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法则》第 7 部分阅读

    只凭这一份对我的关心,便足以做我的兄弟。
    * * *
    十一点刚过,我已经坐在回去的车上,整个人轻松无比。任何人都无法让我陷入精神的困境,除了被我贯注情感于身的人。
    君子这一边以流畅得惊人的方式解除了问题,剩下的就轻巧得多——自然仍是指精神方面而言,实际操作上的困难虽然还是未知数,却并不被我真正放在心上。
    剩下的问题……我脑子里闪过方妍的身影,不由暗叹。
    这女孩一看便知其心与体质一样柔弱,令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置她才好。
    唯有静观其变再随机应变了。
    下车后我徒步回校,未走多远,迎面与一人对住眼。那人“啊”地一声轻呼慌忙退开,绕着跑了,边跑还边频频回头看我。
    我呆了一阵,苦笑不已。这人正是那天趁我、君子和伟人三个露宿街头想偷我们东西那家伙,后来被我恐吓扭脱关节,还找来人想报复我的那家伙。
    前几次来镇上一直小心躲着他,以免节外生枝带来麻烦,不想终于避不开来,竟在此时来了个名副其实的“面面相觑”。不过也好,省得自己以后还要费力避他,反正我也不怕他有什么多厉害的报复手段。
    我迈步继续前行,路过农贸市场时顺手买了几个馒头略补充一下未好好储存早餐的肚子。那卖馒头的年轻姑娘看样子仍在生我上次“非礼而视”的气,态度略有冷淡,连甜甜的笑容都不舍得给半个。我也懒得解释,反正大家也不是什么熟人。
    中午找到吴敬,直接跟他说了我们三人商量后的决定。他并无多意外的表情,似早已知道必是这种结果,说道:“下午会在学校操场彩排后天的阅兵式,大概会在五点结束,完毕后我们马上去体育城。”
    我点头应喏时他忽又加了一句:“刘志风的格斗技巧因为专攻散打,有十多年的火候,精而不杂,并不好应付,你到时多注意一下。”
    我想起第一次他随便一腿便踹翻君子的情景,知道他确不是花瓶,一笑道:“我从来不会轻视对手。不过我很有兴趣知道你们两个是不是早已经练过?你们俩谁强些?”
    吴敬并没吊我胃口,直接答道:“不错,我们之所以走得比较近正是因为彼此有相同的爱好,经常一起练拳脚。至于结果,我只能告诉你四个字。”
    “哪四个字?”我锲而不舍。
    “无可奉告。”
    我眨眨镜片后的小眼:“真是够耿直,每次回答都是这么直接,基本上和我性格有共通点……”
    他截断道:“还有一点要跟你说,行内人真正尊敬的是真正懂行的高手。你看着办罢。”
    我心中一动,把握到他的意思,再次一笑:“放心,我不是笨蛋。不过你不是说他是想在散打方面有突破吗?但我没有学过散打的套路……”
    吴敬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这个就要看你的发挥了,服人可不是必须靠武力。”
    我若有所悟,想了半晌,终于露出笑容。
    是日下午大操场上一片热闹之气,大大小小几十个方队轮番在跑道上正步齐步乱踢,尘土飞扬;附带着高低粗细不一的口号声,临时主席台处大木质音箱施放出来的音乐声,以及中夹着的号令声,声声交集,令人直要晕头转向。末了还要来个全体军训新生一齐进行的武术演练——其实也就是把刚学没两天的军体拳来回乱耍一遍。搞到最后,一直濒临崩溃状态的队形终于出了乱子:一连二排的不知咋的排到了二连六排的位置,顿时起连锁反应,整个军训大队乱得不成样子,证明临时抱佛脚式的军训根本训练不出啥好玩意儿,弄得总指挥忙分派手下调整乱哄哄的队伍,忙得不亦乐乎。
    整个“拔乱反正”的过程中,最为醒目的要算我们二连二排,吴教官一句“原地军姿半小时”让本排所有人都眼鼻口连成一线地站在原地没人稍动,任凭身旁各连各排的队伍晃过来拉过去。十多天的“铁血训练”果然没有完全白练,吴教官漠无表情地在周围巡视,全排没有一个人敢移目去瞧现场的乱况。待到所有队伍基本上排好后,吴教官才领着可算全队最整齐的排回归应站的位置。
    然后在此后的十多分钟时间里,总指挥下令全体新生就地休息,同时把所有教官宣了过去,不用说是要就刚才乱七八糟的情况召开现场即时批评会议。
    吴敬一走,所有人立刻彻底放松,聊天打闹应有尽有,可见在吴教官的铁手下大家的本性仍未被炼化,只是暂时压抑而已。我和旁边的王则聊着天,忽想起上次他告诉我的那叫曾木的同学,亦即敢跟吴敬乃至整个学校较劲的那男生,顺嘴问了问,因曾木和王则在同一寝室,消息该灵通些。一问之下才知道曾木已然愤而离校,不过自己的东西却还没拿走,不知道是不是会回来。
    “我好像听说曾木有亲戚在政府里面,说不定下次他回来的时候会有大事情发生哦!”王则晃着有非洲人种风格的脑袋一本正经地说。
    我一笑置之,转向其它话题。正说着,吴敬回来了。
    体育城本身规模不小,入门便是一个大露天足球场,周围是足可纳上千人的座位。无论球场的人工草坪还是四周的树胶跑道均是我见所未见,顿有眼界一开之感。立在球场入口,还可以看到不远处的高尔夫球场,另一边是一条斜向下伸的小道,道口立着一牌:“泳城、篮足排球场等各类休闲场所从此处去。”清晰标明小道尽头被茂盛竹林挡着的另一边才是体育城内的精髓所在。
    此外难有所见,因足球场周围是大片树林和竹林,基本上挡全了球场。
    我对那木牌上“篮足排”中的“足”字颇为不解,因足球场就在眼前。吴敬从旁指点:“这儿只是足球训练场,正式的球场要从这边下去才看得到。”
    我老脸微红,心中骂自己不识货,让人见笑了。毕竟这还是第一次离开农村的家乡真正接触城市的东西,需要学的东西还多,单靠以前从学校、电视和各种媒体介质里见到学到的东西还不足以令自己完全适应城市生活。
    刘志风早已到了,一个人斜坐在主席台处抽烟,见到我们到达才走下台道:“怎么这么久才来?”说着开始解上衣的钮扣。
    吴敬解释道:“今天下午彩排出一点问题,团长让我们增加了排练时间。怎么样?马上开始还是等一下?”
    “等什么等,这就来吧,”他脱去外套,随手扔在旁边一个座位上,露出里面的背心和块状肌肉,“我早就想见识一下吴哥都称赞的人到底有什么本领。”说着勒紧裤带,向我一招手,自己先向球场走去。
    我看看吴敬,后者颔首道:“他个性耿直,不喜欢绕圈子,你去吧。这次不比上次我跟你试手,有实力该出就出,记住我中午跟你说的话,行内人真正尊敬的只是行内高手。”
    我笑笑,心中暗道:“可是高手也是最容易遭人嫉恨的人。”并不应答,跟着刘志风去了。
    两人立到场心,南北朝向地隔着三四米立定。刘志风打量几眼,道:“你不会是想穿凉鞋跟我练吧?”
    我胸有成竹地道:“我赤脚,那样才能发挥出最强的实力。”边说边蹬掉凉鞋,远远扔出球场,理正t恤和短裤后轻轻活动了下脚关节,脚底与草坪摩擦着,麻麻痒痒的很是舒服。
    刘志风做了几个舒活筋骨的动作,摆好双拳护体的架势道:“那开始吧,这不是什么正式比赛,也不用讲礼节。”
    我伸展身体,深深地吐纳一遍,摆成“大”型在肩颈腰膝各处抖动关节,好舒展开筋骨,然后才模拟着对方的架势摆好,道:“那就开始吧。”见他示意我先出手,遂道:“我不习惯主动攻击,只擅长反击别人,教官您先请。”
    刘志风一愣,点点头,迅速前移三步,在我面前不及米半处立定,猛地低喝一声,身体微向左侧转,右腿一屈一伸,一记鞭腿弹出,带起“呼”的风声。
    只一瞬间我已所握到这次腿并未尽全力,不过是暂以远距攻法聊作试探我的实力。不过只看造型便知他的格斗造诣确实不浅,不可小视。我不退反进,左膝提起别住左肘,为硬以左小臂挡住对手鞭腿助力。
    轻微的碰撞声响过,我反喝一声,右拳一拳捣出,击正他仍未来得及缩回的腿脚脖处。但他动作委实迅疾,眨眼间已脚收回地,微撤半步,架势重摆,使我这一拳未能着力完全,否则只这一击便可让他倒下。
    刘志风眼中射出精光:“果然有两下子,不过你的动作太难看了。”
    我缓慢而平稳地收回防御之势,微笑以应:“强悍的实力不是靠动作的漂亮与否来判断的。再来。”
    “来”字尚未落定,他已前迈整步,右拳迎面猛轰而至。我向右偏头,左小臂由内向外格开他拳头,随即右手侧拨撩歪他紧追而来的左拳,提右膝便要弹踢他左肋,猛地力道被抑,再踢不出去。却是他不知何时用右掌按正我膝盖断了去势,还未收手,他已一个反旋,扬头一记旋踢当肩压来。我不及躲避,只得以双手架去,臂腿相交,立时震得我后退半步。尚未立稳,当胸又是一肘肘至。我沉腰落马,身体微侧的同时双手齐托住他左肘向外一推,蓦地右肩中了一记肘锤,竟是他迅疾无比地借旋势肘出右肘,顿时再次后退半步。但他也未能定住我这一推的力道,亦前跌出一大步,刚一立定还没回头又是一记后旋踢,攻势凌厉已极。
    第一卷 基础进程 第二十一章 和解之战
    我沉喝一声右拳捣出,目标对方脚踵。
    “咯”地一声骨骼相撞声过,刘志风那腿原路旋了回去,随即落地,攻势暂止。他重摆回架势,眼中精光刺来,唇角一丝冷笑:“你的确不错,不过如果只是这种水平,绝不可能赢我。”
    我正轻轻活动仍在生疼的右肩和右拳指关节,心忖他的力量倒不小,闻言故意讶道:“不是说只是练练吗?为什么刘教官你好像使了全力一样?我还以为只是随便练一下而已。”言外之意是本人并未尽全力,所以你才能有半击得手。
    刘志风显然听出我的话意,沉下脸来:“那就当作正式的格斗好了,你不用有所保留。”一记左直拳奔我下腭而来。
    我刚左偏半步避过,迎面另一记右直拳以相同的部位扑至,速度之快动作之狠,令人难以将他与以前那“流氓”形象联系在一起。我向后一仰险险躲过这拳,借腰力无声无息地弹踢出一脚。刘志风猛地小腹后缩,同时沉肘下顶,以臂格我腿踢,另一手挥拳狠狠下击,竟似要捶碎我膝盖。
    这一记端的又快又准,我只来得及将膝沉下半尺已被击中,剧痛霎时入骨,整个人“扑”地摔倒在地。
    从开打至此刻我一直留着余力,未料到对方竟是这般狠辣,居然出手毫不留情。
    我仰躺在草坪上,尚未来得及抱膝痛叫,已见当腹一记大脚踏至,大骇下急忙侧滚。“扑”地又一声大响,那脚结结实实地踏中适才我躺处,若非我避得快,这一下难保不踏断我几根肋骨。
    仍在滚翻的当儿耳中传来刘志风的冷笑:“就是这种水平吗?!”
    胸中怒火浇油般狂燃而起,我双手按地猛一用力,豹子般弹起,恰避过他追踢而至的另一腿,看也不看地反手一掌劈下,正中刘志风犹未收回的左腿膝盖。
    他踉跄后退开来,连退好几步才拿桩站稳,脸上已换了惊讶的神色。
    我侧身以对,轻轻拍着身上沾的草屑,目光定在草地上,但余光已罩定他的身形,一语不发。
    竟下如此狠手!是可忍,孰不可忍!
    刘志风表情由讶转笑,目中精光大振:“终于用全力了吗?这才叫格斗!”言未讫已大步踏近,挥手一记直拳。
    我调匀呼吸努力平静心态,伸出右手食中二指将眼镜托正,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我还没尽全力!”两腿牢牢定在地上,上半身微偏一线,避过来拳时左拳疾摆而出,“扑”地以拳背拍正他小腹。此时他右腿已然提起准备绊我,结果还未绊出已闷哼一声再次跌退,跌回原处才拿桩站稳,惊诧莫名地捂着右边肋下看来,失声道:“不可能!”
    我转身正对向他,抑住嘴唇因怒火而生的颤动之势,深呼吸三次才将情绪完全平复回常态,从厚厚的镜片后冷冷看过去,缓缓道:“每一件事都有限度,不要逼人太甚,尤其--”我压沉声音,“不要逼我。”若此时有镜子,我相信定可看到自己阴沉的脸色和暴胀的青筋与血管。
    彼此间并无什么深仇大恨,即便算上之前的帐,该发火的亦该是我而不是什么亏都没吃的他。但事实却是我处处留手,他反而狠招连下,好似我欠他的。
    狠狠揍他一顿的念头本来被我强压下去,此刻再无法抑制,频频冲击我的理智。
    刘志风毫不掩饰诧色,惊疑不定地打量着我,终于喝道:“我不信你能这么快!”脚步急窜,大喝一声先以一记鞭腿开路,继补上连续至毫无空隙的四记直拳,接连以左右钩拳和三次鞭腿,开始以快打快。
    我始终保持在清明的境界内,有惊无险地闪避着他的攻势。
    自第一次突破极限开始,我的精神就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境界,仿佛可以遁入脱离这世界的另一种空间,同时能够以客观的视线判断这世界内的动静。每当此时,外来的动作总会显得特别缓慢。刘志风的快打虽然已是相当不错,但落在我眼里,并没有多大用处。若非我刻意压抑自己出手的欲望,他根本没可能始终保持攻势。
    可是我不敢出手。
    我怕一出手会压不下怒火,那样可能会得到一时的痛快,但绝不是明智之举。
    霍霍生风的十多击转眼间过去,我连退出六步,不但没出手反击,连挡格都没试过。刘志风渐渐露急躁之态,边狂攻边大叫道:“你是乌龟吗?!”叫声随着快拳而至,每一拳便叫一遍。第四遍叫出口时我终于忍不住,半身下蹲抄手捞住他鞭至的右腿,大喝中逆向掀出,他左拳刚要击中我脸颊时整个人已然被掀飞出去。
    这一下刚使完心内便生出悔意,若摔坏了他事情就不好办了。孰料眼看将着地时他双手忽地在草坪上一撑,身躯一个前翻,轻轻滚了一圈,安然落地。
    再立起身来时他眼中全是不能置信的神情。
    我牢牢盯着他眼睛,长吐出淤于心中的一口闷气,情绪已完全平静下来。
    对面的目光逐渐转为疑问,刘志风嘴唇欲张又合,终吐出一句:“你根本不是散打的套路!”
    我一笑:“我本来就没学过套路,只是打架而已。”
    刘志风恼道:“我不是跟你打架,而是格斗!”
    我的笑容转为冷笑:“格斗需要下这么狠的手吗?!”
    他怒道:“我早说过,我是为朋友讨回公道,你打断了他们的肋骨,我当然也要打断你的肋骨!”
    我扶正下滑至鼻尖的镜架,淡淡道:“那就是打架了,不是格斗。既然是打架,讲究的就是怎样打倒敌人,不需要套路。”
    他哑然无语,半晌才道:“你根本就是在耍赖。”
    怒意不禁再次升起,我低喝道:“够了!我不想跟你再绕弯子,大家有话挑明了说。你找人揍我兄弟,这笔帐我忍了,我不跟你计较--但你呢?妈的你到底是不是人?有没有人性?老子一忍再忍,不要逼人太甚了!”这一番已经顾不了什么后果,也确实吐出了我的心声,这一刻我心里只想着:“就算有什么后果老子还是要先讨回公道!”
    刘志风脸色一变,怒道:“你还有理了!想打架还不简单!来啊!来来来来啊!”再次摆出架势,却首次摆的是防御之势。
    我再忍不住,怒气直冲头顶:“你说的!”大步跨过去,当胸抓去。他竖臂挡住,右手上钩拳反击而出,脚下却退出半步拉远彼此间距。我直觉已完全把握到他拳路来去之势,半身侧歪,待他拳势稍弱时右手猛然探出抓正他右臂向自己怀内一拉,右脚顺势前伸一绊。刘志风狂叫一声,沉腰蹲马立定,这一拉一绊竟弄他不动。他同时左钩拳挥至,我毫不躲闪,左手疾伸抓正他拳头,顺着拳势向左急拉,立时将他双手交错架住。
    刘志风一时挣手挣不脱,抬左腿拦腰内踹。我冷笑一声,右手倏放又探,抓住他左脚踵向上猛力一抬,右足加力绊出,“扑”地一声,他重重摔倒在地。幸好是草坪柔软,否则难免摔伤其骨架。
    我俯身正要抓他背心提他起来,蓦地胸口挨了他一记膝顶,止不住地后退开时,他一个后翻拉开距离迅速起身,再次摆出防御架势。我垂目看着自己胸口,忽生出莫名的好笑感觉,重重吐出口气,整个人放松开来。
    刘志风戒备森严地望着我,气喘如牛,眼中尽是悍色,似想冲来又强抑住。
    我自顾自地理正衣衫,拍净全身草屑泥痕,自言自语般道:“我并没有出全力。”
    眼睛余光中刘志风目中再次露出不能置信的神色,他喘着粗气道:“不可能!”见我嘴角一撇,尽是不屑争辩的神情,不觉又道:“吴敬跟我不相上下,你不可能会轻易赢我!”
    我抬头看看远处的夕阳,缓缓道:“我没有出全力。”
    刘志风眼中神色大变,大吼道:“我不信!”猛跨两步挥拳狂击过来。
    我半蹲下身,侧肩撞进他怀时,左足已放到他身后内绊,右手左臂同时按中他胸膛。
    “扑”,整整高我大半个头的身躯摔倒在地。这次我却不再去扯他,提脚踏在他胸上,冷冷道:“打架的两大致命缺点你都占齐了,凭什么想打倒我?”
    刘志风急切间挣扎不起,却仍是不服,双手抱住我小腿猛力一掀。我向前微倾身体,将重心落到踏胸之腿处,有心用力量压服他。他掀了片刻,猛地狂吼一声,双腿倒踢而至。我猝不及防,肩肋处着了两脚,重心立时不稳,脚下同时被他一掀,身体不由便被掀倒。犹未起身,他一个翻身,骑到我身上挥拳直击我面门。
    我并不慌张,右手几在同时疾探而出,牢牢抓住他拳头止住他来势,冷笑道:“倒地的人都要打--这是散打格斗的套路吗?”
    刘志风一怔,眼见右拳捶不下去,换左拳砸下,却又被我左手抓住。我冷笑不停:“这一拳不知道是哪种套路的拳法?野球拳还是疯狗拳?”腰力陡发,将他整个掀翻一旁。
    我慢慢爬起身,盘膝坐在草坪上,若无其事地拍身上泥草屑。刘志风在躺在旁边急喘,不知是刚才一番剧烈的动作弄得他体力消耗太大还是心理上不能承受如此轻易的失败,没有像之前般爬起来继续。
    我垂下头看他,说道:“体力是你最大的弱点。”见他并不看来,我轻叹口气站起来,又说道:“如果不是体力的原因,我不会胜得这么容易。”这是实话,刚才他那一番快攻时我便感觉到他体力消耗得非常快,否则尽管我力量强过他也不能随手一掌便劈得他退那么远。
    正要走开,脚踵忽然被抓住,刘志风的声音同时传来:“你不是说我有两个致命缺点吗?还有一个呢?”语气竟变得平静无比,难以听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我侧头看去,正好触到他看来的目光,不觉心中一动道:“还有一个就是你的性格太过急躁,格斗如果不能时刻保持冷静,就很难做出正确的判断。”
    他放开手坐起身来,苦笑道:“你说得真是一针见血。”
    我转身面对他,奇道:“你的情绪变化得好快,刚才还喊打喊杀的。”
    刘志风叹道:“因为我突然想到了以前教我散打的师父,他跟你一样说过我这两个缺点,那时候我并没有放在心上,以为格斗凭的就是一鼓作气,谁知……”目光转黯,“我还以为自己已经学得非常不错了,现在才知道遇到真正的行家还是差得远。”
    此时他的表情完全可用“颓废”来形容,令我不觉生出不忍,接口道:“我绝对不是什么‘行家’,因为我确实没有学过任何套路,不过就是以前打架打出来的经验比较多。其实你无论是动作还是气势都非常到位,一般跟人家格斗绝对不会差。”
    本想安慰他一下,谁料他竟颓然道:“我专门学了十多年散打,却被什么都没学过的人轻轻易易地就打倒了,岂不是更没用?”
    我脑筋飞转,微笑道:“看事情不是这么看的。”
    刘志风讶然看来,我慢慢道:“有些东西要从本质来判断,譬如你学散打,学的目的是什么?是打倒人还是参加什么比赛,或者是想研究散打这门格斗技巧,目的不同学习的时候应该用的方法就不同,方法不同造成的效果就会影响到实际的运用。”
    他疑惑地道:“研究散打技巧我可以理解,但是参加比赛不是就必须打倒人吗?有什么不同?”
    第一卷 基础进程 第二十二章 情泄于言
    我笑道:“纯是从理论的角度来说好像没什么不同,但是到了实际运用的时候不同的地方就大了。参加比赛除了要求打倒对手之外,还要注意动作有没有违规,或者有没有做出不属于正确动作范畴的动作,此外还有动作的流畅和漂亮。对于比赛来说,格斗的两个人都受了相同规矩的限制,当然没什么不公平的地方。可是对其他场合和其他人,比如我,我是靠打架来积累的格斗经验,从来不考虑你需要考虑的枝节因素,只需要考虑自己的动作是不是有直接而有效的效果--你刚才说过,我的动作非常丑陋,但我所有的动作都是经过判断做出的最直接有效的手法。这在和彼此水平差不多的人格斗时就会非常重要,好比你,说老实话你的格斗技巧胜过我,格斗的实力跟我其实差不了多远,但由于我重实效而你被枝节绊住,自然就显得好像我能够轻轻易易便胜过你。而实际上这并不能证明什么,因为我们的目标就不一样,没有任何可比性。”
    他皱着眉毛想了想,忽然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学习散打的目的是什么。”
    我张大口讶道:“不-知-道?”
    他露出回忆之色:“记得我是在六岁开始接触到散打,那时只是觉得很好玩,就跟着师傅练了下去,一直没想过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要学。”顿了顿,“也没有人问过我为什么要学。”
    我问道:“难道你家里的人问也不问就让你去学了吗?”这完全不合我的情况,每当我想学一样东西,父亲总会问清楚学的目的。
    刘志风叹了口气:“我妈早不在了,老爸从来不过问我的事情。”
    我脱口而出:“不在是什么意思?”
    他苦涩地一笑:“生我的时候难产死的。”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吐出口气道:“不说这个,那你呢?你学……你打……噢,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了,反正就是你的目的是什么?”
    这时他再无复半分平时飞扬跋扈的流氓神态,使我对他的恶感消了大半。我微微一笑:“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打倒一切想惹我的人,”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无论是谁。”
    刘志风出乎我意料地一笑站了起来,坦然道:“你记恨我找人揍你们,是吗?”他说得这么直接,弄得我也不好意思再有所躲闪,反问:“你不也是口口声声要帮自己兄弟报仇才找我练拳脚的吗?”
    这一句本带讽意,因为根据剃头直接找我那事来推断,刘志风应该只是拿报仇作藉口找我碴才对,孰料他竟毫无异态地答道:“当然是,我哥们儿只不过打断了你兄弟三根肋骨,你不但打伤了他们十来个人,还弄断了五根肋骨。他们是为帮我才受的伤,我自然应该找你讨债。”
    我大讶,却并不点透,再反问:“你找我这件事,你兄弟知不知道?”
    刘志风奇怪地看我:“你怎么想起这种问题,如果不是他们来找我,我还不知道那天打架谁输谁赢呢,现在当然知道了。凭他们的身手,根本不可能揍得了你。”
    我心里转着算盘珠,随意看了看天:“天快黑了,刘教官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想先回去了。晚上还要训练的。”
    刘志风摆摆手道:“你能够打赢我,我就没有资格被你称做教官,不如大家交个朋友,以后大家平辈儿,怎么样?”
    我心中一动,想起吴敬对他的评论中为我所不信的“耿直”二字,内心挣扎一番,终于还是叹道:“我还是不习惯跟打伤自己兄弟的人称交朋友,希望刘教官你不要介意。”便要离开。
    刘志风一声“等等”,扳住我肩膀,想了想道:“你是直爽的人,我也不多说废话。我很佩服你,也很想跟你交个朋友--这样,如果我向你兄弟道歉,你会不会改变主意?”
    我沉吟片刻,断然道:“好,这样大家以前的过节就一笔勾销——但你得有诚意,否则一切休谈。”
    刘志风笑了起来:“这个自然——练了这么久,不如大家一起去吃顿饭,”拍拍胸脯,“兄弟请客。”
    我淡淡一笑:“还是等教官你表示诚意以后再说罢,我先走了。”边拍净身上尘土边径直走开。吴敬从看台座位上迎了下来,见我打了个“ok”的手势,便挥手向刘志风作别,和我并肩离去。
    离开体育城后我才捂住手背和肩头揉个不停,叹道:“他的爆发力比持久力好太多了。”
    吴敬眼内若有所思:“改天我也很想和你真正地较量一下。”
    我很想问他怎会和刘志风打成平手,因为后者显示出来的身手绝非他之敌,但想他既不愿意说又何必多嘴?唯摇头道:“那肯定不可能,我对朋友出不了全力。”
    吴敬侧目看看我,意有所指地道:“有时候就算面对朋友也不得不下狠手。”
    我甩着手皱眉道:“说得这么恐怖,不怕没人做你朋友吗?”
    他直至回到校内与我分手都未再多说一句话。
    食堂开饭时间已过,我只好在商务楼的那边随便找了家名为“食面为生”的快餐馆,入内才吃了一惊,竟然座无虚席,连后门外都加了桌椅座位。餐馆的服务员殷勤迎来:“同学你吃点什么?这边还有座位……”引着我径直出后门,忽然迎面走来两人,刚要擦身而过,“呀”地一声惊叫,后面那人似踩在什么滑物上前跌下去。
    我只觉满天青丝扬于面前,本能地双腿微屈伸出手去,恰扶正一副纤腰,正觉满手温香柔软入掌时一双手同时按中我左臂。
    “咣当”一声,继以碗碎之响。我偏着头向所扶之人身后看去,却见餐馆另一服务员手足无措地看着满地碎碗烂瓷。顺着他目光看下去,还可见到油汁残汤污了我所扶之人的裙摆。我心下正猜定是刚才这人前跌时恰好后面那服务员急端餐盘而至、却十分不幸地见到前面之人阻路刹脚不及致碰摔了盘子时,耳中已传来惊呼:“真如姐姐……”
    手中那人慌乱地道:“没……没什么。”青丝下面扬起一张俏靥:“谢谢你啊。”
    我脑袋里轰地闪过惊艳之念,目光却只在伸手可及的脸上一掠而过,微笑着礼貌地点点头,并不说话,放开了她。
    面前女孩立稳身子,却觉裙上有异,垂目一瞧,顿时愠色带着红潮上脸,向身后那服务员看了一眼,还未开口,后者已经反应过来抢先道:“对不起对不起……”一迭声地道歉。
    那女孩微一跺脚,似觉已不好发作,转身拨开前面那男孩便冲了出去。后者向周围之人歉然一笑,又对我说了声“谢谢”,这才追着出去了。
    似小公主一般,非只模样,还有脾气,幸好还不是无可救药,没彻底破坏掉她的外貌形象--我心里闪过这念头,回头继续跟着引路小妹儿找自己的座位去了。
    晚上十一点半是公寓楼的断电时间,每当此时,整座隶属计算机系的五栋公寓楼总会发出不堪入耳之粗脏话大集合,百夫所指的目标统一得很,全是指责学校不该停电;退一步说,就算要停,也不该停五栋计算机系的同学们的电--本来就是搞计算机的,哪能离开电呢?
    十一点半刚过,我正躺在床上倾听外边的吵闹声听得有趣时,电话响了起来。
    王壮叫道:“谁这么没人性专等我爬上床了才打电话!老植,接电话去!”
    我根本没有动的打算:“谁近谁接。”电话放在一号床书桌上,亦即伟人的桌上,距和一号床相邻的二号王壮的床比距我的三号床近了可能有两米许。
    王壮大叫道:“不行,肯定不是我的电话,你的你接!”他自己有手机,是以有此一说。
    我翻个身:“说不定是你爸妈给你打的,借以检验你是不是不在寝室出去鬼混了。”
    王壮顶道:“你咋知道不是你老爸给你的,来看你是不是出去鬼混了呐?”
    我哈哈一笑道:“我早就跟我爸说好了,要打电话都是在十一点之前打,根本不会是他给我打的!我劝你快点去接,不然明天你早上起来的时候恐怕会看到你爸站在门外,原来是专程来逮你来了……”
    对床骂了两声,还是下爬奔电话而去,提起话筒就是满腔悲愤:“喂!”接着听了两秒钟,扬头叫道:“早说了不可能是我的!接!”
    我大奇。谁会这个时候给我这边打电话?
    话筒那头一个微带怯意的声音:“我是方妍。”我正估计对方是被王壮堪称“狂暴”的声音吓着,闻声一愣:“这么晚了你还打电话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噢?”
    那头柔柔的声音堵了半秒钟才道:“没有什么,就是想跟你打个电话说一声,医生说我没有事了,明天可以赶回来参加阅兵式。”
    我“哦”了一声,道:“上次都忘了问你了,你到底为什么晕倒的?医生咋说?”
    方妍回应道:“没有什么,医生说是什么血浆糖含量过低,以至于出现轻微中暑现象;而且我本来血压就有点低,昨天军训太累了,才会昏倒的。”
    我皱紧眉毛问道:“血压低?”
    电话里她的声音略显急促:“那个是老毛病,平时都没有什么影响……不要紧的。”
    我放下心来:“那就好。既然医生都说你没有事了,明天你回来也好;不过我觉得你不如再休息一下,明天上午八点半就要开始阅兵,要回来就要赶早,你身体刚恢复,起那么早恐怕会对身体不好。”
    那头的声音忽然之间透出高兴之意:“不要紧,我们教官早就说了,明天阅兵完了后要在体育城里面照集体照,我想跟大家一起照。”
    我想了想觉得没什么不好的,便道:“那好啊,你明天早上七点到客运站赶公车回来就差不多……对了,你知道客运站在哪里吗?”
    方妍答道:“我不知道,不过芳姐在这儿,她明天跟我一起回来,她知道。”
    我顿时想起上午林芳受气一事,忙问:“对了,上午林芳怎么样了?她有没哭?君子……止彦跟她吵了一架,我看到她好像要哭的样子。”
    那头迟缓了片刻,压低了声音,微有埋怨之意:“她没在我面前哭,不过我看到她眼睛红红的——到底是咋了?芳姐人很好的,你同学怎么会得罪她的?”
    我想起君子,不禁生出好笑的感觉,只道:“我也不清楚,问君止彦他也没说。”插手别的“一对儿”之间的事绝非我所好,正如我并不喜欢别人插手我的同类事项一样。
    这时话筒里隐约传来另一个音色,音量极小:“你干嘛弄得神神秘秘的,是不是说我的坏话?”随即是方妍的辩白:“没有啊芳姐……”我立时恍然,定是林芳亦在病室内,见到方妍说话时的异态生疑。难怪方妍要压低声音讲话,却原来是怕被林芳听到。
    那头又静了下去,数秒后才再传音过来:“那我明天早上赶七点钟的车回来,你……”欲言又止。
    我候了片刻听不见“你”到底要承接一句怎样的话,发出一声疑问:“我什么?”但那头始终没能接下去,半天才终于有人清脆地道:“你明天早上来车站接我们,免得万一方妍又出什么事。”竟是林芳抢过电话代方妍发言,想来是见不得她要说不说的神态。
    我却是心头一震,脱口便出:“早上要训练,我来不了,还是麻烦林同学你好事做到底好了。”
    这虽然是实话,却并不符合我的实际情况,以我现在和吴敬的关系,就算早上不去参加训练相信他亦不会有什么意见,至多在大家面前官面化地罚罚我。
    可是我不能答应。任何一件无意的小事都可能会让方妍误会她在我心中的位置,那有悖于我的处事原则。
    那头的林芳显然生了气,嗔道:“你……”未说完,电话已被抢了回去,传来方妍急促的声音:“你没有时间就算了,还是不要耽搁你。我们不要紧的,反正路也很熟。”语气里却透上与句意不相符的失望之意。
    第一卷 基础进程 第二十三章 晨街受袭
    这一刻心中有一丝软意,但随即便复硬如常。我转移话题道:“咋这么晚打电话来?灯都灭了,害我还要爬两米的高度下床,累得汗似刚洗过澡一样。”
    那边透来失笑声,轻声道:“我……我怕打早了你不在寝室。”
    我一怔,还没说话,方妍已道:“好了,不打扰你睡觉了,明天还要起早。拜拜。”
    我又是一怔,条件反射地道:“再见。”等了良久,那边却未挂电话,我忍不住道:“还不挂?”方妍迟疑了片刻才道:“我等你先挂。”我三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唯道:“我挂了。”放下话筒。
    立在黑暗中,一时竟有不知所措的感觉。我呆了半晌,才爬回床。
    王壮发问道:“什么人找你?”
    我摸出收音机,打开,音量调到仅可耳闻,说:“我要听收音机了,不要吵我。”
    第二天是军训的最后一天,集合完毕后所有军训新生会被带到体育城,用租用的球场作临时阅兵场所。本就是官面化的军训,加上是最后一天,晨练被取了消。但我仍是六点便起了床,想再睡个回笼觉亦不能入眠,只好到操场上遛达。
    晨风扑面,露气压眉,整个人立时神清气爽。
    我跑了几圈,心情随着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愈来愈差,无心继续。忽想去吃早饭,继而又想起食堂的馒头包子水平之差,进而想到农贸市场口那儿卖的馒头味道不错,然后兴起跑步前去买早饭回来之念,正好锻炼、早餐两不误,还可让肠胃少受苦,反正也没多远。
    再然后就一路奔至目的地。
    那馒头摊已然摆好,虽才六点三十不到,见了数次的馒头姑娘立在那处热情招呼来往进出的人。鉴于前次给她留了不好的印象,我目不旁视地走近前去,不敢多说半个字地道:“请拿六个馒头。”
    那年轻姑娘拿块绢帕包着头,前额的刘海上残留了几点面粉,正要热情招呼我,忽然看清面前之人相貌,讶然愣住。我脸上微烫,怕她有所不良表示,忙道:“我跑步,顺便买早饭。”心里也不知道究竟为啥要解释。
    她不言不语地看看我,熟练地拣好馒头,脸上恢复了一点儿笑容。
    我正付钱接馒头,忽然听见右侧有人叫:“植渝轩!”顿时呆住。
    下决心来买早饭前我已考虑过此种情况,怕会遇上林芳方妍,被误会为来接她们;但一想说好了七点赶车,这么早她们不可能会到,何况这么早未必会有车从站上发来。但此时那唤我之声真真切切,不是林芳那容易上当又不喜欢开玩笑的短发女孩又是谁?
    转头看去时,先触到林芳半挥的手臂,看她的表情便知她很意外。
    然后就看到方妍流溢着压不下去的惊喜的脸。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在回校的路上,我打破沉默先发制人。
    方妍半垂着脸,轻轻道:“起来得早,就这么早回来了。”
    林芳在一旁驳道:“昨夜你根本没睡好,哪来的起得早?”方妍羞红了脸,嗔道:“呀!芳姐你……”林芳侧头皱眉道:“告诉他他才知道你心里多在乎他,要不然一辈子藏在心里吗?像你这样一声不说,别人怎么知道你想什么?”
    此话一出,余下两人均是尴尬。此前林芳虽然已对我说过方妍的心意,但究是没第三者在场,此刻却不同,当着事件相关的另一方面说,以我脸皮之厚亦难免生烫,何况方妍这嫩脸蛋儿的?已是大红了。
    林芳却不管这许多,把本来拿她作挡箭牌的方妍扯?( 生命的法则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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