,显得颇有些遗世独立的姿态。
展手便唤宫人再取件连玥的毛麾过来。
“大婚过后,不知你愿与我隐遁沧澜,还是留居京中?”连珏开口,仿佛在询问相交已久的故友一般。
“不知武安侯还存了隐遁的心思?”姜娆漠不关心,他连珏很是体贴,将她扶到特质的软榻上靠着,掀起眼帘,“陛下要的是武安侯,而并非?( 女官上位守则 ./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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