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国烟尘》第二百八十章 月宫之邀

    风之国人从没进入半和尚为他们创造的地下庇护所，他们是去参观了一番，还在里面举办了几次宴会，但从没有真正住在里面。月球凌日和国王之舰的灭星之光都没有吓住他们——实际上，很多风之国人甚至没有注意到这两个惊人的事件，他们太醉了，甚至在其他人告诉他们真相时依然醉醺醺的，所以对那两件事情也就觉得不过尔尔，甚至有些人还宣传，那不算什么，醉中的世界更精彩些，而这种说法也得到了大多数（如果不是所有的）风之国人的同意。
    如今，天空中那绛紫色的妖氛散去了，朗朗乾坤重现，一切又回到了熟悉的味道。
    风之国人愣了一下，他们并没有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但是管它呢，这总是好事，为此喝一杯总是应该的。
    很快，这个喝一杯的举动传播开去，一个无比盛大的宴会开始了。
    瘦竹竿踉踉跄跄地从筵席上走开，扶着墙角吐了一阵儿，他突然发现这是风神殿的围墙，这种大不敬的行为令瘦竹竿脸色大变，他挣扎着站直了，脱下一件衣服，把自己的呕吐物小心地擦干净了，这才靠着墙壁坐了下来，看着天空发呆。
    和很多风之国人不一样，瘦竹竿是个见多识广的人，他见识过天之国人的手段，见过大可国人的大军，见过翁家军，还给他们当过翻译，这些见识令他和很多风之国人不同了，他觉得自己不再像以往那么无忧无虑了，他开始……思考，思考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此刻，瘦竹竿正抬头看着天空，看着那个明亮的月亮，他知道，明仁正在那上面，而他现在突然很想念明仁。
    这个家伙，难道已经忘了老朋友了吗？虽然望舒仙子很漂亮，好吧，非常漂亮，但如此重色轻友，也不太好吧……
    “你怎么不去喝酒？”一个声音在他头顶响起，“这可不像你。”
    声音已经到了他的对面，瘦竹竿不用细看就知道对面是谁了，他站起来，伸出了双臂，抱住了眼前那个几乎透明的人，“明仁，你总算还有点良心。”
    “你刚刚在风神殿前呕吐了？”明仁嗅了嗅风中的味道，笑着说。
    “嘘！嘘！嘘！”瘦竹竿慌乱地制止他，“小声点，别让风神听到。”
    “放心吧，风神没那么小气，他不会在乎这个的，”明仁拍了拍瘦竹竿的肩膀，“我见过他。”
    “你见过风神！”瘦竹竿的呼吸都快被夺走了，他艰难地、慌乱地说着，“他什么样子？不，我不应该问风神的样貌，他，他……”
    “他很和蔼，你知道这个就行了，”明仁笑道，“你还能再喝点吗？望舒那里有些很不错的酒。”
    “你是说，咳咳，”瘦竹竿正准备调整呼吸，却被明仁的新提议又激了一下，呛咳起来，“你是说，你要带我去那上面？”
    他指了指头顶的月亮。
    “不错。”
    没等瘦竹竿再说什么，明仁已经带着他飞起，瘦竹竿先是屏住了呼吸，很快，他想呼吸却发现鼻子中吸不进什么气体了，明仁把一个白色的金属罩子扣到了瘦竹竿鼻子上，他立刻又能呼吸了。
    “半和尚的发明，挺有趣的小玩意。”明仁道，“说起来，半和尚真是个了不起的人，凡人用上他的发明，能够获得和神明一般、甚至超过神明的能力。”
    “只知道他是个大富翁，”瘦竹竿大口呼吸着，“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月宫中的酒，别再给我说什么新鲜玩意了，你已经告诉我太多了。”
    明仁微微一笑，月亮越来越大，大到瘦竹竿已经看不见它了，然后，他们着了陆，停在了一座由玉石雕成的宫殿中，望舒仙子笑盈盈地迎了上来，筵席已经摆好，周围遍植琼花玉树，席上罗列珍馐，琉璃杯中美酒满盈，瘦竹竿勉强保持住了基本的礼仪，然后开始一杯接一杯的朝肚子中倒酒，好像他刚从沙漠中走出来一样。
    “你这个朋友可比你能喝多了。”望舒仙子笑盈盈地对明仁说。
    “在风之国，他的酒量也就中等，”明仁笑道，“喂，瘦竹竿，再喝你就飘起来了。”
    “真的！”瘦竹竿喊道，“不知为什么，到了这里，我总觉得自己能飘起来。”
    他轻轻一蹦，果然飘了起来，“看！难道我也会飞了？”
    “在这里，每个人都会比在地球上轻上许多，”仙子笑道，“但这和飞行还是不一样。”
    瘦竹竿落了下去，“也好，会飞了，就要去管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就像明仁一样，我可不想这么忙。”
    “你比我聪明，瘦竹竿。”明仁笑叹道。
    “所以，一切都结束了吗？”瘦竹竿问，“那些天之国人都走了？”
    “都走了。”
    “被你们打跑了？”
    “他们自己走了，”明仁道，“有个大将没走远，但是，他们确实算是走了，咱们风之国的那道光幕也开始收缩了。”
    “是吗？那样也好，隔绝了大可国，过我们以往的生活，这样更简单些。”瘦竹竿的肚子鼓了起来，和他的整体身材很不相称，但他还在向口中倒着酒，同时也没放过桌上的各种珍馐。
    “恐怕回不去了，”明仁摇了摇头，“这个世界，我们的世界，永远地改变了。我不相信那消失的光幕能挡住大可国英雄，能挡住秦博士的发明。”
    “你不信任他们？”望舒讶异道。
    “我信任现在的他们，但是以后怎么样，谁也说不清楚。”明仁叹喟着，“盈极王之所以走，是因为看到了大可国的潜力，战争潜力。盈极王把大可国视为下一个宇宙霸主，而我们，是这个霸主的邻居。”
    “你们可以成为他们的朋友。”望舒道。
    “对，这是我想做的，也是风之国人努力要做的。”
    “风之国人从不努力做任何事情。”瘦竹竿口齿不清地说。
    “是啊，”明仁显得忧心忡忡，“以后怎么样，没人说得清楚，但肯定不会是我们之前那种田园牧歌般的生活了。”
    望舒看向地球，明仁的目光随着她，那个蓝色的星球显得如此美丽、无害，但是它不再是孤零零的了，也不再是个蒙昧的小行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