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之城》42.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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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的一切都没有多大变化，就当冰释也觉得丁丝弦的双腿可能没有办法治愈时，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天冰释照常陪在皇帝身边当布景，展皓突然出现，跪地请求皇帝说他的一位挚友中了剧毒，希望冰释能够帮忙解毒。得到皇帝同意后，他道了一声“请恕在下无礼”后，挽住冰释的腰，竟然在皇宫内使用了轻功。
    周围的景物飞速后移，冰释的心也慢慢提了起来。其实她自己是很怕替别人解毒的，因为她并不想让人知道她会“洗髓经”。而自己的针法其实并不好，也不敢随便施展逆天九百针。
    在一阵焦虑中，冰释看见了自己的病人，竟然是丁力。原来丁力就是展皓的挚友啊，是可以让一贯小心谨慎的他着急到可以在皇宫内就施展轻功的人，以前还是看轻了丁力。
    冰释摇了摇头，将思维拉到了大夫状态。这丁力外伤应该也不清，不过已经被处理好了。
    开封府的齐灵枢师爷在旁边解说道：“在下已经为他初步诊断，全身有9处外伤。其中最为严重的是胸部和腰部的伤，幸运是离要害还差毫厘，现已包扎缝合。但是他中了剧毒断魂丝，中此毒者，只要身上有细微伤口都容易血流不止。若是使用止血药，人顷刻就会毙命。”难怪伤口虽然包扎，但是确没有闻到止血药的味道。而且绷带缠得如此紧，但还在渗血。如今只有用针法配合内力逼毒，最难办的是，胸口的伤离心脏太近，这又增加了施针的难度。
    在齐灵枢解说的过程中，冰释也仔细把脉查探情况。而丁力并没有昏死过去，反而一直睁着眼睛，看着上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冰释似乎检查完毕，展皓上前询问道：“姑娘可有办法？”
    冰释没有回答，反而扫视了一下四周，居然没有看见丁丝弦。
    “不知道谁可以为丁大侠的生死负责呢？”这是冰释的习惯，治疗的风险一定要和患者家属讲明，以免出现家属将大夫当神一样，稍有不满并责怪大夫庸医误人。
    “他伤得太重，若施针逼毒，目前必须插入天阙穴。否则无法顺利引出毒素。但……”剩下的话冰释没有说出口，但所有人都明白，天阙穴是人体死穴，若插入此穴，岂不是……
    展皓犹豫了，齐灵枢问道：“姑娘可有几层把握？”
    冰释看了一眼仍毫无表情的丁力，暗自咬牙道：“两层。”
    展齐二人互看了一眼，他们毕竟不是丁力的亲人，他的亲人是丁丝弦，目前还不知道他受了如此重的伤。
    丁力终于开口了，声音虽然虚弱，但语气坚定。“展大哥，能答应兄弟最后一件事吗？”
    展皓也动容，肯定回答道：“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完成。”
    “若我死了，不要告诉她，就说我出去闯荡江湖了。还有，你一定要保护好她，不要再让她孤单一个人，好吗？”丁力吃力的说着。
    展皓慎重的点头应诺。冰释心中反而不是滋味了起来，但是又不知道自己不是滋味什么？
    冰释施针的习惯一向是避开外人的。在送他们出去时，冰释对展皓言道：“我觉得你应该告诉丁小姐如今的状况。若是丁力真的有个外一，不管是否瞒得住她，对她都会是致命的打击，而且，她也有权知道。有句话叫置之死地而后生不是吗？”
    当冰释施完针，打开房门时，果然一眼看见的就是脸色惨白的丁丝弦，一双乌黑的大眼，紧张又期待的看着冰释。
    得到的回应却是冰释伶悯的眼神及微微的摇头。刹那间丁丝弦只觉得一片寂静，周围的人好像又说了些什么，但她毫无感觉，她不相信那个从小陪着自己，不管自己怎么对他，都像影子一样跟着自己的大力哥哥抛下了自己。
    他说过不会留下自己一个人的，他答应自己的事从来就没有办不到了。他一定是太累了，不，是自己太任性，总是赶他走，他是不是当真了，我要向他解释清楚，我没有要赶他，他也不要抛下弦儿，好吗？
    丁丝弦转动轮椅，可是笨重的轮椅被高高的门槛给卡住了。冰释拦住了想要帮忙的展皓，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丁丝弦完全感觉不到周围的一切。她一心想着要挽留自己的大力哥哥，焦急中竟然站立了起来，跨过了门槛，虽然立即因为双腿无力摔了一跤，但是马上又拼命地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到的丁力的床前。
    眼前的人呼吸几不可闻，她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道：“大力哥哥，别抛下弦儿好吗？我以后再也不说让你别跟着我的话了。其实我很喜欢你跟着我，这样我才觉得自己不是孤单一个人。”
    得不到丁力的回应，丁丝弦似乎慌了神，摇着他的脸说：“当初我不过是随口说一句，要嫁就嫁展大哥这样完美的人，你就当真了，还说要帮我完成心愿，甚至跑去和他做朋友。连我爹娘提议让你娶我，你都不肯，还说要做什么一辈子的下人。你知道当时我有多生气吗？既然你要做一辈子的下人，为什么要跟着我，为什么要对我说出我就是你的全部这样的话来，为什么要说即便下黄泉，也要陪着我这样的话来呢？”
    泪从眼中流出终于从她眼中流出，她扶着他的脸，喃喃道：“我知道你累了，以前总是你跟着我，现在就换我跟着你好了。”她说着，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就要送入自己腹部，被展皓给拦住了，她茫然看了一眼展皓，突然听到一声：“弦儿”。她回过神，大力哥哥正关切又心痛的看着自己。他，还活着。
    “对不起，丝弦姐姐，刚才我摇头，只是想要说，他失血过多，估计得修养最少一年才能康复，没想到姐姐误会了。”冰释微笑，含糊的找了个理由。
    ***
    来开封已经八年了，周围的一切都在变，也都没有变。
    当初来开封府保护包大人，并约定十年之约确实是为家族的承诺。身为展家长子，祖上既然有此约定自然责无旁贷。可父亲却说，祖训的精髓就是随心，不给子孙任何负担，连传宗接代都不是子孙的责任，保护包氏后人十年这样的话，估计也是随口说说的，祖上没有想到自己一直会有后人，包氏会再出一个青天，所以我们可以不遵守。
    不过展皓还是来了开封，并跟在包大人身边，不全是为了那个诺言。他行走世间，感受这个世界，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过的生活，既然这里需要自己，感受这一切也是个不错的体验。
    这日子一晃而过，看得多更加觉得人生不过是场虚妄的梦，什么都没有多大的意义，那些积极钻营的欲望，最后也不过变成了虚无。他承认他有些找不到人生的意义。这些年朋友，亲人，爱情他虽也珍惜，可是也不过是人生中的一部分，若是失去也不过是命运齿轮的轮转而已。
    丁丝弦的爱，展皓并不是不能感受到，如果许诺婚姻算是回应的话，他也给与了回应，可最后他变成了局外人。人啊连自己是否爱，爱谁都看不清楚，可能这就是父亲说的：“其实给与你们最大的自主权也不一定就是个好事，因为你可能倾尽一生也找不到真爱，或是碰到了，你却不知道这个是真爱。展家这样都没有绝后真是个奇迹。”
    丁丝弦与丁力已经成亲了，说实话，展皓心中其实松了口气的。因为他知道如果真的娶了丁丝弦，她也只能枯萎，这是她自己走不出她心中的那道坎。
    经历过这些，他其实真的对爱情有了些兴趣，为什么所有人都期待着爱情，却又被爱情所折磨。
    母亲的恼恨，父亲的不见，是因为没有爱情吗。
    二弟宁可周游全国，也不愿意回家看一眼妻子也是因为没有爱情吗？
    小弟的痴更是让人不可理解，师兄弟之间的照拂不是很正常的吗？这样平常的相处也能有爱，且若是单向的情感又该何去何从？
    如今的苏冰释对自己也是爱情吗？
    展皓拿着今天苏冰释送给自己的生日贺礼，心中也泛起了一丝涟漪。
    她确实是个特别的人，不是说她在展皓心中是特别的，而是她整个人都十分的特别。这世间百态，看到的人多，可是真正致力于去改变不公法则的人太少了。就如他自己，看见不平事也会管一管，但是从内心深处他其实是觉得法则就是一种天命，是不可改变的，或者不是一己之力可以改变的。不过这苏冰释却想凭一己之力就去改变这个世界对女性的偏见吗？
    记得哪天他也捐了五百两银子给她的女子收容所，她高兴的说：“有你们的支持，我更加有信心了，我相信只要我们努力，总有一天这个世间的女子不再只是一个生产工具般的存在，她们能够和男子一样自主的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
    说实话，展皓觉得她的想法很美好，但是很难得实现。不过她的热情还是感染着周围所有人，最起码围绕在她周围的女人们再凄苦，似乎也变得对生命有期待了。
    他翻着冰释给自己设计的服装设计图，这确实是一份十分特别的礼物，设计图很明显是专门为自己定身打造的，他以前也看过她的设计图纸，里面的人物是没有脸的，即便有也只是简单几笔带过。这几张图更像是他的画像。
    “大哥，看什么看得如此入神。”展麒走过来，他来京城已经几天了。原本听说自己的准大嫂最后嫁给了别人，心中担心自己的大哥所以来看看，结果看大哥似乎挺轻松的，几天就将事情来龙去脉打听清楚了，还知道了一个特别人物，还来不及认识，人就来了展府。不过他没有贸然出现，等人走后，就看见自己大哥拿着个册子看的入神。
    趁大哥没留神，他一把夺过册子，翻看起来。
    展皓无奈，自己的弟弟性子一向跳脱，如果不让他看，指不定又要弄出些事端来。
    “这是服装设计图？苏姑娘设计的？”展麒惊奇的问。
    展皓不语，表示默认了。
    “这应该算是表白吧？”展麒追问
    展皓不说话。
    “大哥喜欢这位传奇的苏姑娘吗？”
    展皓不说话，他确实不讨厌，和她在一起很舒服，应该算喜欢吗？
    “我听说她的一张设计图就要上百两，如果哥哥不喜欢，我就将这些作为我们商行的设计图制成衣裳外卖，一定很赚钱。”展麒笑着说。
    “肯定不行，她已经和别的商行签了协议的，这个不能用来换钱。”说着就要拿回册子。
    展麒手抬高叫管家，管家本来就在一边等着。展麒吩咐到：“将册子拿到我们店里，用最好的料子，按照大哥的尺寸，尽快赶制出来。我大哥常年穿一个款式的衣服，也是该换换新衣服了。用完了可得把册子尽快拿回来啊，我大哥的画像可不能随便外流。”
    展福高高兴兴的应了下来，捧着册子出去了。
    展皓笑笑，没有阻止。
    展麒追问大哥：“我是不是要有新大嫂了。”
    展皓道：“这事还没有影，你在外面说话注意些，这里是京城。”
    “我知道，不过大嫂手艺确实好，以后她的那些生意就和我们家做不是更好。”展麒是生意人，当初医院招标，展麒不在，是下面人参与的，没有竞上。他手下也有绣坊及珍玩店。如果苏冰释成了自家人，到时候生意会更有竞争力。
    展皓看着展麒，说道：“生意上的事不要和私人感情混为一体，这还是你说的，你的事我不管，她的生意我也管不了。京城水深，你说话还是多小心些，不要给她增添太多的麻烦。”
    展麒郁闷，大哥就是不喜欢开玩笑。只得说声知道了，就想着怎么和苏冰释见见面，探探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