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迹是熟悉的字迹,但他不知道项跋这个点找他有什么事。
还是厨房外,这地方可没什么藏身处。
思忖再三,他还是绕开所有人去探查一下。
厨房外是一处狭长天井,放着泔水桶,还有口井。
这口井就是用来抽水的。
看到这口井,他立刻跑去锅炉房蹲在门口附近。
果然,在这里正好可以俯瞰到整个厨房门外一切情况。
今天歇业得有点早。
入秋之后,日短夜长,加上天气不好,多数人忙完了情愿缩在家里。
酒馆生意自然进入淡季。
不过,过段时间就是“满节”,到时候酒馆又会热闹起来。
“不过,我应该会在满节前离开吧……”
外面又开始下雨了,浮生抱着竹鞭蹲在锅炉房,身形与夜色融为一体。
因为没有计时工具,适应这里后,他已经学会了把握时间。
大约到了子时一刻,一道身影不知从何处落入了天井中。
他打开后厨门走了进去。
不久后,那道黑影就挟着一个人跑了出来。
这个人是三土。
浮生有些懵,不知道这小子平日里得罪什么人,竟然招惹这样的事。
当下他看着黑影离开的方向准备追去。
不过他很快发现,这个黑影是真的“飞檐走壁”,身形在一座座屋顶上跳跃,问题是还扛了头猪一样的人!
浮生有些不敢,就想放弃,毕竟三土最好出事,可内心又觉得不能不管。
当下一咬牙,调整呼吸。
屈膝,倾身,蹬腿——
羚步!
他握着竹鞭,身形刹那好像道流矢,从锅炉房围栏落到其他屋顶。
一落地,便疾跑出去。
虽说屋顶奔行有些艰难,总担心屋顶塌陷下去,可跑多了便知道,屋顶可没这么脆,且只要跑得足够快,声音还会变小。
但更让他惊讶的是,羚步竟然更适合屋顶!
羚步的发力和步伐,不适合平坦路面。
在有高低起伏的屋顶和斜坡地段,跑起来更快。
遇到两房相隔一条街,足足八米距离,借着斜坡导致的身体前倾和奔行惯性,他脚下一点,身体真如离弦之箭射出,横空蹿过,并且稳稳落下。
“操乎……好爽啊!”
这一刻浮生才发现,拥有力量竟然这么让心里头痛快。
但也许真正痛快的是,那种可以越过普通人越不过坎的自由。
腾空的一刹那,他觉得自己不是人,而是一只无忧无虑、肆意奔放的羚羊。
落地,浮生听到了一些声音,悄咪咪趴在屋檐往下看。
其中一人把三土放下,另一人拍了拍三土面孔。
此刻三土迷迷糊糊地从嘴角流涎的睡梦中醒来……
当他看到两人时,看了看四周,吓得要叫出声,但被其中一人抬腿堵住了嘴。
“别叫,再叫弄死你。”
另一人说道:“把你带出来,我们只想问些事情。”
三土点头。
这人松开脚说道:“我师弟阳城你认识吗?”
三土木讷讷摇头。
“敢骗我弄死你。”这人说着扬起拳头。
另一人连忙拉住:“吉安赌坊你知道吗?”
三土再次摇摇头。
那人忍不住了:“这小子在撒谎,打一顿再说。”
“别急。”这人拉住后,开始报名字:“张闯,刘刚,王巴久……野三儿。”
“嗯嗯嗯!”三土连忙点头。
“野三儿?”
“嗯。”
“你和野三儿什么关系。”
“他是我供哥。”三土不敢大喘息,说话声都是一五一十的。
武馆或者说拳馆的正式门徒都有腰牌,代表他们的背后是武馆内众多师兄弟还有师父、师叔、师伯。这些人交高额学费学战斗,只有资质好的才能入内门成正式弟子,其余都是门下记名。但通常来说,只要钱够,或者有背景,学不好也能成为正式弟子。弟子们的背景涉及到各个势力之中,由谁需要帮助,师父一句话,余下师兄弟都能伸出援手。足可见武馆势力之大,也能预见到武馆门徒多么有威势。
金易城表面和平,大家客气,其实都保持在一种微妙平衡中。
构筑一座城的稳定,肯定需要强大武力作基础的,那一座城的武力保障肯定是人。
有人说是装备,没有人,谁来打造装备,谁来使用装备,谁来保养装备,谁来保养这些能够上战场的战士?
武力培养的第一源头不是城池军队,而是武馆这样的地方。
但武馆里的弟子不一定加入军队,也可能是回家做生意,不想受人欺负。
武馆向来不缺精英,如何跻身正式弟子?
没钱没势的人只有靠努力和资源了。
资源哪里来?
有些人就会仗着一点本事去街上收服些混子,让这些人给自己上供。
混子没正经工作,哪来钱?
那就得去附近寻找机会,比如威胁恐吓,敲诈勒索。
但也不能一直这样做,一旦被人上报抓现行,城主府就会直接把人逮了。城主府内势力构成复杂,什么武馆的都有,所以武馆就算势力大,也不一定好说话,更何况为了几个混子让武馆出面,武馆不要面子的?
好歹武馆都是正面形象。
为了更安稳做事,混子们就会与一些人形成关系,你给我交钱,我给你关键时刻提供帮助,这也就是“供哥”。
这样的钱经过层层供养,一个门徒都有不少钱财。
要么是新晋的门徒被一群混子找上拜大哥,要么是还没晋升的记名弟子找上门要求拜大哥,供养自己冲击正式弟子……
总之,市面混乱与平衡的源头都在这。
“你让野三儿做什么了?”
“我……我让他帮我一个忙。”
“说清楚,别大喘气。”
“我让他帮我打断一个人的两条胳膊。”
“谁?理由呢?”
“他叫浮生,是我们酒馆里跑堂的。后来被店里八叔……就是针灸师收为徒弟。如果不是他,那我就能被八叔收为徒弟了。到时候通过考核当针灸师,出去开馆子赚钱。我不想杀人,只是想废掉他……我跟他说过,浮生有两下子,让他多叫两个人。”
“废话真他妈多!”另一人很不耐烦低吼道。
“别急,事情要问清楚才有眉目……这么多人,他是眼下唯一能说出点事的……”
“谁?!”突然,其中一人抬头看向屋檐。
屋檐处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踏足纵跳,人在两扇墙间弹了几下便到了屋顶。
他四下张望,屋顶没有人。
但是低头看,天下着濛濛细雨,屋檐上一边明显是干的。
夜色中,他目光锐利,四下扫视后朝着一处大烟囱缓缓走了过去。
黑暗中,项跋指着自己,指指外面,划向远方,然后又抹了抹自己脖子。
浮生点点头。
项跋手指朝下指了指,指指浮生,又抹了抹脖子。
浮生再次点头。
项跋笑拍他肩膀,随后蹿了出去。
那速度太快又轻盈,像是燕子,绝不是羚步。
项跋现身,引得屋顶上正在走来的那人直接被引走。
浮生本想直接下去和余下一人战斗,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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