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自雄丽》第七十章 嘉陵关前家万里

    
    嘉陵关。
    终于到了这里。击退骨胡柯后,熊丽率兵一路向南,更是彻夜马不停蹄,终于在第二天清晨,迎着朝阳绚烂的光芒,来到了关下。
    到了这里,熊丽心中百感交集。她足下的土地,几天前才被梁仪和齐军的献血染洗了一遍。把手嘉陵关的,已经是长姐的手下。入了关,又将是一番腥风血雨。
    可是,如何入关?如今,自己前有猛虎,后有追兵,长姐会让自己轻松入关?
    “陛下,下令叩关吧。”
    曹玺见熊丽凝眉沉思,猜到她心中所想,便上前建议到。
    “嗯。”
    熊丽点了点头。
    “砰、砰、砰……”兵器和城门碰撞的声音,一下一下刺激着熊丽的耳膜,她竟生出一种近乎“近乡情更怯”的感情。亲征西蛮,损兵折将,甚至还会撕疆裂土,性命不保,熊丽不知如何面对刘祖列宗……
    “关下何人?”嘉陵关上,守关士兵厉声喝道。
    “陛下驾临,还不赶快开门!”曹玺对着关上大喊,“赶紧叫姚萍出来接驾!”
    曹玺话音刚落,只见那兵士便缩回脑袋,再无音信。
    关下的齐军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日头渐渐升起,温度渐渐升高,将士们愈发烦躁不安,开始窃窃私语。
    可是,城门并没有半点开启的痕迹。姚萍的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难道要强攻嘉陵关?熊丽回头看了看身边的人——接连着突袭和奔波,又是一夜未眠,陈霄似乎已经撑到了极限,她紧抿嘴唇,似乎强忍着极大的痛苦,额头的汗被阳光折射得晶莹剔透。而梁修,还没有从失去至亲的痛苦中缓过来,他背上的那个由自己的战袍做成的包裹,无比沉重。而曹玺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关上的一举一动,阳光愈发猛烈,他仰着头,不得不眯起眼睛,阳光根本照不进他紧锁眉头留下的深深的沟壑里。
    不能再耗下去了,直接攻城的话……又不知道姚萍带了多少家底来,再说,嘉陵关向来是易守难攻,若是姚萍据关死守,自己手上的队伍,到底有多少胜利的把握,熊丽根本不敢估计。那样太冒险了……
    “关下之人自称陛下驾到,可有陛下印绶作证?”
    就在大家快要等不下去的时候,城墙之上又探出一个脑袋。问话的是个年轻副将,傲慢的语气里,完全透露着对曹玺的不信任。
    “放肆!陛下印绶可是你等说看就看的?赶紧叫姚萍出来,迎陛下入关!”曹玺根本没在云州见过这名副将的面孔,只觉得更加诡异和烦躁。
    “不见印绶,我们将军是不会出现的。”
    “要见印绶,那你们派人出来看啊!”
    “我们放下绳索,你们将印绶捆在绳上,我们运到城头,看了便知真假。”
    “你不要命了吗!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也说得出来?”
    曹玺暴跳如雷,他没想到姚萍竟然嚣张到如此地步。熊丽见曹玺还要叫骂,赶紧拦住了他。
    “曹将军,不要再浪费力气了。看来,长姐派给姚萍据守嘉陵关的任务,其实是要拿到寡人的印绶。再这样喊下去,就是喊到天黑,也无济于事的,反而乱了军心。我们不如在关下扎好营寨,让将士们稍作休息,再图后路。”
    只要印绶还在自己手上,姚萍也不敢轻举妄动。熊丽心道,忽而又觉得有些可悲……事到如今,自己的性命,竟然比不上一枚冷冰冰的章子。
    姚萍躲在城楼之上,听到了一切,见熊丽率大军渐渐撤去,皱起了眉头:不知长公主何时能到辰州,不知陛下是不是会强行入关……而自己这番动作,一步不慎,满门抄斩。
    “密切观察陛下动向!”姚萍传令下去,“给我打起百分精神,守好城门,有任何异动赶紧通报!”
    到了辰州,卢寒清便找了最繁华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这间客栈毗邻街市,一楼是间茶馆,还专门开辟了说书场,很是热闹。南来北往的行人将各路消息汇集在这里,经过说书人的耳朵,再从说书人的嘴里讲出去,便是另外一番风味。可百姓就是喜欢这种风味,于是乎,每天客栈都是好不热闹。
    卢寒清刚安顿好,便戴上纱帽,走下楼去,捡了个僻静的位子,叫了一壶清茶,两个小菜,等着说书人开场。他并不是闲得慌,只身一人在这里,身边又无“穆枫”,想要探听到自己想要的消息,还得找说书人这样大隐隐于市之辈。
    清茶小菜刚上桌,整个场子就坐满了。还有些人在窗外伸长了脑袋,期待着接下来的精彩。
    “这位公子,可否拼个座?”卢寒清透过眼前黑色的帘幕,看到一个年轻女子与自己搭话。这名女子身材颀长,一双凤目炯炯有神,笑起来嘴边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给人亲切真诚之感,看起来并不是猥琐阴险之辈。
    卢寒清做了个“请”的姿势,那名女子拱手称谢,便坐在对面。
    “在下云旗,本地人。待会要上场的那位,是我们辰州说书人中的佼佼者,他虽是男子,但同一件事,从他嘴里说出来,那就是不一样。在下以为,他的故事之所以好听,是因为他赋予了故事灵魂。我很喜欢听。”云旗自顾自地说,也不管卢寒清理不理她,“看来,胸中有丘壑的,不止女子。在大齐,惊才艳艳的男子可不少呢,只可惜……不能竞逐功名,只能混迹于市井草莽之中。”
    卢寒清只是安静地听着,喝茶,吃菜,并不说话。他此行不能有半点差池,尽量与不相干的人保持距离,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云旗看坐在对面的男人举止不俗,透过纱帽,露出削尖的下巴,零零碎碎的胡渣错落其上,虽然看不到脸,但配上整个人的气质,更觉此人清丽不凡。
    两人各怀心事,忽闻“咚”地一声鼓响,熙熙攘攘的场馆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将眼睛盯着书场。只等着主角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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