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狝者》第四十二章 上头有人

    其实这些记载人类强身与战斗之法的册子，大多都是手写，不太可能刊印出来。
    通常是师父传授后自己回去作笔记，留以参考。
    时间长了，这些笔记整理，修订，亦或到自己有一定境界了，会进行整合，重新建立一套新的、适合自己的修身战斗体系。
    这种东西就是手札。
    通常能够出师都会写手札留念。
    如今武馆出身的弟子，想要出师要经过三考，一是和师父对手，获得承认，二是遵照师命去踢馆，获得拳馆或武馆认可，最后就是写一份“武道手札”给师父批阅。
    三考都过，才能正式出师。
    这手札要一式两份，武馆里存一份，自己留一份。
    诚心练武的人，想要在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都会写武道手札，每每有心得，都会缝缝补补，让自己思想造诣与实力都精进。
    等他再收关门弟子——也就是最后一个或一批时，会直接把手札赠给徒弟。
    大陆上不成文的规定便是，得到手札，便是得了传承，是那人的关门弟子。
    当然，事到如今很多事都变了味。
    比如有些人为了赚钱，会抄写去变卖，换取钱财资源与人脉。
    得了手札后，接下来的路就由鱼厦自己驱车赶回。
    不是浮生不愿意送，是鱼厦不要。
    他没有强求，也是看得出鱼厦有自己的苦衷。
    有道是这年头，正经人谁还没十七八个苦衷呢？
    他回望了眼挂着“封邸”匾额的三开门正门，不禁有些感叹。
    正门就由三块大门板组成了，旁边还有两扇侧门，整个一条街空空荡荡，那是因为足足一条街的长度，都是这封邸的高墙。
    原来鱼厦姓封，叫封鱼厦。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这么大的院子，我这辈子都买不起，估摸着也是花了几代人的心血。”浮生自嘲摇头笑着，直至马车进入封邸。
    地圆街是金易城最繁华的地方，但这不意味着没有宵禁。
    宵禁过后，地圆街也得暗下。
    若是到亥时末还能见到地圆街一处明亮的话，那必然是海风屋所在。
    海风屋所在的阶段，可以说是不夜之地，终日无暗。
    尤其是海风屋，吃、喝、玩、乐、赌，听曲看戏以及各种香艳表演，络绎不绝。
    这里是金易城大名鼎鼎的娼舍。
    说大名鼎鼎，不是因为它高端，而是它海纳百川，从高到低，三教九流都能来，真正的鱼龙混杂。此处经营模式和天光楼类似，整个一段街道，有一般都属于海风屋。说是屋，实则是一栋栋石基木体阁楼的集合。楼与楼之间看似分开，各有名字，各有老板，中间却有一条条木头吊桥连着，有的吊桥能从十几米高的五六层处，一直飘过各处阁楼顶端，来到地面附近，剩下高空中相连的比比皆是。
    “唷~爷来啦~里面请~”
    随着身着锦衣的客人进屋，眼力尖的老鸨快速迎上来，将人带走。
    取余晚了一步的老鸨，只能皱眉飞个白眼，发出嘁地一声，自讨没趣地扫下手绢。
    “黄爷，今天要点哪位姑娘啊？”老鸨问锦衣客人道。
    客人掂量着手中锦荷包道：“就要夜吟娘。”
    说着，他将手中沉甸甸的锦荷包丢出。
    老鸨正抬起双手要接，就被一只手空中截住，丢还客人。
    “夜吟娘今夜我要了。”
    “谁啊，这么不开眼，不知道这是咱地圆街最大酒馆少东家吗？”老板皱眉吆喝道。
    客人倒没说什么，皱眉扭头看去，只见是个身穿青衫的魁梧青年。
    看到此人，他连忙把手中锦荷包塞到老鸨手里道：“混账，怎么跟桑哥说话的？这是我桑哥，赶紧让夜吟娘去准备，把我桑哥给伺候好了。”
    “是……是……”老鸨拿着钱连连应声。
    纵然在这地方见多识广，可她也不知道来人身份。
    只是黄爷都这么慌张了，她也跟着招呼就是。
    “桑哥，今晚玩得开心点儿，我请，我请~”客人笑呵呵地舔着脸上前道。
    被叫做桑哥的人瞥了他一眼，拿走老鸨手里的锦荷包丢给他：“没你的事，滚。”
    “是、是、是……”客人连忙开溜了，头也不回。
    桑哥走到老鸨跟前，魁梧身躯俯瞰老鸨，面无表情。
    老鸨吓得说话都结结巴巴：“桑哥，我……我这就去让夜吟娘来伺候您。”
    “不是我，是我家爷。”说完，桑哥身体一侧，露出身后的人来。
    这身后之人穿着一身干净的赭袍，长得一般，但看上去颇有气度，只是脸孔上架着副粗框眼镜，遮了小半张脸，透过眼镜也只能看到被眼镜扭曲的面容，难辨真容。
    只是老鸨眼尖，还是有些认出这人是谁了。
    “这不是桂磊帮主么……”
    老鸨嘴急，但才说出口，就被桑哥给捂住了。
    “混账，小声点。”
    桂磊挥手道：“八字没一撇的事，胡叫什么？准备个隔音好的厢房。”
    “两位大人请跟我来。”老鸨带人朝前走，等穿过人少的走廊，她道：“前段时间集会，有幸见过大人俊容，不想您这般大驾光临，让此地蓬荜生辉，也让奴家受宠若惊啊。只是大人为何要装扮成这样？”
    “什么叫装扮成这样。”桑哥问道。
    “如此眼镜一戴，脸孔都仿佛换了张，我都差点没认出来……”
    “大人最近太过辛苦，伤了眼睛，需佩戴眼镜才能看清。”
    “我懂，大人天天和李万姬约会，日夜操劳，也挺辛苦的……只是，眼镜有这等功效？说实话，奴家最近看远处的东西也模糊不堪，可又停不下来。”
    “眼镜本来就是这么用的，你去配副就好，只需五张银叶子。”
    “倒是便宜，那我改日去看看。”
    老鸨将人引入上等包间后便离开了。
    不久后门再次被敲开，自称“夜吟娘”的女子戴着面纱走了进来。
    “两位大人，是要听曲还是看戏？”夜吟娘问道。
    桂磊道：“听曲要听音，看戏必看情。”
    夜吟娘一愣，又问：“大人要点什么曲儿，又要看什么戏？”
    “屏风曲，纱影戏。”
    “明白了，我这就准备。”
    夜吟娘说完，走到桌前，将屏风拉过来，把房间中间隔断。
    接着，又将桌子椅子拿走，从旁边木柜子中取出两蒲团丢在地上。
    只是等夜吟娘出去后，桑哥也跟着出去了，关上门站在门口。
    此时屋内只有一人，那就是桂磊。
    突然——
    叮……
    琴声响起，与此同时，一股悠然香味充满房间。
    桂磊连忙起身，跪在蒲团上，双手掌心朝上摊开，对屏风叩头相拜。
    “参见大人——”
    屏风后传来中性的声音：“让你做的事怎么拖拖拉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