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法则》第 69 部分阅读

    明叔似杀神般立在栏杆外没追入来,冷喝道:“这就是被应天武馆馆主称道的奇才吗?!是个男人就给我滚出来!”
    我暗惊于他的劲道,调匀呼吸,双目眨也不眨地盯牢他,腿部轻微来回移动,尽最快速度从剧痛中恢复。
    这男人的力道相当奇特,击中人的瞬间他脚背微侧,触中我大腿肌肉后延迟片刻才陡然发劲,令我无法把握防御的最佳时机。那感觉就像你坚守城池时对方却不来攻击,等到你松懈或者注意力换到他处,最猛烈的攻击才发出来。虽然只是细微至一秒不到的时间差异,已足以造成最大的打击。
    忽然间记忆中某根弦被触动,我脱口道:“你是谁?”
    明叔冷冷道:“我姓文。”
    第四卷 核心进程 第四十七章 父爱之深
    霎时间文尚正的身影掠过脑海,我记起他曾说过,文家所谓的“神拳”意在修身,那么养身敛气方面必有所长。
    明叔这人原来竟也是神拳的人!
    时隔近年,那次曾欲和文尚正一试身手,想不到今天才得以实现,唯一的不同便是眼前这人对劲道的收发,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绝非当日的文尚正可比。
    想不到廖父深藏不露至斯,连我这当时最亲近的人都不知道,原来只是一个司机其实却是保镖。
    想到这处,我轻按栏杆腾身翻回去,肃容道:“请指教!”
    年近中年的人,常有自己一套判断准则,此时无论我说什么他都难以听进去,唯一的方法只有应战。
    明叔锐目盯着我,哼道:“不怕死吗?!伤害小如,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我微微一笑,深吸一口气,身心俱晋入古井不波的境界。
    原本愧疚的心这刻被外界一激反而坚定起来。我没有理由退缩,因为我没有做错,说出真实才是对彼此最好的处置。
    “我未必会输。”我冷静地道,“明叔虽然身手了得,我却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水准的高手。”
    对面男子眼中精光大放:“试试才知道!”话犹未落,一拳已至眼前。
    我早一刻已将精神放入眼、耳和皮肤触觉的感官内,以求以尽量精准地获知他的动作,孰料他一动作,大不同于文尚正的淳厚中正,反有莫剑舞以快打快的架势。不同的是莫剑舞的快,绝没有他这种惊人的杀伤力。
    但若说比快,我不会差他多少。
    想到这处,强大的信心涌上心头。我舍身前扑时左手疾探侧引,引开他右拳的同时横右肘顶出。
    未必会输四字,绝非只为稳固信心的说法。
    初次见到莫令柳,我被他惊人的身手一击即伤,但那时的我连在莫剑舞手下都只是吃败仗的结局;后来接二连三从她、郭奉辉、文尚正处领悟提升,我已今非昔比。尽管已有年多没有真正和人动过手,日常的练习却仍在进行,前次和高仁文见面时发觉自己久疏拳脚后,我更重新拾起当年在家时的锻炼方式,再烦恼和繁忙的日子都要抽出时间加强体力恢复,现在正见其效。
    明叔刹那间完成缩腹、收拳、顶膝的动作,在我稳稳挡住其顶击的动作后弹身而起,凌空弹踢我面门,展现出惊人的灵活和轻巧。奈何这一招在莫剑舞那喜欢跳来跳去的小丫头处已见识过不下十次,我微一后仰,精确无误地避过他蓄满力量的脚尖,整个人后弯成弓形,再蓦一旋身,右腿有如闪电霹雳般直迎向仍未落下的对手。
    “噗!”
    我骇觉明叔竟以硬碰硬地探手准确抓正我右腿踵,他整个人被带往侧向的同刻其另一手竖掌劈下。
    “咯”地一声轻响,明叔侧滚而出,在三步之外稳稳定身,站起身来。
    我强忍住脚踵处的剧痛立稳,暗叫失误。
    这一招对付莫剑舞可以,因为她绝无硬抓得住我旋踢而上之腿的手力。但明叔却非如此。
    幸好他将劈正我关节的刹那被我施以悟自郭奉辉处的“抖劲”,用瞬时的连续抖动卸去他大部分力量,否则只怕这只脚就这么断了。
    强大的信心出现一道裂缝。我仍低估了明叔,他的实力已非纯靠技巧或力量能胜,即管能将二者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也要差他二十年的老练经验。若明叔肯似莫令柳长兄那般任我攻击,我可保证让他遭受莫老者同样的命运;但眼下是真拳实脚的格半,情形便再不同。
    “过来!”
    淳厚的嗓音陡地响起。
    明叔一语不发地回身走到车前,从车前盖上拿起衣服穿好,坐回司机上,惊人的气势一敛无余。
    神经紧绷的我这时看到车内廖父,才醒悟到他这一句“结束”的暗示,明里的意思是在叫我过去,忙奔到车边,只见车内真如俯在父亲肩上,看不见她玉容。
    “我曾经说过,希望你付出和真如相当的感情。”他冷冷道,“我希望你一直记得。”
    我笑出来。
    经历明叔第一激之后,我的心终于在第二激面前真正地稳固起来。
    这刻我明白过来,因着深深的父爱,一向明智的廖父已然动了真火,肯为爱女做出任何事,包括用不同程度的手段教训我在内。我若仍用妇人之仁的眼光看他,结果不堪设想。
    他重复过去对我说过的话,正是在下最强的威胁。
    尤其他做的虽是正当生意,却从未排斥过用其它手段对付敌人。
    “您——后悔过当年没有查明真相,就离开自己的爱人吗?”我毫不闪避地回视他目光,“我不想将来后悔。”
    廖父一怔,良久才道:“你另有了人?”
    我郑重地道:“我很爱她!”
    什么话都没这一句有份量,曾历经感情挫折的廖父最明白这一点。他转目看向前方,靠坐到皮椅上,忽道:“明天上午,你带上那个女孩儿过来,我要看看什么样的人,能把如儿比下去。”
    车子绝尘而去,只留下我一个独站街边。
    廖父对我来说,是值得尊敬的长者;但从普通人的角度来看,他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否则亦不能纵横商场多年不败。若他生气,我不敢保证能看出来,更不知若真的带竹若背着真如去廖家,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最好的结果是他凭着睿智谅解了我,不过看眼下情形,那种结局不大可能。
    最坏的结果是他一心为爱女教训“负心汉”——有真如在,他想必也不会对我下杀手——身体上的教训还算轻的,真有心的话,他还可发挥出自己在商界的强大影响力,那么今后我也不用再想在这边找到半份工作。
    这种情况是我一直避免遇到的,平平和和地过完一生的目标就此毁于一旦。
    但这仍非最影响我心情的问题,关键处在另一边。
    之前因为明叔和廖父连续的刺激,激起了体内热血,我毫不犹豫地牢牢将自己立场束在“背叛”上,此时冷静下来,那心情荡然无存。
    我叹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被路灯映在地上的影子。
    就在他们来之前,我发觉了另一件事,而那成了我自己心理的障碍。
    从前我一直没有思考过这问题,因为潜意识非常清楚我和真如的开始并非由于爱情。然而见到真如失常的瞬间,心神不受控制地剧颤——那是一种不同于一般难受的感觉。
    过去始终坚持不想让她受到伤害纯是由意识控制的念头,但那刻我清楚感觉到一些不同的东西。
    回到学校后我直接将竹若叫了出来,一见到我,她立时露出吃了一惊的神情,睁大眼睛:“你怎么了?脸上……脸上这种表情……”
    我讶于她的感觉敏锐,静看她片刻,才道:“我说了。”
    竹若一怔。
    我淡淡道:“我发觉……我以前犯了一个错误。”
    竹若近前来,以近至呼吸可闻的距离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我突地一笑:“没事。只是发现自己忘了一件事,觉得很伤心。”
    竹若的大眼睛里透出担心。
    “我忘了‘感情是可以用时间来培养的’这句话,”我慢慢说着,“然后刚才发现了它的正确性。”
    第四卷 核心进程 第四十八章 变心代价
    人总会在一个过程中忘记另一个过程。
    我始终记着自己并非因爱情和真如走到一起,我却没有注意到,两个人的爱情,是可以通过时间来培养的。
    其实并不是毫无征兆。真如最初是因父命,后来则是因为同情,然而现在发展成了这样。她会如此,我自然亦会如此,只是自己始终用着当初的观念看自己。
    我确信自己对真如的感情内,有着爱情的成份,在看到她真正受到伤害的刹那,那股心疼不是假的。
    对此我不想瞒着竹若。
    竹若静静地看我。忽地走近,俏颊现出酒涡,柔声道:“我好高兴,因为你终于肯将自己的内心对我开放。”
    我微微一怔。
    “一直以来,我都感觉自己的执着像独角戏一样,得不到你的回应。但现在不同了,”发自真心的灿烂笑容溢满她整张瓜子脸,“我终于真正地知道你是喜欢我的啦!”
    我仍怔着。
    这正是竹若式的处事态度,换了别个,很难会像她一样从原本不利的角度中看到只属积极范畴的东西。那与我的生命态度恰可相映,亦是她另外一个吸引我的地方。
    微风拂过,两人对立。此时此景,我正该拥过去,施以一个热恋的拥抱,才配得上这景致。
    我摇摇脑袋,暗忖和她在一起怎也不会心情压抑,结果直接导致胡思乱想满脑袋。竹若似不知我在做什么,神情忽然毅然:“我不会再说自己怕伤害廖真如啦,你也对她有感觉,不是吗?你自己说的——就算现在我们势均力敌吧!我要向她宣战,绝不会让她抢走你的!”
    我心情不受控制地轻松下来,骇然看着她捏着粉拳的“横眉怒目”姿态:“你想做什么?”
    竹若“噗哧”失笑,恢复笑容白了我一眼:“看你紧张的——人家是在心理上宣战,又不是要冲过去打她。对哦,不知道如果我和她打架,谁打得赢哩!”我按下她再度捏起来的粉拳,板着脸道:“在高手面前就不要乱提打架的话!”她皱起小巧的鼻子向我扮个鬼脸:“高手吗?有多高——”伸手平在自己头顶,然后横行到我头顶上,“还没我高呢!”
    “明天,”我静下来,淡淡道,“去真如家吧。”
    竹若毫不犹豫地脆声答复:“好啊。”
    我奇道:“你不问问去做什么吗?说不定我是带你去和她打架……”
    她莞尔一笑,说道:“你做出的决定,是不会伤害我的。既然这样,我干嘛还要问呢?要是需要先知道去做什么,你自己会告诉我,更不用我问了。”
    我慢慢探手握住她纤掌,认真地道:“谢谢。”
    谢谢你的信任。谢谢你的体贴。谢谢你的乐观。
    谢谢你的喜欢我。
    次日早晨见面时,我看着眼前的竹若,一时说不出话来。
    竹若轻轻点我额头,佯嗔道:“真没礼貌,有你这样看人的吗?”
    我醒过神来,疑道:“你不是以为今天是要去赴宴吧?我记得告诉过你,是她老爸要见你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刻意打扮,还上了妆……”
    她薄施粉底的脸上现出红晕,愈加明丽,理直气壮地道:“可是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哦!在你告诉了真如我们的事后和她见面,人家当然不能被她比下去嘛。”
    说实话施了淡妆的竹若确比平时的她更令人赏心悦目,尤其她发质极佳,肤色本身又好,配合以特意用素黄淡雅的紧身连衣裙勒出的身材曲线,视觉震撼力差可与第一次见到洛明曦时相比。
    我忍不住碰了碰她耳边的小辫子:“这发型与似曾相识……”她嗔道:“这是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发型,你肯定都忘干净了!”我哑然轻笑,转换话题:“记着呆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插手。”竹若睁大眼睛:“你不是说只是见面吗?这有什么危险的?”我微微一笑,心说小姐你想得太单纯了。
    到廖寓时,廖父的车停在外面,司机明叔倚在门旁,冷冷道:“上车。”
    竹若悄问我:“去哪儿?”我摇头以示不知,打个“安心”的手势。
    车上竹若忍不住悄悄道:“廖家真的很有钱呢!那套别墅肯定不只百万。”我若无其事地道:“谁知道呢?”被她横来嗔喜交加的一眼,似在说“只有你这种傻瓜才不在意这种事”。我记起前次曾告诉过她自己买房的目标,不禁笑出来。
    半个小时后车子驶进陆祥瑞的宅邸,大门许许关于身后,我发觉整个宅内竟全无声息。
    下车后明叔面无表情地领着我们穿过走廊,走到后院,刚入门的刹那,竹若“啊”地一声惊呼,抱住我胳膊。
    陆祥瑞原本用来修身养息和绘画专用、面积阔达五亩余的地盘,此时中心部位的物事全被搬了个空,整齐地立着数以十计的壮汉,清一色的青色练功装打扮,赤裸上半身,肌肉虬结,面目冷漠如明叔,似雕像般抱拳于胸毫无动作。
    我亦是吃惊不小,这是干什么?若只要其中有两三个水准接近明叔,我连自己逃离的机会都没有,何况还带着竹若。
    旋即又觉想岔。廖父若真的因怒要收拾我们,大可暗地下手,不用这么明目张胆地动作。
    “二十分钟。”上方忽然传来声音,我看向陆祥瑞那栋画楼,只见一字横排地依次立着陆祥瑞、廖父和真如三人。此时廖父正冷冷说道:“只要你能在其中撑过二十分钟,我就不再追究这件事!”
    目光扫过陆祥瑞无奈的表情和真如失神的眼眸,我轻轻拍拍竹若的手,示意她松开,才道:“廖伯伯说笑了,没有人比您更了解我,您既定下二十分钟的期限,那就说明我肯定捱不过这么久,根本不用再试。”
    明叔走下台阶,站到那群大汉前面面向我:“这是从我亲手训练出来的人中挑选出来的四十个,是廖家青衣军中最上不得台面的外属人员,但已足可令任何人包括我在内逼至只能逃跑的结局。你如果不想死,就在这里当众向小如赔礼道歉,然后发下重誓,这辈子再不做出背叛她的事!”
    青衣大汉应他所言般松开抱胸的手,垂手肃立,一时萧杀之气大境。
    身旁一声轻响,我急看去时,竹若已然瘫坐下去,来前精心打扮的美丽一时消去大半。我轻扶住她肩头,才发觉她整个人都在轻颤,显然被眼前骇人的情景吓着。
    我心生怜惜之意。
    来此之前,她只是完全未接触过社会黑暗一面的学生,哪会想到进门后是截然不同的天地?再坚强的个性,她也只是个女孩,不是能应付这种场面的人。
    我柔声道:“别怕!有我在,他们不会伤害你的。”竹若慢慢将脸扑到我怀内,颤着声儿说:“这些人……好……好可怕!”我当然清楚。这是廖父手下连我亦从未听说过的地下实力,不问可知平时做的事就正如蓉城商会的“宁部”。
    今次他是动了真怒。
    连明叔在这种情形下都只能逃跑,那我更没硬撑过去的希望。
    想到这处,胸中一股气血沸腾起来。
    换过场景,我肯定不会做宁死不屈的傻子,那不符合我的生存观;但绝非涉及人性根本的情况下。
    我轻抱起她,将她放到走廊内看不到院内情景的角落,轻声道:“等一会儿,我很快就出来。”
    重迈进院内时,我已将上衣脱出,露出绝不逊色于场中任何一人的强壮肌肉。楼上语声如冰:“你是绝不肯向如儿认错了?!”我抬首平静地道:“一辈子陪着自己的人心里最挂念的人不是自己,那才是最痛苦的事!您不觉得这样做,才是对真如最大的不公平吗?”
    自始至终似什么都没看见的真如终于眼神终于聚焦,目光移到楼下场中,突地一声惊呼,软软倒下去,幸好被廖父及时扶住,却拼命偏过脸去。
    我明白过来,声音逐渐变冷:“您没有征求过她的意见,就带她看这种场景,是吗?”
    廖父连看亦不再看我一眼,扶着真如向楼内避去。陆祥瑞摇摇头,跟着去了。
    一股怒气涌上头顶。
    我可以忍受他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干涉我和真如间的感情,因为那是因为父爱;但绝不可忍受他这样随便伤害她。
    旋即颓然。
    我更没资格这样看廖父,因为我做的比他更严重。
    明叔抬腕看表:“开始吧。”
    第四卷 核心进程 第四十九章 双拳群手
    走近人堆的刹那,至少四只大掌同时抓住我,大力往人堆中央处扔去。以我下盘的稳固度,亦不由被扯得双足离地。
    谁都清楚,若被困在四十个训练有素的壮汉中间,想逃亦逃不动。
    我双手一振,同时抓住两只抓我的胳膊,在被扔出去的瞬间向猛力后拉,两人被扯得前跌一步立即站稳,但我已藉势落回原处,沉声道:“这算开始了吗?”
    似天生没有表情的壮汉毫不犹豫地由后分为两股,从左右包抄过来,只是动作间的迅速和由脚步声透出的气势,已足以令胆小者胆丧。前方居中两人同时起腿踢至,青衣的练功裤在劲风中带出壮大的破风声。
    明叔仍立在不远处冷眼旁观,冷冷道:“不出这院子,二十分钟。”
    两腿俱踢了个空。
    就在人堆分抄而来的一刻,我已连续后跃两步,猿猴般弹起攀住进来的那道门廊上沿,翻身而上,居高临下地喝道:“这处不算出了院子吧!”
    话犹未完,五六来个身形较瘦、比之同伴灵活度大增的男人分扑门廊左右围墙,轻捷地翻上墙头。
    但这已在我算内。要面对四十人撑过二十分钟,不观察清楚对手绝对是致命的错误。明叔挑选的这四十人中大概可分为四种,最前方十余人身体最强壮,显然是力量型;其后便是后排的十余人,身形瘦削,手足俱长,属于以灵制力的种类。此时只上来四五人,显是对我实力未能掌握时的试探,正如我正在对他们做的事一样。
    明叔只道:“不算。”
    “不”字刚出口的瞬间,我已和身扑向右侧抄来的两人,避无可避的情况下,三人抱在一处,同时落向围墙外。我闪电般反手一抓抓住墙头,只靠左臂将三个人三百多斤一起吊在墙上,骨骼间发出“咯咯”的轻响。
    那两人抱住我,两只拳头起拳欲击。
    我露齿一笑,右手疾抓住右边那人头发,全力将他头颅砸向左边之人面门。
    只听“喀喀”、“砰”几声,两人同时鼻梁撞折,鲜血霎时涌出,满面鲜红,煞是艳丽。但他们仍是凶悍不减,拳头歪扭着打来,却只无关痛痒地打在我胸肌处。
    眼角余光注意到从门门廊另一侧墙头抄来的人即将扑至。
    我暗叫不妙,没想到这些人这么耐打,在如此重击之下,换了常人早松手捂面,但这些人却仍要攻击,平时受到的训练必是非常有效。
    想归想,我已毫不停留右手竖掌疾劈在右边一人后颈侧,接着提膝顶正左首那人,痛哼声中两人几乎同时落下。
    墙上人已扑至,当前一人抬脚大力踩向我抓墙的手。
    同时把握墙头所有动静的感官感觉到又有四五人翻上墙头,同样分抄左右。
    脚底将踩正我左手的前一刻,我耸身提体,右手上扬抓正他脚踵,向墙外猛力一拉,那人不出所料地立足不稳向外落去。
    身体一阵气竭。
    刚才这几个动作纯靠爆发力,迅速消耗我大量气力。若不尽快换地方,只消再上来两三人,已足可将我弄出院子。
    左臂全力上拉,不到一秒的时间内我完成上墙、跃下两个动作,让围至的人围了个空。
    双脚几乎还未着地,斗大的拳头已到眼前。
    同刻脚步声的移动让我不看亦知,严阵以待的墙下诸人正迅速围上来。
    若被围实,便是双拳难四手的结局。
    左手前探,引得来拳偏向时我左脚着地后后撑,欲待向仍最薄弱的右侧扑去。
    最近四人同时抱向我。
    脚掌倏然离地,纯以脚尖为支撑彻底将身体转向,箭矢般射向左侧,贴墙直冲。
    这一招学自莫剑舞,乃是陆上增强灵活度的不二法门。
    对手显出极强的应变性,立有三人伸臂抓来,另两人抬腿便踹,但终因我动作太过迅速未能竟功。
    身体脱出人堆围困时,我迈开大步全力狂奔,目标陆祥瑞那画楼,那处的复杂楼体结构,最能帮我脱离被围殴的命运。
    只奔出十来米,我陡觉不妥,侧头避过脑后抓来的一爪,心中同时暗叹。
    四十人中有至少六人腿脚长度比较极大,显是极擅奔跑者,此时方见其功,竟能追得上我。
    同时可知明叔调配这四十人时必下了功夫,力量型与灵巧型,加上此时的速度型,以及还根本未动过手的十多人,务要达到能在这环境下完全截断我逃路的效果。
    因这一阻,已有两人越过我,拦到前方。不过只看其表情,就知要追上我亦颇花了点功夫。
    落后两三米的余人纷纷追上来。
    之前抓我那人在视线余光中挥拳横勾,我蹲身横肘正要顶他小腹,侧方另一人飞来一脚弹踢,迫我不得不收手移身,一掌斩在他不及收回的小腿上。但阻前的两人同时攻来,令这一掌未能尽力,仅令他轻哼一声而已,落地后若无其事地再次狠狠攻来。
    我闪身插入阻前两人霍霍有声的拳风间,灵活地穿过去,左右双肘齐向后顶顶中两人腰眼。痛呼声中两人跌向同伴,一时阻住追得最前的数人。
    只这片刻的延缓,我已离弦长箭般奔至楼下,跳抓住二楼阳台的下沿,藉腰力翻上。
    这批人确是厉害,任何一人拳脚都远非我对手,但刚才仅四个人的配合,便令我几乎穷于应付。而且若我估计没错,剩下那未动过手的十多人步伐沉稳,动作节奏感极强,绝对是专于搏击的能手。若被迫入他们的围困之中,再想逃出来就难了。
    楼内没有人声。
    我心中暗松口气,若真如真的有事,便不会这么安静,想来只是受惊,并无大碍。正要迈步进去,忽觉有异,回头看向楼下,只见所有人都立在楼下,完全没有追上来的意思。
    下刻劲风疾起。
    低喝声同时传来:“滚下去!”
    我条件反射地竖臂护胸,右脚同刻踢出。
    旋风般的一腿硬扫中我一双小臂时,不知何时上楼的明叔左手下按抓住我踢出的一脚,抬手一掀。
    我脚尖微抖,灵蛇般脱出他掌握时藉着被掀之力一记回旋踢,踢中他上封的右臂。
    但整个人已然凌空,无法消去被掀之力,直落向楼外。
    上半身微向后仰才可完全卸却我一踢之力的明叔一声冷哼,身在半空的我看见下方壮汉自动移闪,露出中间的一块空地。只要依此落下去,我只有被围殴的结局。
    就在这时,我向下露齿一笑,脚尖勾中阳台下一根横梁,整个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扑到阳台底部,十指和双脚脚尖一起勾住木板缝,就那么倒吊在那处,避过落地之厄。接着四肢施展出全力,壁虎般直线爬出去,待下面的人跟着直追过来,我已从画楼另一端的窗户处再次翻了上去,扑滚入屋。
    双臂火辣如炙,疼得厉害。之前被扫中的一腿若非因对方被我一脚分神,减去大部分力量,此时必然不能正常动作。直至此刻,对明叔那种蓄而骤发的力量运用,我仍没有有效的防御之策,只有以硬碰硬或闪避。
    但他类似偷袭的一击未能得手,已足以让我信心大增。能迫得他防御,更让我抛去了初次动手时那种“他无法击败”的错觉。他再厉害,也已人过中年,我的优势就在于年轻力壮。
    扑出屋去时,明叔已然追过来,低喝道:“出去!”我嘻嘻一笑:“还是楼上安全一点。”侧身扑入另一间屋子,不顾陆祥瑞的心血随手将屋内笔、画扔向身后,接着再从窗户翻出去,攀着屋檐翻上屋顶。
    从离地足有七八米高度向下看,下面的人少了十来个,显然明叔意识到他一人难以将我迫下画楼,调了帮手。
    清风吹过,我竖臂自观,只见被扫中的地方两块淤黑,不由苦笑。
    真是何苦来由。
    不过撑到现在能只受这么点儿伤,我已该烧香还愿了。若说得好听点是我厉害,没被迫下去,但实际上却是直到这刻我仍没胆量下去和那群人较量。
    目光环扫。屋顶四角用了古典的“飞檐”型,倒勾上来,显出相当的艺术性,四边则用了传统平檐,易于泄去积雨。但中间有阔达三十平方的平台和一条通向二楼的楼梯,似是为赏月作的设计。
    脑袋中正勾画出陆祥瑞搂着他那几个漂亮女学生在月明之夜楼顶附庸风雅的情形,声响轻起,除了我立之处外,六人翻上屋顶来,全是裸上身的青裤大汉,一眼扫去,均是还未动过手的。我向下再看,和探头出来的明叔冷眼相对。暗叹一声后,我才踏上平台。
    六人如出一辙的动作,从檐边跃至台上呈半包围形围近。一人更顺手将楼梯口的挡板掀上,隔断下去的路。这意思更明显,若不是我倒下,便是他们倒下,否则谁也不能下去。
    时间还未过去一半。
    我深吸一口气,提臂作势:“来!”
    第四卷 核心进程 第五十章 公平赌约
    “砰砰!”
    左右肋骨各中一拳的刹那,我收腹后跃跳离平台,落在斜向呈三十度的瓦面上,立时踏碎瓦片陷了半脚下去。
    毫不相让的对手中一人腾身而起,攀着翘檐横腿扫至。
    我向后一仰,劲腿从上方险险扫过。
    始终保持在冷静中的神经准确把握到左首一人跳上瓦面,对我陷在碎瓦内左脚猛踢。
    我暗叹一声,来不及弹起的身体顺势后翻,双手抓住飞檐边缘,下半身离瓦而起,翻向楼外。
    上手不到三分钟,对方惊人的配合度已让我吃尽苦头,此刻更迫我到此绝境。
    下刻我悬在檐边,离地足有六七米之高。若摔下去,不死也伤。
    但我肯这么做却因早有把握,臂力施出,身体向内荡去,落到二楼一间屋子窗框上,双手使力攀手窗格正要穿入屋去,忽地定住。
    屋内赫然正是廖父、陆祥瑞和真如,斜靠床上的后者惊恐的目光看来,顿让我心痛如绞。
    她的无助已经达到了极致。
    就在这刻,蓦地从旁边一腿扫至。我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已整个人被大力扫离窗框,凌空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未抓到。
    一先一后两声尖叫突地响起。
    一个念头忽然冒出来。
    离地约六米。坠落时间约一秒。
    一个喝声突起:“接住他!”
    求生的意志陡然爆涨起来。
    我全力收缩身体,扭转四肢,正准备全力抗住落力,身体下面“嘿”声急起,接着被人托住腰。我条件反射地全力撑开他,坠势消去时,我滚落开来摔到地上,侧目时勉强看见一名青裤壮汉萎在地下,显是刚才被我砸中,震得满六孔俱浸出血丝。
    “轩!”“不要!”
    不约而同响起的惊呼声传入耳中。我爬起身来,突觉有异,顺手在脸上一抹,只见满手的血污。
    脑内忽然一晕,我大力摇头,剧喘片刻,后背被人猛踹一脚,不由前扑地上。
    天地都似旋转起来。
    迷糊中不知多少拳脚招呼到身上。接着被什么人抱住,哭声盈耳。我似模模糊糊地说了几句什么,便彻底昏迷过去。
    醒来时浑身都火烤般疼痛。
    我想挣起身来,腰腹间顿时“喀”声响起,旁边有人慌忙按住我:“别动!小心骨头刺破肺脏!”
    我无力反抗,勉强睁开眼,雪白的衣服映入眼内。
    轻柔的声音轻风般吹入耳内:“你肋骨断了两根,不要乱动。”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伸手拽住她胳膊,脱口道:“真……如!”她手臂一僵,突地柔声变作脆语:“我恨死你啦!”
    我呆道:“竹……若?”
    世界停顿了一秒钟。
    下刻我清醒过来,发觉自己躺在床上,哪里抓得有人?
    原来做梦。
    目光扫过周围,却是间病房,床边输液架上一瓶液体正缓缓向我血管内输送,整条右臂都冰凉。
    再看时我不由一呆:“真如……竹若?!”
    两女分坐在床尾两旁的椅子上,生似靠近我比靠近病毒源还恐怖般,尽管看我醒来,仍是不动。
    气氛有些异常。
    终于真如站起来,垂眸道:“我去叫医生来。”匆匆离开。
    我再试唤:“竹若?”她犹豫片刻,扭头看真如确是去得不见踪影了,才近前来,一句话不说,嘟着小嘴。我笑了起来:“别装了,看你的眼睛我就知道欧阳小姐多么想……咳!咳……”竹若终于忍不住坐到床边,轻轻帮我按摩胸口:“别说了。”
    我不知道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试着换个话题改善气氛:“刚才我还做了个梦,梦到抓着一个女孩的手,以为是真如,却原来是你……咦?你表情怎么……”
    原先有两个酒涡的地方气鼓起来,她伸出小指,在我额头上用力一点:“笨蛋!那是梦吗?!”
    “啊?”我呆在当场。
    竹若气道:“抓着人家的手,还……还叫着别人的名字,要不是看你受了伤,我一定一定一定一定教训你一顿!”说着尚觉不过瘾,将粉拳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我费力抬起未被插着针管的左手,抓住她不盈一握的拳头。她的动作顿时止住,嗔我一眼,软化下来:“吓死我了昨天,还以为你要摔……摔……”后面那字却再说不下去,眼角已噙着泪光。
    脚步声恰好传入来,竹若一惊缩手,退到墙边。我愕然看着她的举动,一把男声传来:“感觉怎么样?”
    我第一眼看向跟在医生后的真如,带着轻度忧郁和担心的表情反让我松了口气。这是个好征兆,我想着,不由苦笑。
    看来这顿揍是该捱的。
    医生错会我苦笑的意思,关切地上前问:“感觉不好吗?有哪里不舒服?也难怪,捱了几十个人一顿揍,还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没残废都算走运了。”
    我这才看清来者正是前次给我做手术的廖父好友闻弈书闻医生,忙正容:“没有没有。我感觉很不错——嘿!好久没这么舒服地躺过了。”
    余光注意到真如缓步走到竹若旁边,耳中准确地收入前者的低语:“你输了。”
    我忍不住问道:“什么输了?”
    正发愣的竹若突地噗哧一笑,佯嗔道:“还不是为你!”
    闻医生亦笑了起来,以看晚辈的眼光慈和地道:“你不知道自己昏迷的时候两个丫头哭成什么样子,我都不敢让她们到诊所前边去取药——还打赌来着,说你醒来后谁要是先和你靠近或说话,就什么什么的,呵呵……”真如红了颊轻拉他衣服:“闻叔叔!”
    闻医生笑着摇头向外走,边行边道:“行行行,我管不了你们这些小家伙的事儿,那就避开好了。”
    病房重新静下来,尴尬的气氛有增无减。
    我很想追问空间打赌赌什么,又想知道真如怎么恢复“正常”的,想起医生的话,仔细看两女的眼眶,果然微有红肿,不由情绪大落。做男人做得真失败,害人哭也罢,还一次害两个之多……
    “我走啦!”竹若忽然轻快地道,向我挥手,“好好养着,不准在我来之前好起来!”
    我目瞪口呆:“什么?”看着她跑出病房,真如才走近病床前,轻声说道:“谁输了,谁就单号和你在一起。”我差点脱口而出:“我被分了?!”但随即反应过来,这句绝不是代表我得到“二女同侍一夫”殊荣的意思,而是另有其意。
    果然她犹豫片刻,才接着下去:“今天是双号,竹若和我约定,要公平竞争,单号你和输了的在一起,赢了的和你双号在一起,看谁最后能赢得自己的……自己的……”
    我明白过来。这定是竹若想出来安慰无法接受事实的真如的方法,加上捱了狠狠一顿揍,让真如在心疼我的情况下答应了这公平的法子。
    不考虑她们现在时心情的话,唯一不公平的只有我。
    我不由皱起眉头。
    难道竹若不知道这对我来说,只意味着矛盾、徘徊和内疚会在我身上耽搁久一点吗?
    因为我明白自己确是在共同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与真如之间确实已经产生了爱情。原本明白这一点后,我想藉着廖父找我的机会索性一气断掉一边关系,好让自己专心下去,这么一来我的打算立时落空。
    在看到真如伤心失神的那一刻前,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同时爱上两个人这种情况,一直以为自己是最坚定和最专一的男人。但事实把我的主观意念打个粉碎。
    “轩——”真如忽然轻唤。
    我看着她微含着泪珠的红眼眶,心内一软,不由伸出之前握着竹若纤掌的大手握住她玉手。想及这点,歉疚情绪大涨。
    这法子对我不公平,但我能承受;而若不用这样的办法挽救真如的情绪,她就会崩溃。
    我不能怪任何人。
    “醒过来看见你掉下去窗去,我吓得心跳都停止了。”真如幽幽说道,“我以为我自己会死掉,幸好没有。”她慢慢俯身,轻轻侧贴在我胸口,眼神中飘动着央求,自语般低语:“求求你,别离开我,好吗?”
    第四卷 核心进程 第五十一章 引力不同
    有人说求人爱的人是最可悲和最没用的。我不这么认为。
    那要分情况。
    像真如,她央求的眼神和柔弱绝非低贱的、廉价的东西,那正是她本身的吸引力所在,是绝不逊色于任何其它魅力的珍贵品质。
    没有一刻,真如的魅力比现在更强。
    若非理智还可勉强控制心神,我立时便要答应下来。
    但现在我只能无力地道:“真如……”
    “我知道!我不擅于表达,甚至连你的真实心意都没能看出来,我……我很笨的,”她的语声始终带着那层淡淡忧伤,“连你对我的感觉都还要竹若告诉之后才明白,可是……可是我会努力做好,好吗?”
    我微生怪异的感觉。
    初见面时的竹若予我爱撒谎和骗人的感觉,但相处久之后,才知道她的坦诚是世间少有,连对着“情敌”都毫不隐瞒,可知她的心怀坦荡。换了别个女孩,一旦知道自己爱的人心中竟然还对其它女孩有爱情,哪会如此?
    但这么一来,我便再难用什么“没有爱情”作藉口来割断和真如的联系。
    心中不由一叹。
    竹若,你真的不知道我有多为难吗?
    “在听到她说,你的心里同时爱着我们时——知道吗?我心里又高兴又伤心。”她将玉容微埋在我不可见处,“为什么我没有早些意识到这点呢?那我一定会做得更好,才不会让别的人插进我们之间。可是我太迟钝了……”
    心脏愈来愈清晰地感觉到那层淡淡的忧伤,像慢慢腐蚀的溶剂,逐分将心蚀掉。
    “你醒来前我坐在那边,忽然想着,如果我们都早生几百年就好了。那就不用这样争来争去的,我和竹若一起嫁给你,不好吗?”她的语声愈来愈低,“就像姐妹一样。我……我没办法恨她这样美好的女孩儿,到现在我都……我都还很喜欢她,想和她做好朋友。可惜咱们都生晚了几百年呢。”
    我唯有默然。
    会有这样的想法,和她所受的教育脱不了关系,换了是竹若绝不会这么想。她活泼而乐观,但骨子里和我一样对爱情有着固执的专一看法。
    “要是我们只有一个认识你就好了,或者只有一个活在这世上,那就不会让你为难和伤心了。”她忽然轻抽了下鼻子,“我还想过离开,成全你们,可是我知道你绝对不会同意我这么做的……”
    我吓了一跳,她的所谓“离开”绝不等同于地域隔离,用力握紧她手叫道:“不行!”这么一用力,顿时扯动身上大大小小各处伤痛,声音都痛得变了形。心内同时稍有点明白竹若为什么告诉真如我的心意,恐怕也是因为知晓了后者消极到极点的心理状况。
    真如如我般吓了一跳,忙移开身体,慌道:“你……你没事吧?”
    我哪顾得上身上疼痛,毫不放松她的玉手急道:“你要是真的做出傻事,我就……我就……”忽然说不下去。她真的出事的话,我能怎么样?以身相殉吗?那不是我的生存观。
    内疚追随一生吗?但我清楚感觉到,绝不只那样——但究竟会怎样却说不上来。
    真如呆了呆,忽然展开如花笑颜,仍挂在眼角的泪珠都笑得掉了下来,忽然俯身抱住我:“我现在才不会那么傻呢!我要活得好好的,还要你永远都爱着我陪着我,不让可恶的竹若抢走你!”
    我骇道:“小心我的断骨!”心下却松了口气。
    一起这么久,“可恶的”这种词语还是第一次从温柔的她口中吐出来,却全是撒娇的意味,像小女孩间玩笑的语?( 生命的法则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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