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法则》第 64 部分阅读

    伟人靠到墙上,抱胸微笑:“说起来廖真如我见过,却没见过这女孩,但能令老植你都心动,肯定不是一般角色。”我唉声叹气地坐下,想起最初见到廖真如时,伟人给予她“一般”的评价,摇头道:“在我看来她当然厉害,不过对你这没审美眼光的人来说,恐怕还是很普通。而且有一点要纠正,我不是心动,而是害怕。”
    他毫不动容,淡淡道:“情场上在你的情况下,害怕就等于心动,否则何必害怕?你害怕的是对不起真如,是吗?”
    我摇摇头,却是因为心烦,颓然道:“我有些迷惘。”
    “记得你拒绝加入义字门前我曾和你打的赌吗?”伟人走到我面前,“我说我想看到一个不平凡的人的感情经历,而你则一往无前地拒绝了诸多垂手可得的感情,执着于自己的理想。”
    我早把那事忘得一干二净,得他提醒才有些回忆起来:“你是说……”
    “我还说过,作为你的兄弟,我拼死也要帮你完成自己的理想——现在当然没那么严重,”他微微一笑,“但我一直认为你会是一个将梦想变成现实的男人。你问问自己,走哪一条路,才不会违背你的初衷?”
    我浑体僵硬。
    “告诉我,怎样做你才是真正的自己?!”他语声转厉,“说实话,我管不着你要哪个女人,也没兴趣知道你为谁烦恼,什么廖真如、欧阳竹若的,她们在我这边都只有一个代名词,就是嫂子——谁嫁给你都一样,对我来说没有区别。我只要你知道,从兄弟的角度,我只不愿看到一个不去实现理想的植渝轩!”
    我沉默不语,心中翻起滔天巨浪。
    伟人非当事者,难以知道其中的滋味,可是他的话却和欧阳竹若一样,同在指出我没有再坚持自己过去的爱情原则。如果只是欧阳竹若一个人,如果我非理性的人,我还可认为自己是错误的,但现在有了第二人同样指出这问题,而且我更以理性分析为处事标准。
    难道我真的迷路了吗?
    第四卷 核心进程 第二十五章 内心之望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是多么渴望被信任。
    从少时起我就处在一个尴尬的境地中。父亲对我的诫言是“好自为之”,似给了我相当自由的空间和足够的信任,但只有我才知道,并不是这样的。
    因着望子成龙和自律甚严的性格,父亲一直希望我始终走在正途上,亦即读书一途。是以尽管为了锻炼我的身体而让我接受严格的生理训练,他仍未曾教过我半点格斗技巧方面的知识。他想要我成为一个身强体壮的知识份子。
    然后这种心理直接造成了他对我的行为的不信任。
    至今我仍记得当年旧事。最初我在外打架是由于一次见义勇为,却被父亲强行认为是不求上进和好勇斗狠——当时尚幼的我心内所受的委曲,在今天看来或者可笑,在那时却是足以影响观念。
    我开始在校内外成为知名的“打架高手”,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被父亲所不信任。
    渐渐的我开始厌倦在学校的学习,成绩一落千丈,父亲的不信任则成倍增长;他越不信任,我越下滑得厉害。
    在这样的恶性循环下,我开始排斥别人的眼光,独断独行。亦是在这时,从小青梅竹马的封如茵对我吼出了那句影响我生命的话。
    那刻我的心整颗凉透。
    连她也不信任我了。
    直到思想转型结束,我完全掌握了客观剖析自己的能力后,才发觉一直以来自己是多么渴望被信任。
    然而经过这么久,尽管以父母的亲近、以真如对我完全的依赖,他们都对我仍有着相当的不信任。在正常情况下,这种不信任会被我人为地排除掉,好让自己始终处在积极乐观的生命态度中。
    从没有人那么直接地对我说过“你很可靠”这样的话。
    不消有任何表示,只是一句话我便可从中体味到完全、彻底的信任——而这句话,来自欧阳竹若。
    那刻我的心彻底被震动。
    坚强如我,亦有着自己心灵上的弱点,就是自己所渴望的东西;她准确无误地击中这一点,虽然自己都不明白。
    ***
    欧阳竹若的电话开始多起来。
    开学后过了足有一周,她未刻意来找我,彼此连一面都没见过,但她打来的电话已经超过了每日一次的频率,说的内容无非是些锁事、烦事、乐事,多数是她讲我听。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理性上来说我该拒接,但我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
    真如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我没告诉她,因为我不敢想像她如果知道欧阳竹若的举动会有什么反应。
    何况我感到自己向来坚定的心,竟有着摇摆之势。
    每天晚上公寓断电后,欧阳竹若的电话就会如闹铃般响起;拉着的半个小时,她柔脆兼顾的音色会一直滋润我的耳朵,同时折磨我的心。
    活了二十多年,这尚是第一次为某件事犹豫这么久。
    我并非贪图美色的人,否则亦不会轻易拒绝那些女孩;但我仍无法断然拒绝欧阳竹若。或是因她太美好了,以至于我这样铁石心肠的人都无法真的拒绝掉;又或因为我追求自己真正爱情的心还未死绝。
    又或是因她那一句话。
    在两边矛盾交叉的时间里,远天的项目正式启动,我陷入繁忙,才稍稍格断胡思乱想,减轻些心理负担。
    和真如的相聚时间,却同样因着忙碌大幅度减少,当然以她的体贴,自是毫无怨言。
    不知是否心虚的缘故,我隐隐感到自己竟在为不用在她面前掩饰而高兴。
    更恐怖的是,我竟开始习惯欧阳竹若的电话,每到时间,心内还隐有期待。
    为封如茵而掩埋的心,似正在渐渐苏醒。
    开学一周后,我才见到去乃师家过年的莫剑舞。
    自然忙到连饭都没时间好好吃的我没有去找她,而是她直接找了来。
    水逸轩为了这项目,特别辟了三间屋子作为我和其它工作人员的工作室,除了到远天去查资料和做试验,我们基本上都呆在那里。
    莫剑舞来时,整个人像被削了一圈般憔悴得令人心疼,见面第一声:“哥!”凄楚而可怜,叫得我都心中不由一酸,更骇了一跳,什么事令她成这样子?
    张仁进识相地立刻腾出办公室让我们单独见面,好让我能安慰她。
    待只剩我们两人时,我才温言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让我帮你教训他!”
    莫剑舞鼻头连动了两动,眼睛一闭,“哇”地一声哭将出来,扑到我胸前。
    不到半分钟,我前襟湿了个透。
    直到我打电话叫来真如,莫剑舞仍未说出经了什么事。我叮嘱一番,才让真如带着莫剑舞回家。
    这种情况下,同性比异性更适合作安慰者。
    因着赶时间的关系,我开始在水逸轩留宿,只搭了张钢丝床便了。晚间睡时不知觉间想到欧阳竹若的电话,不由心下一惊。
    这样下去,迟早会有事情发生。
    她的电话准时在十一点打来。
    开篇没两句,这秀外慧中的女孩突然发问:“你心情不好吗?”
    我不愿让她知道是在对彼此的关系痛苦,随口说了莫剑舞的事,在她追问下又讲了些我这妹妹的由来,自然省去了应天武馆。
    欧阳竹若听毕沉默片刻,忽然说道:“有一件事要强的女孩子是不会轻易告诉任何人的,就算亲人也不例外,你知道是哪一件吗?”
    我简单回答:“不知道。”
    “感情。”她声音带上少许忧郁,“遇到爱情的时候,再理智的女孩都会出奇地执拗。”
    我心内一颤。
    她突地咯咯笑出声来:“不相信吗?别忘了我就是其中一个典型事例呢!”
    笑声轻而脆,透过手机直钻入我神经。
    我沉默下来。
    这是无法感觉不到的情谊。
    “知道吗?你是我遇到的人中,最聪明、美丽、大胆和坚强的女孩。”我淡淡开口,“没有我,你同样可以活得很开心;可是真如现在如果没有我,她甚至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那头笑声停下。
    “停止吧。”我缓缓道,“趁现在还没有泥足深陷。我不想因为矛盾而痛苦,也不想你因此而痛苦。”
    电话里寂无一声。
    这是自她那次发誓后,我第一次正面而直接地表达态度。我不想再为此多耗费精力,因为那消耗的不只是时间或能量。
    “可是……”欧阳竹若终于回应,“我已经整个人都陷进去了。”
    第四卷 核心进程 第二十六章 佳人遇险
    如果世上有什么事会真正让我烦恼,那只有感情的纠葛。
    过去曾自认为任何事我都能决断,是因为我的爱情准则仍高挂在头顶;茵茵离开后,这情况已经不同过往了。
    一时间似什么事都凑到了一块儿。
    很快真如探到莫剑舞伤心的原因,却是在她裁缝师父家被人训了一顿,训者正是她师父。
    我曾见过她师父其人,是个年约五十、总在唇角带点慈和笑容的妇女,发丝中带出不少白发,说话时语声较慢,不像是会骂人的人。想不到连她也会训剑舞,可知后者做了多么严重的错事。
    可是剑舞却不肯说做了什么。
    我正为欧阳竹若的事烦到头痛,索性不再管她。若她真心相信我这哥哥能帮到她,自会跟我说清楚。
    数日后我去远天查资料,大门口路遇景荟,旁边相陪的竟是高仁文。
    承接项目后,我曾因着必须和人事部接洽,几次和景氏这美女见过面,她态度不冷不热,除谈公事外只是打个招呼,连聊聊也欠奉。我难以揣测她想法,心想反正彼此也只有打招呼的交情,并不在意。反倒交情该算较深的乃妹景茹一次没见到。
    今次是高仁文先发现我,热情招呼:“小植!”
    我看着他和景荟这两个怎么也不会走在一起的人,微感惊讶:“仁文兄你这是……”
    高仁文对我直呼他名字并无反感,只笑道:“环路高科和远天正洽谈合作的事宜,都谈了好几次了,这次轮到我来,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你。”说着探手一拳,无论架势还是力道都十足。我笑着随手一抓,将他手准确无误地握住,自己却也不由后移半步,心中一懔。
    许久未动过手,我的准确度虽仍在,力道却大减,否则不会连他一拳都硬接不住。
    高仁文爽朗一笑,顺势反握住我手,拍着我肩膀道:“还是很强啊。”
    我丢开消极心思,想着他说的两家公司合作,问道:“想不到令兄和景总会……嘿!确是商场复杂啊,不大适合小弟这种人呆。”同时注意到他身后三四个西装革覆的人,想是谈判组的成员。
    高仁文似全忘了彼此过往的不愉快,抓着我摇头:“怎么会?你是我见过的人里面最会玩计谋的人之一,应该在廖氏大展手脚的,想不到会退出。”我较相信他话中的诚意,若是由高仁义或景远天说出来,就铁定是口是心非了,松开手道:“我该进去了,还有些工作要做,就不耽搁副总了。”他打个稍候的手势,取张名片来:“这是我在成都的住址,半个月内都在。”近前悄声道:“请务必来一次,我有要事想请你帮忙。”
    我心说不敢正大光明说出来的事想必也是私事,随口玩笑:“这次不用再躲躲藏藏了吧?”彼此笑了一回,我才向景荟打个招呼,后者仍是不冷不热地回应。
    似高仁文这种纨绔子弟,城府不深,耿直得反更予人好感。故尽管景荟人既美又有能力,仍不能让我产生与之做朋友的心思。
    两天后的下午,我正在工作室内忙碌,忽然收到电话。看到号码后我不由叹了口气,同时微感惊讶,因来者是欧阳竹若。以前她来电话均是近半夜,想不到这次提早到了下午。
    不过我却没有拒的念头,刚一接通,那头一阵哭音:“喂……”
    我吓了一跳,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开朗乐观如她会哭,忙道:“你怎么了?”
    “我……我……”那次抽咽了好几声,才说出句完整的话来,“掉沟里了!”
    我哭笑不得:“什么?”旋觉不对,若只是掉普通臭水沟之类的地方,哪用得着专门打电话来?心内不由微沉:“你在哪里?”
    “桃……桃花沟山……山顶。”那头已经泣不成声,“脚好……好疼!”
    我断然道:“我立刻赶去,就呆在那里不要动!别怕!十分钟后我给你电话。”
    欧阳竹若咽声中轻嗯回应。
    只向张仁进交待了句“出去一会儿”,我便奔出门去。
    门外仍有冷意的风吹过脸,神经为之一冷,我一惊止步。
    为何我要这么紧张?
    尽管是掉山沟里,还受了伤,我仍不必立刻抛下手中急迫的工作为她一个电话瞎跑,随便找个人代去都是一样。她仍可说可哭,事态并未严重到可超过一切事务的程度。为什么我需要紧张?
    难道只因为她遇事后谁也没找,只给我打了电话吗?
    时间似停止了数秒。
    我再次迈步,全速奔向公交站。
    确是如此。
    她信任我,且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那已足够我为之拥有紧张或其它情绪。
    ** *
    学校不远处有一片连绵的丘陵,并不甚高,但因着地势复杂,也不失为一处险地。那边半腰以下大片的桃林,每年都是旅游盛地。我曾去过几次,半腰以上由于地势较陡,无法居住,几乎是无人区。
    欧阳竹若正是在上边出事。
    我边和她手机联络,边全力找询她上山的路途。但对着偌大一片半径超过十里的丘陵区,尽管大概知道她的方位,我仍没法找到她确切的位置。
    她没再哭泣,但显然伤得不轻,说话时声音时有痛音,迫我想不心疼亦不行。
    徒劳无功地找了三个小时,她的电话忽然断开。我连连重拨,均无响应,不知是遇到什么还是电池耗尽。
    我无奈之下,加上担心愈盛,大声狂吼:“欧阳竹若!”
    回音在山中荡来荡去。
    “欧阳竹若!”
    我全力展开当年在家练就的钻山越林本事,连换了几处呼喊。吼到后来,自己都觉喉痛,只好简呼。
    “竹若!”
    站在一处峭岩上,俯视下方,公路细得手指般。我看着天色愈来愈黑,心中正担忧倍增,忽然隐隐约约听到些什么。
    “竹若!”
    我再吼一声,立刻闭眼聆听。
    回音中果然夹着一丝不同的音色,既弱且细。
    我狂吼:“听到了!接着叫!”同时全速移动,向声源处奔去。
    无论是听力还是速度都提升到前所未有的程度,注意力更高度精中。
    连续调整了几次方向后,我终于认准位置,找了近半个小时,在那声音将尽时停在了一处山边。对面百米外是另一座山峰,俯视下去,彼此之间有着深度超过三十米的狭沟。
    我心中一凉,她不会掉到底去了吧?
    随即抛弃这念头。若真是如此,她早没命了,哪还有力气给我电话?
    “竹若!”
    我对着正面叫了声,音量减小许多。
    微带厮哑的声音在脚下不远处响起:“我……在这儿!”
    我心下大宽,看见下面不到一道五米、向内凹进的斜坡,声音正是从那处传出来。
    我暗暗将高度差作了视测精调,抓着脚边一绺杂草向下一跳,踏在岩壁上一处离地三米多的突石处借力微向外跃,落到斜坡上,立刻身体下俯四肢一起着地,藉以缓去震力。
    轻咽声从前方由小渐大地响起。
    我抬起头来,恰看到欧阳竹若啜着泪珠儿的眼睛,像夜空中闪亮的星星一样,闪烁不停。
    第四卷 核心进程 第二十七章 山野夜语
    天色完全黑下去。
    “伤在哪儿?”
    “手心被划破了,我用手绢包了起来。”她吱吱唔唔地低声回答,“还有右边肩膀有点……有点儿痛,可是又没伤口的……刚才手机没了电,我还以为……”
    “其它地方还有没用伤?”我没耐心听她扯废话地打断。
    这时她靠坐在山壁上,我则蹲于其前。彼此间几乎完全看不到对方的身影,山间的夜晚黑得相当彻底。
    “没……没啦。”她不连续地嘟囔,“真霸道!”
    我毫不理睬,探手摸上她右肩的位置,隔衣连捏了几捏,不由皱眉。
    时值冬末春初,欧阳竹若的衣服厚得无法感觉到内里的玄虚。
    我仰头想了想,说:“你衣服太厚了。”
    她显然一时没明白过来:“那怎么了?”我叹了口气:“我要冒犯一下贵膀。”沿衣而上,从她衣领内探入手去。
    欧阳竹若骇道:“你做什么?!”立时便要挣扎。
    我早防她会不配合,微一侧身,另一只手强行从她背后伸过去,将她连臂一起紧紧揽住,体重约在九十至百斤之间的她几乎被整个抱了起来。
    右手触到光滑腻的肌肤,我浑身微颤。
    欧阳竹若亦是一般轻颤不已,颤声道:“你要……干嘛?”
    我迫自己压下绮念,捏正她肩膀。
    欧阳竹若拼力挣了几挣,已知绝挣不脱我强有力的手臂,带着哭音道:“你……你要是敢……我就……就……”
    我收回手来,硬梆梆地道:“你肩膀有些骨头移位,如果不尽快纠正过来,我不能保证你今后还能保持左右肩的平稳美感和右手的正常使用。”
    她顿时哑声下去。
    我继续道:“你把右肩的衣服裉下一点,我好帮你。”说着揽她的手臂才放松,接道:“放心,我视力不好,这种情况下还不至于看到你的春光。”
    隔了片刻,悉索的声音从近处传来,接着一声软弱无力的回应:“好……好啦。”
    我左手捉着她手臂,右手沿臂上摸,才发觉她竟将整只右臂都褪离衣衫,细致的皮肤在山风轻拂下起了层层鸡皮疙瘩,显得既可怜又可爱。
    脑子里不由勾画出她此时的动人姿态。
    可惜天色太黑,完全看不清……
    “好冷……”她忽然说道。
    我暗骂自己胡思乱想,一语不发地捏着她骨移处,沉声道:“忍着。”手指左右连试了几个方位,终于找正位置,“喀”地一声轻响后,欧阳竹若仍忍不住一声轻呼。
    “穿上衣服罢,别冻坏了。”我放开手,藉说话稳定心神,“试试活动一下手臂,看是否能有别扭的感觉。”
    悉索的穿衣声再次传来,半晌始有回答:“好像没事了。”
    山风连续不断地刮过山边,强壮如我亦不由感到一层冷意。
    “谢谢。”
    “嗯。”
    我起身摸索着四下的环境。
    这块斜坡的面积可能还未超过十平方米,尽头断裂开,黑暗中看不清景象。
    我放弃在黑暗中爬上去的念头,因有个累赘在身边,实是不能保证安全。回原处道:“明天天亮再想办法回去,今晚忍一晚罢。”
    “呃。”她犹豫着说,“可是这里很冷呢……”
    “忍着,”我简短作答,“忍不了时,拥抱取暖吧。”
    面前没了回答。
    我并肩靠坐到山壁处,放松身体,登时周身疲累齐袭而至。
    之前长达三个多小时的奔波,早把我体力耗得差不多。
    “你不问问我怎么掉下来的吗?”她忽然说。
    我懒懒地回答:“为什么?”
    “我心情不好,出来散心,就爬了上山,哪晓得看见一个东西,吓得我一时没站稳,就掉了下来。”她再问,“知道我看见什么了吗?”
    我闭上眼睛:“什么?”
    “一条蛇耶!”她夸张地叫了起来,顿时引起山间一阵回音。欧阳竹若显然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忙减小音量:“卷在那边动也不动的——人家从小最最最最怕的东西就是蛇啦!”
    我说:“哦。”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心情不好吗?”她锲而不舍地追问。
    我说:“为什么?”
    ……
    十分钟过去,她终于不再说话,换作细微的牙齿轻撞声。
    我亦暗觉若这么下去,明天至少也是两人感冒的结局,猛一咬牙,横臂过去揽住她双肩。
    欧阳竹若娇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却默不作声。
    我正要将她搂到怀里,忽听一声“噢”的痛呼,愕然道:“你还有伤?!”
    她慌忙分辩:“没……没了。”
    我沉下声来:“别骗我。”
    欧阳竹若登时收声,片刻后才道:“腿……腿上还有一处,不过是划伤,我早包扎了起来。”
    我怀疑道:“真的这么轻?”她急忙道:“是真的!你这么霸道,谁敢骗你?”
    我不再发问,将她揽入怀内,紧紧拥住,说道:“要是额头凉了,就把头缩到衣领里去。”
    她却不再说话,半晌后始动了动,脸颊紧贴到我胸膛处。
    夜色中山间寂静得惊人,连虫鸣兽语都听不到,只有山风低语,反更衬出静谧。
    我睡着又醒,被风吹得醒了好几次。夜半一次醒来时,忽然听到怀内少女的喃喃低语:“绝对……绝对……”后面的字却听不清楚。
    我凝神听了半晌不果,刚要放弃,忽然语声清晰起来:“绝对不放手!”
    然后静下来。
    我淡淡道:“醒了就别装睡。”
    欧阳竹若毫无反应。
    “我松手了。”我俯视怀内,尽管什么也看不见。清冷的空气中,她独有的那股莫名体香仍如过往般微弱,却被我的鼻腔清晰地嗅到。
    “不行!”她终于反应,“人家会冻死的!”
    我低声道:“我真想扔你下去。”
    她呆了一呆,在黑暗中仰起头,登时和我的脸相距不过五六厘米:“为什么?”
    我感觉着她的气息,答道:“这样我就不用烦恼,真如也不会伤心——你也不会烦和伤心,一举三得。”
    “你终于肯承认喜欢我了吗?”她欢喜道,“不过你不会的。”
    我矢口否认:“我没有承认过,而且只要我愿意,我就会扔你下去。”
    “可是你没扔,”她结论似地说,“说明你喜欢我。”
    我并不分辩,忽问:“为什么你会因为可靠而喜欢人呢?”
    欧阳竹若把脸埋回我胸前,嘟哝着说:“如果我说因为我妈妈曾经告诉过我,女孩子要找一个值得依靠一辈子的男人,就像我爸一样的男人,所以我就喜欢上你了——你相信吗?”
    我默然半晌,始道:“我相信。这一次我当作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将来我发觉你在撒谎,就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不行!”她忽然挣起身叫起来,“那我要改过答案!”
    我自顾摇头,也不管她看不看得见:“不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人家又不是男人,”她摇着我手央道,“再给我一次机会嘛,绝对、绝对不撒谎!”
    “不行。”
    “可是人家刚才说之前你又没说过是最后一次机会,不公平!”
    “不管怎样都不行。”
    ……
    “从今以后,你不要再叫我的姓,直接叫我的名字好了。我不会生气的。”
    “没兴趣。”
    “怎么会?刚才我听见你直接叫过我名字的!”
    “那是因为叫四个字有点浪费口水。”
    “那不如以后都省点口水好了,又好听又简便,多好!要不,我给你特权,只叫我最后一个字也行。”
    “不。”
    ……
    天将明时,她终于倦极入眠,口中兀自喃喃低语:“我就是喜欢……就是喜欢你……”
    接着沉睡过去。
    第四卷 核心进程 第二十八章 一时疏忽
    “我从来没见过男生像那么有气魄呢!把堂堂大老板都骂得回不了口!”她坐在崖边,整个一话匣子,自顾说个不休。
    我在上面极目四望,寻找可以助力的东西,好拉她上来。攀岩对我来说虽然不算难度太大,但要再带个人,却力所不及。
    尤其饿了这么久。
    一气睡到中午的欧阳竹若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胀红了脸从我怀里挣开去——皆因朦胧中的我垂首近得和她玉颊几乎触在一起。不过这当然更正中我下怀,因被压了一晚加半天,半边身体麻得几要我命。稍后半强迫地检查她伤口时,才知她之所以避而不说,皆因腿上的伤口在大腿处,不过幸好只是划伤,并无大碍。
    然后我就攀上来找工具,她则开始把认识到今我们间经历过的事一一拿出来,自个儿坐在正面说,同时加上自己的“客观”评论。
    “别说了,”我听得烦时吐出一句,“再说我就扔下你自己走。”
    “你才不会。”她理直气壮得让我亦只能摇头,“你不会扔下我的。”
    我叹口气,把刚捡到的物事扔了下去。
    这一招正是击敌之弱的典型范例,直接命中我软肋。
    “啊!”底下说话声嘎止,换为惊呼。
    “不知是多少岁月前一个可爱的蛇宝宝裉下的皮,想必就是你昨天看到的所谓‘蛇’——值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我蹲在崖边俯视受惊下一脚将蛇皮踹下深沟的欧阳竹若,不无玩笑地说。
    惊魂甫定的她抬起头来,红着脸挥舞粉拳作势:“不准笑!”
    我淡淡道:“我没笑。”
    “你心里想笑!”她反似受了委屈,嘟着嘴,“肯定在心里说我笨,会把蛇皮看作是蛇!”
    我点点头:“对。”
    “你!”她粉拳上举,接着发觉无法穿过五米的距离打中我,改为收拳坐回,“算了,反正女孩子怕蛇是天经地义的事。”
    我摇摇头,心内涩得难受。
    无论是她,还是真如,都有着极其可爱的一面,令人难以选择。然而更让我痛苦的是,对比真如,欧阳竹若有着更让我心动的品质,只对我一个人而有的品质。
    真是既生如,何生若?
    恨不能似周瑜般吐血而死。
    ***
    耽搁了整整一日一夜的时间后,我才把她送到医院。作了彻底检查和治疗后,我悄然离开。
    第一件事是去水逸轩向众人道歉,张仁进惊讶地道:“我打你电话十多次怎么不接?廖小姐找你找不着,跑来问我要人,急得都快哭了。”
    我掏出手机苦笑道:“没电了。”
    借他手机拨通真如电话,刚一接通,那头传来一声:“喂?”
    我放柔声音:“真如,是我。”
    电话另侧静了静。
    接着咽泣声传过来:“吓死我了。”
    半个小时后我到达廖寓,还未入门倩影便飞般扑出来,将我抱个满怀:“轩!”
    我轻抚着她后背,由衷地歉然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随后出来的廖父笑道:“你要是再不回来,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只怕今天就要重演。”我尴尬道:“对不起。”
    真如忽然微微一颤,仰起头来看我。
    我笑道:“怎么了?没见过我吗?”
    她呆了片刻,摇摇头,低声道:“没事。”
    携手进屋时,廖父在旁道:“这丫头竟然见着你没哭出来,真是长大了。”
    之前我也以为以她的性格,见着我不哭个天昏地暗也得泪流满面,孰料竟全无泪意,闻言只好笑笑。
    谁也没问我究竟昨天去了哪儿。我欲待解释,又找不到合适时机,只得作罢。
    晚间饭后和真如独处阳台上,隔桌随意聊了几句,我忽然起身走到她身边,轻按着她香肩柔声道:“你怎么了?有事就说出来,不要自己藏在心里。我可不喜欢你把不快乐都藏在心里。”
    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真如似受了一惊般一震,垂首避开我的眼睛:“没有啊。我很好,没什么。”
    我佯作不悦道:“难道我没有资格帮你解决烦恼吗?”
    真如慌忙摇头:“不……不是的!我……”
    “那就说出来,记着无论有什么事,以前有你爸替你挡着,现在则有我。”我轻托着她下巴,正视其眸,“除非你不想让我再替你遮风挡雨。”
    明亮的眸子中亮光忽起,液珠儿慢慢挤出眼眶。
    “你身上怎么……怎么……”她刹时几乎泣不成声,“怎么会有欧阳竹若的香味?”
    我张大了嘴,愕得说不出话来。
    回来后急着报平安,一直没换衣服,昨夜和欧阳竹若搂了一夜,没沾上香味才怪。尤其以真如和她的熟悉,后者的体香又那么特别,虽然较淡,却瞒不过对生活细节份外有研究的真如。
    难怪刚才见我时她表情那么怪。
    “哈哈……”我表情陡转,笑出声来。
    真如吃惊地看我,一时忘了哭。
    “原来因为这个,对不起对不起,刚才一直没机会解释。”我勉强收住笑,再次道歉,“本来我也正准备告诉你昨天去了哪里的。”
    接下来的十来分钟,我将昨天的经历全盘托出,当然省掉大段欧阳竹若的言语。
    “她现在该还在医院里,伤成那个样子……”我笑着说,“我不能见死不救吧?”
    真如怯怯地道:“我……能去看看她吗?”
    我原料到她会有这要求,否则难以证明我的话真实性,爽快道:“当然可以,不过得明天早上——她不在城里,现在要赶去,相信也没车可坐。”
    “没关系,我请明叔带咱们去。”真如微露急意,忽然想起什么,声音低了下来,“你……会不高兴吗?”
    明叔是廖父司机,跟了后者十多年,已然超出普通雇者与被雇的关系。
    我轻轻捏了捏她面颊,微笑:“怎么会呢?”
    时过半个小时,我们已在欧阳竹若的病房内。
    “人呢?”我皱起眉头,“消失了?”
    真如咬着唇皮不语,眼中又有泪光浮动。
    我心中暗叹。欧阳竹若比她更吸引我的地方就在这里,换了是前者,我相信绝不会如此轻易就怀疑我。
    我稍作查看,释然道:“原来是出去了,她衣服还在这里。”
    正说间后面一声娇唤:“廖真如!”两人同时转身,恰与提着一大袋东西、散发披至腰际的欧阳竹若对眼。
    真如轻捂檀口,迅速送来满怀歉意的一眼。
    同刻欧阳竹若对我眨眨大眼睛。
    刹那间我明白过来,她绝对会帮我圆谎。我虽不明白这份信任从哪处得来,心下仍是一安,知这事就这么解决了。
    “谁叫你一声不吭就走的?没人给我买东西吃,只好劳动我双脚——我可是伤患呢!”欧阳竹若躺回床上,看真如把袋子里的东西取出来。我摇摇头:“不是有护士吗?我记得给你找的是特护,这方面该没有问题。”
    她嘟起嘴唇:“医院里的人只知道叫你这不要吃那不要动,可是却不知道不作特殊处理会留疤的!跟她说她又不明白,有些东西吃了才会帮助去疤,我不想以后被人看见满身疤痕,像老兵似的。”说着趁真如不注意狠瞪来一眼。我正猜她是否意指我也属于“不明白者”范围,突见她脸一红,醒悟过来,不由心中一荡。
    转头看见真如,这心情顿时消失。
    稍后心怀歉意的真如抢着帮她打水涤口,我趁着空隙向欧阳竹若低声道:“谢谢。”
    “你以为我会当着廖真如的面说什么吗?”她的酒涡现了出来,“我才不会用那种手段呢!我要的是一个真正喜欢我的植渝轩,可不是被强抢来的。”
    我哑口无言。
    “何况,她那么可爱,我……我也不忍心伤她的。”她语声微带伤意,“我如果是你,也会很为难。”
    我苦笑道:“我现在只想一本正经地对你说‘做我的红颜知己吧’,因为你实在是少有的适合这角色的人选,大家也可因为是朋友少些烦恼。”“你舍得吗?”她带笑轻声说道,“你只要舍得说出来,我立刻就答应。不过别怪我没警告你哦,那样你就少了夺得本姑娘芳心的机会。”
    我一本正经地道:“做我的红颜知己吧。”
    枕头刷地飞了过来。
    “你!才不要!”
    第四卷 核心进程 第二十九章 坐地起价
    三月中旬过去,远天的内务人事管理系统终于成功测试通过,在验收和签定合同协议的当天,景荟组织了一个小型的庆祝会。这时我才见到景茹,仍是俭素而职业化的打扮,容颜依旧,见面握手时却一改以前的冷淡,微笑相对:“谢谢你。”我很想直说如果不是酬劳颇丰我才不会接手,但因体味到她话中透出的真诚之意,有些明白过来。
    景思明要藉此事去旧迎新,她想必也是了解内情者之一。
    远天中国西南区最高负责人今次在现场地位沦落到第二,因景思明竟也亲自赶了来。景茹引我们见面后,识趣地离开。
    “想不到会是你接手我们的项目,真让人惊讶。”这年轻俊彦满面笑容,语中大有感慨之意。
    和他见面已非一次,彼此都有些了解,我心知他下面要接些什么,随意道:“我得谢谢景总,让我离买房的目标近了零点二步。”他愕然道:“什么房子这么贵?这次的酬劳让你连进一步都不行?”我笑了笑:“是我没说清楚,小弟惯了将既定目标的距离定为一步之隔。”
    他呵呵笑道:“那该是近了零点四步才对,我这次来就是要给你带另一批你应有的报酬。”我心内暗道来了,表面讶道:“什么报酬?”他神秘一笑:“忘了那次我曾经向你问过怎么应付我的对手吗?现在已经取得了极大的成效,公司的竞争力迅速向上飚升了,你说功臣是否该奖?”
    我记起那次在远天门口遇到高仁文,说是彼此在洽谈合作事宜。以乃兄高仁义的个性,会和远天结盟,肯定是某方面被逼到绝路才会出此下策,难怪景思明如此春风得意,皆因冰山一旦开始融解,彻底消融也不远了。
    我叹道:“我倒是很想接受,可是又怕将来这笔钱被认为是非法收入,加上那件事我只是一两句话的嘴皮子功夫。景总你知道我个性的,对不是实干取得的酬劳一直都无法安心接受。”
    景思明露出无奈表情,随即转为欣然,拍我肩膀:“虽然心理上早有准备,我仍感到一些失望。哈!如果你能到远天来工作就好了,那我就可以划入你的薪水里——不过看来你也不会答应,否则上次就来了。好罢,我尊重你的决定,不过算我欠你个人情,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我听着他一波三折的独白,本以为他是要再次招揽我,想不到峰回路转至此。又寒暄两句,直至分别时景思明都再无其它话说。我暗觉奇怪,若以之前对他这次发标的目的来看,他该会为没能达到背后的目的失望才对,但不知是他城府够深还是我眼力太浅,竟没看到他半点不悦。
    离开后没走多远忽然收到一条短信,前书:“晚九点见面,我来水逸轩接你。”下面署名让我吓了一大跳,竟是“茹”字。若换了是“如”,我尚能接受,现在却是这明显代表景茹的字。
    我完全不记得什么时候和她关系好到可以直呼姓名的程度,就算是欧阳竹若,到今天我也没答应她去姓呼唤的要求。
    不过同时明白少许为何景思明没有招揽我,景茹这样约我正表示她是代兄行事。
    我想了想,回信:“时间太晚,恕小弟要回学校,又碍于‘家教’,不能太晚外出。”
    隔了两分钟,短信再至:“你如愿意,我也可到学校去找你。”
    我暗忖你到时该不会是浓妆艳抹地为小弟造绯闻罢?亏你还是真如最喜欢的“茹姐姐”,竟然这么逼我,小弟只好奉陪。再回复道:“悉听尊便。”
    回水逸轩后刘安业迎来道:“晚上庆祝会,小植你是首席,一定要参加。”我正要回答,铃声忽起,一看号码和附注,顿时一愕。
    竟是高仁文。
    ***
    “你一定要帮我!”
    见面第一句话,出奇地高仁文不是怪我一直没拜访他,反而像抓着救命稻草般抓住我的手,一脸激动、斩钉截铁地说了这么一句。
    前次在远天门口巧遇他,他曾私下叫我“务必”拜访他,说有要事要我帮忙,但一因事忙,二因感情纠葛,我一时将这“半月之约”忘得干净,差点错失。如果不是之前他打电话来催我,搞不好这事就这么湮没在历史尘埃里了。
    我跟他耍太极:“仁文兄你了解小弟,只要力所能及,无不应允!”
    这时两人站在他不知是租是买的独立别墅面前,我忽然有所感觉,抬眼向二楼看去,一条人影消失在窗帘后。
    高仁文随着我目光看去,回头苦笑道:“这就是我要你帮的忙。”
    入屋后他请我坐下,亲自倒了杯茶来。我大奇道:“什么忙竟让副总也屈尊……”
    “为了明曦,屈尊算什么。”高仁文唉声叹气地道,完全没有谦虚的意思,“记得上次我找你帮忙租屋吗?本来我确是那来意,只是后来被大哥找到,才会……嘿!后面的事你知道的了。”
    我当然知道,笑道:“往事不用多提,说正题吧。”
    “上次为了明曦,我冒险逃了出来;这次还是为了她,如果这问题不能解决,我半天安稳日子都过不下去了。”高仁文一副世界末日的样子,“大哥已经来电催了十多次,逼我尽快回京,可是明曦这边……唉!我真是放不下啊。”
    高仁文女友洛明曦,是个我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美人,具体美到什么程度就不得而知( 生命的法则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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