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狝者》第八十七章 吞噬

    “原来是那小子啊！还戴面具故弄玄虚……”
    “人家实力还是很强的，和老大打的时候根本没用全力。你瞧，下山虎汤澄都被打得躺在行针会不能动弹，那小子却跟个没事人似的……才刚出去，就遭人堵巷，结果赤手空拳把二十五个全杀了。”
    “二十六个！不对，就一个，其他都是谣传。”
    “是啊，尸体都没找到，就些血迹能说明什么？”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我在猎人会当执事的兄弟说，苦三儿的确雇了二十五个猎人，那些人也的确失踪了。去了哪里，到现在猎人会已插手在查。至于苦三儿，是自杀，私藏铳弩没把那小子射杀，以为自杀可以不牵连到女儿，天真。”
    “嗨……那又怎样？这小子的确强，现在想想我都发指。两天打了三场，最后还是巡逻兵出动才罢手，要是他反抗的话，巡逻兵指不定也得去掉一些……”
    “不至于，你当他们身上札甲和手中铳弩是摆设？”
    “不管摆设还是不摆设，我跟你们说——”路上，猛帮几个人下了工，边走边聊，快到自家帮会地的宅院门口时，其中一人停下，对所有人道：“现在那小子避风头躲起来了，独眼帮没人可用，我们一会儿和帮主直接说，把独眼帮那些乌合之众搞掉，就可以直接拿下两块地盘。这么一来，咱们猛帮再次壮大，人员肯定得扩充。到时，我们哥几个，怎么说待遇之类的也得提升提升不是？管他餮魔不餮魔……”
    树已止而风不静，一切都尘埃落定，可一些事情的发掘，却让事情热度不下。
    这些事又很快传遍金易城。
    从浮生在飞叶酒馆打工开始，不久后离开酒馆，到短短时间内可以做到拳打金骨狼，碰拳骨裂鹿栢，打败猛帮帮主阿莫，力胜下山虎，面对堵巷赤手空拳反杀所有人，还能在过山龙穷追猛攻下逃生……这些事越穿越离谱，可人们却越发相信了起来。
    开始，还觉得餮魔之名有些夸大，如今却觉得名至实归。
    既是餮魔，那打打金骨狼，下山虎，也可以理解了。
    只是人们更加相信，一个少年能做到这样，身上一定有奇遇和秘密。
    就像是三年前昙花一现的“一线剑”十肴，他也是忽然爆发出来，有着远超这座城所有人的强大剑术，但他却是公开对外说，自己是游历时受到了某位强者指点，这让人们不禁幻想出一个少年在游历时帮助了一位其貌不扬的老者，结果那老者是绝世高手，故意这般考验年轻人，在年轻人通过考验后就传了他绝世神功。
    指不定，餮魔浮生也是如此吧……
    毕竟玄国人年纪大了，都有好为人师的风气。
    “好了好了，那赶快说吧，指不定帮主都知道了……”
    几人催促下，为首的猛帮门徒推开了宅院大门。
    宅院深寂，门口关闭。
    “帮主！兄弟们！我们回来啦！兄弟们……你们几个小子快出来，别偷懒，该换班啦！”进入宅院后众人大喊大叫，就如平时那样。
    “不对劲，都这个点了……”身后谨慎之人阻止喊叫，拉住众人道。
    众人也害怕出事，毕竟输了街垒，若是他们出事，就算报巡逻兵都是没理的。
    于是，小心翼翼地前行，想要看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他们来到大堂，看到桌子上还摆着昨夜酒菜，地上散落着几根筷子。
    看筷子朝向，是后院休息的地方。
    众人拉开布帘走入后面。
    后面也很安静。
    不远处，帮主卧室大门开着，一个兄弟倒在门口。
    “六子！”众人惊讶了下，连忙跑过去。
    但趴在地上的六子，手脚冰冷，已没了生息，只有后背心口有个血洞……
    “这是什么？！”其中有人猛地惊叫起来。
    声音之下，吓了所有人一跳。
    所有人抬起头朝里面看去，所见情形，不寒而栗——卧室内躺着六具尸体，这些尸体或趴着，或仰着，或侧着，胸部鼓胀，眼睛睁着，面孔残留着惊恐无措之色，在最里面的床前地上，一张巨大无比的肉泥黏在地上，像是剥了皮的肉生根长在了地上，上面血肉筋膜丝丝缕缕，还有流动的血液，整体一抽一抽如同心脏跳动，错杂的骨骼在血肉中蠕动，有一些筋骨和血肉扭成一根柱子，顶端长着一颗花苞状肉球，而肉球附近和血肉筋骨柱上，生着一条条锯齿状舌头，像是叶子。
    “怎么有六个，多出来那个是谁……”不知谁粗心眼，看到这些还能这般说话。
    也就在他们看到肉球时，血肉筋骨柱上的舌头叶片上忽然冒出只只眼睛直勾勾看来。
    砰砰砰……
    地上所有尸体胸口裂开，一只只眼珠子射出，扎入来人体内。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洞穿身体。
    站在最后面的几个转头逃跑，还没跑几步，一头栽倒在了叶片掉尽的槐树下。
    宅院内，又陷入寂静。
    ……
    “诸位有所不知啊，上回那餮魔在冬青拳馆，拳打金骨狼金官升，脚踢执事长老鹿栢，此事是我亲眼所见。这少年，我一眼就看出他与众不同，知道他迟早有不小作为。诸位可能会说了，你这是马后炮啊。诶！诸位，我可不是马后炮，是真有预料。”
    “你们不知道，他打金骨狼时，就跟逗狗一样，是怎么赢的呢？”
    “金骨狼没被打倒，是他，餮魔，说三招之内，要把金骨狼打倒在地。说完，先是一招打出，结果这招就被金骨狼抓住，直接打倒在地。诸位也知道，倒地就输了，因为在地上使不上力啊。可当金骨狼要压制结束餮魔时，这小子却说赢了。”
    “在金骨狼靠近餮魔时，餮魔躺在地上直接缠住他脚，把他拽倒。”
    “喊着两招，三招。”
    “说时迟那时快啊，我们谁都没反应过来。等说到三招，那餮魔已经把金骨狼压在身下。再看金骨狼，手脚不知怎么，都被餮魔反扭住。”
    “同样的事不久前发生在独眼帮和猛帮街垒上。”
    “大伙儿看过那场街垒的都知道，猛帮帮主阿莫，曾有机会成为牛磨馆亲传弟子，自己出来创建猛帮，混得风生水起，全靠一双拳头打地盘，无人不服。那场街垒，独眼帮派出的是个戴黑底红纹面具的小个子。我看到那个小个子时总觉得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是谁。直到那黑底红纹面具的小个子倒地，所有人都以为必赢时，却反转再生。”
    “没错，那小个子不知怎么，躺在地上把阿莫给制服了。”
    “那手段和降服金骨狼一模一样，我当时就猜，那人是不是冬青拳馆的浮生……”
    “如今一切都证明了，果然是他——餮魔！”
    茶馆之内，随着说书先生娓娓道来、声情并茂的演绎，到最后，惊堂木一拍，听得津津有味的众人忍不住鼓掌叫好。
    待听完这一段，有人叫着道：“对了先生，今早上地圆帮长老死了，您怎么看？”
    不等说书先生发话，其余人道：“谁想听三大帮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这种事，不是帮里人戕害，就是帮派外斗争，说来说去就是个‘利’字。”
    “就是，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有什么意思？”
    “要是没有新的事儿，那这事还算能聊……”
    “就算没有新事儿，我都情愿听先生再讲一讲一线剑十肴，也不想听这些三大帮里面的龌龊龋蠹，江湖的尔虞我诈里都是人情世故，帮派里就是狗屎。”
    “对！说得对！我也这么觉得。”
    有人提议道：“老先生，这餮魔不还有段从过山龙口中脱险的经历嘛？虎口脱险的事常有，我们也不想听，就是想知道，这过山龙到底是什么东西？”
    “过山龙我知道，是人外……”
    “人外又是什么？你知道吗？”
    “这……你这问题问下去没完没了，又要人怎么回答？真是杠精……”
    说书先生摆摆手，捋着胡须点头道：“此事说来话长，还要从一开始说。天地最初并没有人类，甚至没有生灵，茫茫混沌如同死寂。直到混沌运转，其动化为古神溟。溟见四周空空，就奋力朝一个方向游去。”
    “为什么是游呢？”有人问道。
    “因为彼时无天，无地，无光，无水，仍旧是混沌一片……”
    古神溟游了不知多久，终于到达了边界。他不知道边界外是什么，于是用力撞击。当边界破碎刹那，本就是混沌化身，与这方空间一体的古神溟也支离破碎。临终之时，古神溟只有一个执念，也是怨念，还是最大的欲望与心愿，那就是不能看一看边界外是什么。
    在这份执念趋势下，破碎的混沌化为大地，这就是所有人脚下的大地。
    大地之外，则是天空，天空深处有什么不得而知。
    但大地形成之后，外面的风雨雷电各种灾难不断侵袭，把大地弄得支离破碎。
    这是一种“大道”对古神溟的惩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