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之城》50.巾帼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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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冰释接了悦王妃去巾帼园游玩。这阵子因为展母的事，已经将本就约好的日子推迟了两次，这次不能再推了。马车是悦王府准备，在浩浩荡荡的守卫下，两人出门了。
    巾帼园的本意就是取自花木兰的巾帼不让须眉之意。
    悦王妃有些退缩，冰释牵着她的手慢慢的走了进去。并让人安排一间屋子来，给这些守卫和仆妇，休息喝茶，自己就带着悦王妃及她身边的一个贴身婢女逛起了园子。先去的幼儿院，所有的幼儿穿的都是统一的服装，外面穿的是件粉色的薄袄，不过袄子不是斜巾，是中开的，用古朴的扣子中间扣上，如果热的话可以敞开。这是现代最常见的袄子，不过宋代还不流行扣子，所以这种薄袄，现在外面卖得十分火爆。
    冰释为她讲起了袄子左胸的一个花纹来。花纹外面是个六芒星的图形，中间是朵向阳花，花与六芒星交界处写着巾帼园三个弧形的大字，字下面又有一排小子写着光熙四年幼儿班。“向阳花是希望这些孩子在困境中也能保持一颗积极向上的心，而外面的六芒星是告诉她们，外界危险，我们要强大自己，才能保护自己。”
    这时孩子们看见冰释全部都围了过来，一个个往她身上扑，口中开心的叫院长娘亲。冰释其实是想让她们叫自己院长姐姐的，但是每个孩子心中最渴望的还是母亲这个角色，所以她并没有过多的纠结就接受了这一称呼。这时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抱着一个小女孩，那孩子渴望的看着冰释，却并没有什么行动。冰释也看见了她，主动走过去，从妇人手中接过孩子。她看冰释要抱她，开心的伸出手来搂住她的脖子。冰释本想将孩子也递给悦王妃，让她感受一下孩子们的萌软，但孩子不肯陌生人抱她，悦王妃对待孩子也有些手足无措，冰释安抚半响才将孩子递给抚育妈妈，并驱散孩子们，和悦王妃走到到了一处休息的凉椅上坐下。
    “刚才那个孩子家境其实不错，但是她天生就听不到所以也不会说话。我见过她的母亲，她说这个孩子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就因为她不会说话，所以丈夫担心以后和她生的孩子都有问题，都不和她同房。孩子的母亲只能将所有的错都怪在了这个孩子身上，派人将她送到了这里。”其实让冰释说，这不过是她抛弃孩子的一个借口，也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但是现在出了问题，女人总是卑微的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悦王妃听着，似乎更加抑郁了。这不是冰释要的结果。她道：“其实造成孩子的这种情况，原因很多，不一定在母亲身上，也可能是父亲酗酒，或是家族隐疾导致，也不一定所有的孩子都会如此。男人总会将原因归罪在女人身上，但从不思考自身的原因，更可悲的是女人也这么认为。”
    悦王妃看着冰释，道：“可是女人难道有能力去怪罪男人吗？”
    “你看到那个穿蓝袄的妈妈了吗？”冰释一指，有个年约四十多岁长得十分精瘦的妇人，头发梳的十分整齐，正在教大些的孩子认识简单的字，她满脸慈祥，荣光焕发。
    “她的丈夫是个软弱不知轻重的，全家所有人都靠着这妈妈的嫁妆过活不知感恩不说，还不顾妈妈意愿娶了两个妾氏。妈妈本来有儿有女，丈夫婆婆要将嫡女的婚事换给庶女，拿嫡女的嫁妆给庶女陪嫁，她已经四十岁的人了，还是坚持要求合离。她娘家败落后，也要谋夺她的嫁妆，为此还打了官司。最后她以嫁妆是女人私产有权自行处置为由全部捐献给了巾帼园，因为她没有钱了，娘家，婆家，包括她的儿子都不愿意养她。她来了巾帼园后说，她活了这么多年，也就在园里自在些。没有那些糟心的人再让自己受气，肯定能够多活几年。”
    “她的嫁妆为什么不给她的儿子。”悦王妃显然不懂，父母的产业本就该儿子继承不是吗？
    “妈妈说，她的丈夫，她的兄弟都是靠祖宗留下来的基业过活，完全失去了自我生存的能力，她不希望她的儿子也成为这样的人，若是他儿子缺了她那点嫁妆就活不下去了也是他的命。所以她只给了她女儿很少一部分作为嫁妆，其它的都捐了，儿子也找了份工，虽然生活辛苦些。据说前些日子还来看了看老人家，想将她接回去，她自己不愿意，想就待在园里照顾这些小孩子。”
    悦王妃若有所思，冰释就带着她去了小学部和中学部。因是上午，小学的孩子都在上课。目前小学阶段的孩子只有不足一百人，中学阶段的孩子少些，不足四十人，毕竟大些的孩子用处更大些，被抛弃的少些，而这些大些的孩子多数是自己跑来的。因为年龄的原因，小学还是被分为了三个班，中学分为了两个班。今天还有一个班在学武术。
    悦王妃也奇怪的问道：“女孩子为什么要学这些武术啊，难不成以后还想着去打仗不成。”
    “这些女孩子，以后都要靠自己在社会上立足的，学些武艺是为了防身自保，这个时代不会因为你是女人，是弱者就会对你优待，弱者光靠强者的慈悲是无法活下去的。所以既然要自立，就应该让自己变强。”冰释笑笑，这番话估计让悦王妃无法消化，她继续道：“我出宫一次不容易，所以今天还安排了一节德育课。王妃若是累了，可以先休息，若是不累，也可以去听以听？”说着就将王妃往阶梯教室引导。
    悦王妃今天所见已经十分新奇，自然是要听的。
    这间教室可容纳二百多人，平时也能作为聚会场所。最主要的是会场内还有一个扩音设备，是用传声筒原理，传声的一端放在讲台上，另一端分成无数个小筒通过天花板，分布在教室四周。这个教室是最后完成的，说起来还有件事，就是冰释坚持建一间养老园，并为此还来学校进行了多次演讲。收的最早一批的孤老妇人中有一个居然是鲁班的后人，可惜家族遭难，但是她留下了许多的奇门遁甲和机械方面的书籍，据她所言，她的家之所以破灭就是因为一些奇书被人所觊觎，只是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一群不要回报的人。再加上听了冰释的那一番知识的传播不应该有门户之见之后，在临死前将书传给了冰释，冰释也在征求了她的意见后将书献给了国家，基础的知识学院女子可以学习。这传声筒也是鲁氏族人记载过的，冰释进行了改良。
    听课的是十岁以上的学生，以及成年女子。旁边工厂的女工听说冰释又要讲课，专门批了假，所以听的人非常多，教室全部坐满了，甚至有人还坐在走道的阶梯上。
    冰释每次都是以讲故事和历史的形式去讲一些道理，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让这些女人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而不是依附于社会已经制定的条条框框。所以每期的主题都不一样。
    今天的主题冰释将之取名为“希望”，冰释用石灰笔在刷了漆的黑板上写上了希望两个字。并讲诉一个当初冰释自己看了都沉闷了许久的故事。
    唐朝末年，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每当这个时候就是死神最忙的时候。老王兢兢业业一辈子经营了一家面馆，即便他起早贪黑，再怎么努力工作在那个战乱的年代，也仅仅只能够活着而已。可上天似乎还嫌他不够疾苦，妻子去世，唯一的女儿却是个瞎子。好不容易说了一户人家，他却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因为眼疾被夫家欺凌轻视。因此向当地一家当铺借了钱给女儿做嫁妆，那个当铺老板并不是个良善的，并没有给老王时间慢慢还钱，不足半月就以利滚利为由让老王还超出当初所借钱的十倍之多。其实他们早就知道老王根本就还不出钱，最初的目的就是想抢占他的店铺和女儿，当着老王的面就出言侮辱，要将他的女儿卖入妓院。老王一怒之下犯下了杀人罪行，并放火烧了当铺，许多同老王一样被压迫的穷苦人因为借据被烧反而松了一口气，不用再走上极端。但是老王因为犯了杀人罪行最终被斩首，而她的女儿也被退了亲，只因为她有一个杀人犯的爹，夫家也不敢要这样的媳妇。女孩最终还是沦落到了妓院，只是因为她说“我相信我爹爹他一定希望我活着，我若活着，也许有一天这个世界变好了呢。”
    看下面的人表情严肃，冰释笑了笑问道：“你们好像不同意她的做法。”
    一个大约四十来岁，嘴角有些歪斜的妇人粗声道：“如果她是我的女儿，我宁可她死了算了，害死了父亲，让祖宗蒙羞，还有何脸面活着。”
    冰释看向下面年岁较大的妇女们，她们彼此相望，窃窃私语，许多人同这个妇人一样点头，这是这个时代女人的悲哀，冰释也只是微笑着问刚才答话的妇女“这位姐姐可有女儿？”
    她不说话，挨着她的是一位比她年轻些的妇人，个子瘦高，声音洪亮，应该是个泼辣的性子，她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抢话道：“她有三个儿子，不过实在太穷根本就娶不上媳妇，就拿女儿去换婚了，不过女儿只有一个，儿子可有三个，如今三个儿子没一个养她，还是嫁给瘸腿的女儿时不时接济她一二。”这也是她最后不得已来求助工作的原因。
    斜嘴妇人被宣了家丑有些老羞成怒，怒声骂道：“我生她养她，这些都是她应该为我做的，否则我要她干什么。难道你就对你的女儿好了。”瘦高个也十分生气正准备撸起袖子开骂起来，冰释用教鞭狠狠的敲了一下桌子。她们这才发现现场许多人，不敢继续撒泼，因为怕没了工作更不知道怎么活。
    冰释看着这些本就疾苦的女人自己为难着自己，深深叹了一口气道：“刚才这位姐姐的想法是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给女人定的规矩。女孩父亲的死并不是这个女孩子的错，不过是乱世的折射，乱世之下弱者总是被强者所取代的，即便没有女孩的嫁妆，强人也会找别的理由。还有，祖宗若是真的存在，为何不去保护女孩，而让她遭受这些呢，既然祖宗不庇佑，为何我们要想着祖宗的脸面。”
    这话有些犀利，下面的人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