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狝者》第一百四十六章

    “我就知道你没有。”浮生想了想道：“有没有种可能，有伪怪在地里腐烂了。”
    玉裳摇头：“完全没这个可能。正常情况下，这些伪怪只是中了胞种，被胞种繁衍本能支配着去吃东西，汲取养分，催生体内胞种快速生长发育完全，然后分裂。分裂的场合，胞种会刻意控制在有人的地方，以便成功寄生。失去胞种的伪怪不会马上死亡，但在释放胞种的时候，身体骨骼筋络会遭到不可以的破坏，且一部分器官衰竭，被身体其余部分吸收，从而变形成人魔活肉癣。人魔活肉癣会像苔藓一样，扎根在地面或者其余地方，捕食过往的小型生物苟延残喘，但它的力气根本伤不到普通人，甚至连普通小孩都伤不到。然后越来越虚弱，最后化成血水……”
    浮生打断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它得到足够的血肉呢？”
    “存在这种可能，狝校做过这种尝试，个别人肉活肉癣有一定几率会二次结种，再度释放出一批胞种。不过，没办法移动的人魔活肉癣，缺乏筋骨，喷射出的距离不会很远，正常人看到这个都会远远躲开了。此外，还有一种可能，但这也不是例外。第二次结种后，胞种直接寄生在人魔活肉癣上，在有足够养分的情况下，胞种会不断生长，就像是努力长出人形的骨骼。不过，狝校的尝试做到最后，都是会长成乱七八糟的东西。”
    浮生深以为然点点头，目露思索之色。
    玉裳道：“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走吧，去问问周边邻居，说不定能问出点线索。”
    “再问就换条街了，隔街如隔山……”
    浮生不理她，快速离开这条街，直接来到了附近的街道。
    这些街道虽说封城闭户，却明显感觉有人。
    “到底是哪里不同？烟火气么？不对……”浮生仔细探索着感受中的细微差异，眼角扫到了屋檐的麻雀，忽然明白了过来。
    那条街很干净，死气沉沉，别说是人，连一只鸟都没有，这就离谱。
    一般来说，人烟多的地方，鸟兽才比较少。
    荒芜之地，鸟兽最喜做巢。
    可那条街别说鸟，屋子里空无一人，再如何破旧，却连一只耗子都没有。
    没错，越想这就越发觉得离谱。
    当然，也越发印证了浮生心中所想。
    他敲开一户人家门，这户人家很冷漠，直接问他有什么事。
    浮生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嗯？”这时，一只手抓着腰牌在人家主人面前晃了晃。
    主人一见到这东西，立马变了脸色，面上堆笑，客气请人进屋。
    “不必了，有些事问你。”玉裳说道，示意浮生。
    浮生道：“前面那条街有你们家熟悉的亲戚吗？”
    “没有。”
    “那你发现什么异常没？”
    “没。我们从不去那。不过您往旁边走个三家，他们家爱瞎逛。”
    “多有打扰，告辞。”浮生说完，礼貌转身退出院子。
    等到这户人家指点的人家询问时，这户人家道：“封城闭户的，上哪儿去啊？这秋疫一闹，还是留在家里保命要紧啊。”
    “那你有没有发现前面那条街异常。”
    “异常，能有什么异常？”
    “比如香味什么的。”
    “香味没有，臭味倒是有，可把我恶心坏了，就像是坏掉的肉挂起来做腊肉似的，那味道……啧！可太特么恶心了。不过也就偶尔有，我闻到过一两回。”
    接着，浮生和玉裳等人问到了第三家。
    这一家道：“若说异常……梦游算吗？”
    “梦游？对面那条街道的人梦游？”
    “不是，是我家孩子梦游。那天晚上我出来尿尿，听到动静，还以为是遭贼了。跑到院子里看，就看见我家孩子梦游，那时好像还问到了一股香味来着。”
    “除此之外呢。”
    “闹腾算吗？”
    “什么闹腾。”
    “就是前几天下雨的时候，晚上，我听到前面街道上的人家挺吵的。也不知出了什么事，但想着有巡防，又封城闭户，还是晚上，所以就去看。后来一直到了子时末，想着巡防都不管，我们就别问了。似乎是人在喝酒猜拳什么的，还有些打闹。”
    “这样么，是不是就这些？”
    “就这些……封城闭户又出不去，没法儿知道更多啊。”
    “行，谢谢你啦。”
    “您哪儿的话，客气了客气了。”
    就这样，浮生带着玉裳一家家走，一家家问。
    边走，边问，边把问到的记下来。
    玉裳对于这种事很不耐烦，尤其是看到这个人对这些人满脸堆笑，客客气气，却回头对她颐指气使，还有时气她，内心就觉得不爽。
    只是这样问着问着，她也发现了不对。
    前后左右四条街问下来，有几件事可以确定。
    第一，不止一户人家闻到了那古怪的味道，有人说香味，有人说臭味，虽然说法不一，但有好几家说，像是腌咸菜、晾晒腐败腊肉的味道。
    第二，不止一户人家有过梦游，梦游的时候都是有月光的夜晚，也正好有香味。
    第三，不止一户人家听到这条街道亥时到子时传来的各种声音，这声音里有喝酒划拳声，打架声，读书声，孩子啼哭声等等。且这种时候，都是下雨的时候。
    第四，也是最重要一点，有人看到一些乞丐溜进那条街，但再没出来。之所以看到，也是因为有人闻到了那个味道，想找这个香味源头来着，结果看到了。
    浮生指着一沓记录，对玉裳道：“这些你们也早知道了吧？”
    玉裳没说话，面色沉如水。
    浮生看着手中满载记录的纸张，看看天色道：“回去吧，我们明天见。”
    玉裳哼了声，没有走，还是亦步亦趋跟着。
    浮生停下脚步，看着她道：“现在需要一样东西。这东西，应该是叫千里目什么来着。你能弄来，我们今晚就行动，弄不来，晚上就睡觉……”
    “谁要和你一起睡觉。”玉裳横眉竖目怒道。
    “嗯？”浮生一脸疑惑。
    玉裳愣了愣，才发现自己理解错了，脸红了红，皱眉厌恶地把一样东西甩给了浮生，转过身去道：“这东西叫‘千里眼’。”
    手中东西看着金灿灿的，好似黄金，掂量轻重便知，这是青铜制成。
    单筒，十公分长，女人手腕粗细，拉出来可成三节。
    环节与边缘雕刻着香草纹缠竹节纹，上面遍布祥云与兰草，颇为精美。
    把千里眼拉开，有将近三十公分长。
    探目望去，不说真有千里吧，至少千米之内还是极为清楚的。
    “你要这东西有什么用？外功四成达到通达，能夜视也可百米见蚊蝇吧？你少说有着四成大成的实力，难不成连这都做不到吗？”
    “用来预防万一。”
    “万一？”
    “万一。”
    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
    白天耀阳，夜晚月色也格外明媚。
    由于封城闭户，整个金易城都是如此安宁。
    伴随一家一家灯火熄灭，金易城进入彻底的夜。
    就连以往不夜的地圆街，也没了生息。
    浮生和玉裳坐在盘坐在某处高楼屋顶，晒着月光，俯瞰四周。
    就这样，一直到了月上中天之时。
    玉裳推了推冥想的浮生，浮生醒来，拿出千里眼遥望猛帮大院。
    戌时末，猛帮大院连同所在街道仍旧十分宁静。
    亥时三刻，猛帮大院连同所在街道仍旧如常。
    “指不定问题出在里面。”玉裳一看亥时近半，仍旧平静，不禁有些急。
    浮生一手端着千里眼，一手按住她肩膀：“亏你还是狝者，急什么。狝者狩猎恐厄，我虽然没有相关经验，但也当过猎师，狩猎过野兽，知道要等待。现在，我们连面对的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怎么出手？先观察……你看，有点意思了。”
    说着，浮生笑了笑，他把千里眼递给玉裳。
    透过千里眼，玉裳耐着性子看了小一会儿，总算发现了点不同寻常的事。
    月光明澈，只见整个猛帮大院似被一种若有若无的力量笼罩。
    这种力量实在太微弱，但若和周围建筑对比，不难发现，猛帮大院房子表层空气有些轻微的扭曲，伴随一个呼吸一个呼吸的时间过去，这种力量涌动正变得明显。
    不光如此，以猛帮大院为中心，同街靠西房子都这样。
    很快，时间到了子时。
    这时浓郁的力量外凝结一层白气，白气涌动，很快消散。
    可以看到，这些白气从宅院的地砖、木柱、墙壁、草地、花园之中不断外散。
    “这是……蜃气？”玉裳惊讶道。
    “啥是蜃气？”浮生不解道。
    玉裳简单解释了下，随后道：“这是狝校基础必修。”
    “我文盲啊，我要上了狝校，还有你说话的份嘛？”
    “你没上过还这么嚣张，上了你是不是要反天？”
    “说不定还真可以。”浮生把话题拉回来，道：“人魔会散发蜃气吗？”
    “肯定不会，不过……我也不确定这是不是蜃气，蜃气的特性就是致幻，要么扭曲空气形成幻象，要么就是让人精神致幻……”
    说到这里，玉裳戛然而止，因为千里眼中，一个人讷讷走入了街道。
    她把千里眼递给浮生：“还真是蜃气。”
    ……