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法则》第 21 部分阅读

    绰穑俊?br />
    他搔搔大头,一时把握不到我的意思。
    “再想想外面接应那车,装十多个人恰好,要再装载被偷的东西则只好让小偷步行——你当他们是笨蛋吗?”我顿了顿,笑起来,“当然他们确实是笨蛋,不过还没笨到那种程度。”
    何南武睁大眼睛看着我,苦恼道:“那他们是来干嘛的?”
    “还有一点,偷东西用得着同时进去那么多人吗?而且弄出这些动静明摆着不怕我们发觉,进退从容,显然早就预谋好的。如果不是我在墙上打乱他们的计划,现在这批人肯定是安全撤离。你不知道刚才你们被引得多散?我光看都觉得要自己领这么一批手下肯定力有所不逮。”我斜眼看他,并不口下稍稍留情,因知这是在这处站稳脚跟的关键,那就是让自己显得够强。
    这种用四肢思考的莽汉很难被什么大道理说服,直接而简单的方式就是让他知道实力的差距。
    他把双眉拧成麻花,接不上口来。
    我移步缓行,换回话题道:“普通窃贼被发现后第一件事就是逃跑,但他们不是。有这四个疑点已足以让人怀疑他们的身份,何况他们还有个隐得颇深的破绽。”
    何南武不由跟上来接口问道:“什么?”
    “能够想出用调变压器的方法来断电,可知这是有预谋的。谋定后动的偷窃不可能有这么多的漏洞让人察觉,除非他们根本不是来偷东西!”我走到其中一个散倒的箱子前面,蹲下身拨开乱散的晶体管,察看下面的物事。
    何南武突地发出一声醒悟之音:“我明白了,他们是别人派来捣乱的!”
    我不置可否地嗯了声,目光突地触到底下一袋白白的东西,停了片刻,不动声色地重新用东西盖住,站起身来:“何科长马上就会带警察来,你让兄弟们小心点,别弄乱了现场……”还未说完,牛志忠忽然跑了来,说道:“营销部经理来了!”
    何南武一愕,看着我道:“那个姓漆的吗?他来干嘛?”
    我心中一亮,若无其事地笑道:“这么大动静,他作为公司的高层领导来视察一下也是应该的。”
    同时知道自己在这伙人心中已有了相当的地位,否则何南武不会用这么“温和”的态度对我说话,且还是用询问的态度。
    漆河军是名浦电子第一个认识我的人,但前后对我的态度不知为何冷热不定。启门后他领着一群工人走了进来,解释道:“不能耽搁明天的工作,所以我一接到通知立刻就集结了这些工人,趁今夜早点儿把这些清理好。”不待我说话已下令开始工作,周围西厂保安组兄弟都莫名其妙,有几个忍不住就要说话,但被我止住。
    请他到休息室闲聊时我把兄弟都派到外面巡视,只留了何南武陪同。这营销部经理随意说笑几句,又说了些嘉许和勉励的套话,对我道:“小植你刚来就立了一功,明天我会上报,前途无量啊!”我谦逊几句,何南武终于忍不下去,向我说道:“组长,你不是说要保护好现场吗?现在却……”他大概自知跟漆河军直说无用,转向我发威。
    我止住他,笑道:“有漆经理在,什么都没关系?”对他眨眨眼。
    漆河军显然听出我有把一切责任推给他的意思,但却没有反驳,只微微一笑,转头去看外面工人迅速而有效的工作。
    何海领着警察来时已是一个小时之后,几乎所有箱子都被整理好。他见到漆何军和工人时也是一呆,露出未料到你会这么勤奋工作的表情。在分别找了保安组兄弟问话作好记录后,警察归了队。漆河军和何海寒喧了几句,带着工人离开。
    直至凌晨三点仓厂内才回复安静。我打发本组兄弟去守夜后独自一人在厂内散步,趁无人看见时将其中一个箱子开启少许,探手进去摸了半天,心下了然。
    接着又找了几个箱子施为,结果相同。开到第五个时何南武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组长!你在干嘛?”
    我叹了口气,合上箱盖转头看他,半晌方道:“你跟踪我很久了?”
    何南武点点头:“你一出来我就盯上你了,本来只是想问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和兄弟们说话的。你到底在干嘛?”
    我吁出口气,仰面看天:“我可以随便找个藉口蒙你,但又不愿意这么做。可是如果说老实话你会有麻烦,而我也不愿意你卷到这里面来——你可以告诉我该怎么做吗?”
    他想了想,不解道:“有什么大不了的吗?”
    我转头微笑道:“我决定告诉你,不过你得答应我不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因为这是为你好。”
    何南武显出少有的谨慎:“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应不应该告诉别人?”
    我凝目看去,轻描淡写地道:“那算了。”抬步便走。
    “等等!”何南武抢到我面前,“我这样答应也没用,随口说的话你不怕我随时可以反毁吗?”
    “你不轻易答应我,反而说明你不是喜欢自毁诺言的人。”我止步笑看着他,“我猜得对吗?”
    何南武犹豫了片刻,无奈道:“好吧,我答应你。”
    我示意他跟在我身后,慢慢散着步,随口说道:“刚才我说过这批人不是来偷东西的,你知道他们是来干嘛的吗?”
    “捣乱。名浦电子在成都市场上知名度很高,市场份额也最大,肯定有些卑鄙的人光明正大抢不过公司,于是就出这种下流手段,想破坏公司的生意。”何南武胸有成竹地说,显然也思考过这问题。
    我却摇头:“开始我也是这样猜想,后来看见一些东西才发觉这想法不对。”
    “看见什么?”何南武疑道。
    我并不直接说出来,转口道:“这批人虽然是破坏,表面上范围也很广,但却是有规律的。东边和南边两处最先遭殃,但却破坏却轻,被敲过的箱子虽然多,破损的却少。西边那堆箱子是你们最后的战斗点,箱子的破损量远在东南两边总量之上。之前我特意把三处的箱子都揭开看过,发觉西边箱子里面有些东西是不应该有的。”
    何南武微感不耐烦:“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仍不说出来,再转口道:“以前我爸是在云南那边当兵,对当地和周边的情况和东西都很了解,他曾经教我认识了一种市面上禁止流通的东西。可惜当时我还小,只勉强认得出来,却分不出究竟是什么品种和等级,想不到今天却见识了。”
    壮汉耐性失却,伸手扳我肩头:“究竟是什么?”
    我看他一眼,淡淡道:“毒品。”
    “什么?!”何南武不能置信地失声叫了出来。
    第二卷 升级进程 第七章 不同等待遇
    “漆河军带人来整理后就没了——对此你有什么感想?”
    何南武仍未平静下来:“你真的看清了吗?”
    我缓缓吐出自己的判断:“有人知道了这里藏有非法物品的事,故意找了这批人来,想将这些东西暴露出来——而且也只是暴露出来,这可以从箱子被打破却没什么东西被拿走知道。”
    “但是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何南武声音大了起来。
    “谁会管?”我打断他,“入仓的东西确实不经过你们审查,公安局可以查出来你们确实跟这事无关——但那又怎么样?我相信对方目标肯定不是你们。”
    何南武神色稍安,犹豫道:“那漆经理是不是有问题?”
    “之前我不让你们说话,就是为免卷到其中去。既然不知道,就不知道到底;在漆河军那方面无论我们是假装不知道还是真不知道,只要态度是这样应该就没关系。我爸常说是非由口舌而生,你要记着这一点,无论对谁都不能说出去,否则结果难料。”我压低声音,“有毒品肯定牵涉着黑社会,卷到里面的无论是在黑或在白都会有麻烦。”心中同时想到伟人,他定能帮我查出来这其中的事。
    但转念时我打消了这念头。既然决定了不掺在黑社会中,又何必再自找麻烦?
    何南武想了半晌,疑道:“但那种东西藏在这么明显的地方,不是很危险吗?”
    我笑道:“有什么危险?装东西的有袋子,下雨淋不着日晒也晒不着,而且不容易引起别人怀疑——谁会想得到这里面有这以危险的玩意儿?当然知道内情的人例外。”
    何南武长吐口气:“头儿,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上头会把你跟我们分等了。”
    我心中大是快慰,这一声“头儿”跟之前公式化的“组长”是意同而神异,表示这壮汉已然对我心服,不枉折腾了整个晚上费尽力气。闻声问道:“什么分等?”
    何南武讶道:“你不知道吗?你们这次招聘的人手不但待遇比我们这些旧人好,而且其中有三个人待遇是最好的——有你在内。”
    这却是在我所知之外,最初看合同时以为所有人都是相同待遇,不料竟然还分了三六九等。不过像这种工作,而我又是新手,竟然能够按小时三十块的价位,确实有点儿过。
    但为什么在新手中也要分等待遇?
    我皱眉想了想,再问:“这是为什么?”
    “听说是景总下的令,说是要找这方面的超卓人才,亲手安排的则是副总。我爸不是说你是副总钦点的吗?可能跟这个有关。”何南武答道。
    我想起之前听说名浦电子的副总是姓景,却不知道正的也是景姓,随口道:“景总和副总是什么关系?”
    何南武再讶道:“这个你也不知道吗?是同胞姐妹。景总是副总妹妹,不过平时我们都不叫她景总的,因为会跟她哥哥弄混,一般都称她茹总——取她名字来叫的。”
    我愈发糊涂起来:“什么她哥哥?又从哪儿来的她哥哥?名浦还有‘总’的吗?”
    何南武哈哈笑道:“原来头儿你真的不知道。你没见名浦电子招牌前面的字吗?名浦是远天电艺集团在川渝地区的地方总代理,其实就是远天集团的下属一级子公司,老总景思明是我们茹总的大哥。”
    “哦。”我这才稍有点儿明白,却想到所谓的“茹总”为何会下这样的令,用不同等待遇来揽人。实力的因素肯定有,但其中肯定也有另外不为我或何南武这样的小角色所知的原因。不过现在多想无用,异日自有分晓。
    “今天就说到这儿吧,记着不要跟别人说我告诉你的事。”我改步移向休息室,“尤其是漆经理的事,在人屋檐下低头是在所难免的,也可以少惹麻烦。”
    这不仅是我的人生格言,多年来的实践也证识世上大多数人都同我这态度一样,而活得很好。反而那些出头之鸟常受枪打,如果何南武真听得下去,那便无碍了。
    次日八点是交工的时候,漆河军再次来到西仓厂,同行的除开保卫科科长等系列相关人员外尚有更高级的领导——亦即我仅见过一次的名浦副总景荟。
    她例行公事地巡视一周,说了些勉励和警戒的套话,并表示公司会对此事进行嘉奖后,让漆河军陪着单独会见了我。
    上次她是坐在车内,面貌并未看清,这次对面不过一两米,我才发觉她本人确实有着相当强的实力。从外貌上来说她绝对是美女,而且年纪顶多比我大上两三岁,比之廖真如的清纯之美另有种成熟的风情,虽或不及亦相差不远。唯一可惜的是妆化得稍浓了些,对坐着隔了两米我还能清楚嗅到发自她身上的腻香——那对我的鼻子是种折磨。
    不过这仅是从外观而言,她表现出来的气度和仪态,以及偶尔在可用“媚”字来形容的眼眸出现的慑人光芒都让人清楚知道:这女人不简单。
    客气话过后她笑着道:“植先生这次立下大功,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
    我听出她意下刻意拉拢的味道,口中唯谦:“是大家的努力罢了,我只出了很少的力气。”
    “事情经过我已经听说了,这种事靠的不仅是武力,更重要的是头脑。”她意有所指地道,“这个时代要有所成就,靠的就是头脑,从这个角度来说,植先生确实是个人才。”
    我只好再谦道:“副总过奖了。”
    景荟转头向立在一旁的漆河军示意,后者会意地上前来:“明天上午公司有一个座谈会,希望你能够参加。”
    我试问道:“但白天不是我的工作时间……”
    他点头:“合同是这样的,你可以自己决定去不去。不过因为是针对所有新人的交流会,为了公司的更好发展,我们希望所有新人都能参加——也算是工作相关吧。”
    言下之意就是不去则非常影响今后的前途。我当然不怕,因为有合同在先,单方面违约有赔偿约定;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如果在一个自己不喜欢且不喜欢自己的地方工作,那滋味绝对不好受。考虑了十秒钟后我点了头:“好的,我一定会去。”
    景荟露出满意的笑容时,漆河军递来张纸:“这上面是具体时间和地点,请收下。”
    白天是我的下班时间,考虑到晕车和麻烦的因素,我决定不回校。给寝室打了电话后就在西仓厂留了下来,工作已经交由何南武负责,不过这家伙早跑了去睡觉,改交给轮休过的牛志忠接任。
    仓厂内的繁忙从八点半左右开始。
    之前听过保卫科长何海的介绍,知道这处除了电子器械类的东西外还有供应本地pc市场的零部件,大多的商家都在九点开市前调货,但人手有限,忙碌会持续到十点以后。我饶有兴趣地在休息室门外看了半晌工人的操作和车辆的来往,时间指到十点时,方妍来了。
    我既讶又奇地把她从拦住不让进的门卫处接进来时才知道原来一早她就给我寝室打过了电话,从伟人处探得我留下的地址,立刻赶了来。
    我不禁好气又好笑:“你来干嘛?”
    她垂着头轻轻说道:“你说过周末陪我的。”
    “是尽量。”我纠正,“不过你知道我晕车的,这么来回跑很不舒服,而且浪费钱财。”
    她嗫嚅着:“你不愿意我来吗?”
    我叹了口气:“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一个人到处跑,我不放心。”
    方妍神色转悦,拉住我的手:“我就知道你不会生气的。”顿了顿,“再说有你在我什么也不怕。”
    我作出苦恼的表情:“本来还想先睡个觉的,现在只好忍痛割睡了。出去走走吧,这儿不但人多而且人杂,影响了我们单纯可爱的小朋友可不好。”
    “我差点忘了,”方妍不好意思地吐着小舌头,“你一整夜没睡,肯定累了。要不你先睡,我就在这儿等没关系的。”
    我哈哈笑道:“开玩笑的——昨天晚上轮休时我早睡过了,陪你到处走走的精神还是有的。”
    第二卷 升级进程 第八章 泄漏
    一觉醒来时才惊觉自己竟头倚在方妍大腿上,我歉然道:“对不起,不小心就睡着了。”便要起身。
    这处是在人行道外的石凳上,记得之前是从一个小镇逛出来到了这儿,本是要坐下来聊聊天,谁知却睡了过去。举目可及处遍是田地,两个月前就收割毕的稻田内有规律地铺着大片的稻草。
    天色仍然明亮,可知时候还早。
    方妍轻轻按着我肩头:“早说你累了的——要不再睡会儿吧,我没关系。”
    秋后的天气,睡醒时已没有夏时体热难当的感觉,反而倍觉精神健朗;加上头枕着柔软的肢体,感觉确是舒服。我记起睡前只是仰躺在石凳上,当时并没有肉垫垫着,想是她自己过来的。闻声仍是挣起身来,笑道:“要是把你腿压麻了一会儿走不动还得靠我背,算了,反正也睡够了。”看看时间,“哦,该吃午饭了,去那边镇上吧。”
    方妍点点头,却不动弹。
    我立起来伸个懒腰,侧头回来奇道:“咋了?”
    她嫩颊微红,低声道:“腿已经麻了。”
    我摸摸头道:“那……多坐会儿吧,我活动一下。”在近处做了几个活动筋骨的军体操动作,看着稻田内随口道:“开始养蘑菇了。”
    “什么?”方妍在身后问道。
    我指着田里排成行的稻草:“我说下面现在藏着蘑菇。利用暂时不用的水田赚外快,那玩意儿温度适宜时每两三天就可以收一次,要卖上块多一斤的价格,能赚上不少。”停了停,“不过做基床地很费事。”
    身后没了声响。回头来看见方妍低着头,我俯前问道:“怎么了?”
    她嘴唇轻动:“你什么都懂,我却什么都不懂。”
    “那又怎么了?我懂这个是因为我家里就在弄,你是城里的人,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我眨眨眼,说道,“什么都是学的,你没学过当然不懂。”
    方妍咬着唇皮不作声。
    摩托车的马达声由远而近地响起,有人在叫:“头儿!”
    我抬头看时赫然是金永建,后者驶近后先看了看方妍,眼睛一亮。我心说见了方妍你都这样,见了林芳不知要成何等造型,要是再见到廖真如,那是铁定要喷鼻血的了,口上却问道:“有事吗?”
    金永建回过神来,看向我道:“公司打来电话,说茹总要见你!”
    我愕然道:“怎么回事?”想起早上才见过副总景荟,却未听她说过这事。
    金永建耸肩道:“谁知道,不过好像很急,因为都打了两次电话来了,牛儿喊我来找你。”
    牛儿是指之前一直作何南武一号手下的牛志忠,我再愕道:“何哥呢?”
    金永建摇头:“本来在睡觉,后来不知道哪儿去了。”
    “小妍,今天就到这儿吧,下次再陪你。”我改向方妍,直言,“一齐回成都,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呆在这地方。”
    方妍乖乖地答应,正要起身,忽然身子一晃不稳。我伸手扶住:“腿还麻吗?”她赧然点头,忙道:“要不然我再坐会儿,等下自己可以回去的——不用担心,别忘了我可是自己一个人找到这儿来的!”
    我轻轻将她横抱而起放到摩托车后座上:“那不行。”金永建怪笑着看她时,这女孩儿早已满面红霞了。
    何南武不在仓厂里。我心下大概地有了底,知他趁我出来的这两个小时离开,不觉心下暗叹。告诉他事实时我仍保留了一些东西未说,现在则可能不说不行了,而对象则已不是他。
    名浦电子的总经理景茹在潮流之柱大厦六层的公司小会议室接见了我,陪侍的是副总景荟,慎重的气氛更肯定了我的猜测。
    景茹年纪比我大概差不多,属于年轻有为的类型,初看时以为她是个普通白领,本身气质并不像乃姐般外溢,论容貌则差景荟一筹不止——或者是未像后者般化了浓妆。不过有一点将我比了下去,那就是她至少一米七的个子。这尚是首次见到她,单从观感来说较其姐文静许多。
    坐好后景茹向景荟点了点头,后者发问道:“有些事情想请教植先生,因为事关公司利益,所以才这么急把你请来,请别见怪。”
    我微笑道:“虽然我只是兼职,但也是身为名浦员工,有责任为公司尽力的。副总有事不妨直说。”
    “植先生是直率的人,那我也不客套了。”景茹插口道,“有人说昨晚你看见了些非法的事,可不可以说明一下?”说到“非法”二字时她特意加重了语气,露出已经知道内容的意思。
    虽然样子仍那么文静,但说话时的一针见血已透出气势。我在心里对她的实力划下暂时的等级符,从容道:“我要求见何南武。”
    两女徽愕,副总向我道:“植先生思维很敏捷,猜得到是何先生来的。不过我很想知道这个时候你为什么想见他?因为你该知道从常理来说现在我们不能让你们见面的。”
    我淡淡道:“只是想让他知道他做了件多么愚蠢的事罢了。”
    两女再愕,今次轮到景茹发问:“什么?”
    我说道:“除非他在场,否则我不会说出来。”这句话已说得决绝,景茹考虑片刻,向景荟示意,后者出去,回来时已带着何南武。这壮汉见到我时不由低下头,坐下后才惭道:“对不住,头儿。我……我想这件事太过重大,还是跟公司说了好些。”
    两女动容,显然由“头儿”听出这壮汉在一夜间已被我折服而感惊异。
    “也是个立功的好机会是吧?”我冷然道,“做事前要动动脑筋——这是我第二次告诉你,希望你能记住;也该记住了,因为有些事会让你印象深刻的。”
    他惊诧地抬起头来时我已转头向景茹道:“前面的事情不知道他跟茹总说了多少?为免浪费时间请告诉我一下,如果有遗漏我来补充。”
    景荟插口:“他是直接向我上报的,由我来说吧。”接着把何南武所说的内容简单说了一遍,“这件事太过重大,所以我通知了总经理。”
    我对照后知他并未隐瞒什么,点头道:“这些事都有。不过还有件事我没有说出来,因为考虑到他的感受,同时也是因为只是猜测,没有确实的证据。”
    景氏姐妹一起耸眉,景茹作了个“请说”的手势。我缓缓吐出自己的猜测:“保卫科科长何海可能也有问题。”
    在场三人一齐呆住。
    片刻后何南武胀红了脸怒道:“你胡说!”
    “凌晨时何海亲自来押送这批小偷去公安局,有两个疑点:第一是我们只通知了他一个人这件事,而后漆经理却知道了。”我转向何南武,“当时你可并没有打过电话给别人。”
    何南武一跃而起叫道:“你胡说八道!我爸爸不可能有问题!”不顾景荟叱止挥拳便打过来。
    仍是那么鲁莽——我心内暗叹,不过若不是这样也不会把我的话置之脑后将这事说了出来。移身躲过,冷冷道:“讲打架你不是我对手!”
    何南武一愣,颓然坐倒。
    景荟露出思索的神色,反而景茹却神色自若地道:“请继续说。”
    “第二就是何海押送小偷去公安局时来回花了接近两个钟头,等到漆经理领人来‘整理’好现场后才回来。当时我注意到他去的是附近的安晋镇公安局。”我顿了顿,“今天上午,也就是刚才我去走了一趟,步行的速度绝对在一小时五公里以内,然而只用了四十分钟就到了。换句话说安晋镇离西仓厂顶多只有不到十里路,而昨晚何科长是坐车去的。”
    两女都听出了内中的不妥,景荟讶道:“那怎么会用了两个小时?”
    第二卷 升级进程 第九章 幕后者
    “我问了陪着押人去的保安组员,说是路上车子出了问题。”我慢慢说道,“修车就耽搁了一个小时,后面在公安局耽搁的时间反而只有二十来分钟。”想想又道:“这是不是巧合我不知道,但有一点要说明:西仓厂是在安晋镇入城的公路上,可以排除路况问题,而且沿途都有路灯。”
    何南武初时情绪仍是非常激动,但他并不是完全没大脑——若是倒好些,至少不会贪功泄漏——知道我所说的确是属实,只有低头不语。
    景茹思索着道:“都是猜测吗?”
    我摊手道:“结论部分是推测的,其余部分则都是事实,都是可查的。”再向何南武道:“这件事我不说也没用,因为绝对瞒不过公安局——如果整件事都要上报到公安局的话。”
    他颓然不语,整个人像完全丧失力气般。这也难怪,他怎知本来似乎是大功一件的事竟牵扯到自己父亲头上?
    “我要说的就这些,”我平静地道,“至于怎么做请总经理示下。”
    两女对视一眼,景茹启唇道:“姐,你先带何先生出去罢,我有点儿事想跟植先生谈一下。”景荟点头以应,拉着一声不吭的何南武出了会议室。
    我静静地望着这名浦电子年轻的总经理,猜度着她可能留我下来独谈的原因,心中同时突然生出怪异的感觉。
    她并不比我大多少,却能坐上这高位,其中肯定有血缘关系受乃兄扶持的因素,但以景荟那么强的实力仍要屈居她副手,其本身肯定绝不寻常。
    更难得的是她是女子之身——这并非什么性别歧视,但在这社会中确实仍然存在着“女不如男”的观念,女性要在社会上有所作为所受的阻力比诸男性更多更重。
    景茹起身走到门口,“咯”地一声反锁上门,姿态自然地回到座位,目光深深看入我眼内,轻声道:“植先生是个目光犀利的人,看事仔细,分析透彻,更重要的是能够权衡轻重。”
    我颜色丝毫不改地道:“请总经理示下罢。”顿顿再道,“顺便说一句,我很久以前已经不再为别人的夸奖而心动,这种话总经理可以免了——这不是矫情,希望你明白。”
    景茹莞尔一笑,顿时增色几分:“植先生别误会了,这不是夸奖,而是对你能力的客观判断。我也要奉送一句:我也很久没有夸奖人的习惯——这也不是矫情。”
    心中对她的等级判断顿时提升一级。之前我这一句是为了能在谈话中不至于完全被动而作,但她能够在轻描淡写间针锋相对地化去对手的招数,单止在口才和交际方面就很出众。我无所谓地道:“这两句是废话,工作时间还是认真一点好,尤其现在这件事,更不能马虎。”
    她这次并不反驳,只道:“植先生有什么看法?”
    我上下打量她一番,认真道:“总经理应该是个性比较文静的类型,喜欢一些中国传统的技艺比如女红之类。平时不喜欢化浓妆,交际方面能力没问题,尤其擅长聆听。做事喜欢谋定而后动,但并不缺乏冒险的精神。”
    景茹愣了愣,噗哧一声失笑:“我叫你说说对这件事怎么处理的看法,你说到哪儿去了?来了这么些喜欢不喜欢的。”
    我愕然道:“呖?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理解错了。”
    她轻捋一下耳边散发,说道:“不过你说话也是相当有趣,那天姐姐第一次提到你时我还以为又是一个四肢比头脑发达许多倍的男人。可是我不得不很抱歉地告诉你,你对我的看法没有一条是正确的。我喜欢运动,爱好现代文明,不化妆是因为长得丑化也没用,听人说话则是因为我嘴很笨,做事的确不怎么积极,但可不是什么谋定后动的,是对这些根本没兴趣。”微笑着看我,“说了这么多废话,该说说你觉得这件事该怎么处理了罢?”
    我将目光移离她眸子,看着桌面上她白皙的纤手:“这种事似乎不该由我这种无名小卒来说吧?”
    “本来的确是,”她坦然道,“而且这件事我早已经有了决定,无论谁都不能更改。但我还是想听听你的看法,因为我突然对你有了兴趣——别误会哦,是对‘人才’的那种兴趣。”
    我苦笑道:“本人还没花痴到这种地步。不过总经理不觉得这么冒冒然地对一个工作在公司最低层的小职员看重,会有不好的影响吗?很多人都会心理不平衡的。”
    “我是为公司做事,而不是为那些人,”她平淡地说道,“所以勇于提拔新人而得罪旧人这种事我没有少做过,明白吗?现在我更多了一个问题想请教:你多次岔开话题,究竟是不愿说还是说不出来?”
    我叹道:“总经理真厉害,轻易就迫我不能回避。我现在已经开始后悔当时为什么要跟贵公司签定用人合同了,弄得毁约退出也不行,因为赔偿金已可以让我个人倾家荡产。”
    景茹轻松地道:“不是说了不能回避吗?现在又想再岔开话题了。”
    我沉默下来,再抬起目光时面上带出笑意:“开几个玩笑罢了。我可以说出自己看法,但在之前有一点想从总经理处确定一下。请问反锁上门是什么意思?”
    她凝视片刻,笑意从唇角出来,柔声道:“因为我要说的事是绝对不能泄漏出去的,这回答你满意了吗?”
    我心知她在以另一种方式向我施压,毫不躲闪地逼视过去:“总经理肯定知道派人去仓厂捣乱、故意暴露内里玄虚的幕后策划者——我猜得对吗?”
    这一招显然未起到奇峰突起之效,因对方脸上神色并未有少许改变,反而立起身走到落地玻璃处望向外面,淡淡道:“你的猜测也很有趣。”
    “但却在总经理的意料之中,”我再次苦笑,“这还是第一次发现我的脑袋好像不比女性的管用。”旋即敛笑肃容道:“如果我再猜派人去的就是总经理,不知道会不会稍微让你惊讶一点点?”
    景茹被职业套装勾勒出的背部线条微微一动,轻轻道:“愈来愈有趣了。”
    我心下大定。这一点并非有十足把握,但在她压倒性的优势下不用冒险的方式就难以得到主动权。陷入这种事中非我所愿,不过既然已经陷了进来尽力就是减少自己伤亡的无上法门。我改换话题道:“其实我告诉何南武毒品的事时不止是因为他发现了我的举动,同时也是怀疑他是否跟漆经理有瓜葛,有试探的目的。结果他不是,是的话就不会上报副总。”
    景茹转过身来,脸上没有什么特殊表情:“这是私人秘密,你不用告诉我的。”
    “但总经理却对我很信任,肯在我这么个既是低层职员又算是陌生人的小子面前说你那比我这个秘密得多的秘密,不给点回报对不起我自己。”我不无讽意地说道,“虽然到现在为止我仍然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看得起我。”
    景茹忽地叹了口气,低声道:“我也是迫不得已,知道漆叔叔的事后我很矛盾,但又不能对任何人说出来——尤其是本公司的人,因为传扬出去他还是小事,公司却会受到不可弥补的损失。我早知道这么做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实际上的损伤,只是想警告一下,让他收敛一点,别再连累公司。但没想到会被第一次来工作的你看出来。”
    她的语气中已带上少许伤感,我拿不准她是否改用这种方式来反攻我,岔开道:“总经理对公司的感情很深呢。”
    “这是哥哥给我的东西,无论怎么样我都要保护好它。”景茹轻轻抚摸着身旁的玻璃,“他很信任我,不能辜负。”改回话题道:“漆叔叔本来是在总公司的,当初跟着爸爸创下远天的基业,后来被哥哥派下来,你可以猜猜他的用意。”
    我摇头晃脑道:“我不对没见过的人和事进行猜测。”
    景茹再次失笑:“你确实很有趣,难得又是这么好的人才。其实是哥哥发觉漆叔叔的不对劲,查出了背后的事,所以下派他下来以免牵累总公司,现时也想我能好好做好这件事——而这种事是不能明着来的,我不能正大光明地开除他。”
    “那是公司的老人了,这么做难免有点儿过河折桥的意思,”我点着头,“是有点麻烦。”
    哪知景茹却摇头:“哥哥不是没有办法对付他,反而是想放他一马,所以才让我来。”随即避开这话题道:“这也是我为什么会看重你的原因。”
    我皱眉道:“什么?”
    景茹一字一字清晰送入我耳内:“我要你这样的人来处理这件事!”
    第二卷 升级进程 第十章 针锋相对
    我轻笑一声,坐正身体:“这似乎也轮不到我这个参加工作不到一天的新人来。虽然没见过几个同事,但我觉得至少有两个人有解决好这件事的能力,那就是你和令姐。而且这种事带着家务的感觉,难道总经理觉得适合外人来做吗?”
    “姐姐不行,因为她容易感情用事。我更不行,因为……”她犹豫了一下,“因为我怕我感情用事。漆叔叔是看着我们长大的人,我很难下定决心对他做什么。我需要的一个遇事能冷静思考的人帮手,你恰好符合这条件。这件事必须找信得过的人才来做,而且得尽快,”她轻轻叹了口气,“他在公司影响力很大,上下都有他的人,而近来动得特别频繁,危险越来越大,迟了恐怕会害到公司。”
    我心中明白过来。她确是无奈,如果所找非人,又或竟找中了漆河军的同谋,那就只能让人笑话了。这种情况下用新人反而是最可靠的,因为背景比较清白。
    想到这里,心中一动,我问道:“那么这次招聘保安的事你也是另有用意了?”
    景茹再转过身去望着外面,说道:“跟你说话的确可以少费很多力气。这次招聘是借着前几次我派去人骚扰仓厂的事来做的文章,我特意让姐姐留意特别优秀的人才,当然表面上说的是另外一个理由,以后你有所成就时她会告诉你——处理漆经理的事公司里只有我一人知道,现在则多了一个你。”停停又道,“这次招聘你本来只是候选人之一,我另外还找了两个人,本来想隔晚测试一下你们,然后从你们中间找出合适的人选——同时也能为公司找到相应的人才。”
    我轻敲着桌面沉吟道:“那我是否可以这样理解:总经理肯对我说这么隐密的事,是不是表示已经排除了他们,而选中我了呢?”
    景茹斜瞥了我一眼:“聊了这么久,似乎终于开始认真起来。不过你猜得不错。”
    我淡淡道:“既然已经陷入其中,我要做的就是找出最好的解决方法,认真点有益无害。”这句话半真半假,因为所谓“解决方法”指的是自己保身,而非为她做什么事,但当然不能说出来。
    “如果能够在两边都没有伤损的情况下解决好当然最佳,但如果不行,那就只能保公司了。我希望你明白这点,至于待遇方面,我想你该已经知道自己现在的待遇,那只是个楔子,对于人才公司向来不吝于物质上的东西。”景茹接道。
    我双肘压在桌上半身前俯,将身体重量交给双手:“总经理很有把握我会答应这件事的样子,不但告诉了我秘密,竟然还连条件都开了下来了。”
    “有些事情不用彼此说出来也能知道,就像我‘感觉’到你肯定会答应一样,”她认真地道,“你是能考虑利害的人,应该明白有些话不说更好些。”
    这句话虽然说得平淡,却已充满压慑性的气势。她的意思摆明是不怕我泄漏什么,或者可以说我泄漏出去还更好些,至少跟漆河军之间彼此揭开了那层薄薄的隔膜,可以直接下手。当然对我这泄漏者另有法子处置,这只要看她能够找流氓去仓厂捣乱就知道了。
    想到这处我不由一笑,放松身体靠到椅背上道:“总经理看人很准,我可以答应,但你得告诉我想让他有什么样的结局。同时还得给我一定的权力,不然就凭我这种小职员是不能用正大光明的理由对付他的。”
    “这个可以,你刚立了一功,我可以升你做保卫科科长,但那样我们得改签合同,你要由兼职成为专职——当然工作时间可以商量,我明白这个时代需要的是知识型人才,在学校的学习仍然不会耽误。”她走回桌旁,眼角微露出喜意。
    我睁大眼睛:“那何海现在还坐在保卫科长位置上,不知道总经理怎么让他下去?总不成说他年老失修,做匪人帮兄罢?”
    景茹轻笑道:“认真的时候过去了吗?又开始说笑了。这算是我给你的第一件工作,那就是让他自动退下去,但不能让他知道那些人是我派去的。”顿顿又道,“动作要快,下周内就得完成,否则你升官的事只好压下来,因为我不能明着踢他离开公司。”
    我顿时醒悟过来。这外貌仍有女孩形态的女人厉害度已在之前预估之外,所谓的“奖励”仍是设下的陷阱,要我替她先剪去名浦的一个小毒瘤。什么信任我都是空话,只有要我做事是最真不过。念头回转时我不由心下暗觉好气又好笑,故意上下扫视她娇躯,说道:“听总经理说话时的自信,真的很难确定你是一个女人,不会是男扮女装来骗我这可怜虫吧?”
    景茹笑容敛了回来,蹙眉道:“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看一下你是不是女人,”目光定在她恰比桌面高出一线的胸部处,若有所悟,“应该没错。”
    景茹愠然道:“我请植先生来可不是来判断我的性别的!”
    我把面部表情慢慢收入脸皮深处,淡淡道:“那请总经理最好不要当我是个只懂判断女人性别的笨蛋,因为那会令你吃亏的。”我刻意加重“吃亏”二字,旨在让她知道我并非随便受人指挥的傀儡。
    景茹看我半晌,面无表情地道:“你想怎样?”
    交谈至今她还是第一次有这种表情,正表示她已被我的话首次击乱秩序井然的心计。我轻哼了声道:“何科长的事我不会去做,不为别的,只为何南武已经真正地服我,肯做我兄弟。还有,如果下周我来时仍然没坐上你答应的位置,一切休谈,然后大家就来看看我在这底层工作上是否能跟堂堂总经理来个持久战好了。”
    景茹目光闪动不停,显然被我这记突如其来的狠招弄得?( 生命的法则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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