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怎么感谢你们。”玉裳话是这么说的,语气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那样子,就跟要债似的。
“这姑娘还会谢人了?”何尚小声对丁酉道。
丁酉咂嘴小声道:“被人救了,没办法,救命之恩。”
“你要愿意,就和其他人一起去帮忙。旁边有绳索,去捉这些发狂的疫人。手脚反扭各捆一道,带过来施治。你中了狂毒,好了之后就不会再得了,所以可以放心。你若不愿意的话就赶紧回家吧,关上门,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去。”说话的依旧是助手,他是有空,做的事简单,浮生是没空,一批人还没治疗完,一批又过来了。
治好的人愿意帮忙的,拉着推车出去,把捆好的人一车车送过来。
“这不是帮忙,这是必须做。”丁酉道。
玉裳接过话茬道:“事实证明我们也避免不了。一旦我们这样的出事,就算是细索也捆不住。我们只有尽快出手,把事情给压下去才行。”
三人一合计,也不废话,立刻跑出去帮忙了。
当三人离开,浮生眼角瞥着,暗自松了口气。
他刚刚给玉裳治疗的时候,一不小心把她体内的一样东西也吸了出来。
这样东西,不能说和他的白骨板甲很像吧,只能说一模一样。
眼下,两套白骨板甲融合在了一起……
毕竟这些吸入体内的狂毒也被白骨板甲给吸走了。
有了这三人的加入,做事效率更好。
而浮生指挥救援的路线,则是独眼帮的十二条街有限。
一个时辰后,十二条街已经全部肃清,独眼帮所有门徒子也与独眼高、杨晟会和,两人带着这一大帮子人做事,那是如鱼得水,事情做得越来越快。
这么一来,巨大的压力就到了浮生一个人这里。
“救援用不了这么多人,兄弟们跟我来,我们去灭火。”杨晟一甩手,把所有独眼帮的门徒子都带走,独眼高则和鬼兀、八臂磐山一同,领着百姓们继续做事。
众人一听火有人救了,顿时高兴不已,做事也更加起劲和放心。
……
驼鹿大车奔行在金易城各条街道上。
待至街口,车子停下,上面人一涌而下,用脚架撑起伸缩杆,用伸缩杆支棱起雨布,如此大帐便做好了。又用雨布立起屏风,屏风相围,里面挂上白麻布,掌灯挂镜,中间摆上春凳,春凳上铺白麻,如此简陋的手术台便搭好了。
帐篷对外雨布上,印着方圆相穿的图案。
这图案中间,是一对倒置如“人”字的荆棘鹿角,鹿角尖是两把手术刀,其余鹿分叉是针灸的针,两支鹿角交叉处又有芦头,芦头上长着茶叶与菊花、蒲公英、金银花。整体看上去,像是一个人字,这鹿角又像是一支人参,细看人参顶端还有点灵芝模样。
“是大同会!”
一群百姓推着一车捆扎起来的疫人朝前冲,准备回去,一下看到了帐篷。
“是中了狂毒的疫人吧?”大同会的人上前问道。
这些人都穿着绣同样纹样的绛色大褂,蒙着面巾。有一部分人则是穿着绛色束腿绑手的劲衣短打,蒙着面巾,手中拿着梢棒,梢棒上挂着绳子,这些人看着都魁梧。
“是啊……你们大同会能治?”
“已经治好一批了,相信我们,快过来吧。”
“那个……我们没钱……”
“别废话,快过来,人命要紧,我们大同会从不要要钱。”
一群人还是犹豫了下,互相看看。
“浮生大人那只一个人,若是这里能治再好不过,可别他给累坏喽。”众人一阵悉悉索索后,便将人推入帐篷之内。
帐篷里有三张春凳,三个班子,一次可解决三个病患。
人抬进去后,约莫过了一盏茶工夫就抬出来了。
“不要动,后面伤口包扎好了,一动容易崩。”大同会的人说道。
守在外面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是喜是忧。
浮生大人治好了,众人可以马上出来干活,去帮别人。大同会虽然也治好了,可还需要休息。这边等于说,这些人暂时治好了也难派上用场。可是,一车人不过三盏茶工夫,就全部治好,相比之下,也没比浮生大人慢多少。
似乎各有利弊。
“无妨,反正现在也差不多了。”有人说道:“我们一口气连干了三十条街,眼下行动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就连浮生大人都说了,一部分人去救火,说明用不了那么多。这些人治好了就好,让他们休息吧,我们就再跑跑腿,剩下活不难。”
众人一阵商议后,便立刻行动,再次推着板车去抓疫人了。
大同会的驼鹿大车遍布各个街头,一条街道弄完,派人整合清点下,立刻收拾赶赴下一条街,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不过,有了大同会介入,浮生倒越发开始轻松了。
因为送到他这里的人越来越少。
等他喘口气,才发觉,回来的人并不多,以为出了事,就和人一同出去看看。
走了三条街道,就遇到了大同会。
这条街道大同会所搭设的帐篷外,可谓人满为患。
原来推车出去捉了疫人后,全都送到了这里,此刻这里有些应接不暇。
“是大同会,大人。”旁边助手和浮生说道:“这大同会专门救死扶伤,他们也不和行针会抢生意,平时就去各处老街道照顾些需要施治的穷苦人家。大伙儿都感激他们。他们说,自己是大同商会下的分支,不过我打听了下,城里头却没这商会。也可能是这商会太小了……他们施治都是不要钱的。”
大同会浮生听杨晟讲了讲,具体情况如今才知道。
但是看到这些人穿着一模一样的绛色衣服后,内心泛起一股熟悉感。
再看那停留在街道口的巨大驼鹿,庞大的厢车,还有鹿角挂着的提灯时,他突然明白过来,这大概是怎么一回事了。
“走,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浮生道。
刚一靠近,人群里就响起一个声音:“是你啊。”
浮生循声定睛,只见一个蒙着面纱的绛衣女子走了过来。
“你可有空?来帮我一个忙……自然,是有报酬的。”她道。
这个女人浮生认识,就是那天去行针会时碰到过一次的。
就是自己有些记不住她名字了,毕竟事情不大,时间也有些久远。
还可能是她没有告诉过自己。
“姑娘贵姓?”
“叫我黎姑娘就好——闲着也是闲着,跟我来。”
黎姑娘焦急地抓起浮生的手,挤开人群将他朝帐篷里头带。
这个帐篷里头有五张春凳,其中四张正有绛色大褂的针灸师在主刀。
这些针灸师直接切开疫人背部,从皮囊之下取出一个紫黑色长着鲜红血管的肉球,把这肉球放入装有液体的玻璃罐内后,便快速为病人缝合。
第五张春凳这里有疫人,却没其余绛色大褂的针灸师。
“针灸师正在赶过来,你帮忙压压场,只要切开这背后囊肿,将里面狂毒源头的血肉取出,再将伤口缝合就好,针线药之类都有,可行吗?”黎姑娘匆匆问道。
“没问题……”
“羊肠衣手套那里有,一定记得戴上,否则手上汗液会让疫人外伤加重。这取出的血肉放入玻璃罐中,里面的药液可以封住这毒血肉,压制它毒性。切记,一定得如此,不然这雨天潮湿,血肉融入湿气雨水,不知还会造成何种恶果。”她刚说到这里,外面有人喊她名字,她应了声连忙跑了出去。
浮生抬手,指尖管牙刺破皮肤长出。
他直接扎入了囊肿,将其中毒素吸走。
这根管牙因为吸的人太多,从略带透明的白玉之色,变成了如今红玉之色,在数百人的救治中,也因为管牙用大拇指按着时间太长,与他白骨板甲融在了一起。
此刻再使用,比起一开始,效率更高。
一个人治好后醒过来,浮生和他聊了两句,就让他走出去,叫下一位。
如此治好五六个后,真正的大同会针灸师也赶了过来。
黎姑娘拿出一袋银叶子塞入他手,以做酬谢。
浮生笑了笑,没有拒绝。
出了帐篷,浮生跳上屋顶,居高临下俯瞰四周,才发现附近街道要口,处处有驼鹿大车,帐篷,绛衣人,以及那奇异的大同会会标。
这么一来,他倒是不用再耗神耗力了。
转身准备跳下时,他看到了远处浓烟滚滚,白烟中还有明火蹿出。
“那不是杨晟他们方向么,搞不定了?”
浮生怔了怔,撒腿羚步,一跳能过三四间房头。凌空之时,他感觉自己追上了风。那不是风往前吹,他也正好碰上,而是感觉脚下的风变得凝实如水,流动丝滑。他心思一动,不再发力奔行,双脚拉开,好似踩在一块板上,但体内内劲不懈,逆呼吸不休。
瞬时,只见他身形在风中高高低低滑了过去,两脚不动,似有块无形撑板。
没错,此时此刻,才是真正踩在了风上。
倒不是说他境界又提升了,哪能提升境界如吃饭喝水一般容易,而是他的能力在海石迷宫戴着厚重锁环的这段时间中,早就达到了一个层次,只不过,此刻他才发现自己到了这个层次,在没有拘束的情况下,可以做到如此。
如此,不过五个呼吸,他已蹿出两里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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