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之城》39.女子收容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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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规划医院时，就将员工宿舍也算计了进去。医院后面就是一个大院专门给女性职工住的，冰释在里面还拥有单独的一间房。
    当初本以为招不到女大夫，没想到来应聘的女大夫还很多，许多都是以前医务司的医女。最后将四位可以独立坐诊的聘为大夫，其她全部聘为医护人员，另外两个女大夫就是民间女医了，再加上冰释买回来的女护工，都住在一个大院里。不过大夫的待遇好些，都有单独的一间房。
    回了家还要出来做工的多半是在家里过得不如意的。
    陆锦萍已经二十八岁了，三年前医女退役后就回了老家。可惜的是家里容不下这么大的一个女儿。她还是被大嫂给嫁了，就为了十辆银子的聘礼。即便她回家时很带了些钱，交给了家里。对方是个鳏夫，已经当了爷爷的人了。她也不是不能将就，问题是对方喜欢打老婆，已经打死了四个老婆了。她只能跑了，在外面当过乞丐，又当过姑子，还当过女牢头。漂泊到了京城正好召女大夫，幸亏当初认真学习，总算有个落脚之地。
    一起应聘的几个医女都是差不多的境地，这个世道女性活着都不容易。
    陆锦萍来窜冰释的门，以前和冰释接触的不多，因为冰释刚来医务司，自己就走了，没想到还有这么个能干的医女。
    今天又有一位孕妇将孩子扔下跑了。
    说实话，来医院生产的孕妇不多，大部分的人还是习惯找产婆，只有一些难产的人家才会急匆匆的将人送到这里来。
    这已经是第三个被孕妇丢在这里的女婴了。
    第一个女婴是一个小商妇生，当时人送过来时，都快没气了，正好冰释在，当即立断进行了剖腹产，保住了大人小孩的命。可惜的是，这个妇人命虽然保住了，她夫家听说又是一个女婴，不肯为她付医药费不说再也没有来看她。冰释让医院一直替她治疗康复后才命人将她们母女送回家。医疗费还是算在冰释的头上的，毕竟医院不是善堂，冰释也不是院长。不过没多久就听说那孩子死了，也没有任何人追究。
    第二个被送来的是个摆摊的农妇，她怀着身孕还摆摊，发作后就被好心人送到了医院，当时冰释不在，是这几个女大夫给接的生。母女都平安，结果农妇第二天就跑了，孩子留在了医院。
    这农妇是个寡妇，本就有两个孩子。据她所说，这个孩子是她自己被人给□□后怀上的，因为还要养两个孩子所以不能死，但是这个孩子她不打算要了。医院也不能就这么给收留了啊，结果齐院长就命一名小护士将孩子抱回了农妇家，第二天就在河里发现了孩子的尸体。
    陆锦萍说这事时心中也是万分不是滋味，女人难道连出生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冰释曾经也为了这些乱杀女婴的事找包大人交流了一番，不过包大人也无耐。整个时代都没有人愿意为这些婴儿说一句的，都将之看成了一种自然的常态，这确实是一种悲哀。
    “今天这个妇人不管是什么原因跑了，孩子是不能再送走了，否则很可能又是一个死。”陆锦萍对冰释道。
    要留下这个孩子，只能经过了冰释才有可能。陆锦萍没有声张，只等晚上冰释在的时候给她说。而如今这个医院，冰释的威信和地位还是相当的高的。
    “姐姐是想收养这个孩子吗？”冰释问道。
    陆锦萍回答道：“我这岁数了，也不打算嫁人了，能在这医院安个家已经算万幸了，如今也不打算给别人做牛做马，养个孩子也不错。就是平时要座诊，没人照顾她。”
    “唉，世道艰难，这些小护士也多是可伶人，她们好些小姐们求她们看能不能来医院来做事，可这事她们又做不得主。这医院的护工也不需要那么多，据说好多最后沦落到妓院里。”陆锦萍继续道出这个世道对女性的残酷。
    “前两天又遇到了几个以前宫里的姐妹们，不过不是医务司的，是别宫里放出来的。人都老的不成样子了，也求着我说看能不能来医院做事，这医院的事我做不了主，妹妹看能否通融一下。”说到底，陆锦萍自己也无能为力，所谓物伤其类，这些被皇宫压榨了全部青春的女子，被放出宫外也不过是另一种变相的抛弃，只不过自己的无能更让自己憎恨吧，没有冰释，自己如今也不过是她们中的一员。
    这个世道对女性的残酷，冰释是有深刻感受的，也能理解陆锦萍的无耐感。
    如今医院已经易主，自己若是过多插手，反而滋生矛盾，而且都收留在医院也不是长久之计。如果这里有妇联就好了，想到这里，冰释突然觉得，也许自己可以建立一个妇联，多为女性争取一些福利呢。
    冰释双眼放光，兴奋的对陆锦萍道：“医院只有这么大，如今我也做不了主，不过也不能看着姐妹们流离失所。我看能不能建立一个女子收容所，专门收留宫里出来又无家可归的姐妹们，还有这些女婴，孤儿。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也不能白收留这些人，要活着自然要劳动。还可以建立一间服装厂之类的地方，给她们提供工作机会。最主要的是要让她们劳动所得归自己所有，谁也要不走。”冰释说着说着，也不知是说给陆锦萍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陆锦萍可没有冰释如此乐观。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一个收容所当然是天大的好事，可是她都能预见，如果真的建立后，会有多少的女子集中起来，养这些人得需要多少精力和财力。而且这些女子的身份都不好断定，就拿今天的婴儿说吧，自己虽然愿意养着，可是养大后她的家人如果要把它要回去又如何。而且养一个和养许多个又有很大的不同。
    冰释安抚陆锦萍道：“你只管告诉姐妹们我的想法，好好照顾孩子，具体的事情我来想办法。女子收容所的建立，还需要所有姐妹们出力。”
    当天晚上她就将女子收容所的想法反复思考后，做了些具体的推演。
    首先必须要找到同盟，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包夫人了。因为她希望包夫人能够出面说服包大人上书建立女子收容所，即便不成也希望能够让女子可以拥有财产及人身自主的权利。
    当冰释说出自己的想法时，包夫人道：“其实啊，这个世道女人生活艰难，人们都看麻木了，逐渐将其看成了理所当然。我虽然看不惯，却从未想过去管一管，你既然有这个想法，我自当尽力帮你，有所作为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强。”
    也不知包夫人是如何给包大人说的，一个月后包大人上朝时还真的提议建立女子收容所的奏请。
    冰释在包大人提议之前也给皇帝讲过父母杀女婴及一些宫女出宫后生活状态，也向皇帝提过想要建立女子收容所的事，不过皇帝的心思都放在大改革方面了，对冰释这种提议并不感兴趣。
    冰释试图让皇后娘娘牵头建立女子收容所，因为可以算她的仁德，也能提高她的威望。皇后赞同冰释救助无家可归的宫女，给了她3000辆银子作为救援费用就算了事。估计她也觉得这个女子收容所的建立对她自己没有多大的政治意义，皇帝也许并不需要一个“能干”的皇后。
    这次包大人的提案，并没有被采纳，所有人都认为包大人小题大做，而且没钱，如何施展同情心。有这个建立什么女子收容所的钱，还不如拿这些钱去多养些士兵，保家卫国。毕竟朝堂是男人的天下，而男人最容易轻视的就是女人。
    冰释只能对皇帝道：“女子收容所其实光靠女子也能建立，不需要国家花钱，如果这些女子有个安身立命之所，在国家战时，可以为士兵们缝制御寒衣，可以下地种田，可以在灾难来临时，救治孤儿。但是她们需要身份，在我们救了她之后，她有了生存的资本之后，不会被抛弃他们的父兄要回去给卖了，那些我们养大的婴儿也不至于又被原本从未养过她的父母以什么血缘来要挟反哺。”
    冰释乘机提出女子独立户口之事。这个时代女子没有独立的身份，只有奁产，继承权也将女子身份划分为在室女，出嫁女，及归宗女身份。而对于这些无家可归的女子却没有更多的保护。冰释的意思是，女子可以自己立户，所有劳动所得归自己所有，不归父兄子女。
    最后皇帝发话了，女子收容所不需要国家出面建立，可由民间慈善家自筹建立，不过女子自强值得鼓励。凡被父母家族所弃的女子可以独立门户，所有劳动所得归己所有。
    后来又对这个条款做了细化，本来国家就有限奴令，因此父母若卖女为妓、奴、妾者，女子可以脱离父母自立门户。
    开始推行时，以女子收容所之名，开具证明，证明确实无家可归，或是有上述情形的，才被准许独立门户。
    冰释租了一间大院收容流离失所的女子，在这个信息还不流通的时代，才一个月，就有几百名无家可归的女子来投靠，光弃婴就有二十多个。
    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如果不想让收容所成为一颗流星，她必须让它成为一个可以自己运作生存的机器。
    而收容所来了一位特殊的女子让她的构想得已更快的实现。此女子名叫何洁，父母都是大商人，去年父母被流寇所杀，家里的财产就被叔伯给侵占了。当然何洁觉得父母的死有蹊跷，但没有什么证据。她虽是女儿，又是独女，可是从小跟着父母，经商手腕比父母都强。商户人家有时候更看重人才，她父母本是想要给她召婿的。父母一旦死亡，生死都被叔叔拿捏。她来开封也是为了找包大人伸冤的，正好赶上了这些日子朝堂对女子身份的争执，她蛰伏不出，等事情定下，她也来女子收容所登了记。
    何洁家资上百万，她说了，如果能够夺回这些家产，全部捐给女子收容所。而她最擅长的就是经营。
    何洁父母的事经过了包大人派人严格查探，几经波折，最终将她叔父一家伏法。
    而何洁也成了收容所主要负责人之一。
    冰释与何洁商量在郊区买了块荒地，决定在上面建立一个工业园，取名为巾帼园，工业园旁建立一所综合性技术学校。
    而巾帼园，经过冰释的宣传，京城许多贵族小姐，当家主母，都捐了钱财。冰释也将巾帼园的用度花费，全部编制成册，给每位捐过款的贵妇送去。一来让她们知道她们花的钱全部都用在了实处，二来提高巾帼园与这些人的紧密度，这样就不会有人不长眼的针对巾帼园。
    巾帼园大部分的资金还是用来投资了，只有钱生钱，才能保证巾帼园的运转及扩大，而不能仅仅指望这些贵妇们的慈悲。首先建立的就是一个大型的纺织工厂，和成衣制造厂。这就为大部分的女性提供大量的工作。工厂盈利可以用来经营学校，以及继续开发新的业务。
    成衣制造厂也是冰释提议的，女子可以做的工作在这个时代不多，现在多是卖布回家做的，比较耗费精力。如果在成本价差不多的情况下，制定固定尺码，制一些样式简单，耐穿的衣服，你直接试穿之后就买回家，肯定会有许多平民百姓乐于接受。不追求新潮，就追求实用。
    而成衣制造厂最大的特点是可以流水线作业。不需要你有多好的手艺，你可以只做一个袖子，一只领子。许多没有太多经验的人也能胜任这份工作，尤其是女性，销售这块就交给何洁了。
    建立一所技术学校也是冰释的提议，这些孤儿女子将来就是为了生存的，所以不用学什么经史子集。五岁进学，十岁前学习简体字，算术，医学常识，武学，德业课作为基础课程。十岁至十六岁就是半工半读阶段。除了基础课程必须学习外，所有的孩子可以开始选择自己将来感兴趣的专业继续深造，并且可以实习。十六岁后必须外出工作，之后十年劳动所得，一部分要还给收容所，作为你回报养育之恩也罢，作为你为学校未来一代的捐赠也罢。这个钱的多少会根据你在学校生活时间长短，所学手艺的长短的具体计算。成年女子若是自己想要学习也可以来旁听，并不需要交学费，但是书本之类的耗费还是要自己花钱买。
    何洁很赞同将收容所建成技术学校的建议，就是不明白为何要将武学作为基础课程。冰释解释道，这是一个强权时代，女子行走在外不容易，若是每个女子都有足够强大，男子就不敢轻易招惹。
    何洁负责经商这块，冰释与几个宫中出来的女子就负责了技术学校的综合组建，定制度规矩。同时将孩子们分成了幼儿和儿童及少年三个部分分开教育。
    五岁前为幼儿，让老人照顾着，属于幼儿院区，这些老人也会给些工钱。
    五至十岁的女孩子就开始要上学了，老师也是从这些来投靠的女子中找，许多退役的宫女，手艺都还是很多的，基本的教学老师不难找。甚至连冰释说要教孩子们学武术，也有女子可以胜任。
    十岁以上到十五岁的女孩子就是半工半读了。上午学习，下午就会去工厂跟着师傅学，劳动所得也归自己所有。
    成年女子一般就是帮助维权了，然后就是帮忙推荐工作，让其自力更生，这部分人花不了多少钱。
    而这个巾帼园也是几经波折后，在这个封建时代缓缓的站稳了脚跟，在接下来的几十年在全国各地的大城市都冒出了许多类似的收容所，而这个女子收容所先进的教育理念也让这个时代多出了许多思想独立的女子。
    为了巾帼园的事，冰释又请了三个月的假，直到巾帼园所人员稳定并步入一定轨道后，冰释才安心继续回宫当值。皇帝听说了女子收容所建成了一所学校后还夸了冰释一句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