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法则》第 24 部分阅读

    景茹宠小孩儿般搂着她,笑道:“这么大个人了,也不怕你同学笑话,还这般撒娇。”
    我适时凑上去疑道:“真如你昨天吃不下饭吗?看不出来啊,尤其是在你把那块大蛋糕分了一半去的时候……”
    “讨厌!”廖真如从景茹怀里脱离,微红着粉颊辩道:“爸你作证,我哪里分了一半去,明明只吃了那么一小块儿!”双手合用,纤指在空中比划出梨子般大小的面积。
    我一本正经地点头道:“哦,眼误了,原来只有四分之一大小……”
    廖真如气得轻跺秀足,旋即自己也笑了起来,白了我一眼:“看在妍妍的份儿上,不跟你计较!哼!姐姐我们进去,别理他。”拖着景茹的手自顾而入。
    廖父笑着走过来,摇头叹息不停:“我这迂木女儿只有和小茹最亲,外人从来见不到她这么长不大的样子的。进去吧。”
    我心说那我岂不是算“内人”了?应声随入。
    饭时我和景茹分坐廖真如两边,这迄今为止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孩儿悄悄传音来道:“妍妍要我跟你说,回去的时候记着跟她打电话。等不到你电话她不去上课——她说的。”
    昨天来的人已走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我一个还留在这儿。连景茹算起这餐饭也只有五个人,颇有点家庭会餐的味道,份外给人舒服的感觉。我没想到她会在这时候说出这些话,亦悄悄传音去道:“辛苦了,尊敬的四分之一蛋糕……”
    “砰”的一声,在座的人目光齐聚过来:“怎么了?什么声音?”
    我看看脸蛋一下红透的廖真如,不好意思地道:“我以为有蟑螂要咬我,吓得不小心踢到桌脚了……”其实是她气得想踩我,却被我早一步移开了脚,一只秀足顿时撞正纯木制的餐桌一脚。
    众人“哦”地一声时,我看看廖真如:“结果仔细看的时候才知道看错了,不是蟑螂……”嘴型悄无声息地做个“是四分之一蛋糕”的嘴型。
    “咯”立时响起,众人刚要驶离的目光重聚过来:“这又是什么声音?”
    我眨眨眼:“刚才踢中桌脚,反弹力太大了,把我的脚反弹回来又踢在了椅子脚上……”桌布下面却是廖真如二次踩来的秀足跟我的椅子做了亲密的接触。
    廖父廖母一愣:“啊?”
    下刻笑声四起,饭厅内溢起温馨的气氛。
    第二卷 升级进程 第二十章 三大原因
    整顿饭就在这种和谐的气氛下进行着。饭后借口看书,我跟着廖父入了书房,开门见山地问道:“您要我今天回来,不会是没原因的吧?”
    他点头道:“因为我知道小茹要做什么,所以想听听你想怎么做。”
    我疑道:“但你怎知她选中了我替她做这事?”
    “没人比我更了解小茹了,就算是远天又或她兄长姐姐也不行,”廖父满怀感慨地说道,“她如果不是到了不得不的时候,是不会把事情让别人分担的。所以今天中午在得她电话知道把事情交给你时,我立刻决定要帮你。”
    我大觉有面子,因为这等若说景茹已经到了没有别的办法的时候,却把重任让我来分担,从侧面赞我有能力。思索道:“但我首先想知道漆经理为什么会沾上毒品。”
    廖父赞赏地再次点头:“单凭这句话就知道你不是莽撞之徒。我个人认为他要这么做不外三个原因:首先是漆河军这小子从小野心勃勃,一直想出人头地,但却想不到远天在事业有成时却把他冷落到了一旁——这不能怪远天,因为漆河军恃功生骄,屡次冒犯公司规章,否则远天这么重情义的人是不会这样对他的。为此他很可能会心生怨懑,做些超出常规的事。其次就是对享受的追求,他的花费一向很大,正常的收入根本支撑不起来。”
    我趁他停顿的时间插口道:“但我去过他家一次,似乎完全说不上享受……”
    “是否因为他住的地方比较普通?那你就被表象骗了,若够仔细看,你会发觉他家里的每一件物品都是精品中的精品,单从这方面来说,我这尚算过得眼的陋寓还要差他一筹。而且,”他忽地一笑,“他在外面还养着人儿。”
    我大感错愕,因为一直以来他给我的感觉非但亲切而且平淡,想不到会这个样子。更且他妻子年轻又貌美过人,竟还不满足。
    廖父转回话题:“至于第三个原因,我想你可能已经见过了,就是他女儿。”
    我明白过来。说到底漆河军仍是个人,仍然有着丰富的感情。前次他曾在有意无意间说过“不能让她死”的话,或者这就是他入了歧途的根源之一。
    “漆灵草自幼伴随着他,彼此间有着非常深厚的感情,几乎可以说是漆河军的精神支柱,尤其是近几年来的工作生活屡受波折更让他把大量的精力花在了家庭上。”廖父平静地说道,“如果不是灵草的病,那就是一个和谐美满的家庭。”
    我再次惊异起来:“您不是说他在外面养着人儿吗?这样的家庭怎么能和谐美满?”
    “我说过的,他追求享受。这不仅包括物质上的,还包括精神。漆河军本来是个人才,他比常人更明白人在世上活着最能得到幸福的地方就是在家里,所以一直全心全意为家庭的和谐美满努力。知否他为什么在外面养着人儿?”廖父含笑,“原因肯定在你想像之外,他养的人是一群孤儿。”
    “呖?”今次才是真正的诧异,但下刻我已明白过来为什么漆河军会让景茹为难,不仅是她所说的公事方面原因,更因为漆河军堕落的因头竟大半是“善”的方面。
    廖父长吁了口气,才道:“这就是我所了解的,你有什么看法?”
    我摇头道:“我需要更确实的证明,所以现在还不能给出计划。”正说着,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响起,片刻后一颗秀发飘逸的小脑袋探入来:“爸?你躲在书房里干嘛呢?今天茹姐姐来了,我不许你冷落了客人!”
    廖父失笑道:“竟说小茹是客人,她哪个星期不来看你的?才不会介意我这老古董在不在。”说着向我使了个眼色,踏出门去了。廖真如今天格外开朗活泼,扭头看我,再不似以前般拘谨:“你也不准一个人躲在这儿看书!”语气娇柔可爱,带着浓浓的小女孩味儿,令听者倍觉悦耳。
    忽然间我知道因为这两日的接触,她已再非将我当作“妍妍喜欢的人”那样看待,从某个角度来说还晋升到了云海晨那般高度。想到被她不再见外,心情不由大畅,因为这少女确实是少有的、单凭外在便能让我产生“美的欣赏”感觉的人儿,作弄道:“有蛋糕我才去,我要求不多,只要四分之一块……”
    “你!讨厌死啦!”廖真如跺着脚奔了出去,“我才不管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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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哑然一笑,思绪已转到漆河军处。到这刻我仍没有如何对付他的确切计划,但并不觉为难,反而有种在接受“锻炼”的欣悦感觉。或者要等到确实弄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后才会决定怎么做。
    “和廖叔说过了?”景茹的声音从门处传来。我望去奇道:“那小丫头怎么舍得放你过来?”
    “我说有点公司的事要跟你商量——真如很懂事的,只是在我面前格外放松,所以显得天真些。”景茹走到书桌旁,“廖叔对漆叔叔的看法可以代表我的,因为很多东西都是他指点后我才懂的,所以相信他比我更能看清事情。”
    我打消再问她原因的念头,改口道:“如果我要监视他的行踪,有没有可能?”景茹领会到这个“他”指的人是谁,接口道:“这个廖叔可以帮忙,他在成都朋友不但多而且杂,这种事只是小事。”
    “听说漆经理在外面收养了一群孤儿,而且他女儿病入膏荒,不知道总经理想过事情结束后怎么处理他们没有?”我改口问道。
    景茹凝视过来:“你想我怎么做?”
    我暗叫狡猾,她这么一说无论怎么做都算是帮我的忙了,而实质上这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从容道:“我一直没有正面答应你要做这件事,但现在我可以说:如果你答应承担一切我需要你承担的后果,我就正式接手这事。这份承诺不需要落在纸上,避免你觉得我是在要挟和设陷阱害你,只要你口头答应就行。”
    景茹蹙眉道:“你这么相信我吗?可是我不知道是否该相信你。”
    我自信地道:“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是重言守诺的人,而我是否值得相信你应该早有看法。”
    她看我半晌,终于叹道:“好吧,我答应你。”
    我断然道:“好!有些工作我需要你们来做,现在我告诉你,你找时间请廖先生帮忙。”
    一份未落诸笔端的约定就这么定了下来,从这刻起我知道自己已经正式摊上这麻烦事,而并不后悔,因为这不但是种锻炼,更是对自己能否好好地适应并游刃有余地存活在这社会中的考验。
    当晚我才知廖真如是何等依恋景茹,竟拉了后者共床谈心去。待我半夜起来小小方便一下时还看见她们那屋子仍有灯光,不知是聊什么聊得这么投入,夜深都不知眠。
    次日廖真如换上棉裙,又回复平素的文静,乖乖地和我坐着其父的车天未全亮便回了学校。临分别时我嘱她托话给方妍,告诉后者我安全回归,这女孩儿也不再像昨天般跟我顶嘴,答应了离去。
    午后跟方妍一齐午饭,后者问我:“你真的决定辞掉学校的勤工助学吗?”
    我微笑道:“这份工作等于是作廉价劳动力,我可没自找苦吃的瘾。至于所谓的生活补助,这儿一学期能补到的我在名浦两天就赚到了。”在正式接任科长职务前已结算了前一周的工资,亦即两天共十六个小时的钱就有近五百块,顿有小发一笔的感觉。
    这事已经告诉了她,但她却仍然蹙着淡眉。我柔声道:“相信我的决定,你该知道植渝轩是从来不乱做事的。”
    隔日不速之客来访,竟是何南武。当时正是午休时间,我讶于他竟找得到我所住寝室,又不知他来的原因,扯了他到僻静处,这壮汉才道:“我要走了,所以特地来谢谢你。”
    我诧道:“什么?”
    “我和爸商量了一下,他出了那样的事,我再呆在名浦也没意思,所以准备近两天就离开。”他犹豫了下,“爸的事情多谢你,否则还不知道有什么样的下场。”
    我奇道:“我揭穿了他的事,你应该恨我才对,怎么……”
    何南武摇头道:“如果不是你向总经理说情,她怎么还会给我机会让我劝爸收手,让我们平安离开?”
    第二卷 升级进程 第二十一章 知情人
    一直来我都不明白何海为何乖乖引绺辞职,这时才明白过来,原来景茹动用了他儿子,以情逼他。何海此人据我观察为人平庸无才,很难有魄力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跨不过亲子之情这一关是正常的;否则若他不为所动,坚持继续做漆河军的帮凶,那我就要对他另眼相看了。
    随即念头转动。
    从这个角度来说景茹必定也告诉了何海不会上告漆河军的事,否则他再笨也该想得到一旦主凶事发,自己迟早被牵连出来,更不会乖乖听话。
    但问题是何海是否真的与漆河军脱了钩?就算他愿意,漆河军会否任他脱手又是问题。
    还有就是景茹为何要对何南武说是我替他说了情?这份人情与其给我不如留给她自己,难道背后另有用意?
    “头儿?”虽然我已不再在西仓厂,他也准备离开,但这一声“头儿”仍让我心生亲切,不由生出留他下来的心。
    灵光忽然一闪,我把握到景茹的用意。对何海她并非仅仅是放过,更是要抓他过来给我帮手,因为此人必定知道漆河军不少黑事,人情让给我则是因为这事已经交由我处理。
    一念想毕,我向何南武正容道:“南武你千万不要走,现在离开是最不明智的选择,不但没有好处,反而更有生命危险!”
    何南武显然对我的话信心相当足,闻言色变:“什么?!”
    “你告诉我,漆河军会不会任由知道内情的令尊带着揭发他的危险离开?”我沉声道。
    “但爸告诉我他已经跟姓漆的说明收手,对方也已经答应了。”何南武理解了我的意思,却在犹豫。
    我冷冷道:“牵涉到黑社会的事情,谁敢给你这个保证他不会反悔?”
    何南武面色难看无比。我趁势追击道:“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把漆河军也摆平!”送出一个充满自信的笑容:“如果你相信我,就留下来,等到这件事摆平后再决定去留。而且另有一句话奉送,”我淡淡道,“这时代是年轻人的时代,被老辈人的事所局限的人绝不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刻——记住我这句话,有一天你肯定会明白过来!”
    何南武紧拧着眉头,想了许久,终断然道:“好!我听头儿的!不过我不能保证爸也同意,得回去商量一下,下次再来找你。”
    我微松口气,点头道:“这是自然的。”
    其实我的话里威吓的成份居多,漆河军未必跟黑社会有直接联系,遑论买凶杀人这种事。但若不这样说,恐怕何氏父子下不了决心到底是旁观还是帮我手。
    何南武本身头脑并不发达,这番如果施诸乃父恐怕毫无威力的话在他身上则有无穷的攻击力;现在再由他转告其父,则因带上了父子感情因素,成算大增。
    道别后回到寝室,专注于一本小说的伟人指指桌上的纸条。我下目看时却是个电话号码,探询道:“谁的?”
    “你公司的。”伟人目光半点也不移离书页,“叫你回,有重要事情。”
    正作高枕之卧的君子发话下来:“老植!你说过领到工资要请我们吃饭的,试试敢忘了,莫怪小弟不客气。”
    “对哦,”忙于手机游戏的王壮拨出空来,戏道,“不是五百块嘛?恰好元旦快到了,我们就按比例消费,百分之三十就差不多——够义气罢?”
    我苦笑道:“够你个头!”拨通电话,那头传来名浦保卫科副科长刘安业的声音:“科长吗?副总着我通知您,新旧保安的摘选工作得尽快进行,您看近几天能否抽空来一趟?”
    我愕道:“什么摘选工作?”
    “您还不知道吗?是这样的,这次公司招收新人是为了整顿保安状况,因为招的人多,所以需要在新旧保安中剔掉一部分不合格的,这工作就由您和人事部一起主持。”刘发业解释说。我大皱眉头,本想以周末兼职的形式来做这份工作,看来确是我想得太天真了,思索片刻道:“你不能替我吗?”
    刘安业正声道:“这个恐怕不行,历次摘选工作都是由科长来主持,因为可以让您更好地掌握公司的保安情况。何况这次还是副总指名要你做的,我可没办法。”
    我头脑一醒,知适才情绪化了些,道:“还有两天是元旦,学校会放两天假,不知道时间上这样安排够不够?”
    那头笑道:“一天足够了,不过要是得等到周四才开始……我看看。嗯,没有问题,不过不能迟过周四,因为摘选完后得马上重新分配工作域和制作保安计划表。”
    挂机后我不由心中暗叹,今次连假期都要占用了,方妍那边早预订好的外出计划恐怕就得泡汤。脑海中不由浮起她失望的脸,我心念一动,再次拿起电话。
    当初签订合同时已约定好工作时间只在周末,现在是名浦单方面提出非约定要求,我做点小小的违规之举亦不为过罢?
    晚间从自习室回来,我扯着伟人到阳台上私聊,单刀直入地道:“有点事想跟你请教一下——成都的毒品来源大概是哪儿?”
    伟人大诧,但并未询问我突然这么问的原因,答道:“如果是大宗的,仍是从滇缅一带传来,因为时地都非常好。如果是零碎的,就比较散,可能性很多。”
    我记起以前他说过的唐门,问道:“川内有什么帮会是弄毒品交易的吗?”
    伟人摇头道:“南北两川的两大帮会都没有这方面的买卖。我们义字门你是知道的,至于唐明哲的唐门,他打的是‘振我巴蜀’的旗号,若搞毒品生意等于对人家说‘我要用毒品害死你们’,岂非自己打自己嘴巴?所以前次他们对抗义字门才会借用滇帮的力量,因为其本身并没有运毒渠道。虽然彼此一直对立,但我们在这件事上是出奇的一致——至少表面上是——那就是绝不允许毒品流入川内。相较全国各地而言,四川境内的禁毒情况是最好的,大半原因就在此。”
    “那有没有可能另外有帮会做这方面的事?”我追问道。
    伟人想了想,道:“小帮会里面有没有不是很清楚,因为这方面的事不由我负责。如果你真的需要这方面的资料,我可以叫死人回去替你查查。”
    我看向阳台外的空间,念头徘徊半晌,突道:“伟人,这次恐怕要请你帮忙了。”
    伟人点头道:“早猜着你有事,说罢。”
    思绪来回一周,我苦笑道:“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人很不够义气兼品格低下?既然不愿搅到黑社会里去,却又找你来白白帮忙。”
    大手按在我肩头,转头看时伟人微笑映入眼内:“我说过的,你是我兄弟。其他的不说,单从你救回我和义字门一干兄弟性命,便足够让林强帮你了。”换回平静的面容,“我知道你不到必要时是不会假手于人的,说罢,这次是兄弟为你尽点力的时候到了。”
    心中涌起阵阵感动,我探手按上他手背。
    确是兄弟。
    隔了一天,何南武再次来找,决然道:“爸答应下来了。”
    看着他宽阔的国字脸,我心中大定,知道只这一句话已决定了漆河军的必败。
    周四我带着一身轻巧秋装的方妍步入名浦所在的“潮流之柱”大厦六楼时,接待处的黎思颜首先递来讶异的眼色。我介绍道:“这是我妹妹,方妍;小妍,这是我的同事,黎思颜小姐。”方妍腼腆地向她打招呼时,后者仍难掩惊讶之色,不解地看向我。我笑道:“别用那么惊讶的表情看我——今天是带她来公司见见世面,小丫头就需要开开眼界。”带着方妍径入我办公室去了。
    其实这是为弥补不能陪她外游而决定的,就是带她一齐来公司做这什么“摘选”。旁人有什么意见没关系,即或景氏两姐妹不满亦是一样,因为是名浦违约在先,我肯来是对工作负责,但她们也没资格反对我这么做。
    刘安业带着一脸的惊诧看着方妍,半晌才知向我汇报:“因为各仓厂不能缺人,所以这次采用轮选制,上午先抽一半人过来摘选,下午再换另一半的人来。通知昨天已经下去,今天十点在西仓厂开始。另外副总已经来了,正在办公室等你。”
    第二卷 升级进程 第二十二章 摘选会
    “你应该知道工作时间是不能带外人来的!”景荟细长的眉毛蹙了起来,“明知故犯吗?”
    我表面恭敬地道:“副总也该知道我的工作时间合同上明文规定是周末两天,而不是星期四又或元旦节。”顿顿又道,“本来我和我妹妹约好了元旦去玩的。”这刻办公室时只有我和她,不怕别人认为我对她不敬。
    言下之意已相当清楚,景荟却愈发不悦道:“这样子我不能让你去主持摘选!本公司的职员有义务对外人保守公司的隐密,你已经是副经理级,更应该做表率!”
    事实上她的话是非常道理,幸好我早预料到她会这么说,微笑道:“副总请不要生气,要不这样吧,摘选的事就由副总来主持,反正我也不是必须到场,就先走一步,周六再来请副总把结果给我就好了。”
    景荟因涂了不知多厚粉而致白得过份的脸色一沉:“植渝轩你听着!公司有公司的规定,别以为你升职快就有特权,摘选向来是保卫科长的职务范围所辖,你要是擅自决定不参加,我会依照公司的有关规定对你处罚!”
    我心说前次你还把名浦不当回事,现在还有脸跟我谈规定?沉稳地一笑,前俯低声道:“副总何必拿公司的规定来压我?你也不见得就真把名浦看得很重。”看她脸色大变时忽然轻微的脚步声由关着的门外传入,愈来愈慢,终在门口停下。我心中一动,猜到是谁在门口偷听,把音量扯高:“我所做的没有一件是违反公司规定的,副总不用拿条款来压人。我的行为无愧于任何人,就算到总经理面前理论也是一样!”
    景荟再忍不住,叱道:“你太过份了!我能带你进名浦,也能把你踢出去!你敢这样跟我说话!”她的耳力并不能像经过专门锻炼的我一般好,应该没听到外面那么轻的脚步声,是以方敢这么嚣张。
    我缓慢而清晰地说道:“植渝轩虽然没钱没势,跟你副总比不得,可是骨头还是有几分——副总如果以为用强权就能压倒我,那就大错特错了!”这句光明正大的话是故意说给门外人听的。
    果然刚一说完,景荟脸色转怒准备发作时办公室门被打了开来,景茹踏进来冷然道:“够了,为一点小事情闹这么大,你们不觉得太孩子气了吗?”副总办公室秘书小曾跟着她走了进来,令人不难猜到是前者因听到我们在里面声音太大,才去找了总经理来调解的。
    景荟不好再发作,别过头去轻哼了声,显然并未完全将乃妹的话听进去。
    我肃容道:“是我不对,不过我在公司通知要摘选之前就答应了我妹妹,请总经理准我请假,因为我不想违背自己对人许下的诺言。”这句话一语双关,既说方妍的事又捎着提到答应景茹处理漆河军之事,以她的头脑不可能味不出来。
    景茹冷冷道:“请假就不用了,因为我不会批准。这件事确实是公司没做周全在先,但你答应时没有说明清楚,也有不对的地方。这样罢,你妹妹不是认识真如吗?我叫真如来带她暂时去廖家,等这工作完后你再去找她。”
    我心知肚明她肯这么说已是给足了我面子,至少未帮着景荟说话,表面上想了片刻才说道:“那好吧,就听总经理的。”景荟霍然转过脸来,欲待要说什么,却被乃妹一个眼神迫了回去,只好带着怒气再哼一声,别回头去。
    到西仓厂时除了景氏姐妹、人事部正副主任和保卫科副科长刘安业外,技术部那秃顶的经理林白崖也带着人一起前往——不过他却是去做例行的产品检测,只是顺路罢了。
    何南武仍在西仓厂,带着以前那伙兄弟在大门处迎我们进去后,简要向我们说了到者情况。我想着方妍答应跟廖真如去后者家时掩不住的失望眼神,心不在焉,忽听景茹问道:“植科长有什么话要说吗?”
    我回过神来,见景茹投来不豫的眼神,知她其实是好心提醒我得集中注意力做好工作,忙摇头道:“我没什么经验,就请总经理示下罢。”
    景茹不禁再蹙起秀眉,向何南武道:“集合吧。”后者答应着去了。
    仓厂西边的箱子已然被移开,腾出空间来,临时搭了坐席。我边从副科长处了解过往摘选工作的要点,边惊诧于人数之众。之前还不如何,待何南武拉响铃声发出集合的信号后,近百人从仓库和各处涌出,不过几分钟,空地上已密密麻麻一片人头。
    我挠挠头,看向刘安业,后者知我是新手,会意上前负起组织的责任。趁他把散乱的人群排好序的时间里,我简略看了相关资料,心中略有了点底气。景荟坐在一边带点儿看戏的神情看我,显然是打定了不帮手的决心。我移近景茹正想请教,后者抢先一步淡淡道:“我知道你是新手,但身为保卫科长这工作是不能避免的,我不能帮你多少。你自己看着办吧,我相信你应该有能力做好。”着重把“应该”二字加了份量。
    我知她言下之意是如果连这事都做不好,更不用说漆河军的事了,心下一横,从容笑道:“明白了。”
    刘安业公式化地宣布完今天集会的目的和相应的规则后就是请我上前主持摘选。之前看过他作的记录,我大概了解了所谓的“摘选”实际上就是从现有的人员中进行裁减,保留能力强的部分人。不仅是保卫科,名浦其余各部门每隔一段时间均会作此工作,藉之保持良好的生存状态——这也是名浦能在短短四年内发展成为成都乃至西南地区都有相当影响力的it代理商的原因之一。
    过去四年中保卫科进行过两次摘选,都是在何海的主持下完成的,采用包括书面测试和实际反应检测的方式来进行淘汰,凡是低于规定标准的都会被淘汰,然后被公司解雇。反之如果有特别优秀的就会被提升,譬如刘安业当初就是如此当上副科长的,凭藉的就是较常人更敏捷的身手和组织能力。
    一共九十二人分散在三个方位,围住中间的空地。我走上前去,目光环扫一周,淡淡道:“相信大家都已经知道这次摘选会,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只是有一件事要宣布。”我垂手而立,目光逐堆看过眼前这一群身强体壮的汉子,“这次摘选会将取消笔试的部分,而全部以实际操作的方式来进行!”
    此言一出,非但下面群声涌起,连身后诸名浦老资格都纷纷传来惊讶声。景荟故意做成冷冰冰的声音喝道:“你疯了吗?规则是公司早定下的,怎么能让你随便更改?”
    我回首一笑道:“副总请稍安勿躁,这是总经理授权的,至于我更改的理由马上就要说,请耐心听我讲完。”待场下稍安静了些,这才转向人群接道:“什么是保安?唯一的责任就是保证公司财物的安全,我不需要你们用笔来作武器,也不需要你们能用嘴说动客人来买东西,更不需要你们给我交来得分一百而没有丝毫用处的纸!”我缓缓前行,走到一人面前,一字一字地道,“我需要的是敏捷的身手和足够强壮的身体!”
    左侧一人忍不住叫道:“那是不是就是说我们不用再做题了?”我转头看去,那人面目显出稚嫩,年龄不过十七八岁。我微笑问道:“兄弟你是高中刚毕业?”他被太阳晒得暗黄的脸上一红,赧然道:“不过没考上大学。”
    我笑道:“那不要紧,我们的招聘条件里没有‘文凭’这一项。”脸色一正,“但是如果不能通过我的测试,那么无论你自认为自己实力多么强,就都给我识相点自己滚罢!”
    人群重新沸腾起来。
    我走回坐席,立在景茹身前微笑道:“总经理认为我说的对吗?”旁边景荟插口:“植科长似乎高看了自己,难道不知道擅自更改摘选项目和要求是违规的吗?”
    “违背哪条规定了呢?”我头也不转,“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公司肯让我坐上这位置,就该相信我要做的一切都是从公司利益出发。至于改变规则,则是因为我之前研究过相应的资料所得出来的结论,副总如果自认为比我更了解和适合这工作,不妨出来替下我来。”
    景荟一时语塞。事实上在这行我并不比她高明,只是按着自己的直觉来做;但她却不会知道——若论比自信,她远非我对手。而在这种单对单的情况下,言语的自信决定了孰胜孰负。
    第二卷 升级进程 第二十三章 挑衅
    “恕我直言,上周我看过公司的规章和一些过往保卫科的记录,觉得很有些东西是完全无用而足可以剔除的。”我改向若有所思的景茹道,“入公司之初我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名浦的宗旨是‘效益第一’,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公司里会有对保安进行文字方面的考试,难道是要选文武双全吗?”
    景荟再次插口:“全面的人才才更有价值!而且书面考试是惯例,不只是我们公司……”
    “成功不是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就做得到的!”我毫不客气地打断她,故意用下粗俗的比喻,“创新才是关键。但在创新之前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完整而搭配恰当的环境,我认为公司的当务之急就是整顿良莠不齐的职员——相信这也是总经理定下‘摘选例会’的目的。还有,”我加重语气,“全面固然是好,但博而不精就是垃圾!”
    身后沸腾的讨论声渐渐安静下来,景茹抬手止住正要反驳的景荟,平静地道:“按你说的做。”
    “谢谢。”我压下因她的支持而生出的兴奋,看也不看景荟一眼,转身再次走到场中,扬声道:“为了避免浪费时间,现在立刻开始测验,任何人都不需要做准备活动,因为保安的责任之一就是要在事出突然的情况下有足够的应变能力!”向刘安业低声吩咐了几句,后者径自去车上取来工具箱。这前预定的考察项目中有对体能的测试,因此准备有相应的体育用具。我只取出秒表,喝道:“何南武!”
    “头儿!”何南武从人群中穿了出来。
    我问道:“墙头的电网关了吗?”他点头道:“早上换班时就关掉了,这是惯例。”我示意他跟着来,穿出人群走到西边墙下,看了下四围的环境,沉声道:“叫兄弟们过来帮帮手,我要把这儿稍微整理一下。”
    “兄弟”指的是当初在西仓厂的原班兄弟,何南武心领神会,叫来牛志忠等人,听我吩咐将西墙下的大货箱移远拉近,五六分钟后布置完毕,在离墙米许处只留下高约两米的一个铁箱。人群这时已跟着来到这边,我回看一眼,双眉一耸,蓦地发力上跳攀住箱子上沿,腰臂结合地翻了上去,接着借力向墙前跳,双脚轻轻蹬住墙面减缓冲撞之势时两手已攀住墙头,腰力再次发出的同时双臂一振,下刻已稳稳当当地立到墙头。
    人群中再次发出喧闹声,我不理他们,叫道:“南武!你上来!”
    何南武应声,在箱子前略比划了一下。他身高在一米八以上,双手随便一伸就抓住箱子上沿,迅速爬了上去,动作一样的流畅,但姿势却少了我的敏捷和悦目。接着以相同方式翻上墙头时,我把秒表递过去,转头向下叫道:“这就是第一个测试项目,但我要求你们不只是爬上来而已,还要从这边跳下去!”
    人群中哗声加大。这也难怪,普通人总难克服心理障碍,实际上像这种四米的高度一般人跳下去只要掌握一些技巧绝对不会有什么大伤害,而如果曾经受过训练,这种高度就更是小儿科了。我微眯起双眼看下去,冷冷道:“要求就是整个过程不能超过二十秒,而且跳下去不能受伤。如果自认为有问题的,比如觉得没办法在二十秒以内完成,或者跳下去会受伤的,都可以自动退出。”向何南武道,“你来计时。”他点点头,犹豫半晌,低声道:“这种测试有用吗?难度是不是太低了点?”我摇头:“我另有用意。”向下吼道:“现在就开始!要退出的自己退到旁边,别站在这儿碍事!还有,从现在开始我每一句话都可能是改变规则,如果谁因为没听清而失败,同样给我滚!”
    这时景茹等人也跟了过来,立在一侧,向我投来疑惑的目光。
    我蹲立下去,双手交叉放在膝上,眼睛扫着下面:“十秒内第一个毛遂自荐上来并完成的可以免去后面的测试项目直接通过!”
    “我来!”一条人影从人堆里窜出,双手一伸扒上箱子上沿,正要翻上来,另一条高瘦的人影前跨两步按上他肩头,硬生生将他拨离箱子。那人跌退几步,惊怒交加:“你干嘛?!”
    墙下高瘦者稳稳立定,仰头射来利刃般的目光:“你当我们是猴子吗?随便你玩弄的?!”
    我保持着蹲姿冷冷下看,脑中灵光一闪,记起这人是谁。前次在公司的见面会上的三个新人,除我之外就有他在内,似乎是叫什么严源北,当时就似乎很不服我,不想也在这批待摘选的人之内,还出来冒头顶撞。
    片刻后我吐出口气:“十秒钟已过,这优待失效了。”蓦地双目一寒反盯过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不服吗?”
    周围的人声渐渐安静下来,显然觉察到了我们之间的不寻常。
    “你下来和我比,如果能胜过我,我就再无异议!”严源北一身短打扮,精悍的躯体在阳光下散发出迫人的气势,“如果你输了,就算我和刚才被我拉住的这位兄弟都合格通过!”
    有人忍不住道:“你通过了,那我们呢?”
    “机会,是要自己去争取的!”严源北冷然道,挑衅地看着我。
    我目光外扫,只见景茹和景荟都饶有兴趣地看着,全无插手的意思。再移目回高个儿男子处时目光随口道:“我给你一分钟,如果你能在一分钟内通过这墙,就算我输。”停了停,“事先说明,我会出手阻拦你。”
    “好,你说的!开始!”严源北突地前跨,几在同刻已攀着箱子翻身跃上。
    我转向何南武:“机灵点,开始计时。”刚一说完,严源北的大手已直伸过来捉我的脚。下面的人群传来惊呼,显然都未想到这人会舍弃逾墙而过,先来直接攻击我。
    从他开始动作到这时不过三秒左右,动作之快大胜常人。我微微一笑,知他想把我弄倒后才施施然过去,以显威风。我右足一提避过他的手,只左足支撑。他的优势在身高超过一米八,只是那么立在箱子上伸伸已可出手攻击,我则只能躲避。
    想到这里,我退后两步立起身来,站到他伸手不及处。
    严源北一怔,单手攀墙,迅如矫龙般在眨眼间翻上墙头。我哈哈一笑,倏然前冲,恰抓住他挺身立起、一时无法使力的刹那探手虚抓。严源北脸色一变,迫于无奈下跳回箱上,超过一百四十斤的躯体砸在铁箱上,发出“砰”的巨声。
    “报时!”我抱手胸前卓立墙上,喝道。
    何南武知机回应:“七点四秒!”
    严源北缓下落势,虎吼一声大脚前蹬到墙上,双手攻向我双脚。他虽然个子高,但在彼此立足处落差达两米的情况下仍只能攻我最灵活的部分之一。我并不还手,迅速退开,再次立到他伸手不及处,笑眯眯地看着他。
    下一秒他再次攀上,几在瞬间就立到墙头。我穿前劈掌,仍然抓住他立足未稳使力不出的刹那劈向他腰间。今次他却不再跃回,作出挺腰硬捱的架势,显是想以强壮的身体来扛住我这一掌,以此换得立稳墙头的机会。
    我心念电转,改劈为抱,拦腰抱正他,两人一齐跳落箱上。今次是达至三百斤的重量,“轰”声大作时箱体颤动,直令人担心会否承受不住重压垮掉。
    还未立稳,严源北双臂一振推在我胸前,以我的平衡力亦不由被推得后跳下箱子,他却仍留在箱上。
    人群中惊呼声再次响起。
    我在半空中调整好落姿,着地微蹲以卸去冲力,再仰头时只见严源北已从箱上爬了起来,长条形的躯体毫不停留,直扑向墙头,显然是要超我此时未留在墙上看守的大好时机过墙。
    “没用的!”我大叫一声,双腿全力下屈,下刻身体箭矢般反弹而起,在众人不可的视线下跃起近两米的高度,与他同时抓正墙沿,接着一齐上翻,仍要快他一线立稳墙头,双足牢牢抓住墙面,横臂扫出狂击他胸口。
    这刻仍是取严源北未立稳而施力难的刹那,不能置信的目光中他只来得及屈双臂一挡,“咯”的骨头轻响中第三次被迫下墙头,“噗”地一屁股坐倒箱上,险些摔下箱去。
    人群反而静了下来,显然被我刚才那惊人的一跳慑住。
    我缓缓卸去姿势调整着微喘的呼吸,垂手立直,喝道:“报时!”
    何南武惊醒过来,忙叫道:“二十四秒!”
    第二卷 升级进程 第二十四章 认输
    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到景氏姐妹、刘安业和一众工作人员处,惊诧之意全然收入眼内。
    “没有实力的人,是没有资格说话的!”我故意不看严源北,向着人群沉声发话,视线过处,俱是惊服。
    “你根本是耍诈!”严源北愤怒得挥动双拳,“你根本就是在耍无赖!”
    我心下暗笑,知道这人亦是个直心眼儿的,这么直白地说话,大概除了我之外没人懂他什么意思,更不能引来共鸣和支持。
    他是不服我三次都是抓住他立足未稳无法施力的刹那出手,令其半途而废。
    “这是智谋,但你该知道,没有足够实力的人是无法抓住恰当的时机的。”我淡淡道,“这样罢,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剩下大概还有二十多秒,我让你先站上来,立稳后我再阻止你。”
    “真的?”他立在箱上半信地疑地问。
    我低喝道?( 生命的法则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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