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一颗心要有多么的伤痕累累,才会生出这样的顿悟。
“怎么无关?需要看病的是他的妻妾,将太医唤走的也是他,这难不成还算是无关吗?这些话,可都是白相亲口说的。”
怡萱的身子立马定在了原地,“哥哥怎么会这样做呢?”她怎么也不肯相信苏乾所说的那些话。
为何偏偏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她的哥哥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仿佛天都是在帮着苏乾的,怡萱痛苦地闭起了双眸,身子颤抖的更加厉害了。手的那张纸条似乎都被自己掌心不断涌出的汗所打湿了。
怡萱现在还不想去看那张纸条,她还是在等,在等苏乾的一句回心转意,等苏乾的一句放弃,等苏乾的一句罢了。
“皇,无论哪一件事情,是唤来宫的太医,还是您心想做的那件事情,都与恒舟是没有关系的。”
苏乾望了望面前的白相,淡定的神情下还是默默地藏着一抹不寻常的坚定,似乎像是那暴风雨来临前那抑制不住的隐隐的暴动。
苏乾瞧得很是清楚,怎么,现在便忍不住了吗?
“一切的事情,便等他来了再说吧。”苏乾也不管现在的白相究竟在想些什么,只是淡淡地道,转回了身,坐回了原先的位置。
苏乾这种气定神闲的样子,白相看了心生出了怒气,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还是令白相渐渐有了担忧之心。
苏乾到底在暗下里做了些什么?怎么会有这样十足的把握呢?
还是苏乾只是这样的装一装样子,只是想吓一吓他们白家的三个主心骨。
白相也有些看不懂高位之的苏乾了。
“皇,白家的每一个人,您心已然有为他们写好结局了吧。只是您这样自信有把握吗?”白相忍不住地去推敲了一番。
“白相,您不必再试探了,还是好好地在这里等着白恒舟吧。”
苏乾又怎么会看不出白相所想?
白霜在夏子绡的身后默默地跟着,也不敢凑到夏子绡的身边,更不敢开口。
“跟在哀家的后面做什么?还不赶紧跟来?”
夏子绡那本来无悲无喜的话语在白霜的双耳听来,竟有些责备冰冷的意味。
“是。”白霜的心里虽然担心受怕,可还是跟了去。
“太后的身子可好了些?”
“之前好多了。”夏子绡行了那座有些年月,很是古朴的桥,顺势便望向了桥下那一池碧波。
桥有些窄,白霜这下只能再次行到她的身后。
“白霜,若是哀家当时没有出现在那里,没有叫住你,你当时想说些什么呢?”
白霜一直低垂的头猛地抬了起来,见到夏子绡那略显萧索却又笼罩着骇人的气息的背影,迅速地又低了头。
“奴婢,奴婢当时是昏了头。”白霜也没想欺瞒,自然也是欺瞒不住的。
夏子绡又往桥的最边缘行了几分,弯下了身子趴在了桥边,双眸一直盯着下面的那汪湖水。
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半晌之后,白霜仍旧没有等来夏子绡的回应。她只以为夏子绡是让她自己来坦白,于是,她再次开了口。
“奴婢也不知道当时在想些什么,奴婢知道错了……”
“够了,别说了。”夏子绡这才起了身,视线从水面收起,转身对白霜说道。
白霜立马停住了嘴,她满心以为的是夏子绡生气了,真的生自己的气了。脸那不耐的神情便是最好的证据。
“下次哀家可学不会原谅了,你明白了吗?”
白霜心里“咯噔”了一声,连忙应道:“奴婢明白了。”
“如此便好,你到底是陪在哀家身边许久的人了,可别让哀家对你失望。”
白霜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看似是满怀关心的叮嘱,实则是杀气渐渐四起的威胁。
叶北轩喂完苏蓁汤药以后,这才觉得稍稍地安了心。这段日子里,灰色的记忆实在是积累的多了一些,其实外面的阳光很是明媚呢!
叶北轩已经想好了,待到苏蓁的身子好了些,他要带苏蓁出去透透气,去哪里都好。天涯也好,海角也罢,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样已经足够了。
叶北轩所有美好的臆想最终只是化作了一声悠悠的叹息,想法虽然很好,对于那些普通人也并不是很难实现。
只是他与苏蓁毕竟不是普通人,所以算是再简单的愿望,于他们二人来说,都成了难加难且无法逾越的白日梦。
在叶北轩的心里还在自顾自地纠结着,床的苏蓁已经缓缓地醒来过来。叶北轩实在是太过于投入,以至于都未能察觉。
“北轩……”
叶北轩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的幻听,他没能想到苏蓁会这么快得醒过来。“阿蓁,你醒了?”
紧紧地握那双冰凉的手,叶北轩悬着的心,这才算是落了下来。
“阿蓁,你感觉怎么样?”
“阿蓁……”
“北轩,我在呢,你总是唤我的名字做什么?”苏蓁面虽是虚弱,可终究是难敌笑意。
叶北轩稍微地站了一起,霎时间便扑到了苏蓁的身子,却是轻柔的很的动作。
“阿蓁,我要被你吓死了,还好你没事,真是万幸……”
苏蓁没有想到一睁眼之后能听到叶北轩如此真情的告白,便是身再痛她也都不觉得了,只是心里像填满了蜜糖一般。
而且苏蓁能明显地感觉到醒来之后,自己的双腿真的不疼了。
苏蓁伸出了自己的手,覆在了叶北轩还轻轻有些颤抖的背,小声道:“北轩,我这不是没事吗?”
“你现在真的没事了吗?腿还疼吗?”
“不疼了,也没事了,我骗你做什么?”
倘若是苏蓁不提个倒也还好,只是现在被苏蓁这么无意一说,叶北轩才想起来了,连忙起了身。
“阿蓁,你腿疼,为什么不跟我说?”
苏蓁的双手僵在了半空,满面皆是不自然的神色,像是谎言被人无情揭穿之后惶恐不安的样子。
“你都知道了?”苏蓁小心地询问道。
“你说我能不知道吗?”叶北轩佯装生气道。
“我,我只是不想你担心,我以为我的腿只是因为在床躺了太久,这才会痛的,我以为它会好的。”苏蓁的声音到后面越来越小,宛若不曾开口一般。
“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我不想你把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
“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苏蓁笑了起来,回握住了叶北轩的手。
“不会有下次了的!”
夏子绡到未央宫没多久,叶北轩身边的小太监便来禀告了,说是娘娘已经醒来了,身子已经没有大碍了。
“很好,你回去跟苏蓁说,让她好好养一下身子。”
“是。”
白霜恰好行了进来,内心思衬了良久,终究还是开口道:“太后,她的腿病都没有告诉皇,直到太医来了之后,皇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那她为什么不讲明呢?”夏子绡居然接了这话。
“她身边的婢女说是害怕皇知道后会担心,自己一个人承受着苦难。奴婢最开始听着,都觉得她实在是傻了些。”
夏子绡沉默了片刻,在白霜以为她不会再有什么回应的时候,这才听见夏子绡那悠悠的声音道:“你只以为她傻吗?你的话还有旁的意味吧?”
白霜匆匆跪下,“奴婢不敢。”
“罢了罢了,不过是玩笑话罢了,白霜,你近来实在是开不得玩笑了,竟处处当真。”
白霜看着夏子绡脸隐隐约约的笑意,也不知是真还是假,她不敢再开口说任何的一句话了,只是把身子挺得更直了。
“我知道苏蓁是个不错的孩子。”夏子绡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白霜立即将自己有些疑惑的视线移至了夏子绡的身。
“只是这些事情怎么能解释的清楚呢?”夏子绡的声音听起来竟有无限的悲凉,像是繁华落尽之后,徒留的荒凉。
“你起来吧。”
苏蓁是没有错的,错错在他是苏乾的女儿,而且还是最为宝贝的那一个,错错在了她嫁到了东宛。
没错,她是放不下那个心结。其实在叶靖山刚刚死去的那一段时间内,夏子绡不是没有想过放弃的。那些日子,她一直躺在床,不肯下地,不肯出去,便连阳光也不肯见。她的心那时候乱的很,像是一根根线,几近缠绕在了一起。
但终究还是没能说服自己。
只是她一连恨了二十年,到底是成了她的一个习惯。
习惯,哪有那么容易能摒弃的了的?
所以,让她自己一个人坚持到底吧,她已经放弃救赎了。
而且,旁的国家都不如他们东宛来的风平浪静,夏子绡现在只想静静地当一名只会看戏的听众,或许会挺有意思的。
如今,她只等着新月那边的消息呢,然后便只等新月最是混乱的时刻,自己稍稍地推波助澜一下。
倒真的算是最合格的听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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