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法则》第 59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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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为什么一见到我就急着走开呢?”她这句话语速不快,但因紧接着我话尾,加上大眼睛认真地看来,很有几分急迫感。
    我忍不住道:“你觉察到了?”对方:“嗯,能告诉我吗?”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脸上微热:“其实也没什么——主要是我从小就很少跟女生讲话,聊一两句还勉强撑得住,多了就不知怎的总有点儿心虎,怕会出丑,尤其你长得这……这么……嗯,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她似是呆住,露出一丝不知所措的笑意,仿佛不晓得怎么应对我言下的赞美,夹着一点娇羞:“呀!谢谢夸奖……”
    我巨细无遗地把握她面部表情,叹了口气:“好罢,我承认说了谎。”欧阳竹若表情换为巨大的无辜和惊讶:“我没说你撒谎了呀。”我笑起来:“你的表情……却在说你一点也不信我说的。”
    女孩儿眨着大眼睛:“我的表情?有这么差吗?很正常呀!”
    我收回笑容:“正常得过分——像你这样漂亮的女生,举止谈吐都显示出你受过很好的教育,有上佳的教养,受到别人的称赞肯定是常事,应该不会因此就有不知所措的表情,害羞更不应该。”
    欧阳竹若微偏着头,酒涡完全不见:“你……这样认为吗?”
    我向上挑挑眼珠:“嘿,这只是最老实的分析,并不足以成为我下判断的依据;你也可能是习惯用这种表情来应付别人的称赞。但是请告诉我,你在这之前眉毛那一皱和嘴角那一翘,是什么意思?”
    对面美人儿檀口微开,露出小吃一惊的表情。
    我眼亦不眨半下地盯着她:“在下视力虽然不好,但这副厚眼镜却非是浪得虚名,捉一两个表情还是蛮有把握的。”欧阳竹若由讶转为苦恼,嘟起嘴唇:“我的表现有那么明显吗?”
    我耸耸肩,表示这个问题不必回答。
    欧阳竹若忽然赌气般道:“好啦,算你对,我是不信你说的,你还想说什么?”
    我想了片刻,叹道:“如果一个初相识的人请你帮个忙,就是撒谎骗人,你会觉得这人值得交往吗?”她一怔:“呃?”我肯定地回应一字:“嗯。”女孩儿满脸疑惑地问:“你的意思是我撒了谎,而你不喜欢与撒谎骗人的人交往,对吗?”我翻着眼珠作个思索的表情:“嗯……差不多吧。”
    “你刚才不也撒了谎吗?”欧阳竹若毫不客气地逼问过来,“你讨厌别人撒谎,自己却做了这样的事,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不同之处在于——你骗的是好友,而我骗的是一个骗好友的陌生人。”我淡淡道,“请原谅我的坦白。”欧阳竹若又开始眨动她的大眼睛:“呃……可是我觉得撒谎不该用对象来分,而该以本意善恶来划分对错。”
    我开始觉得这女生脑袋瓜子真是不同一般的花瓶,不过还未到难得住我的程度:“但是——你能要求一个陌生人一下判断出你撒谎的用意是好是坏吗?我是没这个本事的。”
    欧阳竹若忽然笑起来,似抓住我某个漏洞般模着我的语气:“但是——你就可以在没有根据的情况下判定对方是恶意吗?”
    这女孩儿确可称得上秀外慧中——我心内下了这判断,却叹了口气:“如果我判定了你是恶意骗人,你认为本人还会费许多力气撒谎讨好你,而且跟你讨论说谎的相关问题,浪费我口腔中为午饭准备的唾液淀粉酶吗?”
    酒涡刹那间加深到径深一厘米,“咯咯”的笑声铃子般响起来。
    我看着她笑得前俯后仰似要断气般,亦不由心内暗赞她确是出色,尽管笑得夸张,刹那间破坏掉今天的文静装束,仍只给人美丽和有修养的感觉,半点不觉失礼。忍不住说道:“喂,这位来自某某地的欧阳同学,保重身体,别步了古人后尘,上演现代版的‘绝倒’事件了。”
    欧阳竹若慢慢收敛住,笑吟吟地道:“以前吧,我还奇怪管理系系花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男朋友——据我所知,本院十多个系花有男友的从高度排你排倒数第一,从英俊度来排也没人能夺走你倒数第一的位置——不过现在总算明白过来了,定是你那张油嘴甜言蜜语骗过来的!”
    我哭笑不得:“这个不关欧阳小姐的事吧?”
    欧阳竹若抿嘴轻笑不语,只挥手作个道别之势,迈步先行。
    我呆了片刻,才记起回来是做什么的,忙翻身上车,从另一边奔公寓去也。
    第四卷 核心进程 第五章 与众不同
    “有一点我需要先说明,”对面年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端坐正容道,“我提出这么少的要求,并不是因为我们公司要做的网站属于应付场面用的,而是为了让接手人有更大的发挥空间。”
    经过近一个小时的讨论,将主体框架都讨论得差不多后,我大概了解到这年轻人属于思维慎密的类型,不敢对他所言轻视,加上要做出符合客户心意的产品须多了解他的品性,遂配合追问:“莫先生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呢?”
    有着与斯文长相不相配的蚴黑皮肤的对方一身休闲打扮,短发仅只寸余,予人以精练和重实效的感觉。他这时解释道:“为这项目我曾专门比较过多家知名网站的布局设计,也曾找过行内的专家,但总觉他们设计时虽然花样百出,可是内里的根子都是旧货。我们公司现在虽然规模尚小,但不能不为将来发展预作准备。”语声忽然又恢复凝重,“实不相瞒,我是要藉这次机会,逐步开始构建公司门户网,所以绝不能随便敷衍,所以我才找你们张经理帮忙,从在校生中找人才,看是否有人能给出富有创意的方案。当然,我明白在两周内要完成这项目由于时间的仓促不可能做到多好,不过如果你做得好,竞标期过后我会继续将这项目交给你,进行深化和加强。至于以后的报酬,就在两周后再行商议,你看怎么样?”
    我点头道:“这样当然好。我想莫先生和我聊了这么多专业的东西,想必就是要知道我是否合适人选,不知道你的判断是怎样的?”
    对方微露笑意:“如果不合意,你想我会说这些吗?”伸出手掌来,“合作愉快。”
    我回应握手后才笑道:“莫先生这么年轻,就能有自己的事业,真是年少有为。”
    年轻人微笑道:“恐怕你看错了,公司是我爸的,我只是偶尔帮着做点儿事。我本人也在西信院就读,不过是在国经贸,和网络工程的人很少有机会接触——呵……除了些专到国经贸找美女的。”
    我大感讶异,非是因对方和我同校,而是因为他表现出的成熟和老练,连寻常社会中人都比之不上,遑论在校生;张仁进给我介绍时只说他名叫莫风逸,加上少许公司背景,却没对他本人多加介绍。不由定目再次打量他一番,道:“真是看不出来,原来是校友,不知道是哪一届的?”
    “零三届罢,恐怕还是你学弟,刚才真是失礼了,不过谈公事的时候我习惯了严肃,嘿!”他笑了起来,“不好意思。”
    我兴趣大起,笑问道:“你怎知道我比你更年长呢?”
    莫风逸保持着淡淡笑容:“虽然从外貌看来你比学校大多数人都有活力和年轻,但你处事的方式和态度均透露出远在别人之上的成熟严谨,加上已经开始接手项目,该是在为明年毕业离校作准备。通常大学生都是在毕业前一年或半年左右开始作找工作的准备,不是吗?所以我猜你该是大四学生,对吗?”
    我微笑不语。
    对方露出惊讶的表情:“猜错了?”
    我终于开口,伸出手去:“看来我们该重新握手作自我介绍——我也是零三届的。”
    ***
    回到水逸轩,我直入张仁进办公室,直截了当地道:“莫风逸是个什么样的人?”
    正提笔作思考状的他带着讶笑了起来,道:“很少见你主动去了解某个人,今天是怎么了?”
    我拉过椅子靠坐下去,吁口气道:“我已经是超龄学生,比一般人迟了两年才入大学,可是他比我还大一岁,竟然跟我同届,而且他有种和我相似的气质,大概是曾有过某种可以和我比肩的经历。加上现在既然形成了雇佣关系,我当然要多了解他一点。”
    “很少有人能把握自己的气质类型的,想不到你可以,而且看得很准,你们有着相近的气质。”张仁进讶色多保持了十来秒才消去,顿了顿才道,“小莫三年前曾因意外患过某种神经性的病症,现在当然痊愈了,才会有现在的心理和生理变化。要是你以前认识他,一定会吓一跳,因为他现在的变化太大了。”
    我奇道:“你们似是青梅竹马起来的哦,这么了解?”张仁进笑骂道:“去你的青梅竹马!和他青梅竹马的另有其人,我只是恰好在他变化最剧烈的时候和他相识罢了。我也从没见过他过去的样子,只是自他亲友和其本人描述中了解了一些,现在则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总而言之罢,如果要给你找个合作伙伴,他绝对是最佳人选之一。”
    我好奇心却在另一处:“另有其人?指谁?”张仁进眼中露出柔和的光芒,缓缓道:“和他生死相依的人,一个非常可爱的人。”他尚是头一次有这种表情,却透出某种异样的氛围,我正考虑要不要再问下去,他突然一笑道:“不过在一般人的眼中那个人是个其愚如牛的天生智障。你几岁开始学算术?”
    我一时怔住,因料不到他有末一句,想想答道:“四五岁吧,我还记得小学入学时老师看我年纪小,都是考我做了几道算术题才答应的。”张仁进淡淡道:“有没有见过七岁才知道一和一相加等于几的人?”我怀疑道:“至今都没明白一加一是多少的人我也见过,就是那些数学家们——但你指的那位,不会真的是天生智障吧?”得到对方眼神肯定的回答后,我才愕然闭嘴。
    “悦儿虽然智力有问题,但却是非常可爱的人儿,也是小莫最重要的人。”说了这么两句后,张仁进语气忽然轻松起来,“有机会你定要见见她,那会让你明白原来还有人能比得上廖小姐。”
    我耸然动容。要知道真如的内外气质总值绝对是我现今所见的人中最佳的,即或以封如茵在我心中的位置,又或新认识那个复姓完全不逊色于她的容貌身材,前者仍输在外貌,后者则输在真诚。能和真如相媲美,且本人天生智力有问题,竟能得到张仁进这最不擅撒谎者的称赞,绝对是佳品中的佳品。
    “今天谈得不错罢?”张仁进忽然转过话题,说起正事来。我稍作解释后告辞离开,心神敛回接手的项目上。
    和莫风逸详谈后我大致了解了对方的要求,心中有七八分把握,自信却有十足。虽然有些技术关键我还未能掌握,但均属可现学现用的范围,并非在我实力以外。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我专神到其中去,间中与莫风逸联系,不断了解他的构思和想法,好把心中的构架加以改进。但在此之外,我仍每日和真如一起散步,周末同样去水逸轩打工和看望莫剑舞——工作和学习诚然重要,但我绝不会忘记自己的人生目标是什么,亦不会把身边的人忽略过去。
    两个星期中再未见过欧阳竹若半面,似两个相隔天涯而萍水相逢的人,偶尔相遇后即回归各自轨道。
    两周后的周六交付项目。
    在那之前我已经将建造中的整站程序给莫风逸演示过数遍,彼此配合得非常友好,加上均是同龄人,又有着相同的气质,很快成了好友,才知道原来他所谓的“神经性病症”是少年时和人打架弄的后遗症,曾有一年的时间连父母亲人都认不得,后来医院一次失火,他头颅被重叩了下,才无缘无故、迷迷糊糊地从后遗症中慢慢恢复过来。其后在外流浪了近年,他才完全康复归家。至于流浪的过程,他每每总以笑容掩过,不加详谈。
    从他口中我还知道曾被张仁进提到过的女孩儿名叫程蔚悦,从父辈开始他家就和程家是至交,亦早定下了两小的婚事,不过女孩儿现在仍在高中就读,时间上太早了些,故准备留待她完全成年后再说。
    每次提到她,莫风逸就会露出怜爱的神情,与张仁进同出一辙,但更强烈些。我心中大有奇异之感,他本人已经是经历奇特,想不到未婚妻亦是一般神奇,不由愈想见识见识那位可与真如媲美的可爱女孩儿。
    正式交付项目时因着已演示过数次,很快就成功交接。我一一将两周内他做的架站其它准备工作检查完毕,才欣然道:“你准备得相当充分呢!不过恕我直言,如果要为自己的公司构建门户网,一般需要自己架设服务器等设备,像这种租用别人空间的做法,虽然实用,不过难以自由维护和修改,也少了点儿大公司的气派。”莫风逸点头道:“竞标结束后我就着手开始这方面的事,怎么样?还想跟我合作吗?”我挠头道:“但我对服务器硬件了解和使用的经验相当有限,因为学校设备限制,而且我无法在正常的上班时间工作,恐怕帮不了你多少忙。作网站程序的维护还差不多,不过虽然很想要这个机会,但我仍然建议你还是请正式的有经验人士来做。”
    莫风逸思索片刻,道:“也行,不过我仍要请你做助手,要找个合作愉快的人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哩!就算你现在知识不够,但我想既是搞这行的,很多东西都比我上手快,有你帮手我才能做得更好。至于是否请别人,到时候再说罢。”
    第四卷 核心进程 第六章 生日礼物
    “今天怎么了?你中了头彩还是捡了钞票?竟然做……做这么多菜!”我看着桌上对三个人来说必定会造成浪费罪、且足可用“发指”来形容的罪行的菜肴,目光停留在方桌正中的空档处,“如果嫌钱多到无处可花,那就不用担心了,我绝对会帮你这个忙。”
    来回奔跑端菜不休的莫剑舞放下手中一大盘酸菜鱼,笑吟吟地道:“今天是个不同寻常的日子,你猜猜!”我摇头道:“恕我没有乱猜的习惯。”她瞪眼道:“那今天你别吃了!”我呆道:“不会一狠至斯罢?”
    真如从厨房内探个头出来,轻笑:“看见这个你就明白了。”说出端着一物出来,小心地放到桌子中央那空处。我失声道:“生日蛋糕?!”心中却想不到这么巧,恰在我交工的同一天。
    莫剑舞嗔道:“谁都知道我今天生日,连师傅和我们衣铺里的人都知道,就你什么都不晓得!”我呆了呆,苦恼道:“那可糟了,我可没准备生日礼物……”旋叹了口气,“也罢,这顿饭我放弃了,等找到礼物再回来吃……”作势欲走。
    “回——来!”莫剑舞慌忙奔近扯住我胳臂,“谁不要你吃饭了?真如姐早给我买了礼物了,不过我只收了她的,你的得亲自买给人家!”
    我哈哈一笑,应其所拉地坐下。
    莫剑舞杏目圆睁:“原来你是装的!”
    ***
    “她呀——”真如微仰起头,指尖在尖尖的下巴上轻入敲,“不喜欢的东西有很多呢!喜欢的嘛,也有不少,像洋娃娃,小狗小猫之类的……”不待她答毕,我已睁大眼睛:“她也喜欢这些?!”
    “对啊,女孩子很多都喜欢的嘛。”真如理所当然地回答。我挠挠头:“剑舞也算……嘿!算女孩子?”心中却暗忖这几乎每周都要缠着我打一架的小丫头要是都算“女孩”,那真如只好作“女人中的女人”了。
    “当然啦,剑舞本来就是嘛,我送了她一只大号的芭比,她可高兴呢!”真如长期跟随我的称呼,对莫剑舞也不例外,“咱们多逛一会儿,肯定可以买到她喜欢的东西。”
    我一眼望穿这条只百来米、却号称本地区第一商业街的街道,人头涌涌,不由摇头,扯着真如硬扯入人流去。
    十分钟后,在一家饰品店门口。
    真如一马当先地向内走去,纤手拖着我胳膊。刚推开门,一头辫子晃入眼中。
    玻璃门在身后合上,店内顿时显得安静无比。
    恰在这时,一个柔中带脆的嗓音响起:“咦?你也来这种女孩子的地方?”
    我心想若不是真如说剑舞收到的礼物中唯独缺少饰品,我才不进来,口中却回敬道:“买东西又不是进医院,是不分妇产科还是男性科的。不过真巧,想不到在这里碰到你。”向一旁呆呆地来回看着我们的真如介绍:“这位是我跟你提过的欧阳竹若同学。”真如浅浅一笑,移步上前得体地伸出玉手道:“你好。”
    欧阳竹若先横来一记白眼:“看在系花的份儿上,今天不跟你辩。”才回应以手,颊上两个酒涡又起了来:“真好,我还是第一次跟你说话呢,廖同学。”
    两女站在一处,顿时引起店内余人的轻噫声,同我一般惊叹于二人的春花秋菊各擅胜场,夺去整间店子的光辉。
    两只手轻轻一握,立时让人发觉真如更白皙一些。
    我边用目光判断得出这结论,同时想到真如很少对同校校友这么客气,显然亦是讶于对方的容颜之丽。欧阳竹若相比下就平淡得多,大概因为早见过真如。
    我看着周围投来的诧异目光,尤其是柜台后两个显然是店中人的女孩儿看着两人的目光中“杀”意渐起,忙上前分开两人:“买东西吧。”
    又一个十分钟过去。
    我赤手空拳硬杀出条道,担任护花使者的角色,引着两女挤出商业街。
    欧阳竹若在后边笑道:“幸好你有这么好的开路先锋,要不然我真的出不来啦。”我转头看去,真如眼波正飘过来,顿令我感到其中的幸福之意,浑身为之精神一振,刚才一番劳苦荡然无存,柔声问道:“买的东西还在吗?”
    真如羊脂白玉般的手掌一翻,露出两只小盒子,甜甜一笑:“在呢!”
    欧阳竹若如我般精神一振,亲昵地挽着她手臂:“对了,刚才咱们还没说完,盒子里那对发夹……你放在哪个盒子里了?”我无奈转头过来,后面真如的回答传入耳中:“这只。”欧阳竹若:“给我……嗯,你看这里的反钩,如果头发薄的女孩子这样戴上,就容易刺着头皮,一旦有轻微碰撞,就会受伤的;但如果这样戴……”
    我摇头低叹,刚才就是见两女凑在一起对首饰作精心之评,又不下决心买下;偏欧阳竹若说起这些饰物时又是直言不诲,无论妍丑均一一吐出,我怕店主下不了台,故才这么急着拉她们离开。不知道是否两人“英雄惜英雄”,只见了一面竟这么快就熟络起来。真如虽然对服装颇有研究,可是却弱在饰品上,此时一见“高人”,顿时兴致大起。
    我自不会破坏她兴趣,加上尽管只是目看耳听,亦是一种享受,于是乐得改步随在两女之后,作壁上观去了。
    转入较清净的街道时,我视线不自觉地被路边飘落的黄叶引走。
    入学快年半,我也算颇有收获,但心内总会偶有奇怪的感觉。
    我走的太快了吗?
    低叹了口气。
    相较同级生来说,我已经是不能再浪费时间的人,走这么快是必须的。少年时的时光在玩耍中失去,我会觉得自己有过无忧无虑的时代;可是如果异日回想青年时代,发觉自己浪费了时间,我肯定会后悔。现在所做的,就是为了不让将来对此时后悔。
    “你叹啥子?”故意模着川话的提问以欧阳竹若的音色自前方传来,我才发觉两女均转头过来看我,不同处在于一个是关心的目光,另一个却带着惊讶。
    我回味问语,哑然一笑,淡淡道:“没什么,只是在想我是否走太快了。”
    深悉我性格的真如亦要愣上片刻,欧阳竹若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我一眼收入这些细节,向真如报以让她放心的一笑,暗忖欧阳同学你大脑确非一般人可比。正想着的时候一辆小车在路边停下,我看清是谁在车中,忙趋步上前。
    两分钟后车子驶离,我回来后欧阳竹若玉容上惊讶大盛:“那不是陆校长吗?你认识他?”我并不作答,只点点头向真如道:“该送礼去了,否则定会被剑舞骂扁。”
    进入莫剑舞所租之处的院子时我才向真如道:“刚才老陆说下周周末请人吃饭,邀咱们一起去。”真如想想道:“要不你去吧,陆伯伯总爱说些羞人的话儿。”我大有同感,陆祥瑞虽然在学校德高望重,本人又是艺术大师,可是却好说些荤笑话,大不合真如性格,笑道:“不怕,有客人在,想必他会收敛些。而且这客人似乎很重要,否则他也不会提前一周就作准备。怎么说他也是长辈,咱们不好驳他的面子罢?”旋转换话题道:“你和那位欧阳同学前生定是好友,这辈子才一见如故。”
    真如轻轻一笑,说道:“她人很好啊,不像个爱撒谎的人呢。”说着推门入内,我耸肩跟行,漫声道:“因为你太单纯了,她连骗人都不屑……呵!”
    “自己打开看看。”围坐在桌旁,我向对面的莫剑舞微笑,“这是本人舍命买回来的礼物,你如果不喜欢,我只好自叹没眼光,然后这辈子再也不送礼物给人了。”其实那也是真如帮我挑的,因为她比我更了解剑舞的喜好,不过这一节却不能明说。
    莫剑舞满脸狐疑加期待地打开左边一只,呆了一呆:“发夹?还是一对,我拿来有什么用?”我打量着她长年的马尾造型,叹道:“这是给你改变形象用的,难道不知道你保持这发型多久了吗?”莫剑舞心情出奇地好,并不与我辩驳,只疑惑地摸摸头发:“需要吗?”我肯定地点头,真如则在旁抿嘴轻笑。
    “那这个是……”莫剑舞打开另一只盒子,眼间一亮,“玉镯子!”
    “当然不是玉的,我哪那么多钱?”我不顾真如使来眼神,直言不讳,“听某个专业人士说是什么仿玉的,我也不太懂,不过看它们挺可爱的,就想我妹妹该戴着很好看,就买了。”还未说完,莫剑舞忽然隔桌探头过来,闪电般在我右脸上一亲,兴奋地叫道:“谢谢你!我就知道哥最好啦!”
    我愕然与真如对望。这是她帮我买的,但显然连她也未想到剑舞有这么大反应。
    第四卷 核心进程 第七章 计算机盲
    “人嘛很奇怪的,某天认识了一个本来陌生的朋友,才发觉对方是经常擦肩而过的人,只是当初不认识,就没注意到。”欧阳竹若保持着酒涡深度两毫米的表情对我说,“咱们就是这种情况,碰巧遇上也很正常呀。”
    我挠挠头,仍未弄懂为什么只隔了一天,我会在成都这么大一个地方遇到她。
    周日送真如回家和廖父廖母团聚后,我的惯例是探探电脑市场行情,却不料今天有这么大一个惊讶在这处候着。早晨不到九点,我赶来候电脑城开门,还没回过神来便被她轻呼吓着,因为转头去看时她正站在路中央,慢慢地移动过来——而且并非走在人行道上,纤细的娇躯似随时都可被车子撞得飞上天去。
    幸好这处并非交通枢纽,巡警的半死角位,否则她定逃不脱被抓的命运。
    今次她发型不同以往地分作一大二小三绺,大部分秀发被一只浅紫色的大发夹别住,披在背后,左右两边则分出两小绺搭在晶莹小耳后双肩之前,加上一身成套的淡紫色装扮,份外有典雅的味道。
    欧阳竹若走过来后还饶有闲情地回头向道路另一边的一个秀发齐肩的小巧型圆脸女生挥手:“南南——过来呀。”那女生一脸又好笑又惊讶的表情,坚决地摇头,绕路等绿灯时才从人行道走过来,速度比欧阳竹若慢了至少半拍。
    不遵守交通规则的家伙——我心里对复姓下了第二结论。
    这是两分钟前发生的事,随后我奇怪她怎么会在这里,被她说了上面那句哲学句子。
    “你去电脑城是吗?我和南南去春熙——一起去好吗?我们都不大熟悉那边的路。”欧阳竹若颊上的酒涡愈来愈深,吐出邀请。
    我小吃一惊,因她竟知道我的去向,不过仍未有追问的兴趣,只摇摇头:“我也不熟,帮不了你。”
    这时她朋友才过来,静静地立在一旁微笑不语。
    欧阳竹若抱住她胳膊,毫无被拒绝后不悦的神色,甜笑道:“我来给你介绍我的朋友——南南,江芋南,南京的‘南’,不是兰花的‘兰’哦。”我丝毫不明白她为何这么有兴致,礼貌地向那圆圆脸女生微笑招呼,后者不紧不慢地回应:“你好。”
    欧阳竹若轻摇着她的胳膊,撒娇似地道:“南南你看,咱们要迷路了哦,他都不肯当导游。”
    我忍不住“哈”地笑出声,摇头不语。酒涡美人睁大水灵灵的大眼睛:“你笑什么?”
    “请看,”对她不知为何我总觉直接点妥当,把袖子捋起来给她看,“你一撒娇,我的鸡皮疙瘩和汗毛都共舞起来。”
    欧阳竹若呆了呆,也不生气,只白了我一眼道:“真不懂得欣赏,亏人家还特别投入地表演呢!”旋再展颜道:“我们很有诚意地邀请你,去吗?”
    我仍是摇头。
    自决定接受真如后,我一直刻意保持和异性之间的距离,避免有误会产生——尤其对方如此容色出众,更不能随便深交,何况我仍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明目张胆地接近。
    欧阳竹若酒涡完全平下来,无奈道:“你真是铁石心肠,竟然狠得下心拒绝——那好罢,我们改变主意,今天不去春熙路了,决定跟着你到电脑城逛逛。”江芋南带着笑吃惊地看她,显然这个“我们”有着代权之嫌。
    我亦未料到她竟会“死缠烂打”,断然摇头:“不行。”
    “谁管你答不答应哩!”她以比我更“果断”的态度拉着好友的胳膊抬步就走。
    我微微皱眉,道:“我有正事。”
    欧阳竹若别过半边脸来:“我们也有啊——同路,不行吗?”
    圆脸少女江芋南轻轻拉了拉她:“别闹了竹若,人家有正事的。”她的音色普通,但语速比常人慢上至少一拍,立时透出柔和轻淡的气韵,惹人好感。欧阳竹若看看我又看看她,忽然咯咯笑起来:“好嘛。我只去见识一下,绝对不捣乱,总行了吧?”
    江芋南带点儿无奈地向我歉然一笑,我则大感不好意思,因竟与女生在这种事上争论,只好点头以应。
    ***
    甫一登上二楼,我一眼看见莫风逸的身影。他正坐在一家我相熟的店子内,从容不迫地和两人说话,似足谈单员的姿态。
    成都电脑城拼装机又或兼容机主要由各配机商提供,客人只需入店位坐好,就有所谓的“谈单员”来提供谈单服务,为客人写好要购买的配件,然后从相熟的硬件代理商处调来各种硬件,最后由技术员组装而成。这里面真正的技术含量其实不高,而其中谈单员需要的主要是口才和察言观色能力,一般由年轻人担任这角色,但我怎也想不到以莫风逸的家世和背景会需要在这种地方工作,只怕待遇还及不上他一个月的零花钱多。
    我边行边与熟识的店员打招呼,渐渐靠近。
    “你人缘很好啊。”欧阳竹若在后边插话。
    我敷衍地嗯了声,心说这倒不是吹的。因着几乎每周必来,加上我本身常亲身涉入其中,二楼整层几乎有小半商家都认识我。
    “……又比如有些产品,价格很低,而且质量也非常过关,但是性能却属于市场非主流或过时产品——而一般人是看不出这点的。不像我给你推荐的这三款显卡,无论是品牌还是质量,还有最主要的性能,敢说就算是在整个电脑城比较,性价比都属上层。”莫风逸侃侃而谈,“价格确实不是我们的优势,毕竟一分钱一分货。你愿意用低价买用三天就坏、一年花几百块车费找商家换的产品,还是那种早该丢到历史里去的‘元老级’产品?还是性价比最高、又是市场主流的新产品?”
    坐他对面的两人低声商量,脸上颜色大动。
    莫风逸适时插话:“决定权在两位老板手里,我也只是提供一个参考。这样好吗?仍像前面的主板、内存和显示器一样,咱们暂时只写个价位和型号,品牌嘛你们再商量一下。这一块儿先放下,再看看光驱……”
    我暗暗点头。他口才确实过关,半句未涉及到真正的技术参数,却是一篇商场通用的大道理,只要不是内行高手,不愁不拜服。
    身后传来江芋南的慢声:“竹若——这里好热,咱们走了吧?”
    欧阳竹若却不肯,只道:“再看会儿——你看他们,还有这些东西,都是新鲜玩意儿呢!咦?这是什么?硬盘么?”我侧眼看去,险些失笑出来,强忍道:“那是内存。”欧阳竹若毫无羞涩之意地哦了声,指着另一边的主板盒子:“这个呢?”
    “main board 或者motherboard,你可以选择一个名字。”我随口答道,目光移回莫风逸处,恰与他投来的目光相对,遂微笑着提手打个无声的招呼。后者回应以同样的微笑,继续作他的工作。
    “主要的……板子?母亲的……板子?”欧阳竹若疑惑地凑近去看。包括我在内,近处听到她这话的数个店员一起“噗”地喷笑而出,引起一阵小骚乱。那家店里的女老板走了出来,莞尔道:“小妹妹你真有趣。”
    我暗叫声机盲,才低声向连酒涡都红透的欧阳竹若道:“主板都不知道,也敢进电脑城,欧阳同学你大概是第一个。”后者嘟嘴辩道:“谁叫你说英文的?直说主板不就行了吗?还有,你怎么知道只有我不知道什么是主要的、妈妈的板子?我就不信!”我听出不妥,疑道:“你想做什么?”
    “做实验证明。”她抛下一句,径直走到莫风逸那桌,轻声细语地道:“对不起,我能问个问题吗?”
    莫风逸愕然看向我,我无奈地做摊手,示意他不要插嘴。
    “没事儿没事儿,”那两个西装革覆的中年人忙表示出“欢迎打扰”的姿态,“小姐你问好了。”
    欧阳竹若宛若变了个人般腼腆地一笑,神情气韵文雅得连我都忍不住心中一颤,带着点儿羞涩地启唇:“请问‘motherboard’是什么意思?我英语不大好,不怎么明白。”
    那两人愕然对视,显然绝非行中人,其中一人抢先道:“我手机有字典功能,我帮你查查。”
    我忍俊不禁,转头过去,再不忍看她。
    又在演戏骗人了。
    片刻后。
    欧阳竹若款步而回,酒涡深得足有指厚:“看吧!机盲可不是只有我一个哩!”江芋南拉拉她:“竹若。”
    我扫过仍依依不舍地将目光追到这处来的那两个中年人,向莫风逸歉然一笑,忙拉着两女匆忙下楼。
    第四卷 核心进程 第八章 成熟与否
    “真不明白!里面又挤又热的,怎么会那么多人喜欢往里挤呢?”在一家冷饮店内,欧阳竹若不负责任地自语,还伸手作扇风状,以示自己所言正确。
    我暗忖这句话该送你才对,真正的自讨苦吃,表面上只淡淡道:“各有所好吧。”
    江芋南笑眯眯地抱着杯子,怡然自得地吸吮,局外人般来回看着我们说话。
    “你是想说自己积极进取、不怕辛苦吗?所以甘愿去那种地方。”欧阳竹若微偏着头问,语气中听不出来是讽刺还是真心询问。
    我洒然一笑,摇头:“这种事情不用自己说,别人也看得出来。不过如果真说起来,这现象其实是个哲学问题。试想谁不是好逸恶劳?可是百分之八九十的人又不得不好劳恶逸,因为环境所逼。”
    欧阳竹若眨眨眼:“你很有感触哦,难道也被生活这样逼过?”
    “这个恕难奉告,不过我要纠正你一个观点。”我淡然道,“所谓‘不得不好劳恶逸’,不只是生活问题,比如为了谋生和获得更好的物质条件,那只是其中一个因素,另一个同等重要的原因是心理问题。因为不管什么性质的社会,提倡的内容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劳动者荣’。如果一个人成天游手好闲,会被人看不起;如果一个人只懂享受不去工作,会遭人鄙视——这里先排除嫉妒因素,只从公共道德来讲——一般人都是好面子的,不分男女。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人如果表现得好逸恶劳,会受到公共舆论的谴责,为了不成为众矢之的,尽管没有生活压力,一般人仍会在人前表现得上进些。”
    面前两女一起露出惊讶的表情,我稍感尴尬,忙道:“不对吗?这只是个人观点,不代表官方立场,两位美女当作开玩笑好了,不用记住。”
    欧阳竹若突地咯咯笑起来:“你怎么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见人说这种问题,很好啊!蛮透彻的啊。”
    我苦笑道:“得到欧阳小姐的认可,真是我三生之幸——不过那也不用四只眼一起瞪着在下吧?我这人脸皮很薄的。”
    江芋南轻笑垂眸,欧阳竹若却欣然道:“因为觉得当初不该凭你的外表就下定论嘛,现在人家当然改变一点点看法。不过我愈来愈肯定廖真如是被你那张嘴甜言蜜语骗到的了。”
    我无所谓地耸肩起身:“可能吧。我得走了,今天耽搁不少时间。”欧阳竹若酒涡迅速被填平,蹙眉道:“人家还有问题要问你啊。”“下次罢,”尽管美人当前,我仍然心神移到另一处去,心不在焉地应着,“这顿我请客,有空再见吧。”向仍静静在旁的江芋南抬手示别,才走向柜台。
    相较下这做事慢悠悠的圆脸少女更让我有好感。
    重回电脑城二楼,我在原处找到正忙着“拉客”的莫风逸,后者笑道:“怎么了?你像不大相信自己眼睛所见啊。”扯着我到一旁坐下,才解释道:“这家店是我家的下属分店,周末有时我来练练身手。”我才明白过来。之前接手网站项目时我大概了解到他家做的就是兼容机生意,不过一时未将彼此两处联系在一起,我笑道:“堂堂老板独生子还做这个,不觉大材小用了吗?”
    莫风逸温和一笑:“我的志向本不在此,只是拿这个做为和社会的磨接点,帮自己多了解一些社会常识——这该和你没事儿就跑这边的意图大同小异吧?”
    我伸拇指作势:“正确。不过我很好奇莫大少的志向是什么?该不会是想出去自立门户罢?”莫风逸哂道:“我哪来这种精神?实不相瞒,我最大的志向就是好好照顾我妹妹一辈子,然后不被人骂作废物就行了。”我精神大振,喜道:“原来咱们是知音!”旋疑道:“妹妹是指……”
    莫风逸笑道:“忘了吗?悦儿。”我明白过来,知是指他未婚妻程蔚悦,不过这还是第一次听他这么亲昵地称呼,显然已将我当作好朋友来对待,点头道:“不过这只是生活目标,你还没说你的事业目标哩。我想你爸该不愿意你放手家业吧?”
    莫风逸不答反问:“告诉我,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我思索片刻,道:“对我来说,无论什么工作或者事业都是一样的,都不能成为我这辈子的人生目标——那只是一种获得物质基础的手段。所以如果我像你般有家业,我一般会选择继承,因为那会让我的家庭关系和谐。”
    心中却想到廖家。
    若我继承廖父的事业,诚然会令彼此关系和谐,可是那情况却不属于“一般”的行列,因为有父亲和他之间的纠葛存在。
    莫风逸微微一笑:“在我看来,这只是个‘责任’的问题。”眼中露出回忆的神色,“在我少年时,任性妄为,可以为一句话和人大打出手;可是现在,我却不再那样,而是事事考虑需要负什么责任。”
    我表示同意:“人总是要成长的。”
    “继不继承家业同样是个责任问题,”莫风逸颔首,“如果我有兄弟姐妹,我可以做一些自己更有兴趣的事业,把家业让他们来做,现在则只能抛掉这一部分的乐趣,来继承父亲的事业。正如你说的,那才能令家庭更和谐。如果我放弃家业,父亲或者不会明说,可是心里一定很难过,我不想那样。”忽轻叹口气,“知道吗?我爸本来只想一辈子平平庸庸地过去,全是因为我这不肖子发生那么多变故,才半途改变生活方式,创下现在的家业的。原来我家在铁路局,我爸也爬格子爬到办公室里了,呵……回想起来,现在比原来的物质条件好了不知( 生命的法则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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