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旧日》031章：普通

    “齐木蓝一和伊达麻美果然替代深田同学，成为接下来承担学生怒火的人，不过这也是他们咎由自取。估计要不了多久剩下那几个帮齐木蓝一散播流言的人也会被他们供出来，用以分担班上同学的火力，深田同学再也不用担心班级学生的排挤和冷暴力了。”从神宫大学出来，悠口雅雅木笑道。
    “可惜那些学生除了野中、白木和吉井，没有一个人向深田道歉。”渡边泽道，“虽然他们不是始作俑者，但确实犯下错误，没有一句道歉果然还是挺让人遗憾。”
    “那渡边君恐怕想多了，那些乌合之众绝对不会为自己的过错道歉，他们只会把原本归咎在别人身上。说不定他们选择当乌合之众的原因就是不管什么时候都能给自己留有安全的余地，哪怕犯错也不必承担责任。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这些人没有分辨事实的能力。”
    “大概是这样。”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跟我无关咯，再见。”说完，悠口雅雅木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两个人说话时深田始终站在一旁，低着头一句话不说。等到悠口雅雅木离开后，深田才抬起头，轻轻看着渡边泽道：“原来渡边君来学校是为了我的事情，我好不容易见到渡边君一次却要让渡边君为我的事情担心，真是太让渡边君失望了。”
    “怎么会呢。深田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渡边泽微微笑道，“深田现在感觉怎么样？”
    深田回头看着神宫大学里面的教学楼，稍微失神片刻，接着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其实我刚刚在教室的时候神经一直紧绷着，哪怕齐木蓝一向我道歉的时候我也没有丝毫放松下来，觉得这一切不过是他们设计好的戏剧，目的当然还是嘲笑我。一直到刚刚走出神宫大学我猜终于确定齐木蓝一确实是向我道歉，那个扣在我身上的枷锁确确实实是打开了。我现在有种重见天日的解脱感。”
    “那真是太好了。”渡边泽道。
    “不过渡边君是怎么知道我在班级的遭遇的呢？又是怎么查出散播流言的人是齐木蓝一呢？”
    “我问了深田的同学。至于齐木蓝一是悠口雅雅木告诉我的。”
    “原来是这样。”深田点点头，“其实我当初也没想到自己的社交账号居然会暴露，毕竟那些照片算是工作照片，那个账号也是我的事业用账号，账号的所有权都不在我本人手中，而是隶属经纪公司。虽然我个人也觉得那些照片并没有什么出格，而且我认识的几位和我一样的模特也是女子大学生，她们不仅没有我这种遭遇，反倒在学校格外受欢迎，唯独我遭受这种事。我对自己的遭遇始终沉默，一方面是由于不解，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发展到这一步，另一方面则是不知道该如何解决。现在才知道原来这是一出早就设计好的阴谋。真是令人苦恼呢。”
    “深田一直没想过是有人故意陷害你么？”
    “没有哦。”深田道，“我从始至终都没有那样想过。我想的只是虽然我个人觉得那些照片没问题，但这个世界上说不定有觉得那些照片有问题的人，毕竟有些人看到女孩露出胳膊都会气急败坏，所以就以为班上的同学对我的态度是因为无法接受我的照片。没想到他们也是被人影响了呢。”
    “那些同学没有向深田道歉，深田生气么？”
    深田笑着摇摇头：“干嘛要生气？现在的结局我已经很满足了，我起初还以为整个大学四年都要像这样度过了，现在我终于可以开始正常的大学生活了。还有比这更令人开心的事情吗？”
    “深田能这样想真是太好了。”
    “这应该是我的台词吧。”深田笑道，“我能遇见渡边君真是太好了。”说着深田的脸微微一红，拉住渡边泽的手。渡边泽抿了抿嘴唇，心想这样一来深田就不会自杀了吧？而这个梦境世界就是深田自杀的念头形成的轮回，一旦深田放弃自杀，那么这个梦境轮回也会跟着消失，现实中的深田也会跟着醒来。想到这里，渡边泽的心不由得扑通扑通跳动。接着她想到现实中深田危在旦夕的模样，心又渐渐沉下来。
    “深田现在要去什么地方呢？”渡边泽问道。
    “啊，现在要回家一趟呢。”
    “回家？”也就是说还要经过那个十字路口吗？虽然导致深田自杀的事件已经解决，但渡边泽听到深田的话心还是忍不住一阵抽搐。不过渡边泽转念想那个十字路口或许是离开梦境世界的关键事件，深田只有安全通过那个十字路口，梦境轮回才算最终停止，就像游戏一样，必须通过那个关口才算正式通关。
    “深田回家做什么呢？”
    “要拿一个东西。”深田道，“渡边君呢？现在要回家么？”
    “我陪深田一起。”
    深田轻轻看了渡边泽一眼，咬了咬嘴唇，轻声道：“渡边君可以不用陪我哦。”
    “没关系。我陪深田一起。”渡边泽坚持道。他要看着深田穿过马路的那一刻。
    深田低下头，渡边泽又看不清深田的脸。不过接着深田又抬起头，向渡边泽轻轻笑了笑道：“既然这样，渡边君就跟我一起吧。”渡边泽看着深田的笑脸，忽然心中浮现违和感。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忽然感到一股违和感？
    然而就在渡边泽想要抓住那份违和感的时候，深田已经转过身，拉着他的手朝前走去。渡边泽只能放下心中的念头，跟在深田身后。
    ……
    代代木十字路口。
    “渡边君想吃什么呢？”深田问渡边泽。
    “深田吃什么？”
    “我一般中午会在这里买份汉堡哦。”
    “那就汉堡吧。”渡边泽道。
    说完两个人走进汉堡店，深田问渡边泽想吃什么味道的汉堡，渡边泽不怎么喜欢吃油炸食品，但是如果说随便又担心深田不乐意，就随口点了个鳕鱼堡，深田笑道那我也持鳕鱼堡。接着把菜单递给服务员，取餐后两个人在前台附近的位置上坐下，渡边泽满脑子都是深田马上过马路的事情，因此有一搭没一搭的吃得漫不经心。深田也似乎有心事捧着鳕鱼堡慢慢吃，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渡边泽，每次看渡边泽的时候都会浮现出又是温柔又是悲伤的笑容。十分钟后两个人鳕鱼堡吃完，深田和渡边泽走出汉堡店，刚刚走出汉堡店渡边泽就感觉到一股熟悉的不对劲。他抬头看十字路口的交通指示灯，只见交通指示灯指着绿灯，但是红灯忽闪忽闪。渡边泽的心一下子提起来，心想为什么深田的事件解决红绿灯还会出现状况。接着他安慰自己说也许是我多虑了，交通指示灯跟深田的状态没有关系，只是这个梦境世界的客观现象。这时候交通指示灯的绿灯终于熄灭，完全停在红灯，渡边泽和深田站在路边，两人身边聚集了一大堆等待过马路的行人，跟上两个轮回的情况一模一样。渡边泽和深田等了好一会儿，红灯都没有变成绿灯，深田就仰着头问渡边泽为什么一直没有变呢。渡边泽说是交通指示灯出问题了。深田说好奇怪哦，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出问题呢。又等了一会儿渡边泽感觉和深田牵在一起的手的手心有水，他以为是自己掌心的汗，但是随即却发现不是他的汗，而是深田掌心的汗。他心想为什么深田会流汗，难道是牵在一起的手太热了吗。然后向深田的脸看去发现深田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十分平静，注意到渡边泽在看她后还回过头冲渡边泽温柔一笑。渡边泽回深田一个笑容，但是心中却浮现隐隐的担忧。这时候渡边泽和深田前方传来一个人的怒骂声，说怎么回事，这个交通指示灯为什么一直都是红灯，难道成心不想让我们这些行人过马路吗，而且居然没有交警来管理一下，真是气死我了，我不管了。说完当先冲上斑马线。那个人走上斑马线之后渡边泽才发现是上两个轮回中第一个冲上斑马线的中年男性。中年男性上斑马线后，站在他身后的一个大妈说那位先生你那样实在是太危险了，快不要那么做。但是中年男性置若罔闻，依旧我行我素地穿过斑马线。川流不息的车辆因为他的强硬通行而不得不停下来，其他行人也抓住这个空隙急忙横穿马路，连之前劝导中年男性的大妈都不例外。深田对渡边泽说渡边君我们也过去吧。渡边泽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但是又不知道这股不安从何而来，说深田我们能不过马路吗，毕竟现在还是红灯，直接过去很危险不是吗。深田说可是不知道这个红灯什么时候才能变成绿灯呢，如果要等到绿灯说不定要等很长时间，以日本市政的效率说不定一整都有可能，而且其他人都过去了，应该没有危险。渡边泽无法反驳，只能点头同意。两个人上马路之后，渡边泽始终走得小心翼翼，一直到深田发生车祸的地方依旧没有发生异常。这时渡边泽和深田前方忽然日来哎呦一声，一个女人捂着脚踝痛苦地蹲在地上。四周的行人从那个女人身旁走过，但没有一个人停下来。深田急忙走上前，扶住那个女人道：“阿姨你怎么了？”那个女人看了深田一眼，表情痛苦道：“我的脚忽然扭了。”渡边泽心中一动，心想为什么这个女人会有表情。深田又问道：“那阿姨你现在还能走路吗？”那个女人道：“恐怕是不能走了。”深田表情焦急道：“那该怎么办呢？”这时四周的行人和车辆忽然消失，喧闹的十字路口变得静悄悄一片。只有从远处传来的轿车的引擎声。渡边泽忽的紧张起来，这时她注意到那个女人有意无意地向他这边看了一眼，表情阴冷而恶毒。然而朝等到渡边泽向那个女人看去，那个女人忽然又移开视线，换上那副痛苦的表情，可怜巴巴地看着深田道：“我的脚踝扭伤了，该怎么办呢？马上如果红灯变成绿灯，我一定会被车辆碾成肉酱吧？这个好心的女孩你一定会帮我吧。求求你帮帮我吧。”深田焦急得额头满是汗珠，安慰道：“阿姨你别着急，我肯定会帮你的，但是我背不动你……我打电话叫救护车来吧，我叫救护车来。”那个女人连连摇头道：“等救护车来什么都晚了，谁知道红灯什么时候变成绿灯呢，万一救护车还没有来灯已经变色了，那我不是要被碾成肉酱吗？求求你帮帮我吧，把我带到马路对面就好。”深田犹豫道：“可是……可是我真的背不动你。”那个女人忽然扭头看向渡边泽：“那个人是什么人？是你男朋友么？让他来背我吧。他是男性肯定能背动我吧。”深田看向渡边泽：“渡边君……能帮帮这个阿姨吗？”渡边泽越看越觉得那个女人奇怪，但是这时候汽车的引擎声越来越近，再耽搁下去银色轿车就会出现，所以点点头道：“好，我背她。”说完蹲在女人身前。那个女人低声说了一句谢谢，趴在渡边泽背上。渡边泽回头看了眼深田，说深田在前面走吧。深点点头，走到走在渡边泽前方一米的位置。渡边泽刚刚准备迈步，忽然身上的女人变得格外沉重，而且她的两只手勒住渡边泽的上半身，双腿像铁索般紧紧锁住渡边泽的下半身，渡边泽居然被这个女人束缚得动弹不得。这种感觉和上个轮回时束缚渡边泽全身，令渡边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深田自杀的力量极其相似。与此同时走在前方的深田似乎还没有觉察到渡边泽这边的动静，依旧自顾自朝前走。渡边泽想出声叫住她，但是忽然一团黑色的水草般的东西缠住渡边泽的嘴，让渡边泽发不出一点声音，正是女人的头发。这时轿车的引擎声越来越响亮，接着一辆银色轿车出现在十字路口处，正笔直地朝深田冲过去。深田依旧慢慢朝前走，浑然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渡边泽猛然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冲破女人的束缚，一下冲出去撞开深田。刹那间银色轿车与深田擦肩而过。深田渡边泽和那个女人摔倒在地上，深田讷讷地看着银色轿车刚刚驶过的路面，那个女人也怔怔出神。忽然那个女人发出尖利的笑声：“哈哈哈你救不了她的，你救不了深田的。”渡边泽脸色一变，说你说什么。那个女人说没有人能救她，哪怕你也做不到。渡边泽问为什么。那个女人说因为她自己都已经不想活了。话音落下后，深田忽然窜出去，渡边泽刚刚喊出一句深，深田的身影已经被凭空出现的银色光影吞没。渡边泽骇然看着这一幕，心想怎么回事，深田的心结不是已经解开了么，为什么深田还要自杀。然后他回头看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接着他眼前的世界渐渐变成白乎乎一片，再清晰时，他已经站在人行道旁，马路对面玩具店的时钟指向十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