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法则》第 32 部分阅读

    廖父这时刚下车,微笑道:“不用担心,你只要做回自己就行了。为人真诚比讲究繁文缛节更可贵,不是吗?”
    不远处传来清亮的男声:“不错!还是原靖你最懂我心!”脚步声传来。
    我看向声源,不觉再次呆住。
    竟有这样的人?!
    第二卷 升级进程 第五十四章 刹那光华
    初闻其名时我以为陆祥瑞是那种童颜鹤发的神仙般人物,孰料事实非是如此。
    梳得倒竖而立的粗短黑发下一张宽而黑的面庞,与中等身材和强壮的肌肉一起令人很难相信这人本职是书画,反更像是某个军营内的军官。最引人注目的是,在他健壮的躯干上套了一套绸制的唐装。
    我心内摇头。相较之下相貌俊伟的廖父更像个学术名家,而面前此人怎也不能让人联想到他竟会是在这方面享盛誉的大师。
    廖父迎了上去,奇道:“不要告诉我你准备在工作室里接待我们,否则怎会着了工作服来?”
    离得近了才发觉陆祥瑞黑发内已有岁月研磨的痕迹,不少白发伫立其间。他亲热地和廖父拉手,眼睛却看向廖真如,声音清亮得几乎不含一丝杂质:“这么久没来看你陆伯伯,如儿你一来就说我坏话,看来我做人还真是失败啊!”廖真如微窘,粉颊上淡淡红晕浮出,双手搭在腰间两膝微弯半低下身,轻声道:“如儿见过陆伯伯。”
    我正注意到陆祥瑞的双手与身形截然相反地细长白皙,不由一愕。这种礼节我好像在哪处见过,可是看着廖真如优雅而悦目的动作,偏偏一时记不起来,唯一可肯定的是这在平常是绝少见识的。
    陆祥瑞双眼一亮,呵呵笑道:“好,好!不错,不错!”这才移目到我处,笑声转奇:“原靖,这就是你非我逼我帮他说情不可的那小子了?不会是你乘龙快婿罢?这么快你就给如儿找到婆家了?”
    此言一出,四人顿有一半大窘。廖真如颊红如潮,愈发娇艳明媚,一副欲语还休的妩媚神态,令我亦不由心脏大跳。我面红耳赤,只觉哭笑不得,廖真如单凭身高便可将我比下去,这名誉校长是从哪方面“看出”我们是一对的?
    廖父重重在他肩上拍了一记,笑骂道:“又来胡说八道了,这么多年你那张油嘴真是一点没改!”改换话题道:“你换了这身,不会是想……”陆祥瑞笑声震耳:“早说了还是原靖你最懂我心的嘛!”向我道:“你好,我就是陆祥瑞。”廖父在旁摇头叹道:“终于说了点儿人话了。”我完全被对方“震”在当场,下意识便想回应:“陆校长您好,在下植渝轩。”言将出口时脑中灵机一动,改口恭敬道:“陆先生您好,晚辈植渝轩,向闻大名,今日有缘拜访,才知原来真的百闻不如一见。”陆祥瑞两眼再次一亮,点头道:“有意思有意思,孺子可教矣!来,跟我来,在这儿不用太拘束。”当先扯着廖父走了。
    后者偷偷在背后朝我打了个“ok”的手势。
    穿过长达二十余米的回廊,四人分前后两批缓步踱行。廖陆两人前方并行时,廖真如偷偷在旁提点我:“陆伯伯最喜欢开玩笑的,你要小心点儿。”我大是好奇,低声回问:“既然如此,廖小姐为何还叫我拘礼呢?幸好我未奉芳喻。”廖真如刚裉下的红晕再上脸颊,微嗔道:“人家还不是怕你第一次见面就留下不好印象?万一弄砸了,回去我可没法跟方妍交待。早知道是多余担心了,你这人本来也跟陆伯伯是一路的。”我奇怪道:“什么一路的?”廖真如突偷看了前面一眼,确信对话不会被听到,这才再次压低声音:“色狼!”
    今次我是真的大吃一惊了。难道美誉在外的陆祥瑞竟是个色鬼,好色到连对自己至交的爱女都有“兴趣”的程度?难怪廖真如在他面前一直守礼有加,原来是不想被占了便宜去。
    走到主楼后方一座小阁楼前,两个年轻美丽的女子带着甜甜的笑容迎了上来。我不禁侧觑了旁边正襟危视的廖真如一眼,忽感好笑。陆某人年逾五十,想不到还有这方面的爱好,不过……这也太夸张了点,难道两女竟甘愿同时做他情人吗?
    惊讶还不只此。入楼后才知上楼还要先拭尽尘土,换了一双干净舒适的拖鞋后,第三个年轻女子从楼上下来,同样甜美的笑容令我不禁嘀咕。这中年以上者到底同时有几个情人?
    廖父换鞋时笑道:“渝轩你可知自己受了多厚的待遇?瑞大哥很少这么庄重的哩!”陆祥瑞笑而不语,领我们上了楼,我两眼一瞪,顿有窒晕感。
    二楼有三四间屋子,摆满了笔墨纸砚等东西,其中一间最大的里面竟又有四个年轻女子,看来都不过比我略大一点,不过这次不同的是中间还有两个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子,我不禁心内发笑,难道他对男人也有……旋即知道自己胡思乱想,因这些人均全神贯注地对着各自面前的作品出神,还不时手舞如飞,显然是在学习书画的技巧。
    这些人该都是他的学生。
    “能到这儿来的学生都是有相当基础的,”廖父看了我一眼,在旁解释道,“否则亦不能学习到你陆伯后的笔法神髓。”陆祥瑞大摇其头,叹道:“如今的人都太蠢了。”说到这句他语气微落,似甚抱憾。廖父微微一笑,道:“大哥还在为无人能继承衣钵、领悟你那所谓‘刹那’的神笔之髓遗憾吗?”
    我精神一振,双耳竖了起来。陆祥瑞苦恼道:“最近我一直在想,究竟是否自己要求太高?毕竟天资能比得上我的人实为少数,要找到能领悟‘刹那’中蕴藏的光华者更是难上加难,而领悟后能达到那境界的到现在我也未找到一个。这些家伙,一个个虽然都算不错,可是资质实在不算上佳。”廖父笑吟道:“该来时来,强求也无用。”
    我悄声暗问廖真如:“什么叫‘刹那’?”后者茫然道:“没听爸说过,不过‘刹那’不就是一瞬间吗?”前面陆祥瑞已然听见,转头过来笑道:“这是一般化的理解,可跟我的笔法就没半点关系了。”
    这时已走到最末一间屋子前面,四人立定,我趁机虚心求教:“难道陆伯伯的‘刹那’两个字里还另有乾坤吗?”今次却是顺着廖父的竿子往上爬,改了称呼,藉以拉近彼此距离。陆祥瑞看我一眼,沉吟片刻:“你看过烟花绽放时的美景吗?”我点头以应。他续道:“那么你就该知道,烟花的绽放,只是刹那间的美丽,不能持续,更不能永恒。你告诉我,这份美丽是静的,还是动的?”
    我愕然不解,小心道:“学生是外行人,还请陆伯伯指点。”
    陆祥瑞眼中精光一闪,恍若变了个人般淡淡道:“在我的眼中,任何美丽都是将所有动态浓缩到一帧上的静态。”不待我有所反应,这号称名贯中外的大师接道:“我一生的目标,便是将所有要记录的美丽用一幅静态的画表示出来,但那是不可能的。以人为例,每一个人在每一个时刻都可能有不同的美丽,比如如儿,这刻的她是文静的美,可是在父母面前时就会有娇憨的美,而在情人怀里就会有女性的美,将来有了孩子,慈爱的美丽就会展现出来。”
    廖真如听得他说到自己,露出既喜又嗔的可爱表情,却并不打断他的话,赧然垂首。廖父显然深知好友的个性,也不介意,只笑吟吟静立一旁。
    我注意到他一谈到本职便如变了个人般,浑身都释放出极其吸引人的魅力,完全掩盖了相貌的不足;更隐约把握到一些这大师的性格,知他谈吐直率,并不矫情,大胆道:“那么岂不是连一个人的美丽都是无限的吗?”陆祥瑞似沉醉在了其中,悠然道:“不只人,无论什么都有无限的美丽。像一只花瓶,虽然本身好像是死物,可是摆在不同位置、在不同时间、以不同角度搁放,却都有着不同的美丽,甚至磨损、损坏或者破碎,都蕴含着无数的美丽。再微小的变化,高明的画师都能察觉出来,因为美丽是不同的。”
    我大感兴趣,虚心求教:“学生似乎有些明白,又觉仍有些不解,可否再指点深一些?”陆祥瑞摇头嘿然道:“你是行外人,怎么说也没用的。”我脱口而出:“但如道家所说,万物衍生于太极,‘道’至巅峰,便会归一。既然如此,画道的极处,就该跟一切行当相通,无所谓行里行外了。”话一吐出才感后悔,这些只是平时看闲书时看来、自己经过思想过滤后亦觉有理的东西;而陆祥瑞一看便知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通者,我岂非班门弄斧?
    陆祥瑞凝眼看我,怀疑道:“你真懂什么叫‘归一’吗?”我尴尬道:“也是一知半解……或者该说半知半解,因为我从未认真去学过,大多都是无聊时看书看来的。”陆祥瑞呵呵笑了起来:“你也算不错了,至少不像那些家伙那么死板。唔,不过这些东西不是一时说得清的,我只说最后一句罢:画界的至高点,是可以将无限的美丽浓缩在一刹那之间。”
    我睁大眼睛:“这就是‘刹那’中的光华吗?”
    第二卷 升级进程 第五十五章 字相之术
    “寻常的画者,艺止于技,或者可将事物的某一种或某一刻的美丽缩于一幅画上;更高一级者,则艺止于悟,至多能把事物某一方面的美丽浓缩于一点;只有真正的画家,才既能悟出美丽的精髓,又能有能将那精髓落诸纸上的实力!”陆祥瑞傲然吐语,如王者之势。
    我心潮澎湃。
    陆祥瑞无疑便是他口中那“真正的画家”,亦唯有身怀那份实力,才有如此睥睨界内的自信和气势。
    亦是所有有欲者欲达而快的境界。
    “吱呀——”仿古的木制房门从内打了开来,露出一张粗犷的脸:“陆先生,可以了吗?”
    陆祥瑞恢复了平时那副粗豪样,畅然笑道:“话入港则如酒三旬,人醉而不自知——大家莫怪我老来话多,来,请进吧。”
    这一间显然是陆祥瑞私人画室的房间布置简洁,一张巨大的画桌摆在正中,背对窗户,四下靠墙摆放着各种纸笔诸物。之前便呆在室内的那粗犷中年人神色平静地待四人一起进入后关上门,陆祥瑞转向我笑道:“来,用这笔来随便写几个字。”
    我正将精神分了大半到那中年人处。可能因近来紧张过度,现在每遇见陌生人我习惯了将有威胁者纳入观察之内,那中年人行动时沉稳而准确,步履稳健有力,显然非是一般人。闻言看去时,不由一怔,因陆祥瑞竟双手捧着一只粗过儿臂长过尺半的大笔。廖父适时投来一个鼓励的眼神,我撇却犹豫大步上前站到画桌前。旁边大汉为我展开一张宣纸,静立一旁。
    我沉吟片刻,因觉那笔过大,便合掌抓提,从早已研磨好的古砚中蘸得饱满,横拉竖按斜劈,片刻间四字成就,置笔一侧。众人一齐围了上来,目光落在纸上,只见墨汁直透纸下。廖真如轻轻念道:“刹那——光华?”美目转移至我脸上?
    “如何?”廖父轻声问道。我猜到陆祥瑞必是要以他的“字相之术”测我性格,心内亦少许紧张。
    陆祥瑞眼瞪得铜铃般大,半晌才缓缓道:“白虹贯日。”廖父追问道:“何解?”
    “笔锋粗健,主本性蓄而不发;但粗中又带锐,是为绵里藏针之势——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之形。走线宽而不均,该当是不拘小节;字形偏右,正是‘右为上’,心性好胜;但收笔时字体微被回拉,该能抑住求胜之心。同时收尾果断,不拖泥带水,表行事坚毅刚决,是敢做敢为之势。四字均向一处偏斜,下笔者是一条道走到黑的类型,若认定一事,不达目的绝不放弃。”陆祥瑞抬起头来,目光望着前方,却似什么都未看入去,“这是‘白虹贯日’之相,若为善则必是至善之辈,若为恶则穷凶恶极之徒。”
    廖父看了我一眼,我苦笑道:“有这么厉害吗?我怎也不像是恶徒罢?虽然更不是什么至善至美之辈。”廖父一笑,说道:“瑞大哥还未说完罢?请继续。”
    陆祥瑞提指凌空画了几笔,我刚辨出是在临摹我的字时,他忽地耸然动容道:“主势如此,但细处却另有乾坤。原靖你看,凡是横笔收锋处,锋锐必厉;而如竖、点等抬头之笔,锋锐大多出半即回;撇、捺两者支撑之笔总为阔大之势,令字架稳而不倒。字相一术中,横笔主人生,抬头笔主事业,支撑笔主家庭和感情……”他突然看我,哼道,“这小子不错啊,人生是长驱直上,却又因锋头健而不盛致平安,家庭和感情则稳如金汤……哼,大福之相,哼,大福之相啊!”
    我和廖真如面面相觑,廖父却微露笑容,不动声色地道:“主细两势如此,那么分势如何呢?”
    陆祥瑞摸着下巴上几根粗如钢针般的胡须,继续说道:“你看‘刹那’两字,每字均分左右,且都是左边半字偏右甚是厉害,右边却在极力调匀,力图令整个字平衡,可知他能及时反省,并施法救补错失;‘光华’两字却均是上下分,‘光’字最末一笔拉得最粗,亦是最长,抵得此字其它部分无法过界半分,而‘华’字末笔不在长横正中,却落在右端三分之一处,都是为了不令字体失衡——这是理智之势。等闲不能让他失却理智,这倒是一宗好事。”伸指在字间点了两点,“再看字距,每两字间之距均相差甚大,表示他心内仍未能确定何谓‘尺度’,在人生上是徘徊犹豫之意。”目光再次落在我面上,意味深长,“只要稍加诱导,可谓欲善则善,欲恶则恶……唉……”
    我皱着眉头,不知该说什么好。若说他是在吹牛乱侃,却偏生大部分皆符合我个性;但要说他有理,又觉不甚对劲——何谓不知尺度?难道是说我没有判断力么?
    想到这处,不禁傲气微生。凭我自己对自己的了解,无论是已往的事实还是将来的事情均可说明这方面我比寻常人更胜一筹,难道他竟能凭几个字便主断我一生?
    陆祥瑞眉头皱得比我更厉害,看着廖父道:“虽然只是依术而言,未必便是事实,但你觉得如何?”
    后者成熟而英俊的脸上露出习惯性的微笑:“大好之势,不是么?”
    陆祥瑞放松眉头,摇头叹道:“就知道你也是一条道走到黑、不到绝望绝不放弃的类型。不过不管怎样我都会支持你,只是记着要留有后路。”廖父改微笑为大笑:“一向看得开而不拘小节的瑞大哥竟然也会提醒我留后路,看来事情真的很严重呢!”
    “二十多年来我还是才第三次看到这样的字相,每次都是由你带给我看,而前两次都令你人生改变,我不想再有第三次了。”陆祥瑞首次露出庄重的神色,可知他所言均非玩笑。
    听到这一句,我与廖真如均是大讶,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的好奇和疑惑。
    人生改变?
    廖父的目光从我们面上滑过,露出笑容道:“别在后辈面前说这些丧气话了,下来还是再见识一下你成名的绝技罢,看你究竟能从渝轩身上看出多少美丽来。”
    陆祥瑞摇头道:“我已经放弃从这样的人身上收集美丽的念头了。前两次的失败难道还不够教训吗?”叹着气走了出去,再不理我们。廖父轻轻拍拍我肩膀,温和地道:“你陆伯伯的字相断人之术二十多年来未错过一次,但亦未必能断定人的一生,你大可戒之以鉴,明白吗?”
    我微微一愕,突然明白今次他是故意带我来亲耳听这些话,心中一动。
    他定是从我身上看到了什么,且是我自己根本未注意到的。
    思索间他也跟了出去,廖真如靠近悄声道:“你生气了吗?”我笑笑,摇摇头,看向正收拾桌上物品的中年大汉,悄声反问:“知道他是谁吗?”刚一说完,那人突地抬头望来,目中精光一闪,露齿一笑:“本人封镇岳,哥为虎是我师弟,有机会多指教指教。”
    第二卷 升级进程 第五十六章 父命
    离开陆宅车行未及半里,仍在城外时廖父忽叫停车,示意我们下车随他漫步。
    我正逐幕思考着在陆宅所遇,最终定像于那名叫封镇岳的中年大汉身上。同样出自应天武馆,但这人予人的感觉远比高仁文那保镖哥为虎可怕得多,两人一个是露形于外,一个却内敛于中,高下已不可同日而语。
    尤其是报名后刹那间他喷发而出的气势,令我亦心中悚然。
    这人绝对是我平生所见在武斗上第一人物,亦是我首次自觉毫无胜者。
    廖真如只知这人是应天武馆馆主钦点作陆祥瑞保镖的,可知绝非可轻视之辈。他显然已从哥为虎处知道在我手下受了挫,是以会有之前“指教”之语。
    “渝轩你脸色郑重,是否心中有事?”忽地耳边传入廖父温和的声音。我回神过来,迎上他目光说出心中猜测,后者微讶道:“我还以为你不服瑞大哥的字相术,未料到却是为这事。”我坦然道:“虽然心里并不十分相信,但我却知道陆伯伯的字相断人确是非常玄妙,因他所断言的事中对我已发生的无一不准。只是我不太信这样便能测定人的一生,是以不去想它。”对于这长者,我是由衷的敬佩,所以绝不隐瞒,直率而言。
    廖父笑了一笑,不置可否,却道:“封先生是应天武馆的六大教师之一,号称‘北拳镇岳’。听说你对武术也有学习,可向他请教。”我并未向他说过蓉城会诸事,知他还不知道封镇岳师弟跟我的过节,亦不说破,唯唯而应。
    一直乖乖跟在旁边未发一语的廖真如忍不住问道:“爸,你有事吗?没事我可要回学校去了,方妍他们还在等我回去报信儿呢!”眼下并无外人,这女孩儿活泼许多,抛下了礼教的装束。
    廖父停下步子,突道:“如儿。”这一声内含上严肃之意,我与她均不由立正,后者轻声应道:“爸。”廖父面朝远方隐绰夜色,正声道:“还记得前次陆伯伯给你下的断语吗?告诉我!”廖真如美眸不由睁大,转头看了我一眼,颊上红晕潮起,扭捏道:“爸!”廖父语声顿厉:“说!”今次我真是大吃一惊,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疾颜厉色。
    廖真如不敢迟疑,慌忙道:“妻凭……夫贵……”我微感惊讶,想不到她会有这相语。
    廖父毫不停留,追问道:“那么你认为云海晨有能力接任我的事业吗?”廖真如期艾道:“不……没有……”廖父冷哼道:“连我的事业也不能接任,这样的人有何资格娶我女儿?!”女孩儿失声道:“爸!”
    我动了动嘴,欲言终止。此是家事,实不该我来管;何况廖父既已有决定,也不是我能左右的。
    廖父淡淡道:“从今以后,不准你再和云海晨来往。”
    此言一出,我们俱是一怔。接着廖真如胀红了粉颊,眼眶中泪水滚动,似要说什么,却终未说出来,捂着脸转身便奔,身影迅速没入黑暗中。我望着她消失的方向,犹豫道:“廖伯伯,你不怕真如出事么?”
    廖父轻叹一声,微哑着声音说道:“你帮我看看她罢,不用劝慰,让她自己哭一场便没事了。”我转头看他时,这平素慈和的长辈仍背对着我,隐约中背影显出萧索之态。
    不知为何我心中一酸,脑中不由浮出昔日情景。
    夕阳之下,那原本健壮却因我的堕落变得衰弱的身影。
    天下父母之心,俱是一般无二。
    我悸然应声,再看他一眼,追奔而去。
    今夜无月,但天空中有星光闪动,投下极黯的光线。廖真如的脚步声在黑暗中响亮却凌乱,我徇声追近,隐约看着她急奔的身影,叫道:“真如!”还未收声,她忽然发出惊呼,跟着“扑”的撞击声出,人已摔倒下去。
    我吓了一跳,急忙奔近去扶起她:“怎么了?摔着没有?有没有哪里受伤?”她哽咽着叫道:“你也想管我吗?!”突挣开我手,却又摔向另一侧。大手轻探时,已扶住她后背,我还未反应过来,她猛地扑到我肩上,肩头痛楚立起。明白是她贝齿咬入时,我刹住跳身挣开的冲动。
    让她略事发泄或者有利于开导,反正她的那点力量至多只能给我造成少许皮肉伤。如应我所想般,肩处开始有湿润的感觉,流血了。
    我心内苦笑,为何女人咬力如此厉害?记得前次被灰狐妹妹火狐咬肩时,以我如此厚的皮,亦是皮破血流的结局。
    廖真如双手环过我脖子紧紧抓住我右肩,牙下咬力渐渐松,忽然就那么垂首,嘤嘤哭起来。我有心安慰她,却想起廖父的话,终只静静站稳,随她哭个痛快。
    哭声渐大。
    心中忍不住生出怜惜。她平时娇生惯养,恐怕难得受一回责骂,今次遇到这等挫折,受不了也正常。
    凭心而论,云海晨这男孩是少见的人种,个性温和而善良,温柔体贴,难怪廖真如会喜欢他。不过若从廖父的角度来讲,我相信他绝非乱来者,会这么插手女儿感情事定有原因。
    想到这处,心中忽然一动,似触及什么东西,但一时想不起来。
    廖真如足足哭了有半个钟头才勉强止歇,被我扶着回走,孰料走到之前说话处时廖父已然不在,再走时连车子也不见了踪影。
    两人在黑暗中对立发呆时,脑中突然灵光闪动,我几要叫出声来。
    我终于明白廖父今晚为何如此奇怪,竟无聊到当着我的面在这种地方干涉女儿感情。
    他是有意让我看到的。
    我心脏剧跳起来,一时不能动弹。背后的用意是什么?我模模糊糊中似乎猜到一些,顿时心乱如麻。
    良久我才说道:“走回去吧。”
    终于有灯光时已是另外半个小时之后,我无意中觉察到廖真如走路姿势异样,就着路灯看时骇然发现她棉裙前有血渍,急忙问道:“你刚才摔伤了?!”她别过头去,低声说道:“没事。”我断然道:“先去找医生。”廖真如却低低地道:“只是膝盖磨破了皮,没事的。”我皱眉道:“让我看看。”她倔道:“不!”我抬头看去时,她又别过脸去,并不与我目光交触。
    我叹了口气道:“好罢,那就去找医生。”廖真如抬脚就走:“我不去。”却被我抓住手腕,她急挣不脱,声音大起来:“你干嘛?!”另一只手也来推格,却不小心按到我肩上,痛觉生出时我才想起这处是之前被她咬过的地方,计从心出,惨叫一声:“啊!”松手急避,左手轻按右肩,眉毛缩向额中,露出强忍痛楚的神情。
    这一招登时奏效,廖真如吃惊地看来:“你……怎么了?”我说道:“我没事。”她腐拐着走近,惶恐道:“你……你肩膀……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我强笑道:“只是咬伤,没大碍的。”她怔然呆住,才想起之前咬过我的事。我趁机道:“去看医生吧,万一伤到筋骨,或者就算是小伤,化脓伤骨,你以后可能都不能正确走路了。”
    廖真如似未听到我的话,慢慢垂下头去不知想什么。我轻轻拉了拉她,见她再不反抗,便扶着行走。走了没两步,她摇摇晃晃地完全不能平衡,我一咬牙,半蹲到她面前:“来,我背你。”身后没有回答,温软的身躯却依言附上背来。我轻搂着她腿弯,起身便走。
    时间已过十点,除了各处火锅诸店内夜玩的人外,街上行人已近全无。
    皮鞋与地面撞击的声音分外清晰。
    我忽然想起第一次穿皮鞋时的情景。记得那天为了适应鞋子,我穿了整天,结果当晚洗脚时后跟和脚趾都剧痛无比,磨破了五六处皮。直到两天后,我才能再次穿上拖鞋以外的鞋种。
    后来适应之后,便完全没有感觉了。
    “对不起。”趴在背上的人儿突轻声说道,打断我的思绪。我轻“嗯”了声。一只柔软的手轻按到我右肩伤口附近,问道:“还疼吗?”我本想继续骗她,但却说了实话:“不疼了。”
    背后再无声音。
    良久,我感觉到她把头放到了我肩上,才再次听到低语:“对不起。”
    轻风拂过,将细长的头发带到我脸旁,刮得脸上发痒。
    我看着地面,说道:“嗯。”
    第二卷 升级进程 第五十七章 将计就计
    回到学校已是十一点过。
    我开门入室,看着冷清的四周,强压下纷乱的思绪。廖父今次是下了狠手,非但斩断女儿情思,更将我也牵连在内,这令我顿陷入矛盾中。以他的为人和对我的关爱,我相信如此做背后定有原因,但被蒙在鼓内的感觉实是让我难安。
    不过这不是眼下的重点,今晚另有要事,一切都得暂放一边。
    君止彦和王渊早前被听我嘱咐暂住到别室,今夜一人独居,正是为了当务之急的那事。
    十一点半,学校供电停止。我找出蜡烛,正点火的时候,阳台上已然发出声响。
    “滋”的声音轻响,烛芯爆出火花,火光由黯转盛。脚步声入了内来,我放下打火机,抬眼看去,入目是一身紧身衣的魏芸倩。不见两日,她的神色愈加憔悴,全无往日的风采。
    我点头道:“你来得挺早的,下午打电话时你还说要半夜以后才会来。呆会儿你先躲起来,唐唯南昨晚捣乱,我没有依言回去,他定会再派人来,我得好好应付一下。”魏芸倩倚在门旁,垂首道:“你回去罢。”我讶然道:“回去?”魏芸倩默然半晌,幽幽道:“你如果早一步看出我是在骗你,结果或者不会这样……”
    我惊讶道:“你说什么结果?如果是替义字门担心,那就不必了,因为我已经通知过他们……”魏芸倩突地激动起来,打断我道:“通知他们什么?通知他们唐门和蓉城会联手吗?你错了!”我闭上嘴,看着她因激动而泛起红潮的瘦脸。
    能在两日间由千娇百媚的人儿失色成如今这样,可知她经受了不少苦楚。
    魏芸倩平静下来,低声道:“对不起,我……我一时冲动……”我拉过一把椅子,温言道:“坐罢,休息一会儿,看来这几天你吃了不少苦。”她依言坐下,目光怪异地看着我,说道:“边境上传回消息,昨天义字门和唐门火拼了一场,今晨滇帮趁机下手,将两边重创。”
    我失声道:“什么?!”手中蜡烛失手落地,火光一闪即来,室内陷入黑暗。
    良久,我才拾回蜡烛重新点燃,淡淡道:“也许你的消息有误,我相信林强不会这么冲动的。”
    魏芸倩轻轻道:“消息是唐唯南派在边境的探子送回来的。”我微微一震,垂首不语。以唐唯南的手段,应不会连个消息都弄错。她咬着唇道:“奇怪我为什么知道他得到的消息吗?”
    我双手蓦然握紧,抬头木然道:“因为你一直在骗我!救我是在骗我,哭诉也是在骗我,从始至终你都在骗我。”
    魏芸倩眼眶泛红,渐渐湿润,低声自语般:“我是被逼的。”突地扑入我怀里,呜咽道:“主席在他手里,我没有办法,对不起……”我叹了声,想狠击在她毫无防备地露在我面前的背部的手终是未痛击下去,双手扶上她两肩,便要将她推开。
    就在这时,“叮”的一声金铁交击之响过去,一把匕首从我身后飞起,落到床上。魏芸倩娇躯一颤,挣脱退开失声道:“还有人在?!”
    一条修长健硕的身影轻捷地在她不能置信的目光中从最里面那张床上跃下,冷哼道:“看不下去了!”另一条纤细的身影早一刻身边,低声道:“她刚才想从背后刺你。”我无可奈何地道:“所以就忍不住出手帮我格开一个向本人投怀送抱的美人儿那可爱而无害的小匕首,是吗?”她低着头偷看我一眼,惶然道:“你……生气了吗?”
    我哈哈一笑:“开玩笑,我怎么会生落儿的气?不过本来准备在魏美人手腕上细意抚摸的壮举被你破坏了,倒是有点儿可惜。”身旁人儿还未说话,对面那身形修长的男子已微怒道:“无耻!”
    魏芸倩不知所措地左看右看,目光在我们三人身上移转。我踏前一步,微笑道:“让我来介绍一下,这一位是方征来先生,这位算是救了我一命的美丽姑娘是他的同伴柳落小姐,他们都是林强的得力手下,魏小姐应该没有见过罢?”
    魏芸倩退了一步,惕道:“他们怎么会在这儿?”我以指顶颐作思索状:“这个嘛,是这样的,下午两位来访,于是我就找机会把他们带了上来,然后让他们在床上休息,一直到魏小姐你来……”她醒悟过来:“原来你早有准备!”我呵呵笑道:“若不这样,我恐怕早被魏小姐的宝刀刺穿了背脊,并且去见了我生平最讨厌的家伙。”倏地敛笑,淡淡道:“不知道我是否该记下这一刀之仇。”
    方征来冷冷道:“跟这种女人废话干嘛?打晕她,让我带走处理!”魏芸倩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我垂手静立,面无表情:“最好不要再退,否则不管你是被吓得脚站不稳还是想逃走,我都可保证在你逃脱前捉住你,然后打断你双腿。”
    这两句话寒气森森,顿显出威势,她身体摇了几摇,终是立稳。
    彼此实力相差如何,之前早有分晓。
    方征来不耐烦道:“我要带走她!”柳落惶恐道:“二哥,你让轩哥来好吗?”他才哼了一声,不再言语。这人因着方妍的事跟我不对头,我摇摇头,踏前关上门,就那么靠在门口温言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刚才只是逗你玩罢了,早在你救我时,便知道你是在骗我。”我意味深长地吐出下一句,“还记得当时我跟你说过的一句话吗?”
    “如果真心要骗人,你不会一直不看我的眼睛。”
    我淡淡道:“救我的时候,你仍然躲避着我的眼睛。”
    魏芸倩终忍不住软倒下去,靠在床柜旁低声饮泣。
    我拉过椅子坐下,叹了口气:“告诉我,为什么会和唐唯南骗我?”魏芸倩低泣不休,失神道:“没用了……义字门和唐门一完,他的计划就已经成功……滇帮……”我微笑截断:“我说过,你的消息渠道有问题。别忘了,我是什么时候识破你在骗我的。”魏芸倩浑身剧震,泪眼抬望而来。
    方征来冷冷的声音在旁道:“就凭一个姓唐的,还想让义字门吃亏,哼!”柳落在旁轻唤道:“二哥!你让轩哥说好不好?”方征来无奈下别过头去,我向柳落一笑,才道:“唐唯南锐气有余,却没有做大事的头脑,以为一点小伎俩便能得逞,却不知道自己漏洞百出。”
    魏芸倩不由道:“什么漏洞?”
    “第一便是你,找你来骗我本身就是一项错误。他可能以为有你在,我便会相信主席是主谋,然而这只会令我更加怀疑。第二个疑点便由此而起,”我双目凝视过去,“自始至终,他未让主席见我一面!”
    举室俱寂。
    我放松表情,笑道:“这只是一些周边因素罢了,其实最主要的是我想不出蓉城会和唐门联合会有任何好处。去蓉城会前我分别从商会内外两方面了解过社会局势和商会情况,蓉城会或者经济不弱,可是要和义字门以及唐门这样的黑帮来较量,注定败北。唐万令不是蠢人,他儿子更不该是,这两人一个是主席,一人主管财务,可谓抓紧了蓉城会大权,该知商会本身是无法与黑帮较量的。论城府,我不及主席;论狠毒,我比不上唐唯南;可是说到看人的眼光,我相信自己绝未判断错。何况,相比之下,对唐唯南这人来说,我倒觉与外来势力联合反而更有利于他。”
    移目回看时,柳落秀丽的脸上露出初相识时常对我露出的迷醉神情。我微笑回应,说道:“像我这样疑心重的人,一有疑点便忍不住往深里想;更不幸的是,林强和我一样疑心病很重。你可以试想一下,当我把想到的疑点和漏洞告诉他后,他会怎么做。”
    魏芸倩忍不住问来:“那么宁统收到的消息……”我向柳落点点头,她会意过来,说道:“是强哥布的局,其实义字门一收到轩哥的消息便跟唐门一起布置好一切。”
    将计就计地对内布局,散播出唐唯南想要的消息,同时对外——滇帮——保持守势,先趁他疏忽时一举破之,再施计诱灭滇帮主力,这便是伟人定下的策略,是以会派出得力助手来。
    而施计诱灭滇帮的前提,便是弄清唐唯南与滇帮的关系究竟如何。
    第二卷 升级进程 第五十八章 告一段落
    “你可以选择继续遵从贵宁统的吩咐,又或如前次我所说,信任义字门。”我轻轻点击要点,“以唐唯南的个性,你该知道与他合作等若与虎谋皮。”
    魏芸倩如同失去主心骨般完全崩溃,泣咽低语:“可是……可是……主席还在他手里……”
    我还未发言,方征来冷冷抢道:“唐万令已经死了,今午我们来前他的死讯已经被送到强哥处。”此事连我也未得知,不由与魏芸倩一起看向他,后者失声道:“不可能!”柳落轻声道:“是真的,唐主席被俘后割腕自尽,这是由唐则原先生亲自带到的消息,被我们反复确证,不会有错。你……你节哀顺变罢。”
    我呆在当场,半晌言语不得。
    未料到只隔了这两日,堂堂蓉城会主席便已离世,世事变换,真如恍世。
    方征来冷冰冰地接道:“只有蠢货才会继续受姓唐的愚骗,相信他还骗你说主席仍安危在世,只要你听话行动,杀了某一个无耻之徒,便会保其安全。哼!”
    我别过头去,不忍看见魏芸倩的痛苦之状。孰料耳边突闻急问:“则原哥哥他……他安然无恙吗?!”心中顿时一愕,只见魏芸倩一扫之前的伤心之状,满脸期待之色,似乎唐则原才是其关注的重点。相较之下,唐万令这朝夕相处者反而感情淡薄。
    方征来板着脸道:“谁知道!姓唐的都没好东西,多一个少一个都一样!”我向柳落使个眼神,后者会意地应道:“唐先生本来被贵宁统一同软禁,但他曾预作准备,所以安全逃了出来,并带来了唐主席的死讯。”
    “啊!”魏芸倩轻捂住失声的嘴唇,眼中脸上都露出无法掩饰的激动愉悦之情,颤抖着爬起身来,倚在书桌边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半晌才向我道:“我决定了,把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但作为交换条件,我要在这件事完结后见则原哥哥一面,然后随你们处置。”
    我听出她语中的决绝之意,暗叹道:“可以。”
    烛芯终于不堪孤立、倒灭在烛油上时,室内已只剩我一人。
    油焦的味道在鼻中徘徊,令人生出异样的情绪。
    与唐万令相识不过几天,但深入的共同生活已令我懂了几分人临暮年的悲凉心境。亲侄异心,亲子又不能常伴左右,他亲近者实是只有魏芸倩一人。
    可笑的是他引以为亲近的人偏偏对感情淡薄。
    她衷情所在,是在其子唐则原处。亦是由后者的原因,她才会尽心服侍唐万令。
    “请帮我照顾好父亲,好吗?”
    某一个清晨,唐则原对着仅二十出头、却已历经生死徘徊数以十计次的魏芸倩真挚而庄重地说。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过,那对这个女孩儿来说不吝于生命的托付。从此后为了搏得年轻人的笑容,魏芸倩付出了所有的代价。
    包括情绪、言行和身体,以及自尊。
    身为蓉城会的精英,她在心里背叛了领导者的命令。对此心知肚明的唐唯南并未着力追究,反而任其发展,数年后的今天,魏芸倩甚至获得了与唐万令共餐共宿、如夫妻般的“殊荣”,亦是唐唯南发动的时刻。
    唐唯南深知无论是义字门还是唐门都非是吃素菩萨,既要遂自己私愿,又欲振蓉城会于一旦,终选择了与外来的滇帮合作,趁此机会作为内应设计令义字门和唐门冲突;同时他还可藉此机会夺得蓉城商会主权,领导其振奋而起则指日可待。
    我大概可以猜到唐唯南为何会选择与豺狼般的滇帮和合作,首先三帮会战后,即便在双门重创的前提下,滇帮要取得彻底的胜利亦不得不付出巨大的代价;其次就是无论滇帮再如何嚣张,在川内因一直受双门压抑,无法建立有效的网络和足够的势力,必须依靠久经经营的蓉城会来逐分建立势力。双方面的因素下,蓉城会便会进入空前的发展良机中。
    首先便是要令义字门与唐门冲突。连环计是唐唯南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布置,先以唐万令( 生命的法则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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