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修真界开旅行社》正文 第二十二章 孤芳

    
    惊天一刀，犹如蛇行草地，将整条小巷的地板压垮。
    昏暗小巷中飞沙走石，刺耳的尖鸣声中，肉眼可见一名黑衣人以迅雷之势逼近。
    沈辰逸眼疾，逃命的功夫更是半点不慢，脚踏凌云步，瞬间便拉开大段距离。
    回神却见这位叶家的黑衣老者无动于衷，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刀劈飞，撞在后巷垃圾堆中，好不狼狈。
    沈辰逸瞪大眼睛。
    这是在开玩笑吧？
    疯秀才那天同他吹得有声有色，说这位老头可是叶家的祖辈老人，不谈他在叶家的地位如何如何，单单是这一身武功，在叶家之中，也绝对是一等一的。
    然后现在就被人一刀放倒了。
    难不成出手的刺客是许凤德不成？
    说时迟，那时快。
    黑衣刺客一击得手后，没给叶尚文半点的调息时间，纵身一跃撞入滚滚烟尘之中。
    沈辰逸犹豫之间，猛然瞧见叶尚文鱼跃起身，左脚重踏地面，右掌重重挥出。
    周边的垃圾杂物，乃至空际中飘散的轻烟，都在这一刻再不见踪影。
    震耳欲聋的巨响过后，只见持刀的黑衣刺客身形倒腾而出，半跪在地，口吐鲜血。
    叶尚文伫立原地不动，微风之下，两袖微摆——好似游刃有余。
    沈辰逸却好似看见，老人眼中泛起血丝。
    叶尚文却是不愿输掉阵势，冷笑道：“淬体大成来行刺我叶尚文是找死不成？真当我叶尚文老了？”
    喊话之时，老人威势不减，沈辰逸却能清晰感受到，老人的气息紊乱。
    沈辰逸若有所思，回头却也听见蒙面的黑衣刺客冷笑不止。
    叶尚文只当是被人小瞧，怒不可赦道：“孽障！受死！”
    老人仍是一脚为轴，一臂挥出。身形却是从原地瞬闪致黑衣刺客身前，右臂作掌，掌中有惊雷。
    分明是自知不敌，黑衣刺客半点没有夺路而逃的意思，竟是直接横刀吗，打算硬抗一位还虚境高手的一击！
    须知江湖人分列的武夫四境，境界高低，其实并不意味着战斗力的高低。从来就没有矮子打不过高个的道理，悠悠历史中，多的是低境胜高境的例子。
    可从没有听说过，有哪个不长眼的淬体武夫，敢跨着一个炼神境，与还虚境的大能正面硬抗——凡夫俗子眼中，天底下只有三名元丹境，其中无不例外皆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江湖人所能接触到的天花板，便是还虚境。
    果真是找死不成？
    叶尚文自以为得手，一掌挥出毫不犹豫。
    沈辰逸脚踏凌云步冲上前，喊道：“前辈小心！”
    一人一剑从天而降，一袭白衣与无暇宝剑凝为一线，径直坠落，其势若能划开天地。
    千钧一发，叶尚文挥出的一掌扭转方向，同时另一手抬起。
    乾坤挪移，起手撼昆仑。
    天际中的毛绒细雨逆流而上，从天降落的刺客更如断线风筝飘去。
    叶尚文面前的持刀刺客狠咬牙，暴起抽刀。
    沈辰逸脚踏凌云步，一拳砸向此人刀柄。叶尚文只是瞥了此处一眼，便扑向后来的剑客那头，展开厮杀。
    这一头，沈辰逸与持刀刺客，一触即发。
    先前对上飞刀李焕是班门弄斧，可凌云步，始终是李家引以为豪的绝技。
    其势之迅猛，甚至令蒙面的持刀刺客未能拔刀，后跳避开锋芒。
    高手之争，在于一口气。
    一鼓作气之后，若是能乘胜追击，处理得当便是一击定乾坤。
    江南名捕诸葛烟，闻名于一手出刀式“青蛇咬”，不在于这一刀的威势有多么强大，以至于敌阵之人无法招架，逼迫对手接招之后，阵脚大乱，难以在短时间内重振旗鼓。若是在经验丰富的武夫面前露出如此破绽，无异于大局已定。
    殊不知，本已占据天时的沈辰逸，一击落空之后，竟是没有再暴起追击，杵在原地，眼中迷茫不知所措。
    委实是当时在穆家的地下演武场，糟老头和女掌柜虽然传授过自己一些对敌的杀招，但其实大多时间是自己在挨打，所以单论致敌手段，他沈小二至今为止，其实比那纸上谈兵，好不到哪去！否则，配合凌云步，那天对付几个小喽啰，也不至于沦落到受伤的下场。
    持刀刺客自是不会容忍自己错过此等机会，以手抚刀，天地间好似重归寂静——正是为先前一刀蓄势。
    沈辰逸索性扑上前，死马当活马医，直拳一通乱打！
    这持刀刺客可能没见识过这般不讲理的打法，这人出拳虽然毫无章法，但这拳头上竟有接近淬体武夫的劲道，一时间竟是找不到制敌破绽，被这一通乱拳逼得双手迎敌，亦是一通乱打！
    一人两臂，四只拳头在昏暗小巷中交错出幻影，骨肉交响声如战场擂鼓。
    漫天乌云，好似误会了这雷声似的拳响，雨落倾盘。
    最后递出一拳，将持刀刺客打退，沈辰逸扶着墙壁，已是鼻青脸肿，嘴角渗血的惨象。
    落了下风，本该考虑着如何保命的他，却不知为何，觉得心中大为畅快。
    这番感觉，是活了十几年，都未曾体会过的。
    另一头的持刀刺客，虽是被沈辰逸一拳打退，其实是在先前的乱锤之中占了上风，除去鼻梁狠狠地挨了一拳，面纱染血之外，仅是气息紊乱。
    到底是敢来行刺叶家老祖宗的刺客，不谈功夫本事，单单是厮杀的经验，就远胜于初出茅庐的沈辰逸。
    本该乘势打杀沈辰逸的他却愣在原地，也不蓄势出刀，更没有骂阵喊话。
    仅是盯着气喘吁吁的沈辰逸，两眼的神色复杂。
    雨幕渐浓，稍作休息的沈辰逸估摸着二人的距离，轻轻挪动的脚，惊起积水涟漪。
    持刀刺客微眯眼，正欲拔刀。
    猛然间，分明是倾盆似的落雨，尽数刮向持刀刺客的方向。
    白衣的持剑刺客夹在这一股拳风中，于空中稳定身形，落在持刀剑客身侧，嘴里喷出的鲜血将面纱与白衣一并染红。
    叶尚文一步踏致沈辰逸身前，甩手摆袖，先前被拳风打得转向的雨幕才徐徐飘落。
    沈辰逸瞄到老人脖颈的一丝血痕，以及他甩手时洒出的大片鲜血，这才惊觉，另一处战场，其实更为惊心动魄。
    叶尚文毫不在意道：“可是还有后手？须知我叶尚文虽然身负重伤，对付你们二人，仍是绰绰有余！”
    白衣剑客攥紧宝剑，显然是心有不甘。黑衣刀客看了他一眼，再望向沈辰逸，亦是握紧长刀。
    “退！”
    白衣剑客深沉一哼，两人应声退去。
    叶尚文两眼微眯，犹豫片刻，没有追击，想必也是在先前的交战中受了不轻的伤。
    沈辰逸早在白衣剑客发声之时，就呆愣原地。
    少年低头看着雨巷中的鲜血。
    叶尚文直接招呼他坐在一旁的屋檐下，道：“是不是有很多想问的？”
    沈辰逸默不作声，他当然有很多东西搞不明白，为何和叶尚文的偶然会面，会被卷入莫名其妙的刺杀之中。
    叶尚文为什么会来找他？
    这白衣剑客和黑衣刀客，又是为何如此行事？
    诸多疑问压在沈辰逸心头，可他偏偏没有心思弄明白，正如那日他与虎门客栈决裂，起因分明是小事，大伙人坐下来好好聊聊，可能不过三两句话，就能解决问题了。
    可人偏偏就是如此，身心疲惫之后，往往会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叶尚文自顾道：“长话短说，我们叶家遇到了麻烦，要有求于你。”
    沈辰逸方才回过神来，总感觉有些别扭。
    叶尚文自嘲笑道：“如你所见，我也是个半个身子入土的老头子了。杨家使出一手阴狠毒辣的借刀杀人之后，叶家府邸就没有安静过半天，单单是昨天，叶府就迎来了四五批刺客，恼人的杂鱼不断，其中还藏有身手不凡的武夫，江湖奇招层出不穷。我这老头子不如当年济事，连番对敌，难免因力乏而疏忽，因此遭受了暗算，”
    沈辰逸皱紧眉头，不等他开口，叶尚文就冷笑道：“还虚境其实在这京杭城中，虽然不能说是无敌，可自保仍是绰绰有余的，可出手暗算我之人，却不在乎对手是什么境界。”
    “‘七绝宗’，雾都。”
    叶尚文咬牙道：“这群狡诈的阴险小人，正面敌我不过，便混在一群江湖武夫之中，我仅是挨了不痛不痒的一掌，本以为无大碍，那群畜生却不知用了什么歪门邪道，使我经脉受损，如今已经是落得跌境的凄惨下场！”
    沈辰逸心中了然，先前糟老头让他去比武大会开幕典打探情报，尤其叮嘱他要注意“雾都”之人。
    传闻雾都这一宗门活跃于西蒙地域，并无山头或是府邸作为宗门根基。一行人所到之处，出没乡镇，无一例外皆是寸草不生，尸骨遍地的惨景。早有正派的江湖侠士拉帮结派，寻觅踪迹要去铲除这群丧心病狂的毒士，皆是无功，更是鲜有人得返。
    据寥寥生不如死归来的几人描述，这一行叫人毛骨悚然的恶人，对敌之时，以雾为阵，阵中有蛇蝎毒物无数，更有三头六臂、白骨巨人等鬼魅阴物夹杂其中。前前后后几百名武夫扎入雾中，皆如石沉大海没了声音，最后走出来的，不是断手断脚被吞了心肝的，就是直接给吓成傻子的。
    至此，雾都成了江湖中人人避之的邪门宗教，后来被列入“七绝宗”之中，同为“七绝宗”的太云剑宗引以为耻，誓要仗剑替天行道，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没有声音，明眼人，自是心中了然。
    沈辰逸回过神来，干脆利落：“我如今已经不是穆家的店小二了，前些天就被人赶出客栈咯。你若是想让我同掌柜的求情，要穆家出手相助，怕是要煞费苦心了！”
    沈辰逸心中了然，叶以彤呆在穆家客栈一事，外界传闻是叶家家主叶闻以为女儿不检点、胳膊往外拐，索性将其逐出家门，叶家大小姐无处可去，只得流落客栈之中。
    其实这一切不过是叶闻顺水推舟，将叶家之女安置在穆家之中，一方面摸透了穆家的心性，知道穆家人不会对无干的后辈动过手，十有八九还会将心性纯真的叶以彤当成自己人庇护，叶家也就得以在京杭城这场暴风雨之中，省去一些功夫。
    另一方面，便是要告诉虎视眈眈的杨家，既然我叶家的女儿都住进穆家了，也就意味着穆家极有可能会与叶家联手——虽说穆家已是日落西山，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当家的女掌柜可不是好惹的角色，近期归来的外姓养子卢忘天，更是能让人望而却步。
    可沈辰逸心里清楚，依照女掌柜的风格，若非其他人欺负到头上来，穆家是不愿卷入风波的，更别提，主动出手帮助据说是老早结仇的叶家了。
    当然，如今这一切，已经和他沈辰逸，好似没有半毛钱关系了。
    叶尚文看了他一眼，摇头道：“我要你出手相助之事，无关乎穆家，只要你沈辰逸一人，就足够了。”
    老人直截了当：“我要你做三件事。其一，将大小姐从虎门客栈带出来，护其周全；其二，替我摸清针对叶家的刺客的底细，尤其要找出潜藏在京杭城中的雾都之人；其三，我要你手段用尽，替我叶家拉拢聚集在京杭城的江湖人士！”
    沈辰逸倒是经验丰富，不再问这群叫人猜不透的老头子‘为什么偏偏是我’，开门见山：“怎么听起来我已经是你们叶家人了？难不成，我沈辰逸被你看出来天生反骨，叛出穆家之后，就要投入叶家门下？你们叶家临江客栈这顿饭，也太值钱了！”
    叶尚文哼了一声：“叶家的乘龙快婿，岂是这么好当的？”
    沈辰逸起先还没听懂话中的意思，反应过来后，哭笑不得：“前辈，真的是叶大小姐心性欢脱，把我当成在穆家的下人而已！”
    叶尚文抹去脸上的雨水，笑道：“小伙子，你能骗得了自己，还能骗得了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要多的过来人？”
    沈辰逸无言以对。
    叶尚文道：“你是一个店小二，打探情报最擅长不过，而且我知你的本事远远不止如此。不过话说回来，正因为你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店小二，行事反倒要方便得多，不像我们这些被杨华推上棋盘、‘持有’字号令牌的武夫，走到哪里都有人盯着，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遭受今天这般的刺杀！”
    “局外人，入局之时，若是时机得当，一步屠龙可不是痴人说梦！”叶尚文铿锵有力。
    沈辰逸低头看着积水中肿的如猪头似的脸，苦笑道：“入局容易，出局难！”
    说起来，为什么刚才自己要出手呢？自己袖手旁观，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其实并没有错。
    可偏偏他鬼使神差地冲上前了，也许是觉得这老头其实并不坏，不应该死在这里。
    还有便是，若是这老头出了什么差错，叶以彤可能会很难过。
    “你当然可以选择不做，找个地方躲起来，想来也没人会找你麻烦！只是......”
    叶尚文突然噤声，摇了摇头，从囊中掏出一件器物，递予沈辰逸：“这是那天厮杀之时，我从雾都之人身上留下来的东西，你只能通过这条线索，顺藤摸瓜！”
    沈辰逸接过来一看，竟是一块麻布。
    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呢的麻布，就连他沈小二，在客栈操劳之余，都很常用。
    就靠这一块破布，要他找出神鬼莫测的雾都之人？
    叶尚文却不管这些，从囊中掏出一大袋银子，塞入沈辰逸怀中：“这些时日，为了联系方便，你把大小姐接回来之后，二人就住在临江客栈，你若是有什么想问的，或是需要什么东西，尽管向老掌柜开口。”
    交代完一些杂事之后，叶尚文就这么转身离去。
    沈辰逸突然道：“叶前辈，其实你说的这些事，其实多半都不重要，对不对？”
    叶尚文止住脚步，回头白发沾额：“这么说，你知道为什么？”
    沈辰逸喃喃道：“我的本事其实不够看，选中我，也只是因为你觉得，穆家之中，唯有我是愿意替大小姐送死的。”
    叶尚文的眼皮好似被秋雨压着，眯成了一线，他摇了摇头。
    先前受重挫，老人的表情都不见波澜，如今，却是清晰可见的失望。
    叶尚文叹道：“年轻人，总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了，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老人不再停留，消失在雨幕之中。
    沈辰逸如遭雷击。
    少年郎愣在原地，好似被倾盘大雨压垮了。
    ......
    京杭城连着几日淅沥秋雨，灰蒙蒙的天不分昼夜，加上比武大会期间，多的是外乡的豪侠流连神仙楼中，神仙楼的望月台上，没了仙女的颦笑，沿途的花草也没了活力，一眼望去，不如往日的鸟语花香，多是叶落花谢的凄惨之景。
    俊美得足让寻常青楼大家愧色的男人伫立在花台前，并无撑伞，任由渐而浓密的秋雨打落身上，自己也成了残花败柳之一。
    许久，一名雌雄莫辩的年轻人撑伞走来，轻声道：“公子赶紧回去吧，莫要凉了身子，害了病！这些花，可曾有我好看？”
    卢炜未曾理会韩大当家的调侃，远眺的目光从永福街中收回。
    修士武夫，除去可以在体内自成天地的元丹境，厮杀之时，多是汲取天地元气，通过经脉运转，化为自身气力，是为已用。一些个江湖逃犯有着了不得的本领，行凶之时也得小心翼翼，怕的便是汲取元气厮杀之时，露出了马脚，引得官府或是仇人追杀。毕竟修为达到一定境界的武夫，对周遭的天地元气，便如空气中的气味般敏感。
    临江客栈后巷的厮杀，都落入了他眼中。
    有失望，更多的是对于优柔寡断的后悔——如若当时，让小师妹一剑刺死叶家大小姐，如今就没这么多烦心事了。
    韩巳华将纸伞微微靠向卢炜身侧，瞳中秋波婉转：“公子何故忧愁？不如过些时日，与小女子一同游城？”
    卢炜皱眉道：“那天在鸳鸯桥下，是我多嘴了，就别再恶心我了！”
    韩巳华幽怨道：“公子莫不是以为小女子是这般小肚鸡肠之人？”
    卢炜叹了口气，韩巳华才爽然一笑，不再故作媚态，望向永福街道：“卢公子放心便是，我韩巳华答应过的事情，绝不会食言。或许将他们连根拔起有点难，但是当年害得六峰山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一个都跑不掉！”
    韩巳华放眼京杭城道：“如今的京杭城局势混乱，本土的五大世家之中，本就是勾心斗角，先前的盟友，指不准明天就会兵戈相对。偏偏‘七绝宗’的其他人还贪心不足蛇吞象，自家的东西守不守得住不说，还望向着扎进来分一杯羹，须知天星在上，自有方位规律，岂是寻常人能逆天取之？也不怕到时候得不偿失！”
    卢炜瞥了他一眼：“韩大当家也请放心，我卢炜虽然在胭脂酒肉场所说的话半句信不得，可如今不是在酒池肉林之中，你也不是痴情于我相貌的女子，我自是不会骗你——只要韩家不出尔反尔，我们六峰山，定然会与韩家同生共死！”
    韩巳华眨眉道：“你怎知，我不是痴情于你？卢公子这番海誓山盟，可是让小女子身心都软了！”
    卢炜无言以对，默默地往旁边退了一步。
    早先有人点评这位韩大当家，说是可惜不是女儿身，否则投身入宫中，怎么着都能混个妃子当当。如今看来，还真是小瞧了这韩大当家，若真是女儿身，怕是连当今皇后，都得换人了。
    韩巳华道：“当下的局面，确实不容乐观，杨家在蓄势，想尽办法招揽各方贤士，为的就是最后的一击定乾坤。步步为营，又时时刻刻为最后的屠大龙做准备，不愧是他......”
    韩巳华突然顿了顿，卢炜好不容易等到机会，轻咧一笑，前者赶紧摇头道：“先回房吧，外头冷得很，估计这会，赵丫头已经温好茶酒了！”
    卢炜并无异议，二人便走向屋檐。
    只是期间，这位俊美男子依旧紧皱眉头。毕竟六峰山生死存亡，作为大师兄的他，要承担的责任，太重了。
    韩巳华踢踏月台积水，呵呵笑道：“卢公子莫要担心！这种局面，不会僵持太久，李婆婆估摸着已经快回来了，相信她会带着好消息。你也不用太急，杨家的胖子比你还心急，三天，最多三天时间，那人就压不住杨胖子的躁动了。”
    卢炜顺着他的意思，喃喃道：“叶家家大业大，此次各路豪杰扎堆京杭城中，自然也能想法设法招揽几人，眼下虽然叶尚文跌境，沦落到病急乱投医的地步，可叶家卧虎藏龙，若是一心死守，杨家也不敢轻举妄动。”
    韩巳华呵呵笑道：“病急乱投医？此言差矣，穆家的小二，可不简单哦！”
    卢炜微皱眉：“难不成杨华还会因为忌惮区区店家小二，而不敢对叶家动手？”
    韩巳华踩中一片花瓣，轻声道：“我再了解他不过，他虽固执，但也懂变通，此路不通自会另寻捷径。”
    卢炜攥紧拳头：“穆家！”
    小师妹时年尚早，不知当年之事，可他是六峰山大师兄，对此再了解不过——那人取名忘天，便真的忘却天命。
    袖手旁观便是帮凶，与见死不救的叶家是同罪。这笔账，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猛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你可曾有针对穆家落子？”
    韩巳华没有当即回答，他将脚底的花瓣碾碎，抬头望去，屋檐之下，倾国倾城的赵姓女子端坐桌前，温酒煮茶。
    好似秋雨带来的阴冷寒意，都随着她的动作烟消云散了。
    卢炜很快心中了然，仍是止不住背脊微微寒意。
    三月燕，四月柳，五月晴，腊月雪。
    什么四大花魁？真不是因为那四大世家？
    韩巳华盯着身旁花丛中，一株孤单盛开的花，喃喃道：“唯有周遭的花朵零落成泥碾作尘，最后剩下的花，才是最最好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