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狝者》第一百零四章 讨价还价

    “哼……”乌云白笑了：“死了的人是这样，那活着的呢？若是我排出的人救了军官，解了毒煞，又怎么说？我们针灸师药师可不是冲锋陷阵的。”
    说人话，就是立了军功怎么办。
    死人立了军功家属享受待遇，活人呢？
    还有……
    云图道：“这么说，死了要是没立军功，就白死喽？”
    穆家家主兼副城主穆芝铭道：“这些都不是问题，即便不立战功，只要冲锋就有赏。奖赏明细城主府都会开出来……至于军功，也能折成赏……”
    “能赏什么？银叶子还是金松牙？我武会差这个？”
    “秘笈心法……”
    “城主府觉得，我武会有的会比城主府差？”
    眼看又要吵起来，城主鄂怀明连忙抬手制止道：“这样吧，诸位看行不行。我金易城还有些农卒配额，若是立了功，有阵斩三名匪患者，便赏了。”
    乌云白和云图一听，连连点头，很是满意。
    “城主，农卒配额对说只有三百，可这个额度得从地方武备中挤出来……”
    “城主，您是打算从巡防挤呢，还是石军，亦或是……宪卫？”
    总领种凤，总兵启大衫两个当即语气变得古怪起来。
    “加起来才三百人，不过你戍军一个营，立了足够的功才能领这身份，至少杀三个，一个营就能杀九百个，这功绩比你畏首畏尾的戍军和毫无作为的巡防好吧？”不等云图发话，和乌云白对视了眼的祝冶雄发声道：“再说，只是个农卒，城内卸甲，出城才允许武装。这武装也不吃城主府武备，得自己带着。唯一占了便宜的，就是无需缴税。可你们也知道这武装军备很耗钱，再缴税哪有这个资本？”
    “我看呐，是没法吃空饷了~”乌云白笑着调侃道。
    “三百个额度，三军平分，每个顶多挤出一百个来，这也无关痛痒。啧啧，乌云啊，我真不知道他们在焦急什么，搞得好像咱们抢了他们生意一样。我们出人出力，死了人要抚恤，活着又捞不到好，现在还要被这样打压……”
    “啧啧，谁叫人家是城主府呢，城主府可是官家，咱们民不与官斗啊。”就连和悦酒楼大掌柜湖坤也忍不住插一嘴笑着调侃起来。
    这话明里暗里带刺，弄得城主府这边那叫一个难受。
    “城主，你表个态吧，我等绝无二话。”冬闻落风淡淡道。
    齐骁和穆芝铭也紧跟着，接着其他人也纷纷说道。
    “就这么定吧，现在我们也该议论下最后一件事了——启灵节。”
    启灵节，祀虚节，青宣节，满节，是大地上人族一直庆祝的四节。
    这启灵节用来庆祝一年年末另一年年初的大节，在很早以前，都得请当地大庙住持来主持，不过玄国开国之后，由太祖既定，必须由当地城主府来举行。
    这节日庆典最重要的就是祭祀。
    祭祀理应由城主府城主来做，实际上，应该由德高望重或最尊贵之人来做，尤其是在天阁掌权推行城主府制后。
    一场祭祀就能看出地位高低。
    一主祭，三从司，二十四符官——正常来说，主祭向来都是城主。
    可要论资格，武会会长云图，弟子门生遍布三军、猎人会以及三大帮，三大家，城主府中做事的，有几个能说与武会完全没关系？
    这么议论的话，天工帮帮主祝冶雄，其实资格也不小。
    只是祝冶雄因为最近的事，必须低调一些，可反过来想，若是祝冶雄还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成为主祭，那么天工帮地位会更加稳固。
    相较于天工帮，行针会没什么弱点，别说武人，就算是平民也对药师、针灸师非常仰仗与需要，行针会的针灸考和药师考，不管题目还是最后人选钦定，都得过乌云白这里，这么说来的话，乌云白作为主祭，其实也非常合适。
    但行针会不是城主府的。
    城主府中，若城主有资格的话，那铁打的三大家流水的城主，副城主更有资格。
    想要登上主祭这个位置，最终站在所有人跟前举行祭祀，也就意味着自己有足够实力能争取到城主府内外认可。
    平民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
    眼下所有人，其实都安起了心思。
    先前所有问题看似严重和激烈，都存在着退让与解决之道，唯独这个看似不大的事情，却存在着不可退让、全力争取的理由。
    说到这个问题，众人沉默了，沉默又压抑。
    一言不发，仿佛是无话可说，又像是在隐忍蓄力。
    外面天色阴暗，气氛压抑。
    就在这时，中间楼梯口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一道穿着黑色大氅的身形冲了上来。
    这人上来后，看了看周围人，不禁有些错愕。
    “狝掌柜怎来了？”
    “狝掌柜？”
    “狝掌柜，许久不见，近来如何？”
    狝掌柜目光直视最前方的城主鄂怀明与三位副城主，作揖道：“城主，副城主，出大事了，城内已经乱套，还请立即下令——”
    约莫半盏茶不到工夫，急促的钟声响彻全城。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接着，城内各处小摘星楼也响起急促的三响。
    紧急事发，全城戒严。
    事情还要从几天前开始说起。
    那时大街上出现了“伪怪”，朱阁酒馆三人把事情处理完后，便将事情上报。朱阁酒馆检查了尸体数量还有伪怪，确认了这是一种由人魔胞种引发的不完全伪怪，只有进食、成长、分裂的特性。只是在检查胞种数量时，发现了一个问题——少了一个。
    朱阁酒馆是金易城官方设立的狝者组织对外称呼。
    这里面的狝者，一部分来自民间，大部分都是由传承或者玄国学院制培养出的，对于各种各样的恐厄有着非常系统和全面的认识，辨识检查这种都是小事。
    胞种少一个，这种事就非常头大。
    就好比漏了一颗草籽，来年长出一棵草，一棵草能结出一大串草籽，这一大串草籽就能在三年内，长成一大片草坪。
    金易城人来人往，便是胞种的沃土。
    胞种的成熟速度，不取决于时间，只取决于营养供给。
    当朱阁酒馆发现不对时，已料到了可能发展的情况，于是派遣所有酒保全城搜寻。找了两天，没有找到，第三天时，忽然爆发了。接下来情况一发不可收拾。狝掌柜已经让戍军关闭城门，但还需要巡防配合，敲响这至关重要的警钟。
    天空阴沉，地面无风，警钟响后，家家门户紧闭。
    大街上，巡逻兵们严肃以待巡逻着，七人一队，三人拿铳弩，四人刀出鞘。
    附近摘星楼顶端，城主府执事拿着机关造物铜制单筒千里眼，站在钟下观望四周。
    忽然，千里眼中，一条街上一户人家门板破裂，一道身形摔出，接着追出一人，面色冷漠，眼神呆滞，身上衣服染血。
    执事立刻吹响了哨子。
    古怪的哨声长短不一，缓急不一。
    附近的巡逻兵听到后连忙道：“西二十三街尾。”
    不止一队巡逻兵，附近数队巡逻兵在听到哨声后纷纷赶了过来。一群人涌入了西二十三街街尾，入眼便见十几米外，一个人正掐着另一个人，死死抵抗。接着，房子门板破洞里走出来了一个十来岁小孩。这孩子一样面色冷漠，眼神麻木。
    唰唰！
    两支弩箭射出，分别将大人与小孩和震飞。
    刀出鞘的巡逻兵奔来，将地上居民脱到身后掩护了起来，却不敢动手上前。
    人都畏惧死亡，但如果碰到一个不畏惧死亡、普通能力还杀不死的存在，人就会畏惧，他们能做的也只有将这家伙困住，等待朱阁酒馆的人过来。
    就在这时，一张铜网从天而降，把这“伪怪”罩住。
    铜网一收一提，被笼罩住的伪怪就被提溜起来。
    巡逻兵们正松口气，一个声音猛地大喝起来：“什么人？！”
    便见三个穿着黑色皮袍皮靴的人飞奔过来，三两步踩着门头柱跳上屋顶，朝着另一边追去。而另一边，则是刚才撒下铜网之人，这些人周身裹在黑袍之中，足有七个。其中一人把铜网收紧，塞入麻袋背上就跑。
    他跑在单薄屋檐上，却健步如飞，声响未有，好似一只猫。
    “愣着作甚，射啊！”朱阁酒馆的酒保们喊道。
    巡逻兵们立即明白，这些突然出现带走伪怪的人，并非是朱阁酒馆酒保，而是不明身份、不明目的的歹徒，于是纷纷抬铳弩射击。
    只是此刻，七个黑衣人们已经走远，加之奔行晃动，他们根本瞄不准。
    黑衣人数量多，先行一步，朱阁酒馆三人眼见追不上，突然从屋檐跳下，但看到这一幕，黑衣人们似乎更加紧张了。
    不过一息时间，就听得下方传出砰砰声响。
    三道身形竟凌空飞起！
    只见朱阁酒馆三人双袖之中甩出了黑色细索，一射十米，索头是个尖标，尖标扎入墙中，一拽细索，细索绷直，隐有弹性，一下就把人给拽了出去，像是射出的弹弓皮筋。
    双手连动，射完收回，那速度之快，像是离弦之箭。
    三人不过七八个呼吸，便已追上了七个黑衣人，凌空收回细索后，朝下甩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