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小姐是病猫》第113章 苏鸿

    在其后的一些白发老臣,蹒跚脚步,看着这群狂蜂浪蝶眼露厌恶,不屑与之为伍,脸上的沟壑越听越深。没有任何表情的唯独城门护卫及开道的老内臣们。
    享受着簇拥和恭维,一身紫袍玉带的苏鸿不见喜色,不时机械地点点头,做出一副有所回应的样子。这身令人艳羡不及的朝服,裹不住他中年丧子的悲痛。
    “苏大人的确以万民福祉为先,儿子死了不管,还惦记着省试编排。”人群中骤然高扬起不和谐的声音。
    这句话近乎刻薄,众人封口不言语,刹那间周围一片寂静,只听见各家马匹喷响鼻,尥蹶子。同朝为官,殿上各抒己见,日子一久,不用转身去看亦能从声音里分辨出说话的究竟是何人。
    众人屏气,以等候一场暴风雨的姿态迎接即将发生的一切,然而,苏鸿只是顿了顿脚步,没有驳斥,什么话也没有说。滋养万物的春风吹满他的大袖,袖子充盈得鼓鼓的样子,他抬了抬手,扶住腰间雪白的一截象笏。
    那句嘲讽,搅怀了沈荷见苏鸿的最好时机,但是,她拖延不了了,多一天也不能。唯有众朝臣皆在左右的场合,她才有可能从苏鸿身上获得她想要的。
    “苏伯伯。”沈荷福身,双手掀起帷帽上的白纱。
    一群老爷们堆里突然传出娇柔的女声,众人好奇看去,一对面容姣好的少年少女站在前头。少女不论,这位少年,倒有不少人认得。当即有位鹤发老臣笑道:“这位不是齐君素吗,好小子,你的文章我看过。”
    “他就是那位秀州齐君素?”
    “百闻不如一见,没想到如此年轻才俊,青出于蓝胜于蓝。”
    “此前一早听闻刘文儒收了个好学生藏着捂着。我们在朝堂上为各地学子的文章论破头,人家已经上树摘果啦。文儒玲珑,我等望尘莫及!”
    此话一出,带出一片笑声,一下抹去先前朝臣之间那股风雨欲来的紧张氛围。
    齐映拱手,揖向四方,礼罢,目光落在苏鸿鼻端,亦恭敬不卑亢地道了一声:“苏大人,这位是我家小姐,沈宗昌沈大人之女。”
    还在说说笑笑的官员们顿时收去笑容,方才那位夸赞齐映的鹤发老臣颤巍巍步出来,走近望了望,一声沉重的叹息响起,“这位小姑娘,真是沈端晏的遗血?”
    端晏乃是她父亲的表字。
    又有人疑问:“沈宗昌是你爹?”
    沈荷端雅地朝来声方位福了一福,清凌凌道:“正是家父。”
    霎时间,朝臣表情各异,先前对于官员公然挑衅争执丝毫不理会的两位老内臣,一听到“沈宗昌”三字,马上不动声色地投来探究的目光。
    苏家的小厮计挤到苏鸿面前,垂首弯腰,小声耳语了几句。
    “是你。”一个略沙哑且苍老的声音响起,苏鸿别好象笏,阖了阖目,“端晏兄在天有灵,见你平安长大成人,心中自喜欣慰。贤侄女,我今日身体不适,盼早早归去休养,你有什么话,改日再说。”
    改日再说,显然不愿再谈再见到他们。
    苏家仆人抬起手臂,有意无意打在齐映手臂上,挥了他一下,表情仗势十足:“小官人有劳借过,别挡着我们家老爷的道。”
    “苏大人,敢问改日再说改为何日?”这句话,细听颇有催促无礼的意思。然而齐映清风霁月一般的姿态,语调清明,似乎不掺杂半点强迫的感情。如此一句话,被他说来,居然有几分悦耳,带着真诚请教的意味。
    苏鸿心中不悦,面上没有什么波澜,只是转过身,先是深深看了一眼齐映,转而将目光扫过沈荷,落在仆人脸上。他那张枯木一般的脸,没有多余的表情。
    仆人当即没好气道:“我家公子尸骨未寒,老爷不想见到和贼妇人有关的任何人,沈小姐自便。”
    “哈哈哈哈。”人群中传来一声讥诮,“当年沈端晏与苏大人交好,哪一般形影不如,同声同气,活得好似一个人,能同穿一条裤子,不是说还结成儿女亲家了吗。沈公一死,苏大人听闻沈小姐恶疾缠身,吓尿了裤子,转头攀上陛下家奴,哪知道招惹杀祸。我说,人活着当俯仰无愧,苏大人事事算计,结果算不赢老天爷啊。苏大人你说,沈公在天上作何想啊?”
    “何御史,慎言!”鹤发老臣当即发出一声警告的呵斥。
    姓何的官员不卖苏鸿面子,但却不能不领老臣的情,不无讽刺地冷冷一笑,“昨夜未睡,早起上朝困得很,春风熏得行人醉,风里有酒香,我是又困又醉,苏大人担待担待。”
    苏鸿嘴角向下垂着,抬了抬沉重的眼皮,不屑一顾这些御史台谏对他的多番嘲讽,或者说,他早已经习惯了官场这种动不动戳人脊梁骨的日子,习惯到内心没有一点惊涛骇浪,完全自动蔽去难听的话语。能刺中他
    “不改了,既在此等我下朝,那便同行一段路,边走边谈吧。”苏鸿说话时,人像个木偶,一点生气没有。接着往周身那些阿谀奉承者上逐一点头,“各位,失陪。”
    那些蜂蝶愣在原地,忽有一人接话,陆陆续续仿效着和苏鸿道别。
    三人转身走后,官员们纷纷坐上自家轿子车马,或有相邀同行同返者,大多在讨论几日后的殿试,互相通气。京城暖阳高照,新燕飞啼,柳条万垂,几户人家小院春色探出,又是一年春来到。
    路上风尘仆仆的齐氏两脚可算踩到实实在在的平地了,这一路缩在狭小的客舱里没少吃苦头,下码头没多久,恍惚地吐了一遭。刚吐完,嘴都来不及擦,又被狗仗人势的奴才又驱又骂。
    她吐得脸蜡黄,用手揩把嘴,抬眼看热闹。嚯,好个大老爷,穿得这么薄,好像不怕冷。正想着,阳光照在男人腰间手上,金光灿灿,折射得她睁不开眼。开道的奴才带着秀州的口音,脑袋发胀的齐氏以为自己还在秀州呢。
    齐氏抹干净嘴,轿子都走远了,她还舍不得别开眼,嘟喃:“有钱自然暖,好富贵的大老爷。”一阵狂风吹得她枯发高飞,举起拎着的双臂,她拢了拢头发,巡视着富饶的京城景象,咬牙低哼:“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想独占,那不能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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