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之喰夜物语》47.空城旧梦（下）

    空气里弥散着血液的刺激性腥臭，仿佛从绿色.球.卵中孵化出来的肠腔动物蠕动着没有骨骼的肌肉身躯窜入鼻腔直奔大脑皮质喰食寄生。
    压抑的氛围笼罩着头顶，天空中的残云凌乱地就像小孩子恶作剧的涂鸦。
    在黑崎一护斩魄刀被邢军没收，又被押送到四十六室那里的下一刻，日番谷冬狮郎就以十番队队长的名义给非队长、副队长，也就是‘即便消失了也不会多少被其他人注意到’的他们两人下达了机密任务。
    前往忏罪宫，救出浦原喜助。
    虽然在漩涡研的身份败露之后，浦原喜助的罪行理论上也会被划掉。但这等于是在告诉四十六室他们之前的判决根本就是没有证据乱判一通，那群死要面子的人不会这么简单作出让步，可现在的局势根本就容不得那群人把时间浪费在‘找台阶下’上面。再者，镜花水月的失踪也值得注意。那把斩魄刀很有可能在漩涡研的手上，并且经过村正的能力获取了控制权，用和蓝染一样的手段控制住四十六室。不管是哪一点都会造成糟糕的结果。当务之急是不惜一切代价救出浦原喜助，只有借助他的头脑才能解决静灵庭的纷乱。
    日番谷冬狮郎的想法斑目一角根本就猜不到。或者说，他的眼里只有战斗和厮杀，其余的根本没有必要去想。
    “他怎么不去使唤日世里那丫头，难不成我这颗闪闪发光的脑袋存在感比她还弱吗！”
    “不……我想日番谷队长纯属是因为不想步平子队长的后路才避免使唤日世里的。”绫濑川弓亲擦了擦额头被一角的话惊出来的影响美观的汗水。同时脑补出了一向严肃的日番谷冬狮郎被暴怒的猿飞日世里一拖鞋拍在脸上的和谐场景。
    比如日番谷队长，一角则是典型的心直口快，也因此一直被八千流副队长欺负。
    后来天气出现了莫名其妙的变化。气温时而急速升高时而冷却反复无常，喉咙里更是感觉到了水份缺失的干燥。
    还有双击那边传来的巨大灵压。
    只会用斩魄刀砍打的一角没有感知到，但擅长灵子操控的躬亲确确实实注意到了更木队长灵压的释放与降低，在之后更是山本总队长灵压的彻底消失。
    “一角，我们速度快点！”
    他隐约感到了一丝不妙，脚步由原先的慢走换成了急速奔跑。不明所以的一角微微一愣，但长久共同战斗培养出来的默契与信任让他毫不犹豫地紧跟在躬亲身后。
    跑过百米长的小道，前面转过拐角再跑几百米就能看见那栋白色建筑。
    绫濑川弓亲不是更木剑八和草鹿八千流那两个极品路痴，只是他不敢提出建议。曾经一角就嚷嚷着要更木队长走八千流副队长所指的相反方向，结果被那个粉红色脑袋一口痰吐在了如同海上日出的脑袋上。
    到了。
    位于一番队队舍隔壁的忏罪宫，钢铁铸造的大门被斑目一角毫不客气地踹开。
    “真是粗鲁，你就不能文雅一点吗。”
    绫濑川弓亲虽然言语里充满着抱怨与嫌弃，不过表情却十分淡定因为一角的情绪显然在他预料之中。
    一路快跑到这里，来不及停下喘息稍作调整两人就走进了略显阴暗的建筑。
    他们的双眼一下子瞪大了，目光反复地环顾四周生怕漏过一处角落，但得到的确是一个不想承认的事实。
    偌大的忏罪宫内，早已没有了浦原喜助的身影。
    静灵庭，四十六室。
    被眼花缭乱的灯光包围在狭窄的圆心里，耳边萦绕着七嘴八舌不明所以的审判性质话语，备受着怀疑与警惕得压力，黑崎一护的心情此刻糟糕到了极点。
    垂落在双腿边的拳头因为感情的激荡像液压管似的从皮肤上凸起，头脑里是温暖又遥不可及的女人笑脸。在记忆中很远的地方，和他同样发色的女人牵着小时候的他走过余辉渐渐消散的河畔，周围闪烁着代表回忆的暖黄光晕。
    从空手道教师回家的道路走了不知道有多少次，每一次都会有新的话题来打发无聊的时光。最后一次交谈的，是下次周末全家去哪里郊游。
    夕阳终于隐入遥远得地平线，星辰散发着微弱的光辉最终也迷失色彩隐没飘荡的云层中，夜空又寂寞了下来。
    “黑崎一护！”
    橘发少年回过神，略微模糊的视野里是光线经过遮挡面容的木板边缘投射在墙壁上的人形轮廓。
    四十六室的判官还在喋喋不休。
    “你拥有如此庞大的虚之灵压，为何不上报！？”
    “虽然你曾是拯救了尸魂界的英雄，但也不能排除没有包藏祸心的可能！历代来死神代理的背叛又不是没有发生过！我等的做法不过是防患于未然！”
    黑崎一护皱了皱眉。他拥有虚力量的事情，木屐帽子、夜一先生，甚至现在作为五番队队长的平子真子都知道。他们肯定会报告才对。而且，蓝染事件过后，假面军团也重新被静灵庭接受，既然如此死神拥有虚的力量也不会再受到争议才对。
    他刚想开口，但对面几人似乎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
    “浦原喜助和平子队长的确提到了你也拥有虚的力量，但如此暴乱邪恶的灵压完全超出了我们的想象，若是失控造成的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你虽然获得了死神的荣耀，但存在本身亦是尸魂界可能的‘隐患’。在逮捕浦原喜助之前，技术开发局（漩涡研）发现并上传了其在死神代理证上做过的手脚。那原本就是用来监视你的物品。后来经过三席（副队长影狼佐）确认，浦原喜助想删除的录像正是你在虚圈虚化失控时造成的毁灭性破坏！”
    “慢着！”露琪亚终于发现了一个切入点，她打算站出来替一护说话：“现在虚的力量已经被一护掌控……”
    “朽木露琪亚，尔在怀疑吾等的判决吗！？死神力量，原本就要经过至少十几年甚至数十年的千锤百炼习得灵力精髓再加上机遇才能达到副队长甚至队长级别！然而黑崎一护作为人类，几个月内光凭几场战斗就达到了天才死神十几年都难以练到的境界，这一点确实前所未闻。但是，尽管他能将灵压增强到队长级别，对于灵子的控制、力量的把握根本不可能是短时间内就能熟练的！在平子队长的叙述中，黑崎一护在修炼时灵压容易暴走就是最好的证明！”
    “如今，隐瞒虚化失控这重要情报的浦原喜助已被逮捕罪有应得！而我等念在你助尸魂界解决蓝染的情面上决定网开一面！”
    “死神力量，本身就不是人类应该获取的力量。更何况非护廷十三队管辖内的你却拥有‘媲美’队长的实力。为了尸魂界的安危以及虚化的风险，经过商讨，我等决定……”
    “废除你的死神之力，还给你正常的人类生活！”
    青年的身躯难以接受的明显一震。
    正常的……人类生活。
    不需要打打杀杀游走在生死边缘，而是坐在教室里一边欣赏周围几个笨蛋的打闹一边看着课本上的印刷字体，放学的时候一起回去，回到家的时候在游子和夏梨带着‘欢迎回来’的热情目光下一个上勾拳加一个回旋踢最后天地大挪移干掉犯病的臭老爸。曾几何时，这不是他一直所过的生活吗。
    可是，从成为死神之后，这样的日常就越行越远最后只存在于回忆里面。
    一开始的时候，他对于成为死神这种事情完全心不甘情不愿甚至为此没少和露琪亚吵架。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露琪亚把他强行拉到一只虚的身边，要他目睹着戴着血肉的怪物是如何吃掉四处乱跑的小孩子灵魂的。
    ‘既然你不想成为死神做死神的工作，那就看着她被杀吧！每时每刻都会发生类似的情景，在你过着你想要的安逸生活时，无辜的魂魄正被虚所折磨着。想要救下素不相识的【整】，那为什么不救下其他的魂魄，这样不是很不公平吗！？’女孩的声音冰凉了下来，与平日里嬉笑搞怪的她完全不同。‘他们不是被虚杀死的，是因为你——明明有能力却选择了见死不救。’
    吵死了，我怎么可能像救世主那种伟大人物一样牺牲自己把毫不相干的人全部救下来！很可惜的是，我也绝非是个冷血到看着眼前的人需要帮助，自己明明有能力却选择视而不见，那种人性丧失还大言不惭的废物啊！
    所以，觉悟什么的我才不管呢，因为想救所以去救，挺身而出的时候早就把未来会怎样给抛至脑后了！
    ‘一护，你这家伙……算了，完全搞不懂你，笨蛋一个！’
    为了把我从虚口中救下而牺牲力量的你不也是个笨蛋吗，露琪亚！
    刹那间，眼前的风景变成了纯白。
    白色的人形之虚站在颠倒世界的高楼顶端露着不羁的笑容。
    /撒，你要怎么做呢，王！？/
    你不是已经猜到答案了吗。
    /哼，我倒更想听到你亲口说出来！/
    橘发青年回想起了那个黄昏。
    从老妈不在后，他就拥有了看到灵的能力。
    能看到他们，触碰他们，甚至和他们交流，但也只是如此。
    他们时常消失了，怎么消失的我都不知道。常常留在那个现场的是,只有我能够看到的血迹和类似疼痛的感觉!
    无论怎么样锻炼自己,也不能够保护他们!每每到了这个时候,我就心如刀绞！
    如果说命运是齿轮的话,那么我们就是在其之间被撵碎的沙土.
    没有办法,只想要力量！
    蓝染获得力量是想要替代神明，狩矢获得力量想要反抗复仇。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只想守护住自己所在意的事物因为我绝对不要再次体会到母亲不在时的孤独与痛苦。
    可是，望实她，还是离开了！
    /啊，应该是由嶌欧许被那个漩涡研杀死了……/
    我从来没怪过任何人。一味地抱怨不过是将错误归咎于周围的人来推卸责任逃避痛苦。太阳和月亮不断替换，世界总在变幻成新的样貌。如果硬要说有什么没有改变的，那就是我自己的无能！
    虚白，我想守护同伴，但绝对不会牺牲任何人！若是没有剑就无法保护到想守护的人，那我宁可一直握着剑不断战斗。
    即使看不到未来也没有关系，只要那些身影并未消失，手心里传来的温暖，一丝足以。
    “井上，石田，茶度。”无视周围震惊与威胁性质的话语，黑崎一护离开了审判中心走向了门口的同伴们。
    “大胆，黑崎一护，我们允许你离开了吗！？”
    “你这是公然挑衅我等尊严，简直大逆不道！”
    “来人，给我逮捕黑崎一护！”
    黑色的邢军闪现到橘发青年身边把他团团围起，但处于中心的人只是淡淡地瞥了眼，没有多说什么。他继续向前走，脚步没有丝毫放慢。
    想要上前以白打将其制服的邢军，却在离他还有半米左右的时候被突然暴起的灵压狠狠压在地上。
    黑崎一护微微俯首，凌乱地碎发下橘色瞳孔一览无余。
    “老实待着别动，我不想伤害你们。”他越过底下喘气的邢军，走到了他们身边。
    “黑崎。”石田雨龙的神色有些复杂。作为灭却师，他很乐意这位笨蛋能跟死神撇开关系。作为朋友，他深深知道这样做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
    跟四十六室作对，等于是反抗整个尸魂界！之后迎接他们的只怕是护廷十三队的抓捕。
    “放心啦，石田。”黑崎一护对此表示毫不在意。“全打趴下不就没事了，当初我们救露琪亚的时候打趴了那么多不照样一点事情都没有——他们根本就无法把我们怎么样！”
    这番言行，当面打了四十六室所有人一耳光。
    “大胆！”
    “如此不识抬举，尸魂界不会放过你们的！现在剥夺死神代理黑崎一护的英雄称号！”
    他们的决定换来的却只有橘发青年鄙夷与不屑。
    “啊，你说那个你们自己一厢情愿死皮赖脸加上来的称号啊。”他转过身，故作搞笑地翻着白眼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拿去好了，毕竟这称号传出去太丢脸了。”要是被同班同学听到绝对被笑死。更何况……黑崎一护的眼神凌厉了下来：“我才不想当什么英雄。比起谁都要去拯救的英雄，我只想拯救身边的人就够了。所以啊，要是你们来找麻烦的话……管你们是老头子还是什么贵族，总之我会把你们全部揍到医院里去！因为我本身就是不良啊！！！”
    阴暗的光线下，他的笑容略带不羁，仿佛与白一护的狂妄笑容重叠在了一起。
    仿佛戴上罪恶之冠的王般俯视着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兔崽子一样。
    “井上，石田，茶度。走了，我们回家。”回到那个属于我们的世界里去。
    橘发青年又转过头，望着目光复杂的露琪亚与恋次。他的声音小了下来，带上了一点无可奈何：“我们也许以后都不会见面了。”
    “一护……”女孩还想说什么，但话语还没来得及就被对面急着去夺回斩魄刀的人匆匆打断。
    “抱歉了，露琪亚。”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橘发少年逞强露出了和决定成为死神时一样自信狂妄的笑容。
    ——我决定了，正式成为死神代理。
    “现在开始，我不再是死神代理。”
    ——请多指教，露琪亚。
    “再见了哦，露琪亚。”
    一番队队舍底层，无间地狱。
    “呼，总算解开了，到底是谁创造了这么繁琐的封印啊。”
    “真是拙劣的演技。”座椅上，蓝染惣右介望向浦原喜助的目光里满是鄙视与嘲讽：“当初封印我时的招数和这个差不多甚至还要繁琐吧。”
    除了腿脚还以防万一被固定在缚具椅子上之外，其他封印都被解得差不多了。
    “吼吼吼。”浦原喜助用扇子遮住面容发出干笑。下一刻他的神情严肃了起来。“那么，蓝染先生是否可以接受我浦原版本的刨根问底栏目的采访了呢？”
    “琲世的事情本身就没有值得隐瞒的了。另外……”蓝染的目光面露不快：“如果你再给我用这种不正经的语气说话，那就别想再得到什么情报了！”
    “真是可怕呢。”虽然还想打趣，但注意到对方是真的生气时他立刻改变的语气。“那么我先问第一个问题……佐佐木琲世，到底是谁？大概【51年前】，尸魂界、虚圈以及现世发生了大规模震动，产生震动的根源来自虚圈，虽然我后来去的时候那里只剩下满地的虚的尸体。但在我调查佐佐木琲世的身世之后，意外发现尸魂界没有任何关于他的记录！也就是说，他来自虚圈。既不是虚也不是破面，再结合你把根据地建立在虚圈这一线索，51年前的震荡你也参与了其中，在那里遇到了佐佐木，没错吧。”
    蓝染露出了一丝称赞的笑意。“不愧是你呢，完全一致。说出这些推论足以说明你心中也有一个模糊的答案，而且我也看穿了你的内心所想。毋庸置疑，你的想法没有错误。”
    浦原喜助的瞳孔瞬间放大，“这么说，他果然不是这个世界的魂魄！？”
    “我一开始以为他是外来的流浪者。但在被封印的时候我仔细思考了一下。”棕色细眉微挑：“浦原喜助，说一下你对灵王的了解吧。”
    “维持三界稳定。不，应该说是以灵子之力将游离的三个世界：虚圈、尸魂界、现世联系了起来。一千个小千世界形成一个中千世界。我们所处的不过是大千世界中小小的三个部分。”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们都能使用灵子战斗。灵王的走狗——贵族是最早成为死神的平民，虚是灵王制造死神时的失败产物，后来，让死神与虚通过相互厮杀来维持魂魄数量的平衡。直到灭却师的出现。为什么【280年前】灵王会【亲自】下令根绝灭却师呢，因为灭却师是不被灵王承认的额外产物。不管虚吃死神亦或者死神杀虚，魂魄数量都不会减少，并且死去之物生前拥有的能量更会化成维持世界运转的根本之物——灵子！但灭却师却会打破这个平衡，他们会掠夺大气中的灵子，除此之外被它们杀掉的虚也不会轮回转世。浦原喜助，如果平衡瓦解，你说会出现什么有趣的事情呢？”
    “灵王的力量减弱甚至消失，虚圈、尸魂界、现世将会彻底分开，更糟糕的情况是——失去根基自我毁灭。”
    “没有错。虽然不想承认，但灵王订下的规则确实是在守护住这三个世界。我在想，【初代灵王】既然能将三个游离个体联系成一个新世界，说明它本身就不受次元所束缚，那么是否也具有在次元间穿梭的能力，直白点，【初代灵王】是否具有将【一个世界的产物】【穿越】到【另一个世界】的能力？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
    浦原喜助情不自禁接上了蓝染的话：“你是指，【初代灵王】还活着，并且穿越到了佐佐木琲世，不，是穿越到了佐佐木的那个世界，引发了混乱，死去的佐佐木的魂魄顺着灵王穿越过去的时空隧道漂流到了这里！？”
    “……你也知道【三千年前】一直流传下来的【全知全能】最初说法吧。根据对方【愿望】来【赐予能力】。我在想，佐佐木琲世的身体里，是否具有【初代灵王】的部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